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坐到容徵旁边,却被一根细细的长剑阻在一边,只能看,却不能吃,周玦的肚子顿时更加饥饿了。
“国师?”
容徵眯了眯眼睛,看着周玦的样子,有种解气的感觉,但是还不够,“皇上既想要同饮,不如月下切磋一场?”
“……切磋?”周玦感受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筋脉,这不是找揍么?
但是看着容徵兴致勃勃的模样,周玦苦笑一声,终于还是拿起了旁边的一柄剑,两人就在这月色下打了起来。
哦不,说打了起来其实并不准确,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殴打。
细剑虽然还未开刃,但是细长的剑脊打起人来更疼,周玦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心却逐渐沉凝起来。
容徵……这是原谅他了吧。
而容徵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打人,看着周玦呲牙咧嘴也开心,但是不一会就意兴阑珊了起来。
扔下剑,容徵坐回原来的位置,算了,打一个不还手的人有什么意思?
而周玦见容徵住了手,也小心的再次做到容徵的身边。
而这次,容徵没有拒绝。
周玦夹起一块烤肉吃着,手上还有几道细细的红痕,吃完一块肉,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喟叹不已,“青梅酒果然好喝,只有国师这里才有了。”
容徵懒得理他,任他自己自说自话去。
这一晚月色无边,一个流云广袖的谪仙男子与一个尊贵却带着伤痕的男子对月相酌,直到天明。
龙涎草14
而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周玦自然毫无例外的旷了早朝,当知道是国师有事相商的时候,众大臣默默的退散了。
国师找,那肯定有大事。
而事实上是两个人喝了一晚上,最后宿醉未醒,直到下午才头痛欲裂的醒来。
看着身边某个睡的正香的金龙,容徵皱了皱鼻子,身上的酒气让他实在受不了,索性去旁边的汤池沐浴。
而就在容徵走后不久,周玦也醒了过来。
昨晚的酒内已经放了软筋散的解药,所以周玦此时自然百脉具通,听到旁边传来的水声,周玦心中一动,也向着浴室走去。
当看到某个正穿衣的国师的时候,周玦的呼吸一窒,几乎被眼前的美景晃花眼。
粗重的呼吸落入耳畔,容徵几乎一瞬间反应过来,而等到看到某条流着两管鼻血的金龙的时候,飞快的将衣服披上,随手将身边的佩剑撇过去。
周玦狼狈的闪过,摸了摸自己鼻子上的血,看着前来追杀的某人,只能飞快的逃跑。
容徵没穿好衣服,只能暂时放过某条龙一把,但是心中默默发誓,绝不再让这条龙踏进摘星阁一步。
而容徵也真的做到了,紧闭房门,吃食找了个仆役来做,平时除了送食材的仆役,竟是直接锁了大门。
而周玦只能苦等在塔下,默默内牛。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呀……国师你看看孤皇啊,孤皇等得好心焦。
但是容徵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原谅猥琐的某人。
金龙大人默默无语凝噎,但是光天化日或者夜黑风高向着摘星楼喊话也不是事,于是他想到了信鸽传情。
然而这信是传到了,但是这鸽子却不见回来一只,而从楼中传出的乳鸽味道来看,那信鸽到了哪里不言而喻。
周玦再次内牛,这可怎么办?
刚缓和一点,又惹了国师大人生气,唉。
于是在一日国师夜观星象的时候,我们的金龙大人发挥了他高超的箭技和臂力,浪漫的进行了飞箭传书,而容徵拔出箭枝一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诉衷肠的字句,周玦似乎一夜之间开了窍,肉麻的句子信手拈来,看的容徵直起鸡皮疙瘩。
而一箭还不够,几乎是每天都要来一次传书,一射六十六层,估计整个大周也只有周玦能够做到了,而容徵在一个月后终于厌烦了周玦,容他进了摘星楼。
而后每一天几乎都在吵架,和好,吵架,和好中度过,当然每一次都是容徵吵,容徵打,而周玦,负责挨打赔笑以及道歉。
不过看周玦翘起的嘴角,显然最终占了便宜,并为此甘之如饴。
新皇即位三年之后,天下太平,边疆安稳,皇帝杀人渐少,大臣们逐渐活跃起来,终于有人开始谏言,应该广纳秀女,充实后宫。
然而这道折子却被皇帝批了一顿之后便撤下去了。
众多大臣不死心,谏言越来愈多,周玦暴怒,处置了为首的几个,但是这一次却不管用,大臣们还是不停的上奏折,周玦气的掀了御案,终于在众人面前公然出柜。
“吾心悦吾之国师,已经订立白首之盟,众卿若再敢逼孤,别以为孤不敢杀你们。”
皇帝说完就走,大臣们简直炸开了锅,为首的就是容相。
容相这几年颇为顺心,除了前几年收了个干女儿的事起了些波折,这几年简在帝心,简直顺遂的不行。
然而今天这一出却让他晴天霹雳。
心悦吾之国师?
吾之国师?
国师?
容相目瞪口呆,那是他儿子啊!
皇上居然看上了他儿子?还订立了白首之盟?
容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中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总觉得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呢!
怪不得皇上前几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时候不是正是议亲的时候么?
容相捂住脸,这让他回去怎么和爱妻交代?
而旁边大臣看着容相的目光简直就是国之蛀虫了,如芒刺在背啊。
不要脸,逆臣!
卖子求荣!
国师大人那么好的娃居然被爹卖了……国师大人好惨,他们好心疼!
皇上那么残酷,国师大人怎么承受的来,一定是皇上强迫的!
→是的,没看错,所有的大臣都在国师这一边。
说起这些年,由于周玦越来越宠,某人权力也越来越大,不仅在气象方面,就是在国事上也能掺上一脚,而许多建议对于国家确实言之有物,户部的银子越来越多,国库越来越丰盈,百姓生活越来越好,大家都知道是国师大人的建议,于是对容徵越发爱戴。
而容徵扮白脸,周玦就是黑脸,举凡杀人见血的事都是他下的旨,时间推移之下,某人的声望自然越来越高。
乃至今天两人的事情披露出来,大家先说的不是国师媚上,而是国君强迫。
周玦:……
我比窦娥还冤呐,我们明明两情相悦。
不过群情激奋,周玦不想杀人也弹压不住,最后只好顺应民意的表示此生绝不相负,后宫只有国师一个,这才得到了相对满意的结果。
虽然他们没办法挽救国师逝去的贞操,但是他们能帮他守住皇帝的贞操,也算不错了……吧?
而周玦则暗搓搓的高兴着,哎哟公然出柜了,国师终于再也不能离开他了,好开心,可以与他的国师一辈子一被子咯!
高兴的回到摘星阁,看着某人身上的点点红痕,周玦忍不住面目柔和了许多。
静静的拥住榻上的人影,这就是他所爱的人啊,他们将相伴一生。
温柔的吻印在容徵的唇上,将沉睡的美人唤醒,薄荷味的口水彼此纠缠,那熟悉的味道多少次魂牵梦绕,他想……他这一生都不会腻了。
而容徵也睁开眼睛,那眼睛里满满都是周玦的倒影,两个人缱绻依偎,在午时的阳光下,逐渐融为一体。
窗外鸟儿呦呦鸣叫,双宿双飞的身影,就像是他们的爱情。
☆、第33章 番外仙界
龙涎草番外
人生匆匆百年过,及至七十古来稀。
容徵后来回忆自己这一生的时候,唯有‘命运’二字可解。
他人生的前三年犹如罐中蜜糖,甜蜜芬芳,馥郁醉人。
而后的三年终于开启了开关,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之后的三年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却奠定了某人一生的基础。
随后五年陷入满身泥淖,蝇营狗苟,满腹算计,终于赢得最后的胜利。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卸下重任,从此逍遥度日的时候,命运却悄然的拐了个弯,将他拐到了某条金龙的榻上。
容徵直到此时还是一脸苦笑,他最开始的时候还想过仙人的口水是怎么回事,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一世口水竟然是这个意思。
还真是……形象,贴切?
容徵躺在榻上,他的鬓发已经斑白,只有面容依旧平滑,看起来不像是古稀老人,若是气质再年轻一点,说是四十岁也是有人信的。
“阿徵,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旁边周玦惺忪的醒来,看到容徵睁着眼睛,顿时不高兴了。
容徵十分无奈。
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如此,也许是风水轮流转,人生中间的五十年里,周玦对容徵千依百顺,容徵说什么是什么,将容徵纵的无法无天。
然而等到容徵年岁大了,终于成熟稳重的时候,周玦却变得越来越幼稚,最后到了连容徵比他睡得晚起得早都要不高兴的地步。
还总是赖床要容徵给他亲亲,不给亲亲就不上朝……虽然周玦老了也英武帅气,但是再英武帅气看了几十年也看腻了,纵使驻颜有术双方面容依旧少有皱纹,但是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他们已经老了。
这种年纪还要亲亲……容徵当时就将周玦踹下了榻。
然后周玦旷朝五天,理由——腰扭了。
老胳膊老腿就是不禁折腾。
但是就是这五天,让周玦彻底放了懒,再也不想上朝了,勉强上了三天之后索性直接传位太子,做了太上皇,和容徵双宿双栖去了。
周玦高兴,太子满意,大臣们忙着讨好新君,只有容徵十分不开心。
该死的,麻烦都扔给他了好吗?
以前起码还有早上能安安稳稳的放个风,现在连早上的时间都没有了,周玦简直就是个大号挂件,还是绑定了的那种,实在是受、不、了!
这不,醒的比他早都不开心,这日子简直太累爱。
容徵无奈叹息的掰过周玦的脸,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这才换来周玦的眉开眼笑。
其实看惯了周玦的正经脸,这会看到他的白痴脸还是挺开心的。
而在周玦的无理取闹之下,容徵终于渐渐习惯了比周玦睡得早起得晚的时候,有一天他醒来,迎接的却再也不是某人无赖的亲亲,而是满身的冰凉。
容徵不知道周玦是什么时候走的,走之前又是否拥有痛苦,但是他终于知道周玦为什么撒娇耍赖也要醒的比他早睡得比他晚。
是为了能多看他一会?也为了不让他直面他的死亡。
或许他早有预感了吧。
太子,哦不,现在应该说是皇帝此时已经进来痛哭,容徵将周玦的衣冠都整理好,自己也穿戴好,这才又吻了吻他的唇。
周玦真是讨厌,从十七岁以后就开始讨厌,直到死了还是这么讨厌。
他喝下杯中的青梅酒,与周玦牵了牵手,这才在他的身边躺下。
皇宫哀钟长鸣,太上皇与前国师殡天,举国同悲。
#
仙界。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短短七十三年,在天上也不过两个多月而已。
那个白眉仙人早已经消失不见,容徵与周玦几乎同时醒来。
容徵看着自己一袭青衣的模样,身体里仿佛涌动着无尽的力量,而自己的面前,则是那头巨大无比的金龙。
只不过,此时的金龙,却是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角还流着两月前的鲜血,在容徵愣愣的眼光中,化为了一个男子。
和周玦一模一样。
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全然的陌生。
容徵有些却步,那些记忆于他是一生,于金龙来说,也许只不过是他龙生中的沧海一粟罢了,也许此刻,金龙已经不再记得周玦的记忆,而那个名叫周玦的男子,也终究只活在他的记忆里。
他看到金龙皱起了眉头。
容徵心中有些苦涩,他已经还过了金龙的恩情,以后……应该是自由身罢。
“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与周玦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容徵苦笑了下,“小仙这就走。”
说着就想要转身离开金龙的洞府。
然而还不等脚步挪开,便被一股力道阻住,随后更是被扯到了金龙面前。
与周玦一模一样的男子将容徵狠狠搂住,“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你的寿元应该还有几年的。”
容徵一愣,就听到周玦有些愤怒的声音,“难道下界还有谁敢伤害你?是太子吗?我毁了他的龙气!”
容徵急忙拉住金龙,“是我自己跟来的,”看着那面上与周玦如出一辙的神情,容徵有些小心的问道,“周玦?”
“是我,阿徵你不认识我了吗?”周玦的神情十分委屈,而那随之而来的表情更是让容徵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徵你居然不认识我了,我好难过……要亲亲。”
容徵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