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宁三娘似乎有意调我胃口,复又轻巧地说道:“梁姐儿的赌本不知从哪里出呢?”
青楼女间谍:潜伏在后宫30
珮珞见我在三娘那里吃了闭门羹,脸上含笑,满目皆是讥讽之色。我有些恼怒地朝她瞪了一眼。且不说珮珞可恶,如今还要幸灾乐祸,焉不知大家同气连枝,唇寒齿亡的道理,说不定下一个便是你,看你到时候如何还笑得出来。我别过头,不再去看她。只是咬了牙苦想,三娘果真只是作弄我们吗?给了我们希望却又生生的给浇灭了。又或是我宿命如此,不可更改?我忍住心中凄苦,罢了,好歹也要搏一搏。
贝齿轻咬嘴唇,我下了极大的决心。豁出去,不成功便成仁,我看着三娘,轻笑:“人虽然买给了虫二会,但是大抵我拿了自己的身子做彩头还是有人要的吧?三娘既然不肯出本钱,我梁臻夜无能,愿意以自己的清白之躯加上“京城四秀”的名声跟三娘赌,赌我不败,还能为虫二会赚得黄金万两。“
话音未落,珮珞便倏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无耻!你自己不要脸,还赌上我们‘京城四秀’的名头,梁臻夜,我告诉你,你不配!你就是一个贱骨……!”
“啪”地一声,她的话还未说完,我便已经冲上去狠狠朝她挥了一巴掌。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耳光,她一时懵了。拂着被我打中的一边脸颊,望着我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
我冷冷地看着她,知道这一巴掌打下去我们两个从小的情谊便是完了,纵横了那么多年的“京城四秀”也是完了。其实打从被发配到虫二会来以后,我心里已经隐隐地清楚,我们这四个人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只可同富贵,不可共患难,怕是这世间最大的悲剧了吧。
那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却痛在我们彼此的心上。
宁三娘好整似暇地看着我们置身事外,如同正在观赏着一出好戏。
方珮珞终于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她跃起身子像我扑来,双掌推出,正是厉害的武功招数。她是将门虎女,虽然武功不济,但是打打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大概还是可以的,我避无可避,反而便连躲也都不躲了。
青楼女间谍:潜伏在后宫31
你要打便打吧,打死了大家才好省心。我看着她挥拳出来,心底只是一片迷茫。啊,这样便是要死了啊,倒还是真没有想到会死在珮珞的手里,计较了千百种死法,或壮烈,或唯美,只是这一次为何觉得自己死得那么可笑,还是我的人生本来就是可笑荒诞的的呢?
嘴角扯出一抹自己也分不清是甜是苦的笑意,我轻轻闭上了眼睛。
然而我竟然没事,到底的反而是珮珞。我见着忽然起了的呻吟声,睁开了眼睛。便见着珮珞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像虾米般拱起,脸上惨白,不住地流出冷汗,却是痛苦地一个字也发不出了。
耳后起了宁三娘明快地声音:“算算日子也是这个时候了。”
话音刚落,子墨子音身上也起了反应。她们的表情开始一点一点的扭曲起来,五官也分明挤在一起竟是疼得可怕,不一会儿子音脸上先流下了黄豆般的冷汗,嘴里发出“嗬嗬”的呻吟。
我看着她们三人如狗似的趴在地上,忍不住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到底是来了!我猝不及防,还来不及有所反击,就见着宁三娘斜睨着双眼,一双极明亮的眼睛已经盯上了我。她笑得古怪:“梁姐儿,我竟小看了你。大意,大意,不知如今梁姐儿打算怎么办了?”
我一时手足无措地钉在当地,脑子一片空白。果然被我猜着,三娘在我们的饮食里下了料,从一进门的第一顿开始她便已经算计起来了。大概果真被我蒙骗了过去,她以为那一杯酒下肚之后,我已经中了她的毒,因此不再与我计较。倒是她们三人,正如三娘所言,难道真的在虫二会里不吃不喝吗?每日饮水,瓜果,吃食,谁能猜着这药是下在哪处,下在哪天的饭菜里?
我毛骨悚然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底牌一显,我所做的一切,所隐忍的诸多,落在她眼中只怕更是觉得我两面三刀,阴险狡诈,还不知要如何对付我。
青楼女间谍:潜伏在后宫32
三娘锐利的眼神仿佛是两把刷子在我身上扫过,轻蔑地看着待屠宰的羔羊,只是那神情一闪而过,我分明读出了她眼中轻蔑的笑意:“和我斗?你还嫩着。”
我挺直了脊梁亦注视着她。如今面具撕落,我也不必再扮小人,大家索性摊开,你要怎么便怎么。
谁知她竟然转过身去,再没有理会我,只是将我晾在一边,对景秋吩咐道:“把解药给她们吃了吧。”
景秋从香囊里掏出三粒金黄色的药丸,走到子墨子音之间,冷冷吩咐:“把嘴张开。”
子墨先挣扎着爬过去牵住了景秋的裙角,张大了嘴巴,眼中惟剩绝望。子音还找苦苦支撑,却已经忍不住痛苦,扯得衣衫凌乱,五官扭曲。
我别过头去,不忍再看。那么高傲清俊的人儿,前几日还一同立在九重宫阙之上谈笑风生,挥斥方遒还历历在目,孰能料着几日之后便如杂草一般任人践踏,什么尊严,什么节气,都抵不过那小小的一颗药丸。我心里明白,从这一刻起,大胤的两位公主是终于去了,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心底一片荒芜。我们真的是太傻了,自以为心比天高,傲骨嶙峋,孰料宁三娘还未使出什么厉害手段,只是小小的一颗药丸,就教她们几个的全部击垮,不再有一丝的反抗。
我看着子音眼中的灯火渐渐熄灭,终于她也匍匐在景秋的脚边,苟延残喘着巴望着那一颗药丸。
终于服下了。三人仍旧是微微喘息,细密的汗珠结在凝如玉脂的脸颊上,泛出一圈若隐若现的光晕来,仿佛犹自不胜刚才的折磨之痛,不知到底是身上的伤更痛还是那冰清玉洁的心伤得更甚。
宁三娘笑得娇媚,岁月在她身上并没能在她身上刻下一丝痕迹。她微微抬起眼帘,盯着的却是自己的足尖,足上缀着的一对明珠随着她肆意地摆动一上一下,翩跹而舞,口中却是对着子墨道:“朱姑娘,不知你是卖艺还是卖身啊?”
青楼女间谍:潜伏在后宫33
这话说得粗鄙又极没礼貌。以前便是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子墨说话的,只是如今却是虎落平阳。我见着子墨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勉强撑起身子,苦笑着喘息道:“三娘,容我下棋如何?”
子墨的棋艺高超,便是原先国子监的博士也要甘拜下风。如今千金之躯竟肯屈尊与他们这些卑贱之人手谈是何等的荣耀。朱子墨肯做出这样的让步已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了。这等风雅高洁之事,便是与我,她也向来不肯轻易出手的。
然而三娘却只是微微一哂,似乎仍旧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她只是皱了皱眉,浅浅的花厅之中便连呼吸声也渐不可闻,人人俱是吸了一口气悬在胸口,不知她会如何发落。
京城四秀的名号虽是毁了,但是子墨在我们四人之中素有威信。她为人极为得体,便是我也不免为她担心。难不成三娘也要像逼我那般逼她拿出自己的身子接客来做筹码?
一念及此,突然有些心疼。不知为她还是为自己?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一个人终于要沦落至此,别无出路了吗?
终于见着三娘开口,眼神里却是露出些不带一丝慈悲怜悯的快意。她接过景秋递上的玫瑰露,揭开碗盖,却又放在一边,道:“罢了,也没什么新意,将就着吧。”她指了指我,“仍旧照着梁姐儿的规矩,若是输了彩头你们自己出去。”
说罢,她又笑了笑,甚是狐媚:“那解药一日一服,虽然麻烦,不过总好过你们几个丫头来折腾我省力。自己记下了,每日辰时乖乖来我房中服药便可。”
子音和珮珞被她这一软一硬的手段拿捏的没有一点办法。最后子音定了弹琴,珮珞倒是独特,凭着她的一身功夫选下舞剑。她们两个倒也聪明,有我和子墨的例子在前,因此她们所选的并无什么彩头,不过观赏情趣之事,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我心中揣揣,正在发愁如今事毕,还不知道她要如何发落我了才好。刚才见了她那样毒辣的手段,对于我这个阳奉阴违的举动可不知她要如何变本加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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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得,宁三娘竟然站起来,一身八幅销金绣景石榴红罗裙拖拽在地,如猫一般的眼睛团缩成细细的一线,浅浅的打了一个哈欠道:“唔,好累。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下去准备准备,散了吧。”
我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走是留,只是讪讪地脸上发烫。三娘石榴红的衣摆从我身侧滑过,却是再也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仿佛我如空气一般透明,从来不曾存在过。
见着宁三娘走了,子墨子音和珮珞三人也立起身来。子墨走到我的身边,看了我一眼,却是没有说话,然而那一眼已经让我觉得足够了,里面有些许温暖,些许理解,不多,却足够体味良久。
她朝我点了点头,侧过脸于是去了。子音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却是用力的捏了捏我的手,用只有我们俩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喊了我的名字:“臻夜。”
我鼻子一酸,险些就要落下泪来。那是我们还富贵时的名字,就像当日我依旧不肯改口,仍是叫她三公主。如今我只是梁姐儿,虫二会里朝不保夕的窑姐,臻夜,那个讳莫如深的闺名,那个曾经叱诧风云的名称,爹娘口中的恨不成钢女儿的名字却是良久都不曾被人提到了。然而转眼间,富贵浮云,世事难料,一切的繁华幻境却是烟消云散了。我已有多久没有听人叫过我这个名字?
我扣紧指尖也深深的握住了她的手。彼此的手都是冷地冰凉,寒到骨髓。然而我们的心却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从前她是骄横跋扈的三公主,我是油嘴滑舌的陪侍,虽然亲密,却怎么也穿透不了那一层看不见却厚重得令人窒息的隔阂。真是好笑,原来同甘共苦,这四个字是要分开来看的,我和珮珞是可以同富贵,却不能共患难;我和子音却反倒因为如今的破落,而连得更紧密了。
方珮珞从没有声响,静悄悄地离去了。我不知道她如今是何做想?后悔,羞愧,还是依旧记恨?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她的眼睛,她便已经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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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着子音的手,突然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空虚。身如浮萍,摇摇切切,明明是拉着她的手,却仿佛身边已经没有任何的着力点可以让我支撑。那样的孤单,那样的害怕,我不清楚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眼前还有我可以相信的人吗?
曾几何时,我与珮珞不也是如此的相好吗?
我硬起心肠,松开子音的手,冷冷道:“三公主,您该离开了。”
她抬起头,微微颔首:“好自为之。”
薰笼里的红萝炭,偶然“哔剥”一声,就见着她剪纸般的薄影化进了光幕中,不复踪迹。
终于,茫茫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一个踱着步子走过自己的房中。苏紫大概也被我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给吓坏了,如今不知到哪里促狭去了,只是自己前途多舛,也顾不了她许多了。就这样走着,进了房门,依旧如我离去时的冷冷清清。
闲着无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口中才忽然醒悟过来。如今已经暴露,不过是去了花厅些许时光,却不能保证宁三娘没有派人进来下毒,若是喝了,自己这些日子的苦心经营,悉心防备岂不就是付诸东流了?自己昧着良心,撕破脸部,连着自己与珮珞多年的感情都丢下,不就是要保自己周全吗?难道如今竟是无回天之力了吗?
正巧苏紫推门进来,见着我发脾气吓了一大跳。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小姐!”
险些要流下来的眼泪又给憋了回去,我转过头,一脸的漠色,坐下来,冷冷道:“什么事?”
苏紫咬了咬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却是吁了一口气,如今情况已经坏到不能再坏,还能有什么可怕的呢?
握着青天色汝窑茶杯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险些要泼出些浅色的茶水来。自己机关算尽,难道就要这样前功尽弃?
越想越怒,越想越怒……忍不住拿了杯子狠狠地就朝着那雕得精美的梨花门檩砸过去。噗通一声,端得是玲珑清脆,裂成一地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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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苏紫推门进来,见着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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