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青年笑而不答,走回发球线之后,缓缓拉开臂弓,又是一个精锐的发球动作。
“亏翻啦,我才正要大展雄风说!”夏仁韵随手把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夸张得挤眉弄眼:“你啥时学网球的?我靠、你不是病才刚好吗?你小子够狡猾的,就是欺负我善良,知道你身体刚好不敢逼你运动过量,看我对你多好,打球让你,输了饭还是我请你,有这种男人?”
“是、是。就知道你人好,快进去掏钱吧。”余时中双手插著口袋,并肩齐步走在金主身边:“我要吃爆虾子和卤肋排。”
“行行,我就个养猪的好不好。”夏仁韵没好气得翻白眼,两声响指就把菜点好,他可是得天独厚的夏家孙少爷,一掷千金搏个小猪笑绝对没问题。
何况这只小猪瘦得跟小鸡仔似的,他还不使劲补肥他:“别瞪了,你爱吃的我都送单了,我先叫他们上几道点心,啊,来了……喂、喂,垫肚子而已,你一次夹几个真是……”
余时中左右颊个塞了一个小笼包,筷子上还一个,酱油也来不及沾,而是直接倒进嘴里,这是饿成哪样,夏少爷当场就傻眼了,急忙把桌上的蒸笼收走,就怕他正菜还没上就噎饱了。
“你……被虐待啊?”
余时中嚼了两口就吞下去,又灌了满满一杯水,满足道:“终于有肉跟油水了。”
“待会牛蹄鸡爪猪大排都给你叫一轮了,拜托你别噎自己,看的我都噎了……”
“仁韵,你真好。”
“……我听不出你是用什么口气说的这句。”这时鲜榨的果汁正好上桌,夏仁韵亲手替余时中倒了满满一杯:“好了,该进正题了,你这身体怎么回事,怎么瘦成这样,女模都不带你这样减肥的,行,别打太极,我知道你怎么回事,我就是问问你现在怎么样?”
“喔,已经好了。”余时中啜了一口杯缘,突然睁大眼睛:“这是、草莓汁?”
“唔。”夏仁韵算是回应:“那你跟……还好吗?”
“什么?”
“最近,那个还有欺负你吗?”
余时中顿了一下,才低下头去咬吸管:“嗯,没有。”
“嗯?”趁著厢间没人,夏仁韵语重心长:“你现在身体大不如以前,那些事情还是要控制一点,你不要傻傻的,这种时候就是要果断拒绝,总是这样搞也不是个保养的法。”
余时中愣了一下,随即反驳道:“没有。”
“啥?”
余时中默默得拿起一颗烧卖放嘴里嚼:“他受伤了,什么都没做。”
“这样啊……”夏仁韵有些意外,浑然不觉得用指背轻叩桌面:“时中,你是不是……有看到夏苏乔?”
夏仁韵脸色很平静,余时中没多想,点点头。
“这样啊……小包子呢,有乖吗?苏乔那软性子,还不被小奶娃给缠疯了”
余时中啊了一声,恍然大悟:“苏乔是你姊姊?”夏仁韵随兴得应了一声,余时中才道:“有,她的儿子叫球球,我有看过几次,很可爱,而且很黏妈妈。”
“那苏乔呢?她还好吗?”夏仁韵昂扬的俊容难得露出无措的感觉:“她有要回来吗?华志勤那混蛋,我听说他回去收拾青帮了,妈的,这老混球到底把苏乔藏哪了?”
“……他们是夫妻,在一起很正常吧。”
“夫妻?”夏仁韵冷笑:“你以为有孩子就是夫妻了?我告诉你,苏乔根本不想要他的小孩,从头到尾都是华志勤这个老变态强迫苏乔,他就是个恶心的臭流氓,看她长得漂亮,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我不是跟你说过华志勤曾经把孕妇打到流产吗?他打的人就是苏乔!”
“打、流产?”余时中真的吓到了,他无法相信外表儒雅的华志勤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你不知道。”夏仁韵用鼻孔哼了一声:“苏乔毕业之后,后来到海城一家医院实习,她谈了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什么律师,其实就是帮黑道处理些破事,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跟那种打滚在下九流的男人是能混出什么名堂,不过我那时候也不好逼她太紧……”
夏仁韵削了一眼对面的青年:“别用那个表情,我拜托你了,连你也这样对我……我那时候的确很混帐,日子过得只能用荒唐来形容,你也知道我从小被家里惯出来的,我爷姥又疼我疼得跟什么王子一样,苏乔不是我妈的小孩,我喜欢她,就一时鬼迷心窍……犯了点浑。”
“总之,我想了所有的办法想补救我们的关系,看到她展开新的生活,我真的也挺高兴的,就是有点想她……她要嫁给那个律师也好,总归她还是我的姊姊……但是、”夏仁韵瞬间敛起眼中的狠戾:“偏偏华志勤一出来就把一切搞砸了!”
余时中揣著双筷子,晾著满桌油光四射的菜肴不管,专心倾听夏少爷解释一段复杂的纠葛。
大体而言是华志勤看上年轻漂亮的苏乔,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律师前男友扔出海城。
华志勤是青帮老大姚亦画的义子,不仅如此,他还是姚家的准女婿,华志勤为了要娶苏乔,放弃他青帮义子的身分,从此跟姚家划清界线,但姚亦画的女儿哪是个吃素的,她丢不起被未婚夫抛弃这个脸,当场下了通缉令要杀了苏乔,苏乔被迫跟著华志勤躲躲藏藏了好一阵子,后来姚亦画死了,姚家被篡位,这才重见天日。
“那你说流产是怎么回事,不是有球球吗?”
“啊,这就更狗血了。”夏仁韵冻著嘴角:“廖伟杭回来了,也就是那个律师,他一只眼睛瞎了,腿也被华志勤弄成残废,苏乔心地好,拿出她所有的钱安顿了那个废律师,可能猫腻了几天,华志勤刚好到外地干了一票生意,一回来就发现苏乔怀孕了,直接徒手把小孩打下来,也不知道怎么下的手……”
“不过他马上就得到报应了,那孩子是他的,哈、他亲手打死自己的孩子,报应,这就是恶人的报应!”
夏仁韵问他现在有没有苏乔的消息,余时中一律摇头,他其实知道一点,只是人家的家务事他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他跟夏仁韵吃了一顿超级久的午餐,出来都快傍晚了,夏仁韵本来想送他,但临时被家里叫回去,所以余时中只好叫闻杰来接他。
他自从跟杜孝之回来养身体后,就很少出门,多半是跟杜孝之在附近走走,这还是他康复后第一次自行跟朋友约出去。
果然,杜孝之不在身边就出状况了。
“Clock!”一道文质彬彬的男声从正面挡住他的去路,连回避的空间都没有。
余时中甫抬头,声音的主人已经翩翩踱到他的眼前,英俊的脸孔遮掩不住兴奋与疲惫:“我等你好久了。”
“余少。”闻杰才刚从泊车小弟手中牵出车子,就看到一个居心不良的男人靠近余时中,他早把脸色调到最黑,气势汹汹得站到余时中的背后。
“闻杰,你车子取来了?”余时中被叫了一下,下意识回头问他。
“嗯。就在门口暂停,我们赶紧上车吧。”
还没等余时中应声,万成已经婉转出言,他朝闻杰笑道:“我和时中待会有约,我会负责送他回去。”他没理会闻杰的黑脸,又道:“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和时中谈完事情再致电给你,到时候你再来接他。”
“很抱歉,时中跟你没有约,他待会还有事,我得带他离开。”
两个男人顶著一张笑脸和一张面无表情,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隔空对峙了三百回合,余时中赶紧拉开两人:“不要挡在门口。”
万成见余时中拉得不是自己的胳膊,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对著余时中笑吟吟道:“Clock你待会有约?真的吗?”
闻杰硬梆梆得低声在余时中耳边道:“七爷跟你约了晚上要去试衣服,还是赶快回去吧。”
万成依旧挂著淡淡的笑容,露出惋惜之色:“Clock,你不告而别的这几十天,我用尽办法想要联络你,而你现在回来了,却连跟我说一声都不肯,当真跟我们疏远到这种地步了吗?”
余时中听道万成说了“我们”,当下感到动摇,面色也软和不少,万成趁势追击:“Clock,你要知道,我跟秀明都是真心爱护你,你这一走,我们俩个都吓坏了,秀明更是自责不已,Clock,我们五年的情谊,现在真的连打声招呼都没有必要了吗?”
“你大哥那几天简直就像个会动的尸体,他来找了我几次,都是在讲怎么把你找回来的事,我看他憔悴到体重都轻了,甚至好几天都睡不著,还去看医生开安眠药。”万成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吧?”
闻杰眉毛紧蹙,神情冷硬,余时中却像被揍了两拳,声音都软了下来:“万成哥,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有想过打给大哥,想说再过一阵子……”
“是吗?但我们真的很担心你,你只要跟我们说一声,就没事了。”万成朗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三个好好聊一下,我想秀明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他不给余时中回绝的机会:“你也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对吧?”
“余少……”闻杰忍不住出声替自家七爷刷一下存在感:“你如果不跟七爷说,他会不高兴。”
余时中点点头,抬眼对万成道:“万成哥,我晚上真的有事,那这样……我下次再打电话给你,可以吗?”
“现在不过四点,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先聊聊?”万成毫不气馁,柔声提议:“Clock你看我在外头等你等了一个下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狠心看著我狼狈得去牵车?那大厅的服务员盯著我一整个下午了,我要是空手而归,岂不是下次连进来这里都不敢了。”
余时中瞧著万成整齐得宜的装扮,只是脸上有些许的疲倦,又想他这么注重外在形象的人,要他站在大厅接受众人眼光的洗礼的确很不容易,何况他是真的有点话想要跟大哥说,如果能透过万成带带话也不错。
“好,但就在这里找个地方坐,我请你喝杯饮料吧。”
万成没想到余时中会对他防备至此,不禁有些忡怔,余时中自然不会察觉到这些细节,他只是单纯不想晚回去:“闻杰,你跟我一起去吧,你跟著我就没关系,就一下子,我们五六点就走。”
闻杰苦不堪言,他立即发了讯息回报,只是早上杜孝之临时飞了国外一趟,现在应该是在回程的飞机上。
夏仁韵带他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平民的地方,他们刚是在一楼的中餐厅,而二楼有一间咖啡吧,他们三个男人就一人叫了一杯饮料。
万成还是要了一间别间,保留一点私密性,虽然已经有个大电灯泡照亮了全世界。
“Clock,你还好吗?我怎么听说你沾到不该沾的东西。”
“没这回事,我好了。”余时中紧张得看著万成:“拜托你不要跟大哥说,他听了会很难过。”
万成的眼神很柔和,然而气氛完全称不上友善,很奇怪,余时中甚至觉得万成很不悦:“我当然不会跟他说,他再过几分钟就会来,你看看还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你说、大哥要来?”余时中手没拿稳,果汁哗啦撒了满桌。
“对啊,怎么了,你不是很想他?”万成如沐春风,翩然笑道:“他现在正从公司赶过来,用不了几分钟。”
余时中觉得心情复杂透了,他实在不适合处理这么复杂的情绪,他想大哥是想,想看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想跟他轻松得聊聊天,就算讲那些无聊的图画雕塑也好,然后他要老老实实得跟高秀明说他不能接受高家的收养。
高秀明现在应该是过得挺不错的,他的别墅据说卖出了史上最高的成交价。
余时中病一养好就一直惦记著这件事,但他不好意思再向杜孝之开口,总归人家伤著不要再刺激他,有一次他无意间看到一篇新闻报导,介绍得正是滨海遗珠史无前例的成交天价,这才知道大哥已经跟蒋家达成协议,成功售出这桩市值上百亿的烫手山芋。
他默默看著新闻资讯,想到那天对杜孝之无的放矢的冤枉,就觉得心里不太好受,改天等他伤好了,再偷偷谢谢他。
“你真的心甘情愿待在杜孝之身边了?”万成冷不防地抛出直球,余时中被砸得晕乎了一下,怔然得望著居心叵测的万成。
“余时中,杜孝之用强的把你逼上手你倒乖乖的,我跟高秀明这五年来温柔待你,无微不至得照顾你,让你养尊处优、专心上学,不用再继续过苦日子,把你当少爷拱在手心上捧著,你却这样子回报我们?”
“拍拍屁股就跟别的男人跑了,那个男人还是个弓虽。暴你的变态。原来我跟秀明一开始用的方法就错了,根本不该对你温柔,你就是喜欢别人强迫你,逼你作不喜欢的事,你就算哭著求饶,也还是希望继续被粗暴的对待,难道杜孝之不是这样吗?”
万成拍案而起,伟岸的怒气居高临下,万成的身材高大又殷实,有点眼色的都知道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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