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事实真相。当然,这件事也不能责怪你住持,只缘你深居寺院、孤陋寡闻。”
一个活佛文质彬彬地说:“请问红军首长,刚才他们谁说的是实事?”
刘伯承微微一笑道:“据活佛你看呢?”
“这还用说吗?”桑登振振有词地接过话茬说:“旺扎不仅放火烧毁了香格寺,还抓了一大批青壮年上山为匪。据说红军已派出若干剿匪小分队上山去清剿。我们请求红军能尽快消灭土匪,把那些被抓上山的人解救回来。”
“好啊!”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说:“不消灭土匪,我们的生意也很难做。前几天,我的一个伙计上牛场去收购皮张,遇上了土匪,抢光了他的所有钱物,还差点把命都丢了,麻尼咚!”
“当前还有一件大事。”一个农民代表说:“乡村里现在正是送肥下地、打土巴备耕的大忙季节,然而,前段时间由于受一些人的造谣煽动,不少村民离乡至今没有回来。如果驻各乡村的红军能帮助把他们都动员回来生产那该有多好啊!”
接着,参会者陆续提出了许多自己的看法和建议。这时,刘伯承掏出怀表看了看,不觉时间已过了两个多小时,他同朱德交换一下眼神后,说:
“今天因为时间关系,大家的发言就暂时到这里。这样的会,我们今后还要多次召开,届时恳请各位踊跃参加。最后,请朱总司令给大家讲话。”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身材伟岸的朱德睿智地微笑着说:“刚才诸位发表了许多很好的意见和建议,首先,让我代表甘孜红军总部再一次向大家表示衷心的谢意!我们红军初来乍到,在坐的诸位和甘孜的乡亲们对我们还知之太少。”停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我们中国工农红军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一支革命的队伍。我们的目的,是要推翻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建立新中国。当前,我们首要的任务是要动员和团结全国各族人民群众,一致对外,抗击日本侵略者。日本鬼子已占领了我国的东三省,大有进犯全国之势。所以,我们红四方面军此次来到甘孜,是借甘孜这块宝地进行休整,积蓄力量,北上抗日。而我们在这里开展工作,就是要依靠人民群众,团结爱国的土司、头人、僧侣,努力发展生产。”
朱德言简意明的讲话,再一次博得全场热烈的掌声。他还就当前甘孜面临的形势和要做的几项工作深入浅出地进行了讲解。
散会后,刚才在会上发言的那个住持如释重负地对走在旁边的格达说:“这样看来,我那些担心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格达说:“那还用说吗!如果你还持怀疑态度的话,今后可以听其言,观其行。我相信红军说话是算数的。”
另一个活佛插话说:“我只相信事实。走着看吧,谁知道今后的事态又会怎样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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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达活佛 15(1)
香格寺大殿被烧毁后的第二天傍晚,旺扎带着他那支民团的残兵败将和被他们抓来的二十多个青壮年男人,仓惶逃往大雪山上的一条杳无人烟的山沟里。一路之上,凡是有人烟的地方都留下了他们血腥的痕迹。
在一个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寨。他们“光顾”了每一户村民,见什么抢什么。凡有反抗者,轻则皮鞭,重则开枪杀人。有一个民团的小头目带着几个喽啰到一个老阿爸家去抢走一小块酥油饼,老阿爸死死抱住一个民团队员的腿,哀求他把酥油饼留下,小头目恶狠狠地警告说:“你再不松开手,我只能在你这条老狗的身上留下一个子弹窟窿。”老阿爸不信他真能干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来,仍不肯松手,小头目急了,举手就是一枪,老阿爸先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接着便含恨倒在地上,结束了他那悲惨的一生。
枪声震惊了整个山村。村民们不顾一切跑来观看,发出阵阵怒吼声,男人们都拔出腰刀要同他们拚命。
正在这时,旺扎匆匆赶来,见此情形,他立即满脸堆笑地对村民们说:“各位阿爸、阿妈、阿哥、阿姐,只怪我管教不严,误杀了老阿爸,我是决不会放过凶手的。不信请大家看 说着,他真的一抬手便开枪把那个小头目打死。”
“啊啧!”村民们面面相觑,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但它确实是发生了。
在另一个边远的小山村,民团又开始了大肆抢劫,特别是对食物,无论是青稞、小麦、糌粑、豌豆,还是酥油、奶渣,甚至干元根块、干元根叶子都不放过。但被抓来的那些青壮年男人都不敢动手。旺扎发现后,恶狠狠地对他们说:“你们不要只站在那里看热闹,指望人家找粮食来塞你们的肚子。要吃粮食都得自己去找,听见了吗?”
于是,这些青壮年男人只得迟迟疑疑的参加到抢劫的行列,去干他们从未干过的勾当。
为了避开魔鬼旺扎,向巴泽仁跟着他的一个名叫乌金的同村人走进一户极为贫困的人家。这是一间居中并排支撑着两根柱头的小房屋。屋的一角,用三块石头撑着一个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砂锅,旁边放了一个瘪瘪的小糌粑口袋,屋的另一角的麦草堆里,躺着一个形容枯瘦 的老阿妈。乌金提起那个小糌粑口袋就欲离去,向巴泽仁嗖地从他手里抓过口袋,气势汹汹地说:“这样的事情你乌金也干得出来啊!你大概不是你阿妈生的吧?可你又是从哪里来到这个世上的呢?你没看见这个老阿妈正病倒在麦草堆里,就靠这点少得可怜的糌粑活命吗?畜牲!”
乌金被向巴泽仁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能放下糌粑口袋咕咕哝哝地走了。向巴泽仁把糌粑口袋往麦草堆里一塞,和颜悦色地对老阿妈说:“我把口袋放到麦堆里去了,千万不要被那些人看见,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土匪,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接着,他从怀里掏出身上仅有的一块小钱币,放在老阿妈的手里,说:“拿着吧!把它放好,同样不要被那些人看见。”
老阿妈一把抓住向巴泽仁的手说:“布(小伙子)!你真是一个好心肠的人啊!可你……可你为什么会同那些人在一起呢?羊是不能同狼在一起的……”
向巴泽仁无言地摇摇头,转身走出小屋。
夕阳西沉,大地渐渐暗淡下来。向巴泽仁被这伙乌合之众押解到一条不知名的山沟里后,他同另外两个人被分到一个小分队里,这仨人中恰好就有乌金。他们的第一件要干的活,就是要把小分队的三顶牛毛帐篷搭起来,然后分别出去砍油渣子(生长在草原上的一种叫小杜鹃的植物)。乌金紧紧跟在向巴泽仁后面。走出不到一百步远,向巴泽仁蓦地转过身来,劈头盖脑地说:“你为什么像影子一样跟着我呢?怕我逃跑是吧?”
“麻惹(不是),麻惹!阿哥泽仁,你听我说,今天上午在那个老阿妈家是我的错!我只想到自己不好交差,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个老阿妈有多可怜!看在过去我们是一块长大的朋友面上,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改的。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求你了,阿哥……”
向巴泽仁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去。乌金立即赶上他,同他并肩走着,再次求他饶恕!
“你回头看看,没看见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俩,又有多少支枪口正瞄准我们吗?”向巴泽仁悄声说。
乌金偷偷回头一看,不仅有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他们,而且,暮色苍茫中,正有两个骑马跨枪的人跟了上来。他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向巴泽仁同乌金走到山沟阴面长着结满冰凌的油渣子的斜坡上,在被监视下开始用腰刀砍柴。由于山风嗬嗬地刮着,虽然带枪的人离他俩不足十米之地,如果他们轻声说话,带枪的人是听不到的。于是,向巴泽仁低声对乌金说:“你刚才说,我叫你干啥你就干啥,我叫你逃跑,你敢不敢?”
乌金胆怯地说:“这个……当然,只要阿哥你敢跑,我就跟定了!觉仁波!”
“嘘!”向巴泽仁提醒他说:“当心顺风被他们听见!”
乌金小声说:“他们听见又怎么样?其实,他们中也有不少人是被逼上山来的,还有支差来的。昨天我就听见有两个人在悄悄说话,他们想回家。”
向巴泽仁说:“我更想回家。我被抓来以后,不知我阿爸阿妈怎么样了?唉……!”
格达活佛 15(2)
乌金不无担忧地说:“不过,……要是我们真的逃回去了,不知红军又会对我们怎么样?”
向巴泽仁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件事。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打听好,不要逃出狼窝又掉进虎口,那就更惨啰!”
向巴泽仁和乌金被派担任麻钦,每天背水、熬茶、煮坨坨牛肉、打柴,尽干一些女人们干的活。向巴泽仁不是不会干,而是不愿意干。但成天处在那些土匪的淫威之下,也不得不干。一天下午,当他同乌金正准备到附近去打柴时,一个逃跑的中年汉子被抓到后押回来,绑在一顶大帐篷前的木桩上。他知道那顶大帐篷是大队长旺扎住的地方,更知道那人即将面临灭顶之灾。可正在那时,全大队的一百多号人忽然被集中去那里。旺扎从帐篷里走出来,貌似平静地迈着方步,眯着小眼睛盯紧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才旺仁真。”那人胆怯地回答。
“你不是想逃吗?逃到哪里去?想去拉萨朝圣洗清你的罪孽,还是回家乡去投奔红军?”
“我……哪里也不去,我想回家。我家里还有阿爸阿妈和孩子……”
“应该还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对吗?哈哈……”
“我……”
“好吧!我成全你。”旺扎爽快地说:“你总不能走路回去吧?一定要有一匹好马。好马我们队里有的是,随你挑,包括我骑的那匹大黑马。来人,给他松绑!”
才旺仁真被松绑后胆怯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旺扎转向大家提高嗓门说:“大家听着,凡是不愿意跟着我旺扎干的人,统统都可以走,去你们应该去的地方,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我只能放走他一个。”说着,他又让他的随从拿来一块银元,亲手放在才旺仁真手上,才旺仁真不敢接受,却扑通一声跪下,连声说:“谢谢大队长开恩,谢谢大队长开恩!……”
“快滚吧,还啰嗦什么!?”旺扎的随从牵来一匹大黑马把缰绳交到才旺仁真手里后骂道。
才旺仁真牵过马,疑惑地望着旺扎。旺扎不理睬他,却转过身去望着阴云密布的西边天空。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旺扎怎么会对才旺仁真如此发善心,不知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旺扎确实这样做了。这不,才旺仁真这时已经骑上马慢慢离去,边走边担心地回过头来窥视,直到走去五十步开外,他才猛然一提缰绳,双腿一夹马肚飞快地驰去。可就在这里,随着“砰砰”两声枪响,才旺仁真中弹栽倒在地。“啊啧!”在场的人都不禁叫出声来,这时才知道旺扎真正干了些什么。
目睹这一切发生后的当天晚上,向巴泽仁悄悄对乌金说:“逃也一定要选择好时机,千万不要逃不掉反把自己的性命白白给送掉了。”
“可是,哪里去找恰当的时机呢?”
“机会肯定会有。等着吧!我相信那样的时机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格达活佛 16(1)
在通往大雪山的一条羊肠小道上,白玛曲珍和江安娜姆背着裹褡,沿着崎岖山路朝山上走去。随着山势越来越高,她俩气喘吁吁,行走的速度显然缓慢下来。
正走着,从她们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马铃声。原来是格达和益西群批骑马朝山上走来。
白玛曲珍和江安娜姆习惯地解散发辫躬腰避让道旁。
格达勒住马缰,让白龙驹停下来后说:“这不是曲珍姑娘吗,你们这是……?”
白玛曲珍仍然低着头回答说:“去贡曲牧场。”
格达跳下马来:“好啊,我们这不正好同路吗?”
白玛曲珍急忙说:“仁波切,你们先头走吧!”
格达把缰绳交给益西群批,索性同白玛曲珍并行。白玛曲珍急忙避开。
格达笑道:“走呀!这路不是在你脚下吗?”
白玛曲珍怯生生地说:“仁波切,这……”
格达恍然大悟道:“噢!女人不能与活佛同行,是吧?”
白玛曲珍笑而不答。
“活佛也是人啊!也是由阿妈生的,也有兄弟姐妹……”格达指了指江安娜姆:“这位姑娘是……?”
“她叫江安娜姆。”白玛曲珍回答。
“啊!十五出生的仙女,多好听的名字。你们年纪这么轻,我把你们当成小妹妹看待,一路同行,这又何妨?”
白玛曲珍:“可是……”
格达边走边风趣地说:“你们去牧场干什么?去高山草原挖虫草、贝母的季节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