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哪信且黄鹱诒本┑哪囊患业缬霸豪铮酥虏毓劭匆徊孔罱嫌车男缕�
啊,此一时彼一时,相隔不过两月,竟恍若隔世!
油灯,暗红的火花在跳动。望着这跳动的火花,梅志的脑海中浮现出童年时的情景一一昏黄的油灯火花跳动着,映出妈妈的身影,她坐在灯前,不停地编织着毛衣毛裤(这是她揽来的活计,每件可得一点手工费。)。刚上小学的梅志做完作业后钻进被窝,听妈妈唱民间的山歌,讲美丽的童话。这歌儿,这童话,把小梅志送入甜蜜的梦乡。鸡叫了,梅志从梦中醒来,睁开眼一看,妈妈仍坐在油灯前埋头织着。他抬起身惊问:“妈,您还不睡?”
妈妈微微一笑说:“还有几针,就完了。”
“天都快亮了,您又一宿没睡。”小梅志噘着嘴说,他经常在半夜醒来撒尿,总看见妈妈在灯下苦织。
“明天,人家就来要了。妈要赶出来。”
“你不睡,我也不睡了!”梅志呼地从被窝里坐起来。
“傻宝仔,你明天不去读书了?快睡下去!”说完,妈妈起身把梅志按进被窝里,又坐到灯下默默织起来。小梅志把头埋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了……
油灯啊油灯,多少年来一直照在梅志的心中!童年时代的苦难和屈辱,妈妈在贫寒中奋力挣扎的倔强身影,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扉。他只觉得全身这松散的肌肉倏地绷紧了。他的黑眸发出坚定的冷光,打开日记本,写下了法国作家雨果的名言:
我不求有力者的垂青,我只凭自己的力量打开我的前途!
1
第 二 部
(一九六九年春)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一一马致远
1
D岛开往大陆的班船像生了根似的,超过开航时间已经一个半小时了,仍静静地停泊在码头边。舱里旅客们早已躁动不安,质问声、“丢那妈”之类的骂声,一齐涌向驾驶室。满脸是刀刻般皱纹的老船长无可奈何地笑着解释:“莫急莫急,等‘九大’代表一到,马上开船。”
码头上由团机关组成的欢送队伍也等得蔫巴了。鼓不敲锣不响,东倒西歪、懒懒散散的参谋干事们在抽烟聊闲天,围观的老百姓们也大失所望地欲作鸟兽散。
团里几位首长正与‘九大’代表候选人在饯行宴上频频举杯……
“嘀嘀一一!”,离码头不远的公路拐弯处响起小车喇叭声,随之,一辆吉普车跃入众人的眼廉。一一这家伙终于来了!
“准备!”团政治处主任像压了弹簧似的从地上蹦起来。欢送队列瞬间排成面对面的两行。
“咚咚锵!咚咚锵……”鼓锣重开场。
吉普车一停,鞭炮譬里叭啦地炸开了,口号声此起彼伏。码头上顿时硝烟翻腾碎纸纷飞,在滚滚烟雾中,团长与政委一左一右地陪着一位胸佩红花,手挥红本的年轻人向码头走来。这年轻人边走边呼口号,并不停地向两边的人致意。他黝黑的脸上泛着幸福的红光,左颧上有两寸长的伤痕,很深,很醒目。由于这道不识趣的疤记,使他的左眼稍稍倾斜,与右眼不甚对称,把这张本来英俊的脸给破坏了。遗憾吗?不!对这位年轻人来说,这伤痕不叫疤,应该叫“带彩”,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带彩一一带来光彩。他的一切荣誉,就是从这道光荣的伤疤开始的。此刻,他的脸成了各种目光的焦点:尊崇的、羡慕的、惊叹的、嫉妒的,有火辣辣的也有冷冰冰的,一齐射向他,使他眼花缭乱,使他心花怒放!
码头上的这段路并不长,再怎么慢慢走,也用不了三分钟,可是,为了今天的三分钟,他却付出了七年的代价……
七年前,爱的破灭,恨的复生,满腔悲愤的梅志来到了那个荒凉的南鹏岛。当时,守备队是迎着紧迫的军情上岛的,原准备上前线大干一场的,没料到连敌人的一根毛也没看到!七年中,虽然没抓过一次武装敌特,没反过什么小股偷登,但是,长年累月的坑道施工,日复一日的孤寂生活,使梅志和他的战友们付出了青春、鲜血和生命!刚上岛时,住山洞,睡帐篷,喝雨水,嚼野菜。台风一来,昏天黑地,帐篷被撕裂,雨水泡地铺,几天几夜合不了眼。梅志和战友们三三两两挤坐在一起,抵御刺骨寒风,任凭暴雨飘打。只要刮上个五级风,便无法通航。全队人马断了大岛送来的给养,只好啃萝卜干,挖草根野味胡乱充饥。物质上的贫乏,倒还可以忍受,精神上的空虚,则无法填补了。小岛消息闭塞,文化生活奇缺,报纸信件,不能及时看到。平常是一个星期一趟船。遇上风季,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也来不了船。等到风停船至,日报变成了月报,新闻成旧闻。信件中有告急之事的,早已时过境迁无济于事。家里人接到儿子的回信时,病的已死,死的已葬,不幸者只有望洋兴叹,空洒一阵伤逝泪。
在南鹏岛上,清一色的男性军人,战士们戏称“和尚岛”,个个是苦行僧。世界,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男人需要女人,女人需要男人,二者即对立又统一,才成其为整体的社会。失去任何一方,地球就会毁灭。在没有女性的天地里,男人们是什么滋味?只要到这个孤岛上小住一阵便不难体会。每年一次到两次的慰问演出,是守备队的盛大节日,足以使战士们兴奋好些天。女演员自然成为男性目测的焦点。在战士们那般灼热、专注甚至发绿的眼神中,可以暗察出潜伏在这群青春肌体内的原始冲动力。面对这样的目光,有人可能在心里暗骂:“二百五”、“乡巴佬”!有的女人宁愿受流氓色鬼的骗,也不会对诚实质朴的人给予爱的回报。在这个孤岛上,守岛兵的神态自然很不文雅、很不礼貌,甚至有失革命军人的体统和尊严。不过,应该懂得,在他们那简朴而单纯的大兵头脑里,只是因性本能的饥渴想一饱眼福而已,除此以外,绝无任何染指或*的动机,既使个别人有,也不敢胡作非为,军纪无情啊!在守岛战士面前,女性,不仅是一具曲线起伏的凡胎俗骨,更是一个从天外飞来光芒四射的圣体。对她们,充满了盲目的敬仰,可以为她们而死也不索取任何微小的报酬。一段五音不全的女声独唱,一个粗劣蹩脚的舞蹈,都可以使士们把巴掌拍到麻木的程度。慰问团离岛时,战士们会把自己从海边拾来放在床头柜里珍藏着的海螺贝壳,一古脑摊出来,任凭这些被五光十色的宝物抬来的满脸是笑的女演员去挑选。开船后,站在甲板上的女演员,望着渐渐远去的孤岛,望着停立在码头上欢送她们的战士,忍不住嘤嘤地哭泣起来。有人觉得奇怪:她们为什么哭,而且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动情?是不是把爱情遗留在小岛上了?一问,得到的回答却是:
“这些人,真够可怜了!”
啊,“可怜”!伟大的女性同情心。守岛兵如果知道是把他们看成可怜虫的话,说不定就会朝这些被视为“圣体”的脸上吐唾沫了。
每看一次慰问演出就使梅志如醉似痴地与宋曼神交意恋一次。面对这些多情而矜持的女演员,他听到的是宋曼声音,看到的是宋曼的倩影。到了晚上,宋曼便飘飘渺渺地走到他的身边……
她披着薄如蝉翼的裙纱,像仙子般翩翩起舞,梅志扑上去一拉,裙纱轻轻落下,露出她雪白的*,那么光滑,那么匀称,坚挺而丰满的乳房微微颤动着。梅志晕眩了。他想起了那难忘的一夜。当时没认真观赏过宋曼的肉体,也来不及咀嚼男女交欢时的快乐。可是,此中的甘甜韵味,却像橄榄那样,过后才慢慢回涌上来。在这荒凉的孤岛上,在这没有女性的天地里,梅志压抑不住性的骚动,抵不住性的饥渴,他冲动地把这白色的肉体,一搂,空的,宋曼跳一边,正望着他“嘻嘻”地笑。他又一扑,伸出的手抓住了她的乳房。怪,宋曼却隐失了,只留下她的温软而有弹性的*。梅志忘情地抓捏着,不一会,从*上射出一滩白色粘稠的液体……梅志猛地惊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手放在档部,那里有一片湿湿的滑滑的赃物,一股奇特的气味混杂着被窝里的热气,冲向他的头,他的全身被汗水浸透一一啊,*!梅志吓坏了,梦中的激情像潮水似的涌过来,转眼又流逝了,露出他那伤痛的灵魂。他在心中暗呼着:宋曼,我怎么啦?你快来救救我呀!
宋曼听不到他的呼声,更不可能来救他。那年她带着破碎的心回到香港后,就再也没有音讯。她现在怎么样,梅志不得而知。
2
“人之初,性本善”,这句千百年前留传下来的古训,大致是有点唯物主义的道理的。狼孩之所以成为狼孩,并不是因为他产生于豺狼的母腹,而是在于他混迹于狼群之中。世上的善人、恶人、好人、坏人、也不是在母胎里就定了性的,而是在后天环境条件下演变而成的,那些年,有一帮自我标榜的“马列主义者”,却公然违背唯物主义观点,大谈“阶级观”,“血统论”,毛主席亲自缔造,林副主席亲自指挥的人民军队,号称“天然左派”,凡是佩有红领章红帽徽的人,个个都是炉火纯青的革命战士。梅志当然也不例外。可是,他自己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那一次在梦中偶尔*,使他落下了一块心病,种下了恶源。他为了摆脱此恶习劣迹,一方面拼命工作,一方面用读书来排谴胸中的秽气。六七年初,二号坑道突然塌方,五名战士被石块夺去了年轻的生命。梅志也被砸伤,治好后,左颧部位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这本是施工作中的一件恶性事故,但由于一队之长在施工现场跟班作业,并指挥战士们脱离险区,避免了更大的伤亡。于是,梅志一下子成了宣传典型的对象。当团里的新闻干事上岛来采访时,梅志一再说,这是血的教训,根本不应该宣扬。一个月后,通讯员兴冲冲地拿来一张军报,激动地说:“队长,队长,你上报了!”梅志接过来一看,气得直骂:“他妈的,胡编乱造!”
文章中写道:“在塌方的紧要关头,守备队长梅志同志一心想着战友们的安全,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他一边高声朗诵着毛主席的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一边沉着地掩护战士们撤离险区。梅志同志能够这样做,是刻苦改造世界观的结果,是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收获……”
这一次塌方,破了梅志的相,也改变了他的心,守备队也跟着出了名。打这以后,团里、分区、甚至军区的笔杆子们像潮水般一批批涌上岛来,对南鹏的各个角落进行报道:挖坑道、修战壕,寄菜籽、种树草……总之,一切在大陆连队里习以为常的小事,到这个岛上都闪出光彩,化腐朽为神奇了。一次大台风过后,可以同时写出十几篇不同的稿子。团里有位老报道干事,一年跑几趟南鹏岛,把岛上的情况摸了个底朝天。后来,他要写什么稿子,根本不用上岛,一个电话就行了。有时甚至连电话也不用打,每逢节日来临,就把过去写过的素材翻出来,变一个角度写一遍,报上照样登出来。
开始,梅志对这一套虚假浮夸的文风极为反感。但是,随着赞扬声渐渐地增多,随着他的名声日日扩大,他变了,从反感到适应,从适应到喜欢。他本人成了学毛著的先进标兵。在突出政治、开展学毛著群众性运动的浪潮中,梅志——这个“活学活用”的典型人物,从登上团部大礼堂的舞台开始,一步步升格,六八年,走上了大军区的舞台。他每登上高一级的讲台,就离原来的他更远一步。渐渐地,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再是A师的那个参谋了,不再是刚下海岛时的守备队长了。赎罪之心早已平复,宋曼的影子,在他头脑中模糊了淡忘了……在他的荒芜枯竭的爱河中,碰上了另一绿洲,揭开他恋爱史上新的一页。
三个月前,梅志在军区开学毛著座谈会,省军区代表团团长、政治部副主任林崖热心当起红娘来,当下就说把市党委机关的一位女秘书介绍给他。这位女秘书二十七岁,比梅志少两岁。她长得不算标致,但体态轻盈,胸部丰满,颇具魅力。她原是市党委机关的打字员,林副主任支左时,把她提拔上来,现在是本市学毛著积极分子,听说不久有可能进入部办一级的领导小组。这位女秘书与梅志真可谓志同道合。二人一见面,三句话下来,便拍板定性。那年头,谈恋爱也靠政治,梅志从实践中深深体会到:政治,高于一切,大于一切,重于一切。政治,是一切因素中最重要、最最重要的因素。有了政治,失而复得;没有政治,得而复失!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