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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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岭-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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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会编各种竹器活的篾匠,这让费义全嘴上不说什么,内心里总有些失落和惋惜。 。 想看书来

黄花曼(3)
这一带的竹园多,家俱一般都是竹编。农闲时费年有便各村跑着去编竹活:桌、椅、柜、席、篮、笼、筐、箱、筛子、箩头、竹床……自然也挣了些工钱,与别的人家相比,他们父子二人的手头也就活泛了许多。年有长得略显单薄些,个子中等偏上,性情温和,为人厚道,正是在下洼村给白家编竹椅时,被水桃父母看中了,将女儿许配给他的。水桃觉得年有脾气好,人也和善,还会一门手艺,自己跟了他也算不错,至少不会受他的虐待,也就同意了。哪知水桃还未过门,这年夏天,费义全就被滚滚而下的洪水浪头打倒在红松河里再也没有起来。
  自从白水桃嫁给费年有后,这黄花曼就更是黄花曼了。
  玉皇岭人背后都说,白水桃是黄花曼上最美的一朵山*,最耀眼最魅人的一棵山茱萸树,有了她,黄花曼更加鲜艳夺目,温暖可人。可惜费年有命薄寿短,承受不起这份福分,仅和水桃过了两年多,没留下一个儿女,就在去外村做篾匠活的路上,被雨后山体松动滑落下来的几块石头给活活砸死了。
  没生儿育女,不怪年有,是水桃不会生。这在年有死后,赵大发领水桃到林城县医院通过检查进一步得到了证明。
  还在下洼村娘家时,水桃就认识了经常开着大东风货车满世界跑的赵大发。大发黑黑的,却黑得精干,一双亮而有神的眼睛咕碌碌一转,总能转出一些门道来。他个子高高的,往那儿一站,似乎什么风雨都能替人遮挡得住,加之天南地北跑车拉货,见多识广,颇得水桃好感。但大发是有妻室的人,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可爱女儿,水桃也就没有去多想什么。
  赵大发却非常迷恋水桃。他喜欢她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的一副好身材,一脸纯净清秀的模样,总给人以扑面一股爽风的感觉。尤其是多少识些字的水桃说起话来谈吐不俗,比他那河东狮吼的妻子不知要温存多少倍。他原本暗存了一份心,想自己先与泼妇妻子离婚后再娶水桃。可一场大病使他半年后再到下洼村时,水桃已嫁到黄花曼了。他捶胸顿足,懊悔得肠子直发乌。
  但赵大发并未死心,他从下洼村追水桃到黄花曼,向她透露了自己的心思,并说,只要她愿意,他们可以离家出走,一起跑到很远的北疆去生活。水桃很感动,却没有答应他。她说,她不能走,她走了年有咋办?年有是个好人,对她好哩很呢。没想到在费年有到外村去编竹活的一天夜晚,赵大发与水桃第一次做下那种事后,他反而噤口不再说这种话了。
  白水桃那细白瓷光的肌体使他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除了妻子胡黑妮,他在外边出车时也有过几个露水女人,但却没有一个能像水桃这样令他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自己分明已被彻底地融失进了她的体内,灵肉早已不存在了,似乎化为缕缕云烟,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飘荡。
  可第二天在离开黄花曼的路上,赵大发却害怕了。因为白水桃下身那最让他消魂的地方,却是一片白花花的不毛之地!他早就听人说过,女人那地方若寸草不生,就是克丈夫的*星。这样的女人大都不会生育,欲望又特别强烈,能把丈夫的精气一点点抽干,直到成为一具空皮囊死去。
  深信这种说法的赵大发此后很长时间没来玉皇岭,在心里跟自己说,就死了这份心思吧,最好不要再见到白水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惊奇地发现,水桃的形象不仅没有淡去,还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他的心头,梦中醒来,他怎么也不能将其赶走,他被她袭扰得食不甘味,夜难入眠。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黄花曼(4)
两年后的秋天,他又开着那辆大东风车来了,这时候费年有已经死去。还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儿,一直望眼欲穿盼着他到来的水桃,像见到亲人一样,哭着,拍打着他,实指望他能够帮一帮孤苦无助的她,他曾向她说过的那些话,似乎可以兑现了。可他却在与她上天入地般亲热一番之后,对他们什么时候能生活在一起的话题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见他躲躲闪闪和先前判若两人的样子,聪慧的水桃立时便明白了,他一定是在乎关于她那*星的说法了。那一刻,她虽然为他的自私、糊涂而伤心失望,但她不怪怨他,更不恨他,因为玉皇岭的男人从那些曾和水桃一起下河洗过澡的媳妇们嘴里知道了她的情形后,也都和大发一样,他们既喜欢她,对她很有情意,却又没一个男人敢真的娶她为妻。他们背后还说费年有就是让她给克死的呢。
  年有本人从不相信人们的那些胡言乱语,他和水桃相亲相爱,没有让她受任何委屈。水桃实指望能与年有白头偕老,可没想到他却扔下她独自撒手去了,那些日子里,水桃常有不如也随他去了的强烈想法。
  从此,水桃与赵大发之间便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再在一起的时候,她只高高兴兴地和他做事儿,却不再提以后结婚的事儿,甚至也不想知道他的家庭生活。这令赵大发非常感动,越发觉得水桃善良懂事,为对方着想,不强免别人。不像有的女人,世俗得很,一沾住就黏胶样的脱不离皮,非要让其付出惨重的代价才算罢休。也正因此,赵大发反倒感到自己应该对水桃认认真真负起一份责任。他尽量从各方面关心她,每隔三两个月,他都要来一趟黄花曼,来了,总要给水桃买不少东西,从时鲜疏菜,水果,到米、面、油、糖、衣服、鞋袜等,应有尽有。她有了病,他就用车拉她去住医院,还亲自端饭喂药,伺候得十分精心周到。水桃呢,从来不张口向他要任何东西,但他若拿来了,她也听凭着他,不去刻意拒绝。
  费年有死后,水桃原有过再改嫁的打算,谁也没料到,正是赵大发态度的前后变化,彻底断了水桃再嫁人的念想。男人都那样,所谓的爱都是以不损害他们的个人利益为前提。她明白像自己这种情形,要找个像样的男人是很困难的,命里没有,硬求反会坏事,不如就一辈子守在这黄花曼,老了还可和知冷知热的年有埋在一起,下辈子重做夫妻。
  也就是从这时起,她的门户开始开放,成了人们常说的裤带松和关不紧门的那类女人。虽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她那方面的欲望强烈得很,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但她承认,她的确需要男人。她把那些来找她的人分为三个等次:一种是因爱而做,她心甘情愿的。比如对赵大发,她觉得在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交易,至于买东西,那是他自己愿意。再一种是按规距来,只要谁给够指定数额的钱,她就和谁做事儿,一分钱也不含糊。还有一种是对那些她压根儿就看不上眼、令她讨厌鄙视的人,纵是拿的钱再多,也决不与之做事儿。
  在玉皇岭,没有人不知道水桃做皮肉生意的事儿,但大家不仅没有瞧不起她,鄙视她,相反对她很和气,关心,尊重。这是因为水桃非但从不去坏别人的事儿,还往往尽其所能,在那些来找她做事儿的人当中帮助邻里化解矛盾,消解仇恨。一次,老沙皇潘石良因怀疑是谭永定扒了他家祖坟,便暗中买通外地人要把谭永定打成缺胳膊少腿的残废。水桃知道后,单等潘石良舒服了,便在枕边劝他千万不能这样做:给别人一个过不去,就等于同时也给自己埋下了一个过不去哩,那谭家人能会善罢甘休?冤冤相报何时了……结果还真有效,老沙皇竟听从了她,使谭家免去一场灾祸。同样,谭永定、苏茂生、阎振行等人因恨老沙皇,想把一种叫“断肠杀”的虫子捣碎偷偷冲进茶里让老沙皇喝。这种血红色状若蚯蚓的虫子,因一和外物碰触整个身体就缩成了一小团,都说男人若喝了它,一挨住女人,那地方就如断肠杀触到外物一样不中用了。也是多亏了水桃千说万劝,百般阻拦,才没使潘石良在他们的手里过早成为一个废人。
  那些年毁林开荒,各村砍下的圆木、坑木、竹竿,解下的木板、锨把,打下的花栎树皮等,都成堆垛在公路边。人们干着急,就是找不到车往山外拉。经冬过夏,时间一长,有的风刮日晒后裂缝炸口儿了,有的放朽放糟了,损失大得很。因水桃和赵大发的关系,玉皇岭村从没有过这种遭遇。她让大发想办法,那赵大发不仅自己的车一趟趟地往这里跑,还让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车也跟他一起来。大伙儿背后都说,这全是托了水桃的福啊,水桃可是给村里办了大事哩。他们对水桃更加高看了。外村人羡慕得眼睛直发红:妈的,咱村咋不也有一个白水桃哩!看人家玉皇岭,那才叫风光呢。
  渐渐地,水桃在玉皇岭成了一瓶黏合剂了,谁家有摆不平的难事儿,村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玉皇岭与外村或县里的关系等,都离不开水桃。说来也怪,那些天不怕地不怕、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却能被水桃软化得服服贴贴的。男人就是贱,光想采野花,吃野食,哪怕整天有白馍吃着,也会腻歪,想换换口味,尝尝花卷或窝头的味道。他们只要一和水桃上床,啥硬气也没有了,都愿意听她的话哩。
  村里人也从内心愿意帮助水桃,拿她当自己人看待。只要去她家都主动给她担水,劈柴,春种秋收田里的一些重活他们更是一样不少地帮她干。那些女人们已经习惯了,即使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帮水桃干活,也不说什么,有时候她们还催促丈夫去帮她。
  有一年春天,赵大发的妻子胡黑妮坐别人的车来这里游山玩水,不知从哪儿闻了点风声,特意来到玉皇岭,欲向水桃兴师问罪。可一连问了三四户人家,都说她找错了地方,这儿根本就没有一个叫白水桃的人。那黑胖粗壮的女人打探不出来任何结果,就坐在车旁边的大石头上骂骂咧咧,正在地里干活的村人们围上来,故意吓唬她:哪家的恶婆娘来这里耍疯?再不走是想找死哩。说着,有两个人假装去找绳子来捆她,另外几人搬起石头就要砸车,吓得瘦司机拉起她开上车一溜烟远去,从此,那胡黑妮再也没来过玉皇岭。
  白水桃习惯了这种生活。但一到年关节气,或者有病有灾的时候,男人们都缩在家里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仍然免不了泪流满面。这世界上有谁真正地关心她呢?
  

胭霞坪(1)
兰溪河在小西岗上边发了个叉儿,河床中间隆起的高高的乱石堆,将河分成了两道水流,“人”字一样向东西两边往下流去,至小西岗旁才又汇在了一起。与河叉儿对应的东边半坡上一处很大的平地就是胭霞坪。
  春日里,那些桃花,杏花,梨花,苹果花,梅子花,樱桃花,辛夷花,灯笼花,杜鹃花,石蹦子花,开得五颜六色,乱花迷眼,望去,丛丛簇簇,串串点点,简直就是一个绚丽多彩的大花园。而那白蓝黄紫中透出的一团团深红,粉红,浅红,玫红,橘红,水红,分明就是这花园里的一块块胭脂。待到秋果飘香时,一树树的柿子成熟了,它们红灯笼般高高低低、错错落落地挂满了枝头,火焰似的燃烧着,光芒四射,溢光流彩,整个就是一片鲜红耀眼、风中舞动飘荡的锦霞了。
  胭霞坪果然名不虚传。
  经过风雨岁月的变迁,人丁兴旺的胭霞坪,现在只剩下谭永阳一家居民了。
  无论是从山势、地形、土地、林木、泉水、花草以及它在整个玉皇岭所处的位置等方面来说,胭霞坪都是玉皇岭风水最好的一处住宅。谭家的门前正对着气势非凡的大西岭,而大西岭到了这一段恰好出现了一个“V”形的豁口,远处的红石山便从豁口里透出来,阳光下,红石山被映照得紫雾般氤氲,使得谭家人抬眼望去满目紫气。房屋的后边是剑峰山,山坡上一大片高大繁茂的白桦林,白桦林下面是一个不小的竹园,紧挨竹园的浅山坡上生长有漆树、天麻、过桥草。房左边的东南坡上是一棵棵大大小小的杜鹃树,间或还有几棵古松。算起来,整个玉皇岭数胭霞坪周围的平地最多。就连蜜蜂,除了胭霞坪有十二箱笼外,别的人家一箱也没有。有几户人家实在想养蜂,先后带箱笼从胭霞坪搬走过几次,可两天没过去,那箱笼竟空了,蜜蜂们又全都飞回到了胭霞坪。
  人都说,玉皇岭的果树有三宝,柿子、毛栗和核桃。这三宝中最好的树全都集中在了胭霞坪,这里的山坡旁,地边上,房前屋后到处还生长着其它各类果树。
  灯笼核
  长在大场边石堰旁的这棵核桃树,树龄多少年,谁也说不清。树不很粗壮,也不太高,却透着苍古之气,造形更是异常奇特:弧形的虬枝呈半圆向中心盘结,枝干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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