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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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军魂-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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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崖气咻咻地走了。

10
女秘书悄悄走来。哨兵拦住她。她露出一个媚笑,娇柔哀怨地说:“我是他的妹妹,给他送点吃的。行吗?”

  哨兵迟疑着。

  “解放军不虐待俘虏,何况他是个病人,送吃的东西都不应该?”

  哨兵终于开了门,她在禁闭室里趁外面的哨兵不注意,“叭”地朝梅志脸上飞快地吻了一下,递过一些食品说:“这是我给你的奖赏,男子汉!”

  梅志接过食物,会意地回了一笑,没吭声。

  “我不能久呆,你注意保重。再见。”

  她的水蛇腰一扭,闪出门外。门又锁上了。

  禁闭室里一团漆黑,墙上湿潮潮的,空气中散发着霉味和臭气。梅志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头脑清醒一些了。这时,他才开始为自己这吉凶未卜的前途而深深担忧起来……

  中午,程磊来了。梅志听到他与哨兵说话的声音后,全身一抖,连忙缩回墙角蹲下,埋住脑袋,不停地颤抖着。

  门开了,程磊站在门口呼唤:“梅志,梅参谋!”

  梅参谋!他还是用梅志在A师的称呼。梅志涌出一股又酸又热的滋味,身子抖动得更剧烈了。

  程磊走进来,站在梅志的身后,又轻轻地叫了一声:“梅志!”

  梅志猛地站起来,充满敌意地望着程磊:“你,是谁?”

  程磊倒吸一口气,半晌才说:“我是程磊呀,你忘了?”

  “程磊?什么程磊?从没见过,不认识!”梅志冷冷地说。又背对着他蹲了下去。

  程磊被梅志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言词,弄得有点恼怒了。他真的是因为神志不清而认不出熟人,还是为宋曼的事而耿耿于怀,假装不认识当年的师长?七年前,梅志含恨离开A师后,程磊曾为这个小参谋的前途而惋惜,甚至后悔不该放他走。前不久,程磊升任省军区的副司令,从一次常委讨论会上,偶尔听到梅志的名字,知道他已列入“九大”代表的候选人,心里十分惊喜,没想到这小子果然不赖!下海岛竟下出名堂来了。开会前,他坐在一个角落里,暗暗打量着休息室的梅志,他简直认不出来了,梅志的面容与那个小参谋大不一样了,特别是脸上那道伤疤,几乎使梅志变成了另一个人,程磊在心中叹道:“这些年他一定受了不少苦。”程磊很想走过去与梅志谈谈,但又怕影响梅志的发言情绪,打算等散会后把梅志接到家里叙叙。没料到,梅志一上场,就闹了这么一个大乱子!怎么回事?程磊很为他不安。散会后,他便折身来看望梅志。此刻,他见梅志蜷缩在墙角边,那么孱弱,那么孤苦,他的心软了,被梅志撩起的一丝不快消除了。他定了定神,俯身上前,把手按在梅志肩上,默默地安抚他。通过这只手,程磊感觉到他在瑟瑟颤栗。程磊不由地生出侧隐之心,像个慈善的老妈妈那样,叹怜道:“可怜的孩子……”

  话音一落,梅志打了个冷战,仰起头,用两只燃烧着炽烈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程磊。他那因极度兴奋而变得憔悴、痛苦的脸,无声地流着两行泪水,左颧上的疤痕猛烈地抽动着,他的嘴角也在蠕动……这模样,石头人见了也不能不动心!

  程磊感动极了。他又叫了一声:“孩子!”

  梅志又抖了下,望着程磊的目光发出哀怨、乞求的电波,刺得程磊的心一阵收缩,也发起抖来。

  程磊抚慰地:“你有什么苦恼和困难,就对我讲吧,我愿意帮助你……”

  梅志憋了一口气,蓦地扭动一下身子,用双手紧紧抓住程磊的一只手,卜通一声跪了下去,同时喊出一声:“父亲!……”

  啊!程磊惊恐地一缩,手像触电一样弹了回来。他被这种不正经的称呼吓坏和激怒了,愠色地:“你……”

  梅志的头耷垂下去,像木头人那样僵怔了一会,突然站起来,刚才那种萎顿和凄凉之情不见了。他的两眼发出咄咄逼人的寒光,像利刃在程磊脸上无情地划了两圈,然后冷冷地说道:“啊,你害怕了?我,很可怕吗?哈哈哈!”

  梅志爆发出一长串的大笑。笑得凄惨,笑得恐怖。笑完后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啦?‘可怜的孩子’!我是你的孩子吗?我这样一个丑八怪,这样一个疯子,做你的孩子,不太丢你这大首长的脸了吗?……”

  程磊木立着,任凭梅志奚落。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狼狈极了!怪谁?自找的!

  “行了,戏,该散场了!你,请回吧!”

  梅志说罢,恶毒地瞪了程磊一眼,扭转身去不再理睬他。

  程磊默默地退出来,缓缓走了。

  梅志等程磊一离开,急忙扒在窗口上,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绝望地哭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1
当夜,一辆吉普车开到政治部首长宿舍区的一幢小楼前停住,两个彪形大汉跳下车,向站在门阶上的林崖敬礼:“首长,还有什么指示?”

  “对病人采取保护措施了吗?”

  “一切按首长的吩咐办理的。请检查。”

  林崖走近车旁,探头往后座看去。只见梅志被铐住双手,堵着嘴,双脚绑在车座下的横条上,一动也不能动。

  林崖满意地笑了笑,说:“好,走吧。”

  小车轰的一声驶出大院,消逝在夜幕之中……

  第二天上午,车子驶进了XXX精神病院。二位军人解开绑绳,把梅志拖下来,交给院方。并递给院长一封信。院长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精神病院负责同志:

  此患者疑有政治问题,请严密监视。若有反动言行,请及时向本部反映。

  XX省军区政治部 林崖      

  “林崖是什么人?”白发斑斑老院长问。

  “政治部副主任。”

  “请二位转告他,我已知道了。”

  梅志被关进住院区后,两位医生打开他腕上的手铐,抽出嘴里的堵塞物。梅志望着铁栅外的两位军人,吼道:“你是什么人?”

  “保卫处的。怎么,怕我们绑架你?哈哈!”

  “带我回去,我没病!”

  “首长没说让你出去,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吧!”

  “告诉你们,我现在好了,我没病!”  

  两位军人相视一笑,以为梅志在胡言乱语,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了。

  梅志急得又嚷又跳,狂怒地摇晃着大铁门:“不,放我出去!我没病告诉你们,我没……”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一高大医生点了穴位,瘫了下去。

  老院长走过来,板着脸冷冷地说:“上电椅!”

  梅志被架走了。

  对付精神不健全的人,必须具有坚强的神经和体力才行吧?所以,这里的医护人员,个个都魁梧彪悍,像尊凶神,而且是一律的铁石心肠,对病人冷酷无情。他们对不遵医嘱的病人采取强制性的治疗方法,捆绑注射,电休克等。这一套对一个真正的疯狂人来说,也许是必不可少的,任何一个暴烈凶顽的患者,在强力下不得不服服帖帖规规矩矩。但对梅志,就成了一种变相的精神折磨和肉体催残了。开头几天,他硬是不肯吃药打针。结果,饱尝了皮肉之苦。只好递来顺受,把这一百多斤的血肉之躯卖给医生了。按医院规定,三个月为一个疗程。不足九十天,谁也别想跨出大墙之外。

  梅志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

  在这荒唐、怪诞、丑恶的疯人世界里,男人们蓬头垢面,狂呼乱叫;女人们敞胸露腚,长哭大笑,使人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疯人也是人,是最可悲的人!他们虽然有骨有肉,却失去了理智和意识。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他们虽然也有喜怒哀乐的表露,但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他们六亲不认五味不分,失去温情,不被怜悯,变成社会上的废物。

  他们是最自由的人!要怎么干就怎么干,没有理性和法纪的约束。他们杀人、放火、怒骂甚至去做人世间最不人道受诅咒的罪恶,也不会被绳之以法。只要一疯,什么义务,什么良心,什么道德,一切与之无缘。什么烦恼,什么荣辱,什么是非,对他们来说,全都无所谓了。

  他们又是最不自由的人!不是囚犯,却被人关进监牢似的大墙之内,戴上脚铐。人格被践踏,行动被限制。还要在人为的强迫下,去接受那所谓的治疗。谁都可以喝斥他们,谁都可以欺侮他们,把他们当动物一样驱赶,把他们当怪物一样来观赏嘲弄,而他们却无能力反抗!

  啊,人,高尔基热情称颂的大写的人,只要一疯,就比那最低级最简单的爬行动物也不如了。疯的时候是这样,疯过了,恢复正常了,怎么样呢?多少得过疯病的人,一辈子都在别人的怀疑、戒备的目光下,忍辱负重地生活。领导不信任,女人不敢爱,子女不亲近,永远成了被遗弃的孤独人!

  功败垂成!梅志这一“疯”,全完了。他那名扬部队上下的“标兵”荣誉,成为可悲的历史。他就像一名在舞台上突然哑了嗓子的演员,从此一蹶不振了!

  梅志这一“疯”,他的心,他的那颗在政治上奋勇进取的狂热心,冷落了,死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梅志跳出了政治角逐的漩涡后,蓦然回首,竟大吃一惊:那一级高过一级的“讲用会”,不就是“假、假、假”的博览?不就是“骗、骗、骗”的竞技?那开口“主席教导”闭口“最高指示”的人,不正是沽名钓誉、男盗女娼的衣冠禽兽?……   

  啊,颠狂的世界,世界的颠狂!当年的神州大地不正是一派浑沌颠倒的疯狂世界吗?

  ……

12
九十天的非人生活终天结束了。梅志跨出疯人院。

  仰望漠漠长空,面对茫茫大地,路在哪里?梅志含泪自问!他没有家,没有亲人。无处诉苦,得不到安慰。只有一条路一一重返南鹏岛。这是他唯一的归宿呀!

  梅志夹在乱哄哄的旅客中,挤上一条大陆开往D岛的客轮。四等舱里人声嘈杂,满目肮脏,遍地污秽,臭气熏天。毛主席画像挂在正面舱壁上,旁边是油漆写的语录,像下是“四无限”万岁(无限信仰、无限崇拜、无限伟大、无限忠于),其余舱壁及空处上同样用红油漆写着“三忠于”之类的标语。舱壁矮,这些神符圣物被过往的旅客弄得赃糊糊的。你看,那几个渔民模样的汉背靠领袖像在鱼篓边席的而坐,高声谈论着鱼汛鱼价。其中一人犯了感冒,不时用手挤出大把的鼻涕往身后一涂。细心的人不难看出,这老东西的鼻涕正巧抹在主席像的嘴上,真是罪过呀,好在谁也无心去注意这些事。两位抽着水烟筒的中年人,“咕嘟咕嘟”地吞云吐雾,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农家姑娘焦躁地等着这杆烟枪。一一这一带群众嗜烟成性,大妹子也不例外。通道口上,一位少妇托着小孩蹲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嘘一一嘘一一,”专注地催引婴儿撒尿,婴儿挣扎着不肯,少女直起身时,孩子的茶壶嘴嘴里突然射出一道弯曲的抛物线,这黄澄澄的尿水全浇到“三忠于”的口号牌上。梅志右座是两位职工打扮的姑娘。一位托着腮帮子凝神窗外,一位在埋头打瞌睡。他的右侧是两名地方干部摸样的人,正在聊着“九大”的形势。梅志认真地听他俩的谈论,想听一些新鲜的事儿,不一会他失望了。这两个边海的普通干部除了看两报一刊以外,无权接触更多的上层内幕。梅志一出疯人院便买了一张《南方日报》专刊,上面登着新产生的中央政治局委员、常委,*作为接班人被写进“*章”里。梅志想知道那些在报纸上看不到的东西,这方面,那个女秘书是掌握不少的。想起她,梅志暗叹了一声,对她,说不清是厌恶还是惋惜,反正不会再来往了。那位林崖成了“九大”代表,现在抖得更神气了吧?程磊呢?现已是省军区副司令,是一棵荫护之树呀。但梅志不是那种贱骨头,与其哭哭啼啼地认人为父,不如堂堂正正地做人!可是,命运已把他从荣誉的顶峰推入绝望的深渊,哪还有本事去找程磊算什么账呀!唉,可怜的母亲,您在九泉之下,知道儿子的这一切吗?梅志的鼻头一酸,两颗豆大的泪珠滚出来,叭嗒一声摔在胸襟上……

  彼岸,遥遥在望了。梅志抬起身,关注地扫视着码头。码头上冷冷清清,没有谁来欢迎他了。他收回视线,无力地坐了下去。

  梅志走下客轮后,生怕碰上熟人,他偷偷绕过团部,溜到D岛另一端,走进水运中队值班室,打听去南鹏的船。当梅志出现在门口时,值班室里的几名中队干部惊骇地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认识了?”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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