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瀑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瀑布- 第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小团,还有昆虫蜕下的皮,有时还会碰见迅速溜走的小虫。死亡的命运,可是我没有死。
  翻看着以往的旧报纸,1973,1971,1968……他真是天真,想着顺便去一趟图书馆,看点关于他父亲的消息,了解点有趣的事实,然后就离开。但他的任务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不知为何,历史并不在那里。
  不远处传来了持续的水滴声,每四秒,不,当罗约尔仔细听时,四秒就变成了五秒,甚至更多。一会儿水滴得更快了。罗约尔拢起手指放在耳后。“该死,妈的。”罗约尔刚离开工作不到一个星期,已经开始想念魔鬼洞了,穿着防水服,戴着大檐帽,乘客们都依靠他这个船长助理罗约尔。这像是迪斯尼的动画片,不过瀑布下震耳欲聋的水可是真实的。
  不过,有时,罗约尔也感到不真实。四溅的水花、尖叫的游客、起伏的船只。他的思绪渐渐飘向远方,不知不觉进入了一个怪诞的梦:他的四肢在水中飘动,玻璃般透绿的水中,罗约尔的长发像水草一样在水中摇动。他赤裸着身体,眼睛睁得大大的,犹如一具瞪着双眼的尸体。
  是的,罗约尔见过从尼亚加拉河里捞上来的尸体。他12岁时第一次看见“浮尸”。这一点妈妈从来都不知道。家人邻居他逢人便说,浮尸就是在水里浸泡到腐烂的尸体,膨胀得像个肉球,漂浮在水面上。
  不过,罗约尔没想太多,没想到父亲也死在这河里。罗约尔从不是个思想病态忧郁的孩子。
  罗约尔揉揉酸痛的眼睛。将目光从模糊的报纸专栏移开,抬起头看了看。嘀嗒滴嗒的声音已经溶入了他的血液中。有人在一排钢网书架的后面悄悄移动。他闻到了她的气味!一股充满希望的暖意涌上他的腹股沟,胳膊沉得抬不起来,罗约尔看见自己的手,充满渴望地伸向那个女人。
  “醒醒,快点!”
  罗约尔摇摇头从昏睡中醒来。
  他使劲推了自己一下,他害怕失败,害怕放弃,重新回到波罗的海街。他喘着气下定决心。他又回到书架前,屁股蹭着朝前移动,检查着最底层架子上的每张报纸,每个日期。他的大腿在痛。不过,很幸运,他找到了数册从1961—1962年间的《新闻报》报纸。个别页丢了,但报纸的主要部分完好无损。罗约尔抱了一大摞,放到层子中间的一张长木桌上。他开始按条目查阅。
   txt小说上传分享

黑衣女人(20)
就在这儿!——第一次爱的运河的头条新闻,1961年9月。
  “那时,你还活着。”  
  整整两个小时40分钟,他如饥似渴地查阅着,不知疲倦。他也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害怕。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让他无法想象的东西。他感觉一扇天门突然打开,你原本不知道那里有门的:门大开,光照了进来。光经常从雷雨云的裂缝里射出来,好像就为了几分钟可望而不可及的逗引,在大湖的上空中。那是令人目眩的甚至刺痛的强光,还并未给人帮助。但它毕竟是光。
  7
  一天,他开出了波蒂奇路,那里有个废弃的石头盖的教堂,还有墓地,看起来被废弃掉了,其实完全没有。他停好车,走进墓地。就像当初他在一个十月初温暖的早晨来到墓地一样,但现在已是月末,秋天也即将过去,空气温冷,天空阴沉,树上的叶子更加稀少,大风吹落叶,风还刮断了小树枝,吹翻了花盆,插在老兵墓边的美国小旗被风刮得变了形,几乎都看不出是国旗了。罗约尔已从图书馆得知,德克?波纳比曾是一名士兵,参加过二战,这里没有德克?波纳比的墓,但如果有,应该也插着一只小国旗。
  这个墓地!它吸引着你的眼睛,就像一个梦,但当你靠近看时,个人的细节发着微光渐渐地消失了。罗约尔印象中的墓地变得比以前更破旧了,仿佛几个月甚至几年过去了,而不是短短的两个多星期。
  他花了些时间寻找黑衣女人曾经修剪过草坪的坟墓,但没有哪个坟墓好像最近被修剪过。到处都是掉落的树枝、破裂的花盆、凋败的天竺葵、塑料花。他也没有找到她曾经拉他一起躺下的那个隐蔽的地方。没有一个墓碑上的名字是熟悉的或对他有什么意义。凯克、瑞利、桑德森、欧咨,这些都是生活在数十年前的陌生人,最新的墓碑是1943年竖立的。
  但罗约尔仍然没有放弃。他不打算里离开。这是个星期六的早上,会有人来扫墓的,黑衣女人也许也会来,罗约尔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朝圣者
“狂风呼啸会让我们激动,但我们得知道把飘动的衣服收进屋,赶快。”  
  我们有时会梦到另外一间房子。前门响起了敲门声。妈妈提高的嗓门。警察们模糊不清的声音,我们并不会把他与我们父亲的声音弄混,妈妈尖锐地发出令人窒息的叫喊。
  不,走开。滚出去!
  我们俩都惊醒了,爬到了楼梯的平台上。睡在厨房衬有垫子的柳条篮子的小狗萨尤开始叫唤并且不安地哀叫着。
  我们没有听妈妈的话,没有回到楼上去。警官们离开的时候,我们在绝望地又哭又叫。
  在婴儿房里,布丽奇特早被吵醒了,小婴儿开始啼哭。
  这里有兄弟两个,钱德勒11岁,罗约尔四岁。
  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了。警察那天早上来月神公园22号时,还没有确定德克已经死亡。只是那辆登记在他名下的汽车被人从尼亚加拉河中捞了出来。车子于1962年6月11日早上某个具体时间,滑到了路边,撞破了布法罗至尼亚加拉大瀑布高速路的防护栏。只是尸体还没有被找到。
  这起事故没有发现目击者,也没有目击者主动反映情况。
  这将被裁定为是一起“交通事故”。谁又能证明这不是呢?
  尽管德克?波纳比的尸体还没有找到,最终县里还是会颁发死亡证明的。
  我们有时会梦见那间房子。我们记得母亲等警察一走,笨拙得握住门锁,没等他们回到车上离开,她已经锁上了门。她喘着气,我们惊恐地跑向她,她的眼神飘乎不定,嘴唇苍白破损,好像被鱼勾挂烂的鱼嘴。我们还没被允许哭呢,一会儿才可以,于是妈妈这才允许我们大哭起来。妈妈想抱住我们两个,她笨拙地弯下腰来,好像脊椎断了一般。她提高了声音蔑视地说:门关上了吗,门锁了吗?再也不要打开这扇门。
  是的:我们谁也没有再打开过那扇门。  
  德克?波纳比的尸体从没有在尼亚加拉河中被发现。
  不过,大约在1962年6月11日上午八点钟,一群朝圣者到离尼亚加拉大瀑布三公里的圣母教堂朝圣时,报告说好像看见“一个人在顺流游泳”。这群朝圣者,属于美国华盛顿特区一个罗马天主教教区,乘坐专用的公交车来到教堂。他们共40人,年龄从39—86岁都有,大多数体弱多病。他们声称对早些时候的机动车事故毫不知情,也不知道海岸警卫队和其他搜救人员在沿河寻找一个男人的尸体。
  他们看到或发誓说看到,一个人在顺流而下、身手敏捷地游泳,被河中间的水流托着,与岸平行。游泳者并没有朝岸上游。一些身体好点的朝圣者朝他喊话挥手,沿着河岸追着他跑,直到灌木丛档住了去路。游泳者丝毫没有注意这一切。有人说,看上去似乎他在“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游”,既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在哪里”消失,只是朝圣者都沮丧地看着他消失了。
  这个人当然没有被确认。没有人看见他的脸,他离河岸太远了。有一点没有搞清楚——而这是很关键的一点——到底他是光着身子还是穿着衣服。根据描述,他似乎既“不算年轻”,——“也不算太老”。他有着“深黄色头发”——“浅黄色头发”——“黄中泛白的头发”。但有一点大家是达成共识的:他游泳游得很好。
  广播通知了所有的海岸警卫队的搜救人员,但那个“游泳的男人”始终没有被找到。
  我长大了,我搬到了位于波罗的海街的房子里,23岁时,我成为了一名尼亚加拉县危机干预中心的一名志愿者。我成为了红十字紧急救护队的一名成员,也是撒马利坦会① 的成员——那是一个防止自杀的组织。我得知像朝圣者那样的报告并不少见。
  目击者都会发誓——真诚地、坚定地、时常激动地!——他们看见一个游泳者(实际上)在那里他们看见了一具尸体,被湍急的河水冲着快速的顺流而下,通常这些目击者都会声称他们看到的那个游泳的人(通常证据证明)是被淹死的狗或羊的尸体,因为波浪引起尸体四肢有节奏的运动,很像在游泳。
  这些游泳者总是“非常优秀的游泳者”,通常都顺流而下,与岸平行。他们从不掉头,或改变姿势,或朝岸上游。他们也从不回应岸上人的呼唤。他们就这样不知疲倦地一直坚决地游着直到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为什么会这样呢?一名海岸警卫队的搜救队员这样解释到:
  “人们想看见的是一个‘游泳者’,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不想看见一具尸体。在那里,就在河里,有像他们一样的人,他们希望看到他是活着的,他在游泳。无论他们大脑告诉了他们什么,他们的眼睛就是看不到。”
  德克?波纳比的尸体从未被发现、确认过。很多年过去了。
  

人质(1)
1
  为什么?因为我需要帮助别人。
  因为我需要帮助。有人在那。
  因为我需要。我需要。
  为什么?
  2
  侵蚀 时间 侵蚀 时间
  这是1978年3月。他27岁了。这里是拉萨尔① 初中九年级的科学通论课。钱德勒正在将这些词儿用印刷字体写在黑板上。在这所尼亚加拉大瀑布市中心的公立学校里,钱德勒通常都感觉不到具体的时间或年龄的存在。
  钱德勒正要把这个术语和学生的作业联系起来时,有人来找他了:“波纳比先生,打扰一下。请赶快给县危机干预中心回个电话,我想那里有急事。”
  这个年轻的女人从校长办公室来,气喘吁吁,显得很担心,她感觉到自己带来的是非常紧急的消息。
  这不是县危机干预中心第一次召唤钱德勒了,但通常这些紧急情况都出现在特殊的时间里。深夜、凌晨、周末假期。此时,人的意志已经松懈了。钱德勒说:“珍妮特,谢谢!”为了向教室里的28个学生显示他们的波纳比先生是如何处理紧急情况的,他把粉笔放在盒里,以他平常平静、温和、幽默的声调告诉他们,可能要他们伤心欲绝了,因为他不得不提前离开教室,出了点事情。“希望大家不要辜负我的信任,离下课还有八分钟。请待在你们的座位上,铃响了再走。你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开始写作业。我们,只要上帝保佑,明天见。好吧?”他们很认真的笑着,点点头。这是紧急情况,他可以信任他们。至少在这八分钟内。
  只要上帝保佑。为什么钱德勒要说这呢?钱德勒不是个爱戏剧性地表现危险或自己的人。他不相信上帝,他也不会在给十四岁的孩子讲授科学知识时,让他们觉得信仰上帝就可以预见。
  即使是阿莉亚的上帝,也有着冷酷的幽默。
  “波纳比先生,是有人又要跳大瀑布了吗?”
  “我想不是的,皮特。这次不是。”
  在校长办公室的楼下,钱德勒给危机中心回了电话,中心指示他前往东边一处持枪歹徒胁持人质的现场。几分钟内,他跳上车,往东沿着大瀑布街穿过第十大街,纪念快车道,和艾奇逊快车道。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机敏而警觉,犹如被投到了冰水中。感觉如箭在弦上——尽管钱德勒自己并不会射箭——迅速而准确地直奔目标。
  只要上帝保佑。这是歪曲了的宿命论,也是阿莉亚的宿命论。因为你并不知道,这次受危机中心派遣去处理紧急情况,你这个精力充沛的志愿者还能否回来。
  自我惩罚,是吗?这是你的生活。但是如果你爱我,为何自我惩罚呢?
  他确实爱梅林达。他也爱梅林达那还是小婴儿的女儿,他希望有天能当她的父亲。但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阿莉亚已经不再问了。钱德勒第一次积极参与危机中心的事务时,刚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公立学校系统当了一年的老师,那时,对大儿子参加这种“鲁莽又危险”的志愿者工作,阿莉亚就表达了强烈的反对,不过她是那种明知不奏效还固执坚持的人。
  这些日子,钱德勒所处理的问题,他是能不告诉梅林达就不告诉她。当然也不会告诉阿莉亚。
  “持枪歹徒 / 人质”。钱德勒以前只参与过一次这种事件,那是一名精神错乱的男子在自己家中胁持了自己的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