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一听那边语气不对,立马心就沉了一大截,连菲菲自己都曾经说过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虽然徐晟屿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平白多出来的一个小屁孩,然而而小屁孩在那边颤巍巍地哭泣的时候,菲菲也有些六神无主,“晟屿,告诉姐,出什么事了?”
毕竟徐晟屿很少在学校里动粗,况且也有目击整个殴打过程的好心的同学站出来帮徐晟屿说好话,说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出得手,班主任也是爱惜自己班里的好学生,最终以徐晟屿罚抄一百遍校规校训而告终。
中午出来吃饭的时候,菲菲带他去了那一家她曾经最爱去的招牌鸭血粉丝店。一路上,徐晟屿都像只犯了错的小猩猩似地低着头一声不吭,菲菲本来一开始还想破口大骂两句,但一看到徐晟屿原本清俊无暇的脸上也被指甲刮破了流了一些血,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匆匆地跑去附近的大药房买了一瓶消毒水和几张创口贴。
菲菲一边用棉棒蘸着酒精一点一点地往徐晟屿的伤口上涂抹,一边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你柳叔叔还有你那一天二分之一时间都在美容院的闲得发慌地老妈,难道你不知道我很忙吗?”
徐晟屿忽然神色一敛,全然不复刚才犯了错时的可怜兮兮地模样,探过身子一脸好奇地问道,“忙什么?”他徐晟屿虽然有时候是个愣头青但也并不傻,这个柳大小姐除了唱歌泡吧化妆去百货商场名牌店里血拼,他还真想不出来她有什么可忙,况且柳叔叔那么忙,爱面子的老妈要是知道平时品学兼优的儿子和同学打架的话,那回家不被扒了三层皮才怪。
菲菲弓起食指的第二个关节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当然是好事,全被你给搅合了。”她一想到平时在林正宇面前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淑女形象顷刻之间就这么眼睁睁地化为泡影,恨不得把徐晟屿这小兔崽子宰了才好。
徐晟屿忽然从菲菲的指缝间狡黠地笑道,“好事?”音调明显提高了好几档,把菲菲一时给问窘住了,这小兔崽子,不知满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桃色新文,亏爸爸每次都夸他单纯有上进心,害得菲菲还真以为这小子如白纸一般雪白雪白的呢!
菲菲把手里的蘸满酒精的棉棒往消毒水的瓶罐里一扔,俨然一副大姐姐教训小弟弟的姿态好整以暇地说道,“小屁孩,你懂什么,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我跟你说,你那被你打伤的同学的医药费我可是一分也没有,你自己看着办,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瞻前不顾后的,真要弄出了什么人命,我看你怎么收场?”
徐晟屿垂头丧气地立马蔫了一大截,连忙向自己无所不能的老姐求饶。菲菲去a市火车站接亦绾的时候,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说与亦绾听。
她知道萧叔叔的离世对亦绾的打击特别大,所以讲话的时候还是带着三分小心。亦绾知道菲菲的心思,所以轻轻地拍了拍菲菲的手说,“菲菲,我没事,谢谢你来接我。”
菲菲在偌大的火车站出站口的滚滚人流中看到比以前消瘦多了的亦绾,心里也是一阵心酸。可是在生离死别面前,我们毕竟是无能为力的,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劝慰亦绾,所以就想尽办法的说些
开心的事情让亦绾的心情可以变好一点。
虽然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三年,但亦绾始终对它有一丝疏离。也许是因为她曾经太炽热地盼望过,所以当一切现实残忍地摆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她才幡然醒悟,那时的年少意气的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偏执的梦,待到梦醒了,她才清醒地看到,她曾经以为的可以牢牢地握在手心的东西却从来都不属于她。
在a市,亦绾没有落脚处,虽然菲菲恨不得从此以后亦绾就跟她住在一起才好,可亦绾始终觉得菲菲的父母毕竟离婚了,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男孩子,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菲菲知道亦绾一向拗得很,况且现在她那个乱得一团糟的家里她也懒得回去,所以也不再强求。
菲菲一路替亦绾打点好住宿的旅馆和洗漱必备的日常用品,亦绾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是随手撂在行李箱里。
也许是这几天都被噩梦搅得有些心神不宁,所以手机一直都是处于关机状态。她在宾馆床头的插座上用数据线将手机充电,开机的一瞬间无数条震动的消息把亦绾的手都快震麻了。
有未接电话的,也有未读短消息,好多都是家明打过来的,她一条一条地从上往下翻检着,直到最后她才看到一条陌生的手机号码发过来的短消息,他说,“亦绾,我想你。曾经我说过只要你可以过得幸福,我会离得远远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如果此生你的幸福是旁人所给予的,那么这辈子我都不会安心,所以亦绾,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让我和他公平竞争。”
风掀起墨绿色的落地窗帘的一角,她起身去拉严窗帘的时候,才看到那些深灰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咕嘟咕嘟”地翻飞过教堂哥特式建筑尖尖的塔顶。
阳光在塔顶木栅栏阴翳的一角疏疏落落地撒下几粒斑驳的影子,她的眼泪忽然“哗哗”地就流了下来。
第45章 来你从不会走远
城市的喧嚣与繁华永远都像是一口镶嵌在灶台子的里“咕嘟咕嘟”地煮着沸腾的热气的大铁锅;为了生存;为了赚钱照顾好母亲和妹妹,亦绾还没来得及擦干脸上悲伤的泪水,就一头水深火热地扎进投简历找工作参加各种招聘会的浪潮中;一次次去面试;一次次地在焦急心慌中等待着面试结果的电话,她没有选择继续去做坐在办公室里拿着死工资的小会计,她应聘的是一家位于城东繁华地段的进出口贸易公司的销售代表,她相信自己在大学期间苦苦考来的cet六级证书会派上用场。在拿到基本工资的前提下她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拿到额外的提成,她需要狠狠地逼自己一把,她需要得到老板的赏识;她更需要那些曾经从自己身体里一点一点流逝的勇气和耐力。
虽然因为父亲的去世;政府给了萧家一些低保补贴,妹妹在学费上面也减免了一半,但毕竟妹妹今年也快高三了,眼看着就要考大学了。母亲一个人在家里亦绾也不是很放心,所以她还是决定给母亲在亦萱学校a市二中附近找了一间价格比较廉价的出租房陪读,一来可以让妹妹心无旁骛地复习功课来年考个好大学,二来母亲出来多走动走动也不会太孤单。
亦绾是住在公司宿舍,而工作的地方却与亦萱读书的学校相隔很远。虽然现在的工作也经常会忙到加班熬夜,但她还是会抽出时间陪母亲去超市里购物买些蔬菜。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为了不让母亲看见自己眼角深深的黑眼圈,一向素面朝天清汤挂面的亦绾也学会了化淡妆,其实除了正式场合,亦绾是很少化妆的,她从小到大就不喜欢包包里揣着各种瓶瓶罐罐的五颜六色的东西。萧妈妈虽然自己舍不得穿舍不得吃,但总是劝女儿要过得好一点,别太苦了自己。
是啊,处于她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她也觉得自己生活的主色调似乎太黯淡了一点。可是生活毕竟不是黛玉葬花式的风花雪月,在钢精水泥砌起来的大城市之中,在柴米油盐的烟熏火燎之中,有多少人磨破了皮撞破了脑袋才能换来哪怕是一点点的火星子的幸福,她萧亦绾没有任何资格可以轻易地把这些握在手心里,所以她必须比别人努力一点,更努力一点。
可是生活总是会出那样多的难题,让我们在犹豫彷徨之中彻底地土崩瓦解。她没想到之前在公司关于产品合同洽谈时相谈甚欢的客户会突然改变注意拒绝签署合同,而公司前期做得所有关于这场合同签署的计划都将被打乱,经理急得直跳脚,而一直跟进这个项目的亦绾和项目负责人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虽然全部责任并不能由亦绾一人承担,但大家都知道那个在贸易界非常吃香的客户是出了名的难搞定,大家都是跃跃欲试却始终畏缩不前。为了将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和这个月拼了命才拿到的业绩,亦绾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再试着谈谈看。
不过那客户似乎存心不想再商谈下去了,亦绾拨了无数通电话都只能听到电话的那端机械而冰冷地重复播报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亦绾的心也如坠冰窖一般凉了一大截,纵使是再好脾气的人这样下去也会被磨光了耐心,可毕竟是求着别人办事,以前她常听人家说做销售这一行就得皮厚一点,有耐心一点,你做不成孙子就得学着去装孙子,虽然这句话是粗俗了一点,可至今想来也并非毫无道理。
亦绾鼓起腮帮子大大了吸了一口气,既然电话打不通,那我就不眠不休地在你所上班的那家公司蹲点守候。只要你还没有人间蒸发,我萧亦绾还就不信你找不到你这个老滑头。她从小到大就是有一股子拧巴劲,从小到大都是。
烈烈的日头下,她站在高楼大厦前看着那望不到尽头的笔挺向上的楼层,忽然就有了一种头晕耳鸣的晕眩感。不过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那客户终于打电话来说可以试着再谈谈条件,虽然电话里的语气还在犹豫不决,但亦绾忽然像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才挖到宝藏的寻宝人似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把手上的手机都当成战利品给扔了出去。
亦绾此番当然会大费苦心地投其所好,她知道这个客户曾经在法国留过学,并且对法国菜情有独钟,所以就立马按照经理的指示拨了电话给位于cbd黄金地段的高级餐厅mg预订了位子。她曾经私下里听老板和经理说过,在那里可以吃到与巴黎香榭丽舍大道的总店相同风味的法国菜。虽然菜价都高得可以令亦绾咂舌,但如果这一单签约成功的话,那么这个月的业绩将会“蹭蹭”地往上翻,最重要的是如果可以凭借这一点得到老板赏识的话,那么可以说年终奖的丰厚程度将也会令他咂舌到惊讶。
mg位于银座的第二层,炫丽多姿的旋转玻璃门在眼前如同舞台上滑稽的小丑一般扇扇合合,璀璨豪华的吊灯散发着淡淡的玫瑰紫光芒,将整扇绘有印象派风格的独特的镂空雕刻映照地光彩熠熠,而那些经过打磨的在灯光下勾勒出来的影影绰绰的优美的线条,却如一只只栖息在墙壁上的蝴蝶,在众人景仰惊叹的目光里,振振欲飞。
亦绾是第一次跨入这样辉煌奢华的餐厅,在铺满红色绒毛地毯的餐厅内,亦绾的白色高跟鞋踩在上面悄无声息。
柚木色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盏玫瑰红色的雕花灯罩,有穿着精致制服的服务员过来将里面的蜡烛点亮,倾刻间,那泼洒而出的摇曳烛光将整座映得晕黄,旁边隔着沙发的一张白色桌子上有一对情侣在烛光里彼此依偎着喁喁私语。亦绾忽然就想到那一年,姚晟昊第一次带她跨入同样高贵奢华的一派英伦风格的高级餐厅,他慵懒地将修长的双腿架在椅子上,一副桀骜凛冽的神色潇洒地不可一世。一晃经年,没想到却早已经过了这样久。
亦绾此生最怕的就是等人,但对方是个非常重要的客户,也许迟到一会不过是为了试试自己想要挽回的诚意到底有几分。眼看着墙壁上的复古铜釉色的时钟始终滴答滴答地过了快一个小时,亦绾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叫给你一颗糖,然后再给你一榔头的绝望的滋味,很严谨的说,今晚她很有可能会被那个老滑头放鸽子。
正当亦绾举目无望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亦绾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当身后的那个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的时候,亦绾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是那天在家明家里见到的那个宋绮珞。
其实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是宋董事长的女儿,经常出入于高级餐厅恐怕就像亦绾她们经常出入于街边大排档那样理所当然。
宋绮珞虽然贵为s皇冠酒店的千金大小姐,但却没有丝毫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反而优雅漂亮地像电影《布达佩斯之恋》里面的那个女主角,淡淡的妆容,深邃的微微泛蓝的眼眸,微微蜷曲烫了小半截的淡金色头发疏疏落落地披散在肩头,一袭华丽的长裙曳地,兜着玫瑰紫色的披肩,那披肩是三寸来阔的宝蓝石色银边镶滚,随着头顶上水晶灯光一闪一闪的,恍若盛夏傍晚时分天边的沉醉烟霞流淌在她的肩头,看样子此番精致的打扮应该是赴情人之约。以前听家明说过她有四分之一的荷兰血统,优雅从容的气质里却丝毫不掩那热情豁达的性子。
她落落大方地向亦绾打招呼的时候,亦绾也回以了最灿烂的笑容。当宋绮珞略带调皮地指着亦绾对面座位问介不介意她坐一会的时候,亦绾微笑着点点头说,“没关系,他不会来了。”虽然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