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穆帝还能有什么牵扯,就算方裘之不愿意,天下舆论也会认为他已一心归顺了父皇。”
“如此……”我垂下头,口中苦涩,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因为自己的多心先是为了朱昱负了沈慕州,如今又是为了朱岱注定要负了朱昱。我自以为聪明,其实却是蠢得离谱。
这样想着,终究硬起心肠,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记着自己此番来的目的,抬起头,朝着朱昱道:“珮络的事既然已是定局,就不必再提了。此番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从今以后梁臻夜已死,活在这世上的只有瑞王侧妃梁氏而已。燕王殿下请自重,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妾身嫁给瑞王之后便是你的长嫂,礼教大防,你我日后必不可如此在见了。”
朱昱捧着琉璃夜光杯,那碧色中盛着透明的液体,盈盈如玉,在他手中不住摇晃,只见他神色清冷,眉峰中凝出一股讥讽寒色:“你如今终于晓得礼教大防了吗?嗬嗬,这话我从没想到会从那个风流不羁的梁臻夜口中说出。”
玲珑醉(20)
我淡淡朝他笑笑:“王爷难道忘记妾身刚才说过的话了吗?梁臻夜已死,活着的唯有瑞王侧妃梁铁心而已。妾心如铁,燕王殿下请不必多言。”
朱昱的脸色渐渐黯淡下去,连着这临水阁子的空气似乎都沉闷了起来,细碎的浮萍浮在回廊下的流水中,割裂出灰蒙蒙的暗影。沉寂了许久,他脸上慢慢浮起些凄苦的笑意,声音也低沉下来:“若是我求你呢?”
脑袋轰的一声巨响,直如要在脑中裂开一般,我瞠目结舌,只剩下嘴巴傻傻地一张一合,蹦出几个字来:“求……求……什么?”
朱昱忽然站起来,大手一挥,打翻了台上的流利夜光杯,“叮咚”只听那玲珑扣玉声便见着青石板上飞溅着翡翠色的琼汁,如墨迹般隐隐幽暗。他一把牵住我的衣襟,极为霸道地将我揽进怀中:“不要嫁给他。”他深深洗了一口气,又一字一顿地道:“我说,不,要,嫁,给,他!”
我自欺欺人地扭过头去,露出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苦笑,“来不及了,我以及答应了。”
朱昱忽然用力地拽过我,重重吻上,唇齿交合,。一瞬间,仿佛光线都黯淡下来,眼前的一切无法控制地模糊起来。
他一手依旧紧紧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猛地握紧我的腰肢,那样霸道的禁锢起来,容不得我半点挣脱的可能,于是便不再尝试,那样炽热的感觉,使我忽然沉醉到他味道之中而忘记了反抗,轻轻闭上眼睛,却忍不住浑身微微颤抖,在他宽大安全的怀抱中,渐渐沉沦下去了。
仿佛过了一千年那么久,他终于从深吻中放开我,我立刻清醒过来,用力地推开他,倔强道:“我不爱你。”
朱昱终于是恼了,脸上阴云渐浓,目光暗沉沉地望着我。我心中慌张,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他用力一挣,力气极大,几乎将我摔了个趔趄。
“梁臻夜,尽管你口上骗我,但是你的身子骗不了我!”朱昱将我拦腰抱起,棱角分明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右手轻轻按住我的后脑,身子微微倾俯下来,细致的吻着我几乎已经没有了一丝没血色的唇瓣。比起前一次的蛮横,这一次他吻得极尽挑逗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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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实的双臂不停背后的轻抚,渐渐融化,渐
渐让我紧张僵硬的身子感受到销魂的激荡,触手之间只感觉着到他熟悉身体线条与气味──只有他的!
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宽厚的肩膀,只是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朱昱便抱得更紧;使两人贴得更加紧密。意乱情迷之中,朱昱就像是在我身上燃起了一把烈火,已经由不得我再想些什么了只能任他的唇、他的手、他的身体,完全的占有自己混乱的思想,任由他的摆布。
他从我的脖颈间抬起头来,眼中竟是得意的笑容:“梁臻夜,你瞒不了我的,你身子已经告诉了我,你是爱我的。”
再没有犹豫他抱着我走向阁子中的软榻,绿荫掩映下那里铺着冰凉顺滑的织锦,二三个软枕,夏日轻薄的衣衫渐渐滑落,只能闻着男性粗重的鼻息声渐渐响起,间或还有细细的娇吟……
夏花绚烂至极……
第十二章荼蘼记
朱昱悠悠地醒来,触手微凉,簌的睁开眼枕边人却是已经不见了,空余纤薄的罗衾,与白色丝绸床单上的那一抹触目惊心的嫣红。
昨夜的欢愉还历历在目,可是那个人可人儿却是不知踪影。朱昱半裸着上身坐起来,怔怔地仿佛心有所失:“臻夜……”他嘴角喃喃自语,不自觉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还记着他将梁臻夜抱回房中,两人一次又一次地激情肆起,一晌贪欢,却是春梦无痕。
听见里面的响动,门外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朱昱抬起头,目光渐渐明朗起来:“进来吧。”
“王爷,那梁姑娘已经走了。”门外进来一个踱步走近一个青衣文士,羽扇纶巾却是最寻常的儒生打扮,正是燕王府里的清客幕府孙世昌。
朱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却笃定地淡笑道:“她还会回来的。”那眼神中渐渐透出一股锐利,仿佛天下之事皆在他手中一般,成竹在胸。
孙世昌目光闪动:“王爷为何如此肯定?”
朱昱微笑:“除了这里她还有别处可去吗?”
孙世昌一愣,片刻即便恍然地笑道:“王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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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色渐渐阴沉下去,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帝京天空上已是阴云密布,晦暗得直如傍晚一般。仍旧在虫二会里的朱子墨命婢子推开窗户,只见着窗外猛烈的大风扑面而来,一扫刚才盛夏时分的燥热烦闷,连着素问楼外面的翠绿繁茂的大树都前后摇晃起来。朱子墨停了手中的棋子,瞧了瞧窗外,呢喃一声:“怕是会有好大一场雨啊。”话音刚落,便见着天边龙光一闪,接着竟是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果然如她所言黄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瞬时帝京便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雨幕之中了。
朱子墨笑了笑,又转首去思量她面前的棋局,素手执了黑子落下正是对方的死穴。
燕王府内。
朱昱望着窗外倾盆而下的滂沱大雨眉心不觉隐隐皱了起来,一旁侍立的孙世昌察言观色微微鞠了鞠身子道:“王爷请宽心,已经吩咐人下去了,只怕如今就已经找到梁小姐了。”
朱昱面容阴沉看不出声色,只是颔首淡然道:“知道了,不必管她。青州军务之事你们处理的怎么样了?”言毕又低头去看自己面前的折子。
孙世昌愣了愣,暗怪自己多嘴了。
瑞王郊外行辕。
自从臻夜清晨出去便是一整日不得音讯。苏紫昏昏沉沉的醒来便惊觉小姐不见了,只是又不敢嚷开,虽然腹内焦急,可是仍旧只得托了几个稳当妥帖的下人在别院里细细的查找。可是过了大半日依旧不得音讯,眼看着天色一点点阴沉下来,苏紫带了薇止几乎要将整个行辕翻过来了,可是还是没有方珮络的踪迹。
半夜,瑞王朱岱回来,终于惊动了大队人马。朱岱亲自领了亲卫,执火明杖在别院附件大肆搜查,终于得了到一丝线索,有人看见清晨时分确实有人开了行馆的后门,见着两个殊色女子从后门里出来,上了一辆普通,丝毫不起眼的油壁车,马车粼粼往东边驶了,只是东边便是入帝京城门的方向,这帝京之内又何止广厦千万间,哪里寻得着那一架小小的马车?
此时城门已闭,朱岱心中焦急勒了马,端坐在马上,望着在茫茫夜色之中的面露狰狞,犹如一个巨大怪兽般的城墙心中突突直跳。
“王爷”亲卫拉住了缰绳,踟蹰不前,“天色已晚,是否明日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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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亲卫拉住了缰绳,踟蹰不前,“天色已晚,是否明日再入城……”
朱岱神色沉毅,脸上透出一股决绝:“去叫门。”
侍卫无奈只得催马上前,虽知如此半夜一敲,瑞王朱岱虽有官家钦赐的出入令牌仍免不得与守门的衙役有一番纠缠,明日大街小巷只怕都会起了风言风语,传出昨夜瑞王招摇入城之事。若是被宫中有心人知晓,添油加醋一番,高位上的人还不知道会起什么疑心。
厚重的城门沉沉的打开,在寂静的深夜里听来仿佛是从远古传来的一声迟缓的重叹。
见着城门已开,良驹上的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便策马扬鞭,溅起一地的尘土飞扬。朱岱一马当先便骑了马奔入京城之内,亲随们立刻挥鞭跟上,然而谁也没有顾得着回头细看,至极等那簌簌的烟尘落下,夜色重归寂寥之后,在不远处的杂草丛中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笼烟的薄月之下隐隐从土坡后泥泞草堆里露出一截玉臂。
翌日。
皇宫之外。
自从燕王朱昱以养病之名多时没有入宫请安之后,这一日辰时他终于重返后庭觐见宣敬帝。过了巳时,因为生母懿妃在昭庆殿留饭,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等朱昱过了西直门出来斜眼便瞧见府中内侍吴明已经候在一旁了。他向前走了几步,便见着吴明快步赶了上来,在身侧微微一鞠躬,低声禀告道:“刚刚得来的消息。皇上得知瑞王殿下昨夜为了一个女子漏夜进城之事今早在寝宫内大发雷霆,如今已是宣了瑞王进宫训斥。”
朱昱神色极淡,闻言也只是微微颔首,便听得吴明继续道:“另外,侍卫们已经在城外郊区找到梁小姐了。”
朱昱的脚步缓了缓,立在路中,吴明也忙停下脚步躬身道:“只是似乎是淋了一天的雨,被侍卫们发现的时候身子滚烫,已经昏倒在路边不省人事了。奴才将人送回府中,正请了大夫来瞧。”
朱昱深不可测的面容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蹙了蹙眉:“大夫怎么说?”
吴明斟酌了一番用词方道:“如今还在诊治当中,应当是风寒无碍的,只是梁姑娘病因起源在体内,腹内纠葛,又连日劳累,心力交瘁,却又是比普通风寒更加严重些。听那大夫在那里掉文‘病之得於岁气者;一自正气来;一自时气来。正气为病;以伤寒;伤暑为最著;皆以其极偏也。正气;太一方之旺气;本不病人;而人自触之;谓之以人干天;时气;对冲方之戾气;本能病人;以人干天;则触之者病;以天令人;则中之者固病;而不中者即染之。人气处於独;天气统於同;所以正气病无易;时气病有易也。’虽然说得啰嗦,可是倒也是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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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昱面容阴沉下去,不待吴明说完便又加快了步子往后赶了几步,边走边沉吟着道:“这个大夫可不可靠?你拿我的帖子去请赋闲在家的高太医再去瞧她。”
吴明愣了愣,停住了脚步面露难色:“王爷,万岁爷那已经为了瑞王殿下大发雷霆,若是被人晓得瑞王侧妃在您那里可不是自找麻烦吗?她……她毕竟还是瑞王殿下的人,要是传到万岁爷那里去或者被瑞王殿下知道……”吴明脸色踟蹰,他压低了声音;“您又是知道瑞王的性格,还不闹翻了天去。”
朱昱鼻中轻轻哼了一声,仍旧道:“去请吧。”说完再不理会吴明,转身一脚踏上了候在宫门外的软轿当中。
燕王府。
梁臻夜眉心轻轻抖动了两下,虽在半寐中可是仍旧双眉微颦,仿佛不堪心中的痛苦。她在半夜里终于幽幽转醒,醒时却发现自己是半倚在朱昱胸前,面前的男子面容憔悴,如同已经守了自己多日,心又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你醒了?”怀着少女的悸动立刻惊动了警醒的燕王,他睁开眼露出熬得通红的血丝,却仍旧是如沐春风地微笑着,“那一天怎么就忽然不辞而别了?”
梁臻夜避开他注视的眼神,迅速缩到床角一侧问道:“什么日子了?”
朱昱仍旧是和煦的笑着,眼中分明有着快乐的神色:“如果你想问离你大婚的日子还有几日,那么抱歉,婚期就在昨日。你足足睡了三天,外面已经是乱的翻天覆地了。”
梁臻夜惊愕地呆了呆,待的反应过了便急匆匆地想要下地,却不妨身子一软就要跌坐在床檐侧,好在朱昱就在她身旁,忙用手稳稳地扶住才没让臻夜摔倒在地。
“瑞王……瑞……”梁臻夜口中喃喃吐出三个字来,神色凄迷,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怔怔地望着眼前,却又不知道看得是什么。
朱昱眼中透出墨色,渐渐冷下来,然而手却仍旧是牢牢地抓着梁臻夜的臂肘不肯松手:“如今人人都知道瑞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