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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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深井-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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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骨,安置好那些牵肠挂肚的心事?天赋我情,在圣雪的光芒里,郁郁想起灵性的兔子,披雪衣,握青草,美善正如天使,却在四季相连的疫病中纷纷猝死。圣雪啊,快将它们的尸首掩埋,等你消融,也请把它们的魂魄带去。

  是谁在我的路上遍置睡榻,却将属于我的美梦扯破甚至抢走?

  失眠夜

  日出以东,黄昏以西……我看中间正好睡觉,谁知月亮寸步不离?

  也曾窃喜:一世只操半世的心!谁料这么多的夜晚奔腾不息?

  一条失火的巷道,跌跌撞撞,行无尽头,充满契机,而更多欺骗。

  朦胧中的旅程山重水复,一千个仿佛,一万个相似,诱我赤着脚颠簸,沉浮……一念之差,果真一生难补?

  伊人扬长而去的时候,小河摄下我失血惨白的面孔。

  童年憨直,一步一个跟头去捉迷藏,亦自一步一个惊喜。如今,我在密封的园子里培植花朵,省略其根,隐约其干,为衬托而标榜绿叶,结果叶落花飞,独不见果实。

  风总是不平常的,风前风后,人心吃紧。

  风之来不为什么,但总携带些什么,诸如尘埃、雪片、山林的呼啸等等。不寻常的风常常被文字涂改,风极力逃脱,但它逃乎纸,未能逃乎笔。

  一条失火的巷道,脱水一般疲软地扭动,七上八下,又回到了起点。

  石碾

  石碾可能是顽石的一种,所不同的只是装了个木头的框架或曰套子。

  装有木头套子的顽石似乎很老实,推一推,转一转,一点幻想也没有。

  美丽的顽石要对人有用,就离不了一个套子。

  男人从来不推碾,推碾的都是女人。女人喜欢推碾,也许正因为它原本是个美丽的顽石。女人喜欢美丽的顽石。

  石碾吱扭扭响着的时候,女人们总有些遐想,云烟似的,总是那样缥缈。这使女人们心甜又心酸。

  石碾的木头套子常常开裂,磨损,折断,女人们暗暗地欢喜。

  男人不信任女人,向来有不少防范。这时就争先恐后地来修补,更换,专拣那松木和槐木,来做一个更坚实的套子。

  男人为做套子饿了整一天,结果只喝了一点冷汤,女人独自躺在床上,无言。

  养殖之歌

  一

  新世纪大酒店的招牌底下,松松地拴着一匹驴,它用陌生的眼光搜索着人流。路过城市,你禁不住微微一笑。

  你曾倾心过的早春育雏只留下陈迹,怕连陈迹也已打扫干净。昨日立秋,今夕更不知何夕。

  作为一名房客,未曾住来就已经迁出,但你始终沉默无言。作为一名房客,在登记之先就惹翻了邻里,你只有郁郁面对异乡的深井。你恐惧了,异乡的深井在百年不遇的小劫之后异常平静。井畔浓浓的秋草,耳边浅浅的跫音,一旦被你直译出来,就成了白眼观天。

  其实,哪有什么异乡,更哪有什么异乡的深井?含辛茹苦的你,只能从浸在黑水里的故园汲取灵性和感动,弄你手心里莽苍苍的事业。汲取来的,多半和成稀泥,糊严异乡破败了的门窗和壁脚,余下的兑成药剂,喷洒目前依然的空旷。

  二

  那缕遥远的红丝线,早就因我的挣扎而断绝,甚至碎成万段。不知道为什么,至今梦见你时,总还是怦然心动?

  一个人沉沦得太久,便失去了自拔的希望;伤痕累累的生命辗转于十字路口,恰如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大院落横在旷野,荒草没膝,白杨参天。穷冬腊月,我一个人来此居住,日夕听风吹草动,此情早已随往事走远。今晨忽然念叨起被移植了的爱情,淡白粉红,如故乡的野菊,如老屋门前的樱桃……脆甜的鸟音升起,微风喁喁……

  那时,异地的暖雨已将我淋湿,一样被淋湿的还有谁?记住那条人烟小径,一股暖流潜入冬夜。于是我轻轻告诉你:“长发覆盖下的诗歌,散发淡淡的香味”。

  踏青三题

  返青

  在太阳和天空的对面,揪心地绿了!

  不知从何时起,风不再刻毒,而变得温润,柔滑,像美人的肌肤。

  于是,不可抗拒地,揪心地绿了。

  冻伤初愈的诗人,呼吸着早春田野的清新气息,良久不归。

  看花

  一个从不看花的人,流连忘返了。

  记得一位大师说过,要是人生下来,从八十岁慢慢长到十八岁,该多好啊!

  经历过严霜与冰冻,梦醒之后的世界简直是一个奇迹。花,天造地设的美,为什么不能长开不谢呢?为什么?

  而蜜蜂,花开的前一秒钟还不曾出现,他们的信息为什么如此精确?

  踏 青

  春水泱泱。踏青去。

  为了不辜负清明,它的人情味,它的历史感,它的良辰美景,为了这些,你自个儿踏青去。

  山上有树,原野开阔。不时有人,男的,女的,凡是被你看见的,都是你的伴侣,你不算寂寞。

  伫立岭表,默念一篇祷文,祝福泉下的母亲。她至今是你最亲爱的人。

  躺在高耸的岩石上唱歌,唱给无水的山涧听。山涧在你的幻想中发出回声。

  远处是一道河,隔河是一座城。将陌生的事物看成新鲜,展开你天赋的好奇。面对上苍,你热烈地,热衷地设计自己的表情。

  几个散在的问题

  一、恐龙的死因。最新研究显示,恐龙死于饥饿。那样的庞然大物,胃口小得了吗?地球上哪有那么多东西好吃?大而无当,结构粗糙,机械而不机动,楞活而不灵活,终究在劫难逃了。

  二、老鼠比人老。而且,它也比人狡猾。如果有一天,人类在自己点燃的文明圣火中不情愿地自焚灭亡,老鼠会成为可能的目击者,尽管它一向被讥为鼠目寸光!《鼠报》会在头版头条登载它酝酿了亿万年的腹稿,题为《悼妄自尊大的人类》。悼文掩饰不住淡淡的感伤,因为人类首先是它的敌人,但同时人类还是它的衣食父母、它的邻居、熟人乃至朋友。

  三、大蚊与小象。蚊子无处不在,所以它大;大象容身也难,所以它小。蚊子能飞,大象跑都勉强。蚊子的嘴比蚊子大,甚至比大象还大,大得神秘,似有若无,连千古情种的曹雪芹都说它“无为有处有还无”(不过,这话真是说它吗?),被它咬过的大象和人奇痒难忍,还惊呼“天哪”,这意思是说,该死的蚊子简直比天还大,比天还可怕!

  酒窝

  天生唤你表姐。酒窝是一种晕眩,有微笑和亲情垫底,幻想者羞涩着笑,笑着摇头,自言自语。是一股漩涡,让迷狂者急流勇退。是一阵旋风,顷刻走光好色者公开的秘密。酒窝是一个磁场,有善良和厚道垫底。

  思念是一台真空泵,当形神兼备的你处身其中,窒息于它的冷厉与极速,这时的你早已置身事外了。事是情的载体和归宿,无所事事的情,唯有飘荡受苦而已。相隔残山剩水的凝望,将岁月成倍拉长。

  用酒窝说事儿代表一种传统,是东方经典的准恋爱表情。酒窝很深,多少人在其中翻了船;酒窝很浅,如一条涸辙,多少人在其中搁浅,被光阴晾成鱼干。酒窝是一个由沙壤形成的盆地,属温情带湿热气候,眼泪、汗滴和雨水在这里转瞬即逝,只留下片刻的隐约的渍痕。

  酒窝的内壁十分阴凉,而它的表面蓄满了阳光,它外热内冷,使女人的爱感得以缓冲。酒窝穿行于变幻的光影里,如同漫步林间的小风。酒窝将情种们颠来倒去,它自己常常无动于衷。酒窝是倾城倾国的佳丽们外挂的城府。有磁性的酒窝制导,多少优秀的汉子甘愿落马。

  执着的爱情对应着严酷的坚冰,它的表面是一层超薄的滑溜的冰膜,一种半液态的水。现在,此刻,女人的酒窝又变成了天然冰场,男人的意志则是有惊无险的冰刀。

  眼睛的悲剧

  你的目光本可以穿透世界,洞察宇宙,所幸(可惜)被爱情截留,被婚姻软禁,被儿女羁绊,被时世拖累,被金钱买断,被鼠眼同化,被染缸异化,被幸福灌醉,被病魔切割,一次次被梦想冲洗,越洗越淡。被风化,被氧化,被炭化,一次次被死神狂吻、拥抱,最终你不复为你。你的瞳孔不再放光,你终于被虫卵降解,被水土埋没,在这个不夜的星球上,磷火是你的目光寂灭之后,残余能量的集中释放。夜以继日,日以继夜,没完没了的昼夜更替,没完没了的明适应、暗适应磨蚀着、消耗着你的电能,形形色色的眼疾:角膜炎、结膜炎、白内障等等损害了你的视力,你还不断地遭到药物(不只是眼药)、眼镜、冷风和热风、强光和弱光、自己的汗水泪水和淤血、沙尘、有毒气体、电磁辐射等等五花八门的毒害,眼疾的治疗和保健常常被贫穷、忙碌、侥幸、对刀剪的恐惧等无限期地拖延。你的眼球常常被自己的肝火、胃火、心火等等(人活着,哪来那么多火气)炙烤,被烦躁、愤怒、欲望、思念、恐惧等精神之火灼烧。为单调乏味的家所伤,为花花世界的目不暇接所伤,为驾驶的疲劳、学习的疲劳工作的疲劳所伤,被世人的红眼、白眼、冷眼所伤,被屏幕上充斥的污秽和暴力所伤,被香烟、酒精、辛辣的食物所伤,被你眼里的西施所伤,被放纵的情欲所伤,被金银宝器的凛冽之气所伤,被乱世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所伤,被太平年代决堤的人欲所伤,被离奇的和凶险的梦境所伤。许多时候,你都是心甘情愿地受伤,并认为伤有所值,这就是你的悲剧,眼睛的悲剧。悲剧的你,活着有时目不忍睹,视若无睹,死了往往不能瞑目,不敢瞑目。眼里揉不进沙子常有沙子,眼屎、眼圈、眼泡是你世袭的邻居。

  哦;锯子 

  还能感知;还能触到。 

  这把锯子;就是鲁班他老人家当年申请专利时的样品;近来很有些迟钝了。但它仍然锯着我的神经。我的神经日见麻木;它便在我肉体上施术;使我本来光滑的肌肤变成沟壑纵横;奇丑萎靡;勃勃生机也只成了风中的游影。下一步;它又深入我脏腑之内;让我分泌些冷冽如秋;难于言说的东西;帮我找到有罪的感觉;开导我一心一意向往速朽。

  一个锯齿一个日子;一种陪伴一种生涯。而钝锯之下;我竟卑鄙得从未出过一滴血;唯见苍苍划痕而已。

  哦;锯子;锯子。。。。。。我还要感激吗?我又能感激谁呢?

  岁岁年年。朝朝暮暮。秒秒分分。我无泪地哭。无声地说。无痛地悲。只因我信守着一个大秘密:鲁班的锯子是怎样变得麻木了。

  这场雨

  这场雨,这场三更后的打击乐!

  淋湿了网络,淋湿了QQ表情,淋湿了免费邮箱,淋湿了好梦的睫毛……

  幽香?是的,仿佛幽香!李商隐是狭隘的,什么《夜雨寄北》,我要寄东西南北、上下古今、左右之源、腹背之敌、生前身后、三界八方、中外九流我是谁?草民一介!

  松软的眼皮粘住了梦的肩膀,拖住了梦的翅膀。我不是诗人,我是诗的人,真的,我是认真的。一个认真的人,他的梦也是认真的;一个真的人,他可以不时时刻刻把历史挂在嘴边。历史的意义无非是验证,一个真的和认真的人,他有资格享受免检。他可以随心的散发幽香。

  这场雨,夜的雨,把我敲打成一枚无奈的树叶,一枚下了岗的树叶,手心里握着山林帝国的公民证,到处漂泊,还刻什么舟,还Q什么乐!

  穿过茂密的树叶,穿过缭乱的雨丝,我来到秋后。在这里,我要缔造一个真正透明的秩序:冬季!以透明为敌,以透明为伍!

  这场雨,夜的雨,抛开了历史在说话,避开了心情在说话……

  世纪末的逐日者

  拚足了气力,撑着麻杆似的双拐,追赶太阳。脊髓里的凉风呼呼作响。只差最后的一道山口,太阳忽闪一下,就彻底地死灭了,你拃开的两臂定格成绝望,甚至不能够扑倒在地,你无声地号叫着,喘息着,而天边的云霞向你打着嘲笑的手势。于是,在你的四方上下,在你的腹内,在你空隆隆的心底,崎岖坎坷的羊肠路挣扎,痉挛,四分五裂,在突如其来的昏茫中横冲直撞,纠缠成一个死结。

  梗在喉头的痰块吐纳不得,淤积不化,选择你呼息不匀的最浅的一梦,深深地扎根,扎最粗的根,黑魆魆地疯长,长成另一座山……

  一个乞食者,你所有的财富便是黄昏时唱给自己的挽歌。而你一再艳羡过的翅膀,早已无枝可栖。饥病和呛咳中,你唯有一步步捱向神往已久的归宿。

  婚姻中的小河

  婚姻使你靠近了小河,也更加迷惑于小河。

  小河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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