袁傲策道:“既然是偷偷攻打蓝焰盟,那么凌云道长应该不会公然提出此事。”
尚鹊拍额道:“不错。只要门主再度推脱,道长自然死心,另觅人选。”
纪无敌点头如捣蒜,满眼崇拜地望着袁傲策。
……
哼。逢迎拍马。袁傲策边不屑地想,边愉快地下筷。
糊弄无敌(五)
尽管凌云道长中了毒,但是寿诞还是办得热热闹闹的。事实上,为了体现凌云道长生命力顽强,武当派努力将寿诞办得比往年都盛大。
纪无敌原本打算过等大家都坐得差不多的时候溜进去,但是被尚鹊一口否决。“辉煌门与武当素来亲密无间,若是到的太晚,会落人口实。”
纪无敌不为所动道:“武当派是容貌贫瘠地,我看不亲密无间也罢,劳燕分飞了吧。”
尚鹊求救地看向袁傲策。
袁傲策施施然道:“今天道贺者众,不乏名门公子,如果早去,还可以坐在堂内看他们鱼贯而入。”
尚鹊看到纪无敌明显意动了,连忙趁热打铁道:“听说江南第一公子花淮秀也会来。”
“花淮秀?”纪无敌眼睛一亮。在袁傲策未出现的时候,花淮秀是他人生最大的目标。
袁傲策皱眉道:“江南第一公子?他是花家的人?”
尚鹊点头道:“正是花家三少。”
袁傲策冷笑道:“一家的绣花枕头。”他撇头,发现纪无敌正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看什么?”
“阿策认识花家的人?”
袁傲策道:“见过花去芜。”
纪无敌兴奋道:“那他好看吗?”
“不记得。只记得他的武功烂得可以喂狗。”
“……”纪无敌伤心道,“阿策很讨厌武功烂的人?”
袁傲策看他把头低得都快贴在桌面上,才淡淡开口道:“我讨厌武功很烂,却自吹自擂,以为天下无敌的人。”
纪无敌抬起头,澄清道:“阿策,我从来没有以为过自己天下无敌。只是我爹给我取名叫纪无敌。”
“我知道。”袁傲策顿了顿,“不过你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也可以。”
纪无敌愣了下,随即开心地笑道:“没错,有阿策在,我的确可以天下无敌。”
“不是指我,”袁傲策道,“我是指你天下无敌的琴声。”
有时候无心之语的后果是严重的,譬如现在。
纪无敌兴致勃勃让尚鹊去向樊霁景借古筝,准备在寿诞上大显身手。
尚鹊只好再次向袁傲策求救。祸本来就是他闯的,他自己收拾残局也很正常。
袁傲策倒是挺想看看这些白道人士听到辉煌门门主这一手妙音时的表情。
尚鹊见袁傲策没反应,不由轻咳了一声道:“若是门主在寿诞上出丑,会使得辉煌门的声誉一落千丈。”
纪辉煌的辉煌门要是一落千丈,他爆竹庆贺。
“记得当初的约法三章中有一条,不得以直接或间接的手段损害辉煌门的利益。”尚鹊尾音拖得很长,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哼。纪无敌在寿诞上出丑与他何干?
袁傲策撇了撇嘴巴。他不过说了一句他的琴音无敌,可以四海生杀而已,纪无敌非要曲解,又岂能怪他。
想虽如是想,他仍是心不甘情不愿道:“你想在寿诞上弹琴,莫不是为了大出风头,好引起花淮秀的注意吧?”
“哎?”纪无敌的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阿策,你又吃醋了吗?”
袁傲策眼皮一跳,“谁说我吃醋的?”
纪无敌扁着嘴巴,脸上写着: 明明就是。
“还有,你说‘又’是什么意思?”袁傲策眼睛微微眯起。
尚鹊怕他们继续纠缠不休,误了去寿宴的时辰,忙解围道:“就是吃饺子又要沾醋的意思。”
纪无敌囧囧地看着他,“阿尚,我们昨天没有吃饺子。”
钟宇道:“今天也没吃。”
尚鹊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刚才坐在那里看热闹不帮腔也就算了,居然还跑来扯后腿。“门主,时辰不早了。”
“说实话,”纪无敌边起身边叹气道,“我发现从小到大,这时辰在你们嘴巴里,就从来没早过。”
尚鹊用扇子敲了敲手掌道:“有过一次。”
“什么时候?”
尚鹊道:“就是门主替老门主守灵时,左护法对半夜溜回房间睡觉,又在早晨溜回来的门主说过。”
袁傲策好奇道:“说什么?”
“门主,你今天起得真早。”
纪无敌面无愧色道:“这不算,他没提时辰。”
尚鹊道:“还有后半句——我以为这个时辰,你应该在怡红院里买醉的。”
纪无敌是头一回在凌云道长的寿诞上露面的,事实上这也是他头一回在江湖同道的聚会上露面。因此少不得许多慕名而来的人过来寒暄。
尚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纪无敌那张嘴巴绝对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非要开口,就只用来吃饭。
纪无敌本来就对这些长得奇奇怪怪的人没什么兴趣,乐得在尚鹊和钟宇的护卫下悠悠然地坐进主桌。
主桌不大,一共只有十个位置。往年都是尚鹊或左斯文代他来的,所以和一干掌门相比,只能敬佩末座。但今天来的是本人,位次自然要提一提。
但是他名声虽大,背景虽厚,年轻却小。在座不少都是他的长辈,因此凌云道长考虑再三,也只是把他排在代青城掌门来的程澄城和栖霞山庄的端木回春上座。
袁傲策和尚鹊等人只能坐到其他席。
不过在未开席之前,尚鹊还是很尽责地守护在纪无敌左右。
纪无敌一落座,就摇头道:“这个位置不好。”
凌云道长正在外面迎客,如今在这里招呼客人的是晓风道长。晓风道长之前对纪无敌的好感早在他的拒绝和贪生怕死下荡然无存,闻言冷笑道:“哪里不好?难不成纪门主怕门口的风太大,把你吹死吗?”
纪无敌眨着眼睛无辜道:“道长何出此言?”
晓风道长一楞,才惊觉蓝焰盟之事乃是机密,知者甚少。而他和纪无敌的对话更是鲜为人知。他的这句话在旁人听来,却是刻薄失礼。但是看着纪无敌的一脸无辜,他又想不出什么好话,只好含糊道:“我是怕纪门主年纪轻,经不得风吹。”
少林慈恩方丈笑道:“纪施主虽然年纪轻轻,但一身功夫已得老门主真传。想当年,他单枪匹马,连闯飞云十八寨的事迹,到如今都广为流传。”
……
他单枪匹马,连闯飞云十八寨?
谁告诉他飞云十八寨是什么东西?在哪个位置?
还有,他到底提了哪杆倒霉的枪,骑了哪匹倒霉的马?
纪无敌咬着筷子,莫名地看向尚鹊。
尚鹊干咳一声,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右护法。”
……
阿右应该比他高出半个头吧。更何况是想当年。
纪无敌囧囧地想。
雪山派掌门方秋水道:“只是当初听说纪门主乃是个英武俊挺的青年,没想到竟然如此……文质彬彬。”
纪无敌微笑道:“闯完飞云寨之后,我也觉得自己太英武了,所以读了点书。”
方秋水连忙道:“我并无贬低纪门主的意思,只是觉得纪门主……深藏不露而已。”
纪无敌点头道:“不错,我爹在世时也常说我没什么高手风范。”
……
方秋水终于明白什么叫多说多错。
幸好此刻门外响起一阵骚动,众人引颈望去,却是凌云道长与一位白衣翩翩的绝世公子一同走进堂来。
众人只觉得呼吸一沉,随即一轻,生怕自己太粗鲁,唐突了眼前之人。
那白衣公子眼睛微扫大堂,然后在纪无敌和袁傲策的身上分别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带了开去。
纪无敌呆道:“好好看。”
程澄城好看,是清爽。端木回春好看,是优雅。袁傲策好看,是孤傲霸气。他们虽然容貌上佳,但吸引人更多的却是本身的气质。唯独花淮秀,光是他的容颜,便足以将一切比下去。
方秋水也惊叹道:“不愧是江南第一,花家三少。”
花家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响亮,却多半是因为他们家族人脉和每代传人的出色容颜。论武功和江湖地位,却是远远比不上很多人的。所以花淮秀虽然是凌云道长亲自迎进来,却还安排不上主桌。
花淮秀入座之后,适才还喧哗阵阵的大堂立刻变成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
不多时,端木回春、程澄城和樊霁景也到了。
端木回春和程澄城都是能上主桌的,樊霁景被安排与袁傲策一桌。
这时客人已经到得七七八八。
尚鹊见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正打算回去,却被纪无敌抓住袖子道:“阿尚,你有没有发现,花淮秀一直在看阿策?”
尚鹊愣了下。刚才他只顾着担心纪无敌会不会露馅,却忘记袁傲策才是他们此行的最大隐患。虽说凌云道长已经知道了袁傲策的身份,但是他一个人的表态并不代表整个武林。当初袁傲策横行江湖的时候,在他手下吃过苦头的人太多太多了。而且听他提起花家的语气,恐怕也有梁子。
他不动声色地朝花淮秀望去,随即皱眉道:“他看的不是……他。”
纪无敌道:“啊?”那一桌还有谁比他家阿策更好看吗?
“他看的是……”尚鹊左左右右确认了好几遍,才道,“樊霁景。”
糊弄无敌(六)
凌云道长入座,众人起身开始大唱祝词,赞美声此起彼伏,光是主桌便已然华彩四溢。
待轮到纪无敌,他刚要开口背尚鹊之前教的话,却被凌云道长抢先打断道:“纪门主若是能答应贫道之请,便比什么祝词都好一千倍,一万倍。”
他如此一说,不禁勾起众人的好奇心。
方秋水第一个忍不住道:“凌云道长指的是何事?”
凌云道长笑眯眯地看着纪无敌,“纪门主心知。”
人总是这样,越是不说,越是好奇。凌云道长越是故作神秘,他们探听的势头便越高。
程澄城知道个大概,此刻再联系凌云道长的话,也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见其他人都探头探脑的询问,心中暗笑。幸好他辈分不高,轮不到他插口,因此乐得坐在一旁看戏。
另一个辈分不高的是端木回春,他侧头对程澄城道:“程兄似乎胸有成竹?”
程澄城一惊,不动声色地反问道:“端木兄何出此言?”
端木回春笑而不答。
纪无敌在凌云道长开口时,就有不好的预感,再看程澄城漠然的模样,便知他铁定什么都没去说,心中更是懊恼。早知道就普遍撒网,重点打捞。如今可好,樊霁景和程澄城竟然都是守口如瓶的君子,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他未想到的是,并非程澄城想守口如瓶,而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眼巴巴地跑到凌云道长面前去剖白心迹,凌云道长也只会当他年少气盛,扬名立万心切。他毕竟不是青城掌门,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他只能一边修书回青城,一边静观其变。反正以青城的地位,若真要铲除蓝焰盟,绝对不会缺他们这一份的。
凌云道长见众人七嘴八舌说得差不多,又道:“今日是贫道诞辰,这些事且搁浅一边,他日再议吧。”
他如此说,其他人也不便反驳。只是心里个个嘀咕:起头的是你,起完头装好人的又是你,哪里有这样吊胃口的。
被这么一折腾,纪无敌吃饭也恹恹的。更何况一桌的素,连油都没有。
端木回春与他相邻,见他光用筷子拨弄饭粒,就是不张口,便道:“纪门主食欲欠佳?”
纪无敌萎靡道:“我想吃肉。”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在其他人换气的间隙。
晓风道长气得脸色发白,几乎要拍桌子问他是否是来砸场子的。
凌云道长依然笑得云淡风轻,“我们武当都是全真弟子,委屈各位掌门与我一道吃这素斋。”
方秋水忙解围道:“道长客气了。我还怕我等凡俗心太重,扰了武当的清修。”
慈恩方丈道:“这素斋正合老衲之意。”
此刻就算与座之人再迟钝,也察觉出这位辉煌门门主与传说中的出入了。莫说这模样没有传说中的英挺威武,怎的连性子也像被宠坏的孩子似的,由着自己来?
凌云道长看众人望纪无敌的神色,便知他们心中所想,道:“纪门主是头一次参加寿宴,不习惯也正常。”
看主人家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没理由再挑刺,都一一附和。
端木回春漫不经心地瞥了纪无敌一眼,却见他正两眼发直地盯着花淮秀。
花淮秀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目光,颇为不悦地转过头来。他的容貌被人盯着看是常事,但看得如此大咧咧的却还不多见。他见盯着看的人竟然坐在主桌上,不禁微讶。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