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刘景看了看娟子的火车票,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刘景上班,下午小崔陪着娟子去了火车站。
娟子拖着行李箱,与小崔并肩说笑着向进站口走去,却没有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
正是刘景。刘景是来送娟子的。
娟子没有想到刘景会来送她。这些年,刘景从来没有接送过娟子,曾经刘景问过娟子要不要他接送,娟子说不用,刘景就老老实实地不接不送,娟子觉得他不乏细心,可有时候就是个木头,偶尔送她到车站,娟子看到别的情侣都是执手相望、拥抱热吻的难分难舍,车开走了互相还隔着窗玻璃挥手遥望,可她呢?车还没动,她向车窗外望去,刘景已经没了影儿。
有一次刘景送她到公交站,远远地看到公交车来了,娟子还磨蹭着想再耗过几趟车跟他多呆一会儿,可是刘景拉着她就飞跑到站台,还积极地把她推上了车,然后洋洋得意向娟子邀功没有让她错过这趟车,娟子气结,从此再不要刘景送她。
上次闹分手时,刘景记住了娟子说他不够浪漫,也开始慢慢地在改变,虽然对于他这种缺少浪漫细胞的人来说有点难度,但他确实在努力了。
这次刘景没有对娟子说,他心里记着娟子出发的时间,下午请了假到火车站门口等娟子,想给她一个惊喜。刘景还特意买了一枝绽放正艳的火红玫瑰花拿在手中,过往行人投过来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
然而刘景没能给娟子惊喜,却被那两个并肩说笑的亲密身影惊到了。刘景曾逼着娟子把小崔的照片给他看,还截下了小崔的手机号、QQ号。小崔瘦瘦的身材和方方的脸型很容易辨认,所以刘景确定那个人就是小崔。
刘景手中的花跌落到地上,火红的玫瑰花瓣很快被不同的鞋子践踏成泥。
第14节 谁在受伤谁在错
更新时间2014…11…9 2:12:09 字数:2498
娟子上了火车,放好行李坐下来,拿出手机,一看竟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短信。电话全是刘景打来的,短信也是刘景发的。
娟子打开短信,一看愣了,短信里,全是骂她的话语,大意都是骂她背后欺骗、对感情不忠、脚踏两只船,甚至骂她不要脸等等。
娟子擅抖着手翻完了每条短信,才知道刘景看到了刚才的一切。
接着刘景的电话又打进来,娟子接了,还未开口,刘景就是噼里啪啦一通骂。
娟子慌忙挂掉电话,紧紧地捂住手机,似乎那样就能把刘景的来电信号屏蔽在外。然而手机还在不停地响,娟子不接,刘景就不停地打,娟子还是不接。
刘景又发来短信:你要是不接电话,我就告诉他,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你就是个骗子,他知道了还会要你吗?我还要让你全学院的人都知道,让你全家人都知道,你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娟子接了电话。是的,她害怕,她不是怕别人知道了怎么议论她,也不是怕小崔知道了远离她,而是怕小崔以为她欺骗了他,心里会更受伤。她已经伤害了他一次,不能再伤他更深。她更害怕刘景骚扰小崔,在娟子心里,小崔是很无辜的。刘景从未这样骂过她,一向温顺的刘景突然变得这样乖张,娟子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事。
而且,她也确实背叛了他。虽然她跟小崔并没有做出过什么越举的事,但并不意味着背叛就不存在。她的心里,对刘景还是有些愧疚的。
娟子塞着耳机,任凭刘景的哭泣、哀求、责问、辱骂、威胁灌入耳中,泪水在她的脸上无声地滑落,一滴滴沾湿衣襟。一旦娟子挂掉电话,或者刘景发觉娟子没有在听电话,就会马上发来短信,说如果不听他说话,就要去揭露她。
这一通电话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刘景说累了,哭累了,骂累了,才挂掉电话。
娟子在外地一个星期,每一天,刘景随时都会打来电话,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半夜,每一个电话都如同娟子在火车上的那般持续两三个小时,而且言语越来越恶毒,越来越难听,甚至从对娟子的辱骂,延伸到对娟子所有亲人的辱骂。
娟子不能不接,不能不听,即使手机没电了,也要插上充电器继续听,直到刘景自己结束通话。偶尔娟子没有听到铃声或是接的迟了,就会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威胁短信。娟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刘景就想不开自杀了,或者就把电话打到小崔那里去了。每一个夜晚,手机铃声成了她不得不做的恶梦。
白天娟子在参加会议的时候,手机不停地震动,娟子就只好给他发短信,不停地发。一场会议结束,娟子的脑袋比大石还沉重,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最后一天,娟子去火车站,她手中拖着行李,耳中塞着耳机,茫然地穿过天桥,世界在她的点点泪光中变得迷蒙。她听的到刘景的声音如潮水般往她耳朵里灌,却不知道刘景在说什么。
走下天桥还有几级台阶的时候,娟子一脚踏空,行李伴着身体都跌到了天桥下。
周围好心的人扶起娟子,帮她拾回行李。娟子坐在地上,抚着膝盖上渗出的血迹,泪水滚滚而落,脸上透出了决绝。
下了火车,娟子蹒跚着走到出站口,一双脚在她面前停下来。娟子抬起头,看到了小崔灿烂的笑脸,再也忍不住,抱住小崔大声地痛哭起来。
小崔知道娟子今天回来,事先没有告诉她就来火车站等着,突然看到娟子哭成这样,吓了一大跳。他拉过娟子的行李箱,扶着娟子的肩膀到一个安静处的长椅上坐着,等娟子终于止住了哭,才小心地问娟子出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娟子才缓缓地说:“等明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小崔没有再问,把娟子送回了师大,一直送到研究生宿舍楼下,看到娟子上楼了,小崔又在楼下的石凳上坐了许久才离开。
刘景毕业后在西街租下了房子,两人就**了,但是娟子宿舍的床位和铺盖一直还留着。
娟子关掉手机,终于蒙头沉沉地睡了一觉,然后就来到刘景的屋子。刘景这几天没有上班,一直请假窝在屋子里。
娟子进去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刘景在旁边看着她收拾,眼珠随着娟子的身影转动,也是一言不发。
娟子收拾完东西,把钥匙放在桌子上,走出去关上门,两人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晚上,小崔给娟子打来电话。小崔的声音有些低沉,娟子隐隐有些不安。小崔先是问了娟子状况如何,娟子说好些了。沉默了一会儿,小崔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娟子哽咽道:“是。”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小崔才说:“对不起,你超出了我的底线。”
娟子说:“对不起。”
挂掉电话,娟子再次痛哭失声。
娟子跟刘景彻底地分手了,小崔也从娟子的生活中消失了。
刘景辞掉了工作,每天窝在屋子里喝酒,喝醉了就给认识娟子的人打电话,骂娟子。刘景与林玉、白非不是很熟,也没有他们的号码,所以林玉一直都不知道。
有人看不下去了,就找到娟子,让娟子去看看刘景,否则他可能真的就完了。
娟子自己满心的伤痛无可诉,但她还是去了。
刘景满身酒气地倒在床上,看到娟子来了才爬起来,忏悔哀求娟子回到他身边,赌咒发誓以后什么都会改。地上乱滚的啤酒罐绊了他几个趔趄,他也顾不上。
然而娟子的心已经死了,她替刘景收拾了无处落脚的屋子,又给他做好了饭,就离开了,走时把那套钥匙也带上了。
以后每隔几天,娟子都定时到刘景那里替他收拾屋子,给他做好饭,洗好衣服。她希望刘景能尽快恢复起来,出去找份工作,重新开始生活,就不再需要他,不再有人为他而找她。
可是娟子越来越失望了。起初娟子去了,刘景还从床上爬起来跟她一起收拾屋子,跟她说说话。但是渐渐地,刘景就不动了,娟子来了他也不起来,娟子收拾屋子,他就窝在一边看着。最后到娟子走时,他还倒在床上,把一罐啤酒灌下去。
娟子觉得对他没责任了。娟子不再去管他了。
后来就有人跑来对娟子说,刘景要跳楼。
娟子吓到了,赶紧给刘景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去看看。娟子不放心,又给林玉和白非打了电话,正好白非在校园内,娟子就把钥匙也交给了他。
娟子自己,却一直没有出现。
娟子说,她再也不愿意看见他。
林玉说:“为什么你会对小崔愧疚,对刘景却没有?其实当初被你深深伤害的,是刘景,不是小崔。”
娟子恨恨地说:“现在,我恨不得刘景真的死了。”
林玉已分不清,这到底是谁在受伤、谁在错。
刘景与小崔,重要的并不在于哪个真正受了伤,而是在于娟子心里爱的是谁。
刘景与娟子,哪个才是受害者?也许从他们相识开始,这个问题就已说不清。对于刘景,失去了爱,是痛苦;对于娟子,没有爱过,亦是痛苦。
走进一段错误的感情,只有两败俱伤,没有真正的赢者。
第15节 围棋之劫
更新时间2014…11…10 1:56:41 字数:2940
这段时间,白非一直在督促林玉学围棋。
林玉其实对围棋一无所知,她想学,是因为喜欢古装剧中指尖一拈、棋子轻落的优雅。林玉是一个具有古典浪漫的女子,喜欢几乎一切古典的东西。
当林玉拈起棋子的时候,才知道围棋的“围”是什么意思。围,就是要堵住对方的最后一口“气”。林玉心里有一种几近窒息的感觉,那一刻,甚至想要丢下棋子。
围棋中还有太多的“劫”,围棋,对于林玉终究是不吉利的。
林玉没有把这种感觉说出来,每天下班回来,白非就过来,催着她看棋谱,白非说,要她尽快学会了好陪他下棋。林玉白天上班又加班的其实已经很累了,但是她不忍心打击白非的热心,就坚持着学。白非现在住在师大校内的同学那里,每晚到学校大门关闭前,白非才离开。
林玉看棋谱的时候,看到不明白的地方,就问白非。白非凑过来一起看,把下巴抵在林玉的肩膀上。林玉有些不自在,从没有一个男孩子离的她这么近,但又一想,白非就是一小孩子,也就不在意了。
林玉没有留意到的是,白非对棋谱里的内容很熟悉,因此她也没有想到,白非原本并不会围棋,他的围棋知识都是在前几天恶补的。虽然林玉对白非的话已不抱着全信的态度,但在本质上,她并不习惯怀疑别人的话,尤其是白非偶尔带点儿正经样子说话的时候。
林玉看完了棋谱,就兴味十足地要跟白非正式下一局。
白非笑道:“看你平时啥都不放在心上的,难得看到你这么有兴致的样子啊。”
林玉笑道:“那得看我高兴。”
林玉不知道,她学会围棋的时候,就是她恶梦的开始。
每天晚上,白非都跑过来跟林玉下一盘围棋,然后东拉西扯地闲聊好一会儿才离开。周末林玉休息的时候,白非也会陪着她去逛逛街、散散步,偶尔还会买点菜过来一起动手做饭。有时候林玉说叫上娟子,白非总是有理由让她不要叫。
自从与秦关生分以后,林玉心底一直有一份难以言说的伤感,也是由此深深地养成了她清冷的性子,大学里都疏于与男孩子交往了,有时候她与男生的距离保持的让人觉得冷漠,因此就渐渐传出了她的清高之名。
然而对白非,林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他一点设防的心都没有。她不会对白非成天穿的橙红鲜绿啪嗒着一双大拖鞋感到怪异,不会对白非打完球一身臭汗跑到她屋子里感到讨厌,这些原本都是她极不能忍受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愿意让白非陪她外出,会跟白非在家煮东西吃,敢跟他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如果换作别人,她是绝对不会、也不敢的。
林玉努力地想,也许,她真的只是把白非当成了一个小孩子。他若不是小孩子,怎能跟云可娟子她们成为真正单纯的异性好朋友。
这天林玉从娟子那里回来,心里一直沉甸甸的。
这个时期,是分手的时节吗?云可分手了,娟子分手了,林玉坐在餐厅吃饭时,听到别人聊的也是分手,林玉对这个词都有点儿敏感了。
晚上,白非照例过来找林玉下围棋。
林玉情绪不高,下到一半,一推棋子说不想下了。
白非把黑白棋子一粒一粒分捡到两个棋盒中,林玉伏在椅背上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一会儿说到亲情友情,一会儿说到爱情事业,人情的淡漠,爱情的不确定,工作的不顺,梦想的缺失……林玉说了很多,也没有明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