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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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上)-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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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决意更谨慎小心,他爬入吉普车。
  上尉上车后坐在他旁边,跟司机说:“回城。”
  沃尔夫设法使他们更相信他的谎言。当吉普车转弯驶入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时,他问道:“有水吗?”
  “当然有!”上尉把手伸到座位下,拉出一只象大的威士忌酒瓶那样的有套水壶。他旋开盖子,把它递给沃尔夫。
  沃尔夫喝了一大口,至少有一品脱水。他把水壶还给上尉说:“谢谢。”
  “你渴极了,不奇怪。哦,我是纽曼上尉。”他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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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药(1)
序幕:1985
  747飞机的头等舱里,飞离伦敦半小时后。安德鲁·乔丹医生伸手过去,紧紧握住妻子的手。
  “别着急,”他劝她。“不会有什么事。”
  “会的,”她说,“丹尼斯·多纳休非找事不可。”
  一提到这位新英格兰人民党的美国参议员,安德鲁做了个鬼脸,说:“我正想吃午饭,你何必让我恶心,倒胃口呢?”
  “说正经的,安德鲁。记住,这件事是死了人的,与药有关。”
  “你跟这些扯不上嘛!”
  “那也一样。要是有刑事诉讼,我也脱不了身。我可能进监狱。”
  他想把沮丧的情绪振奋一下。“还没有发生嘛,就是你真的那样了,我保证每天探监,还给你带里边藏着锯条的蛋糕。”
  “啊,安德鲁!”她转向他,露出了爱恋和凄凉的一笑。
  他想,结婚二十八年了,今天用赞赏的眼光看妻子,仍然那样美,那样智慧、坚强,多好啊。他对自己说,他并不是感情用事。他看到她的这些品质,还有其他一些品质,展现过千百次。
  “真好。”他们身边插进一个女人的声音。
  安德鲁抬头,这是位年轻、活泼、欢快的空中小姐,正注意到他们手握着手。
  他不动声色对她说:“爱,也能发生在上了年纪的人之间。”
  “真的吗?”女郎应着他那种戏谑的腔调。“这我可从来没想过,还要点香槟吗?”
  “好,来一点。”
  他发觉空中小姐正在打量自己。他知道,并不是他自我欣赏,他的样子看上去仍然是很不错的,甚至对一个可以做他女儿的年轻姑娘来说也是如此。上星期伦敦报纸的专栏作家是怎样描述他的呢?“白发,漂亮,杰出的内科大夫,妻子是……等等。”安德鲁当时心中暗暗得意。
  斟上了香槟酒,安德鲁靠着椅背坐好。他乐于享受头等舱的高级待遇,尽管这些在今天并不象以往那样重要。当然,这些为旅行增色的殊遇是妻子花的钱。他自己作为一位业务繁忙的医生,以他的收入要讲究舒服也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他怀疑自己是否肯花钱坐伦敦飞纽约的头等舱位,当然更买不起那架私人喷气式飞机了。西莉亚常乘它环游北美,有时安德鲁也去。
  然而,满天飞行将结束,茫茫来日会发生什么变化呢?毫无把握。
  钱,在他们的婚姻生活中从来不是什么问题。他们从来没有因为钱发生过争论。从一开始,妻子就坚持把两人的收入合在一起,银行存款只开了一个户头。尽管安德鲁如今的财政贡献比西莉亚小得多,但谁也不去记这种帐。
  他一任浮想联翩,两只手仍然叠在一起。这时747客机向西飞去,眼底是大西洋。
  “安德鲁,”他妻子说,“你总是这样泰然自若,总是这样坚强。”
  “真有意思,”他回答,“坚强,正是我对你的评价啊。”
  “力量有不同的类型。我需要的是你的类型。”
  机舱里出现了准备开饭的忙碌气氛,小餐桌一一放下,白色桌布和餐具摆了上来。
  一会儿,他妻子说:“无论如何,我要斗争下去。”
  “你不总是这样的吗?”
  她正象平时那样在仔细思量。“今后几天,我要选一个律师,要稳健而不浮夸的。要手腕太多不好。”
  他握紧她的手,“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她朝他微笑,“上法庭,你会坐在我身边吗?”
  “天天如此。我的病人可以自找门路,直到官司了结。”
  “你绝不会这样做的,但是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
  “还有其他医生。会安排好的。”
  “也许,”他妻子说,“也许有合适的律师,我们可以创造一个奇迹。”
  安德鲁用刀去挑面前的鱼子酱。不管处境多么困难,放过不吃是没必要的。
  “奇怪会发生的,”他一边说一边把鱼子酱抹到面包上。“我们一开始就是奇迹,你和我。从那以后,你又创造了其他一些奇迹。为什么不再来一个?这一次单是为了你。”
  “果然那样,就真是奇迹了。”
  “会是奇迹的。”他温和地纠正说。
  安德鲁合上眼。香槟酒和高空飞行使他发困。朦胧中,他想起了第一次奇迹的出现。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第一卷1957——1963
  1
  乔丹医生低声说:“你的妻子怕是不行了,小约翰,最多还有几个小时。就这些了。”看到眼前这位从工厂里来还穿着工作服的瘦小青年一脸苍白、神色愁苦,便加了一句:“我也许不该这么直说,不过我想你要的是实情。”

烈药(2)
新泽西州莫里斯镇的圣林德医院里。室外传来傍晚时小镇习有的喧闹声,稍稍打破一点他们之间的沉默。
  病房暗淡的灯光下,安德鲁?乔丹看到病人的丈夫喉头上下牵动两次,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我没法相信。我们刚刚开始,才刚刚开始,你知道我们有个很小的孩子。
  “我知道。”
  “这真是太……”
  “太不公平了?”
  年轻人点点头。这位约翰?罗今年二十五岁,比乔丹小两岁,一望而知是个勤快正派的人,现在当然是悲痛欲绝了。安德鲁真想好好安慰他一下。死人的事安德鲁见过不少,也熟知临终前的种种迹象,但对弥留人的亲友该怎么说话,他还没有把握。医生应该实话实说呢,还是另有什么比较含蓄的表达方式呢?这一点,医学院没有教过,以后也没有人教过。
  “病毒当然不公平,”他说,“不过多数也不象玛丽现在这个样子,一般来说治疗总还是有作用的。”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有什么药能够……?”
  安德鲁摇摇头。没有必要详细回答,说什么“还没有,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能够治晚期传染性肝炎急性昏迷的药”之类的话了;也无须告诉他今早自己又问过诺阿?汤森大夫、汤森跟乔丹同一诊室,是个老资格大夫,又是医院的内科主任。
  一小时前汤森对安德鲁说:“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也不可能做出别样的处理。”这以后,安德鲁才给在附近布敦镇的工厂里干活的约翰?罗捎了口信。
  真要命!安德鲁的眼睛朝那升高了的铁床看去,躺着的人一动不动,房里只有一个床位,外面走廊上挂着醒目的“隔离室”的牌子,床后架子上吊着静脉注射瓶,正一滴滴地把瓶里的液体(葡萄糖、盐水、合成维生素B)通过插在臂上的针头注入玛丽的血管,此刻,外面已经黑了,偶尔响几声闷雷,雨下得很大。坏透了的夜晚,这是这位年轻的妻子又是年轻的母亲活着的最后一夜了。仅仅一星期以前,她还是那么健康,那么活跃。他妈的!确实太不公平了。
  今天是星期五。星期一,平日小巧玲珑、讨人喜欢的玛丽?罗出现在安德鲁的诊室里,看得同此刻身体很不舒服,说是犯恶心,没有劲,吃不下东西,体温华氏度。
  罗太太说,她四天前开始出现过症状,还吐,第二天好了些,当时觉得,不管什么病,想必是过去了。可是现在又犯了,人难受极了,情况比以前更糟。
  安德鲁翻翻玛丽?罗的眼白,泛黄;皮肤的某些部位也出现黄疸;摸摸肝脏,柔软而肿大。又一问了解到,果然上月她跟丈夫到墨西哥去住过几天。为了省钱,他们住的是一家偏僻的小旅馆;她还在那里吃志饭,喝过水。
  “我马上收你住院。”安德鲁对她说,“最后确诊还要看验血。不过我可以相当肯定地说,你得了传染性肝炎。”
  至于治疗,多半靠营养辅助,大量的静脉输液。安德鲁又说,百分之九十五的病人三、四个月就可以完全恢复的。玛丽住上几天院,应该可以回家。
  玛丽惨淡一笑,问道:“剩下那百分五怎么办呢?”
  安德鲁大笑,对她说:“别管那个!那是统计数字,你不在内。”
  他正好错在这上了。
  玛丽?罗的病不见好,反而更重了。血里的胆红素不断上升,皮肤严重泛黄,说明黄疸在增加。更严重的是星期三化验出血氨已经达到危险指标。
  昨天她开始神志不清、思维混乱,失去方向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怎么来的,也认不清医生和他丈夫了。这时,安德鲁便通知约翰?罗,他妻子病危。
  星期四一整天,无能为力的情绪使安德鲁沮丧不堪,在诊所里看别的病时,心里也老是想着这事,但一筹莫展。他知道最大的障碍是血氨积累得太多了。怎么清除?就目前的药物水平,有效的办法是没有的,这一点他清楚。
  最后,自己竟毫无道理把一肚子的怨气全撒在下午到他诊所来的一位制药公司的女推销员身上了。她是“成药推销员”、是不是应该称呼“女成药推销员”呢?这个,他管不着。他连那女人的名字长相都说不清,只记得戴眼镜,年纪很轻,简直是孩子,可能也没有经验。
  女推销员是弗尔丁-罗斯制药公司的。事后安德鲁不免纳闷,当时传达室跟他说有人等着见他,他怎么会同意的?可能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才让她进来了。但是,一听她介绍她们公司最近投产的一种新抗生素时,他脑子就走神了。这时忽听她说,“大夫,你根本不听我说话。”他顿时大怒。 。 想看书来

烈药(3)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而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他很粗暴;一般他不是这样的。现在,玛丽?罗的病弄得他心烦意乱,加上对医药公司的连哄带逼的推销手段长期不满,气话就冲口而出了。
  “大夫,你能告诉我吗,”费尔丁-罗斯公司的女推销员这么说,“你那个十万火急的事,是什么?”
  他原原本本地倒了出来。他告诉她,玛丽?罗的病情非常严重,是氨中毒。他用讽刺的语气追上一句说,但愿象费尔丁-罗斯这样的公司能生产可以阻止氨过量的药,而不要老来推销“再来一个”式的抗生素,跟别的七八种抗生素一样,老一套,不好也不坏……
  他停了下来,对自己刚才这一顿脾气已经感到不妥了,正打算道个歉,却见女推销员已经收拾起资料、样品,正往外走,草草说一句:“再见,大夫”,就出门了。
  这是昨天的情况。现在安德鲁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救玛丽?罗的命。
  此刻,一日将尽,希望渺然。玛丽看来是无可挽救了。
  拼命忍住眼泪的约翰?罗问:“大夫,她还会醒过来吗?她能知道我在这儿吗?”
  “很遗憾,”安德鲁说,“恐怕不会了。”
  “那我也要跟她在一起。”
  “那当然。护士就在边上。我跟住院医生说一下。”
  “谢谢你,大夫。”
  安德鲁走了出来,心里想:你谢我什么?他觉得很想喝杯咖啡,于是朝着他知道一定有现成咖啡的地方走去。
  医生休息室是一个空匣子似的房间,稀稀拉拉放几张椅子、一个信插、一台电视机、一张小书桌、一排当班医务人员用的衣物柜。呆在这儿的好处是可以独自不受干扰,咖啡随便喝。安德鲁去时,没有别人。
  他倒了一杯咖啡,一屁股坐进旧沙发里。没有必要再呆在医院里了,可是他出于本能,迟迟不想回他那单身公寓——这是诺阿?汤森的妻子希尔达帮他找的——那里挺舒服,就是有时寂寞些。
  咖啡太烫。等它凉的工夫,安德鲁随手翻看《纽瓦克星栏报》,这天头版显要位置上登着一篇关于什么叫“斯普特尼克”地球卫星的报道。二次大战的十二年间的确取得不少进步,但仍然存在许多令人不安的空白和无法解决的问题。
  “对不起,大夫。”
  一声女人的声音。安德鲁掉过头去。
  “乔丹大夫,我去你诊所了,你不在,所以到医院来试试。”
  该死!又是昨天到诊所来的那个制药公司的女推销员,此刻穿一件雨衣,浑身湿透了,棕色头发披得一脸,直往下滴水。眼镜片上满是雾汽。真不象话,闯到这里来了!
  “你不知道这里是私人休息室吗?”他说,“而且,我也不见推销员,这里是——”
  “是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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