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达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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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达活佛-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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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这些年来他那像公鸡一样高昂着的头还是逐渐低了下来,他在甘孜人的心目中还是要比过去好了许多。”
  “正因为这样,他就不应当顾虑重重……”
  他俩正说着话,草坪上的数百名身穿节日盛装的男女青年,已围成一个大圆圈翩翩起舞,中央有两个少女跳起孔雀吃水舞。
  歌声起——
  天上的白云哟,
  不要飞快地奔跑,
  请把藏族人民的愿望,
  告诉亲人解放军知道;
  草原上的骏马哟,
  不要飞快地奔跑,
  请把藏族人民的心意,
  告诉共产党知道……
  

格达活佛 43(1)
庆祝大会的主席台上,看着两个少女优美的舞姿,格达不禁回忆起十五年前的往事
  那是在1936年春末夏初,红军长征路过甘孜,甘孜中华苏维埃博巴政府成立大会上白玛曲珍和志玛央宗跳《孔雀吃水》时的情景……
  格达从记忆回到现实中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台下千百名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主席台下的人丛中,也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注视着主席台上。她就是白玛曲珍。忽然,她看见了格达从主席台上走下来。于是,她便迎了上去。
  白玛曲珍向格达弯腰施礼说:“你不是尊敬的格达仁波切吗?仁波切吉祥!”
  格达主动地握着白玛曲珍的手,惊喜地说:“啊啧!白玛曲珍!”
  “是啊!仁波切,这十多年过去了,你还好吗?”
  “总算挺过来了。噢,现在解放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志玛央宗、向巴泽仁和我接到仁波切的信后,就决定把家都搬回来……我同女儿泽仁娜姆……”
  “你有个女儿?她阿爸是……?”
  白玛曲珍羞赧地一笑:“符子忠。”
  格达想了想说:“那个一条腿受了伤的红军排长?”
  白玛曲珍难过地点点头。
  格达急切地问道:“符排长呢?我真想见到他。”
  白玛曲珍咬着嘴唇,美丽的眼睛湿润了。她转过身去,朝一旁走开……
  草坪的一边是一片疏落的柳树林。林间搭起无数顶帐篷。
  格达走上前去,着急地问白玛曲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白玛曲珍望着远处的雪山,慢慢地走着说:“去年冬天,牧场刚从秋季草场搬回冬季草场,我们来到雅砻江边时,他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同他爸一起,正骑马赶着牛群过江……忽然,那个孩子被一个大浪卷走,子忠就急忙跳下马,脱掉老羊皮袄,跳进冰冷刺骨的江水里,拼命向那孩子游去。很快,他就把孩子救上了岸。当时,天寒地冻,孩子和他都被赶来的牧民用皮袄裹住……当天晚上,他就头痛发烧,心慌气紧。我去寺庙请喇嘛念了经,还买了藏药,一连三天,病情不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重。到了第七天,他就……就撇下我们母女走了!”
  格达惋惜地说:“多好的一个人啊,他一定是到天国去了……啊啧啦!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看病呢?”
  “来不及啊!从那里到白利寺,快马来回也得跑六、七天。”
  白玛曲珍渐渐从痛苦中缓过来,她说:“不过,要不是当年仁波切你把那匹白龙驹给他骑,也许他还活不到去年。”
  “你的意思是……”
  “那年我们护送红军伤病员离开白利时,仁波切不是把你的那匹白龙驹给了符子忠骑吗?第二天早晨,有十多个国民党的兵追了上来。情况非常危急。子忠立刻决定由他留下来断后,要我和向巴泽仁、志玛央宗把伤病员赶快送走。那时,只有向巴泽仁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支叉子枪,他就对向巴说:“虽然你的枪法可能很好,但这打仗我可能要比你有经验。于是,他便从他手里接过枪。等我们离开后,他才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去,等到骑马追来的敌人走近了,他一枪就打死了走在前面的第一个,当敌人还没回过神来时,第二枪又打死了一个,敌人被吓的一个个滚鞍落马,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趁此机会换了个地方隐蔽起来。过了好一会,当敌人一个当官的伸出脑袋指挥其他人要搜索包抄过来时,子忠又是一枪把他打死在地,其余的敌人只得丢下三具尸体撤退。子忠前去拾起三支枪,赶上三匹马正准备离开,这时敌人才发现只有一个对手,就回马追来。他扔下那三匹马和三条枪,骑上白龙驹就向我们追来。白龙驹跑起来比风还快,敌人根本无法追上;又见越走前面的地势越险要,就再也没有追来了。后来子忠才对我说,当时向巴泽仁枪里只有三发子弹,要是敌人真的向他冲过来,他连留给自己的子弹都没有了,只能当俘虏,但他不愿意,还不知道怎样去了结自己呢!”
  “后来……”格达被符子忠的事迹深深地感动了。“到了草原以后,你们……?”
  白玛曲珍充满对符子忠的崇敬,她说:“到了沙马草原以后,在多呷活佛的帮助下,在沙马寺附近,给我们撑起了三顶帐篷,给了糌粑、酥油、盐茶,连烧火用的牛粪、油渣子柴都由寺庙和牧民送来了。不到三个月时间,红军伤病员都慢慢养好伤,唐桂生便领着八个女红军离开草原,向东北方向,经过青海、甘肃,去追赶红军的大部队,他们离开后的情况我们就无法知道了。符子忠留了下来。他这个人的心眼好,人品也没有说的,经过多呷活佛的联系,我和他就到离沙马寺一天多马程的一个部落里去撑起帐篷住下来,一住就是十五个年头。向巴泽仁也同志玛央宗到另外一个部落去撑起帐篷成了家……”
  “难怪红军离开甘孜后的第三年,我曾给多呷仁波切去信寻找你们的下落,当时由于多呷仁波切到拉萨朝圣去了,寺庙其他人不知道你们的去向,所以就没有联系上。其实,自从那年共产党的代表与刘文辉主席在武汉会谈后,甘孜的情况就好了许多,别说我们这些博巴政府的工作人员,就是隐藏下来的那些红军伤病员,当局也再没有找他们的麻烦了。要是那时回到甘孜该有多好!”格达感叹道。
  

格达活佛 43(2)
“是呀,我们多么想念家乡啊!虽然我没有阿爸阿妈,但有和我们同生死、共患难的乡亲们啊!特别是有仁波切你和白利寺那些喇嘛们,还有……”
  “世上总是好人多啊”格达说:“至于我么,比起那些为人民而献出了生命的先烈们来,真是微不足道。话又说回来,可惜符排长没能活到今天,要是他还健在,看到今天的情景,他会高兴的不得了!”
  “本来他早就对我说过,他一定要等到红军回来,哪怕等到头发花白。”
  “他没留下什么话吗?”
  “早在他离开我们之前不久,我们就隐约听到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     就是当年的红军,已经解放了半个中国。当时,他就对我说,红军回来后,我年纪大了,已回不了部队,但是,如果部队像当年那样要招收女兵的话,就把我们的女儿送去参军吧,让她去完成我们未尽的事业。”
  “你答应了?”
  白玛曲珍点点头。她说:“他临终前,又提起此事……”
  他们边说边走到一座绣着吉祥如意图案的白布帐篷前。白玛曲珍弯腰作了个邀请姿式:“仁波切,请进!”
  格达走进帐篷,在藏桌前的卡垫上盘腿坐下。白玛曲珍斟满一碗酥油茶,恭敬地放到他面前:“请喝茶!”
  正在这时,向巴泽仁和志玛央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向巴泽仁一眼就认出了格达。他说:“仁波切,请你猜猜我们都是谁呀?”
  格达惊喜地站起身来,分别地握着向巴泽仁和志玛央宗的手,激动地说:“你们就是化成水掺进雅砻江里,我也能把你们分辨出来。噢,你们十几年来都是第一次回到甘孜,怎么样?这下不回沙马草原去了吧?”
  心直口快的向巴泽仁说:“要回去的,明天就打算起程。我想尽快把西康已经和平解放的消息尽快告诉草原上所有的人……”
  向巴泽仁的话未说完,两个身着节日盛装的少女笑闹着走进帐篷。
  志玛央宗说:“你们两个姑娘,还不快向尊敬的格达仁波切问好?”
  泽仁娜姆依偎在她阿妈白玛曲珍的肩膀上,大大方方地微笑着。洛桑玉珍却羞涩地躲在她阿妈志玛央宗身后,露出姣好的脸蛋。
  格达打量着两个少女说:“咦!她们不是刚才跳《孔雀吃水》的两个姑娘吗?”
  白玛曲珍说:“是啊,她们两个在一起成天就是笑啊!唱啊!跳啊!……”
  格达说:“现在就更应该唱啊!跳啊!春天来了,草原上的布谷鸟该放声歌唱啰!”
  俩少女走到格达面前,弯腰恭敬地道“仁波切吉祥!”
  大家都围着藏火盆周围的卡垫上坐下来,喝着酥油茶,品尝着又香又脆的油炸果子,畅谈分别十多年来的酸、甜、苦、辣。末了,格达对白玛曲珍和志玛央宗说:“有件事想同你们商量,不知你们……”
  白玛曲珍说:“仁波切请讲。”
  格达说:“是这样的,刚才在庆祝大会上我已宣布了,大会决定要派出代表前去康定迎接解放军,现在,还缺两名妇女代表,我准备向大会筹备组推荐你们参加,来去时间在二十天左右,你们刚迁回甘孜,还未安顿下来,不知你们有没有什么困难?”
  白玛曲珍略略思索,爽快地答应道:“只怕我们完不成任务!”
  格达看看沉默不语的志玛央宗,说:“你呢?有困难吧?”说着,又看看向巴泽仁:“怎么样啊?”
  向巴泽仁乐呵呵地说:“这要问她自己。在我们家里可是她说了算。”
  大家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志玛央宗瞪了向巴泽仁一眼,不甘示弱地说 :“我去。家里的事,天塌下来还有他撑着呢!”
  大家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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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达活佛 44(1)
格达盘腿坐在拉章起坐间里,手捻佛 珠,嘴里念着经文,可在他眼前,却不断出现开甘孜庆祝解放大会上那些欢乐的人群……
  接着,思绪转到在拉萨布达拉宫下,被皮鞭驱赶的服劳役的农奴、在八廓街流浪乞讨的老人和儿童……
  回到现实,格达显得心事重重。他走进大殿,拿起一个精制的酥油盒,一边往释迦牟尼佛像前的长明灯里添酥油,一边嘴里无声地念着什么。
  正在这时,益西群批走了进来说:“仁波切!昨天下午,白玛曲珍他们已从康定回来。解放军的一支部队已抵达甘孜……”
  格达惊喜地说:“啊啧!群批,你快去准备两条最好的哈达,我们今天就去甘孜拜访解放军首长!”
  “现在?太阳已经当空了,今天恐怕……”
  “回不来就住在甘孜。你还记得吗?那年,红军长征路过甘孜,在寺庙大门外,我们正准备去拜访红军首长,朱总司令和刘团长就到寺庙来了。弄得我们真不好意思。”
  他俩正说着,年逾花甲的住持走了进来。高兴地说:“是啊,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年头,如今好像还是发生在昨天呢!不过,今天已经用不着去甘孜,客人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格达又惊又喜地说:“啊啧!我们又一次对客人失敬,惭愧!惭愧!”说罢,他们一行经过走廊,跨进客厅。
  天宝站起身来,先同格达互相献了哈达,然后紧紧地握着格达的手,用藏语的敬语说了句问候的话:“古学啦德莫阿银(活佛您好啊)?”
  格达不无惊讶地问道:“你是藏族人?”
  天宝说:“是呀!”
  格达肯定地说:“可你不是康巴人!”
  “怎么说呢?过去和现在都是地地道道的康巴人。其实,我的家乡就在金川,我的藏名叫桑吉悦西。”
  格达兴奋地翘起大拇指说:“名字取得真好。解放军里有你这么年轻的首长,真是我们藏族人的骄傲!”
  “我只是普通一兵。”天宝谦和地说,“啊!我们只顾说话,却忘了给你们介绍 ——这位是吴忠师长。”
  格达热情地握着吴忠师长的手,十分激动地说:“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藏族有句谚语说:‘被暴君残害的时候,就特别想念法王’,十几年了,我好想念你们啊!”说到动情处,他同吴忠拥抱在一起,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接着,格达邀请客人在铺着卡垫的藏凳上坐下来。住持急忙吩咐侍从端来精制的“推”(一种用酥油、糌粑、奶渣、白糖等制成的糕点)和核桃、柿子、油炸果子,请客人品尝。
  天宝刚一坐下便说:“我和吴师长今天来这里,一是拜望活佛,二是为了转达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以及刘伯承、邓小平、贺龙、李井泉等西南军政委员会首长对您的问候,感谢您当年对红军的大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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