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美接起了手机。
“嘿嘿,富家小姐?周君尚现在在我们手里,你是想要他死呢还是想要他活?”
“什么?”阿美有些摸不着头脑。
“臭丫头,竟敢唬弄我们,钱到哪儿去了?”
“是你?”阿美听出来正是前一段时间向小周追债的那个面目可憎的家伙。
念乡和善利更加好奇这电话的来源,何以使阿美如此的冷峻。
“嘿,听出来了,那就好,那你再听听这个。”
男人将电话紧贴收音机的扬声器。
“小子,叫两声。”是男人猥琐的声音。
电话那端是沉默,接着便是小周的声音:“没用的,那女孩根本不喜欢我。”
晴天霹雳砸向阿美,阿美呆若木鸡,不知是因为小周的声音,还是因为小周的话。
念乡观察着阿美面部每个细微的表情。
然后,电话那边响起了乱糟糟的厮打声。
“啊——”小周的声音冲破听筒死死地塞进阿美的耳朵。
“小周——”阿美喊出了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美还是一头雾水,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小周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并且现在小周唯一的朋友或许就只有她,她必须赶回去。
“嘟——”电话那端是被挂断的声音。
念乡在等着阿美接下来的一系列举措,他只剩下一副躯体,空空洞洞。
阿美发现念乡和善利都在看着自己。
“对不起。”阿美心中七上八下,言语也吞吐起来,“我——不想——我——我——有事——必须回去——”
“什么事”念乡盯着阿美,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嗯——学校——学校有事——”阿美努力提起嘴角。
“那你先去忙学校的事吧——”念乡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是没有意识的。
“对不起——”阿美又重新回到了岸上。
游艇开动了。挥手告别。
阿美满眼是泪。
白色游艇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海的尽头。
阿美焦急却又无所事事地游走在海边,不时地拿起手机,生怕漏接了那不确定的电话。小周到底怎么样了?阿美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海水浸湿了双脚,阿美弯下腰捡起脚边的一只贝壳,她将贝壳放到耳边,听到了波涛汹涌的海浪声。可大海不就在脚边吗?阿美轻轻地抚摸着贝壳斑斓的纹路。
夕阳岛的别墅里。
十四五岁的念乡和阿美肩靠肩坐在地毯上,透过大大的落地玻璃看着外面的漂泊大雨。
“真是的。”阿美生气地抱怨,“本来还想着去捡贝壳呢。”
“是啊!下雨喽!”念乡假装出幸灾乐祸的语气。
“念乡哥——”阿美气鼓鼓的转过脸看着念乡,“你现在就去给我捡十只贝壳。”
“现在?”念乡指着外面说,“雨停了,我给你捡一百只。”
“不,就要现在,十只。”阿美摇头晃脑地说。
“好。”念乡站了起来,说,“阿美让做的事,一定办到。”
阿美做出“拜拜”的手势。
阿美依旧看着屋外的大雨。
“咦——”外面有人在走动,被雨衣包裹着辨别不清。
“呀,念乡哥!”阿美迅速站了起来,急忙跑下楼,冲了出去。
念乡还未走出大门,阿美追上了他。阿美挡在了念乡前面张开双臂,笑嘻嘻地大声喊道:“不许去。”
出来才一小会儿的功夫,阿美浑身已经湿透。念乡急忙解下雨衣给阿美披上,将她往回推。回到屋内,两人早已成了落汤鸡。
念乡拿来浴巾帮阿美擦脸上的雨水,擦着擦着只见阿美竟哭了起来。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念乡关切地问。
阿美摇摇头,说:“下这么大的雨,你真去?”
念乡笑着说:“没办法,谁叫我们阿美喜欢贝壳呢。”
“可是下雨就看不到贝壳了。”
“嗯——有办法了。我们用贝壳建一座房子吧?下雨时,呆在里面,不就可以看到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今后的很多时候,都会在海边看到欢快地捡着贝壳的两个孩子,像是一种使命一样。
贝壳房子果真被建了起来,其中收集了成千上万迥异的贝壳。这座贝壳房子仿佛是吸收了大海的灵气,远远看去,就像是海底世界的上迁。
“铃——”电话铃声终于响起。
“喂?”阿美表现得极为沉稳。
“小姐,着急了吧?”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不想怎么样。还钱就行了,钱到手了,马上就放人。”
“钱不是早就给你们了吗?”阿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臭丫头。兄弟们可等了一个晚上都不见你们钱的影子,这笔帐可要留给姓周的小子好好算算。”然后,又听到小周的一阵呻吟。
“可是,我明明把钱给他了?”阿美真不知道该怎么申辩。
“我们可不管,我们是到底没收到钱。今天要是见不到钱,周君尚就得死。”
“可是——你们得给我时间——”难道小周没有还那十万,为什么呢?
“必须今天晚上十二点前交钱,迟一秒都不行,不许报警,乖乖准备好五十万。”
“五十万?”阿美不可思议地说,“不是十万吗?”
“少废话。没听过钱生钱吗?这么长时间,那十万块早帮我挣了不知道多少个十万了。听好了,少一子儿都不行。”
“嘟——”
“喂——喂——喂——”阿美想将电话扔到海里去喂鱼。
第19章
怎么办?五十万?
阿美去哪里弄那么多钱呢?阿美快要疯掉了。她还能做什么,她一定要帮助小周。
小周外表冷傲性格孤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因此,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朋友,过着事实上只与妈妈相依为命的生活。阿美改变着小周。阿美知道自己或许是小周唯一的朋友,被他接纳的朋友,多么可贵。阿美无可奈何,她甚至快要哭出来,无助得一塌糊涂。
“念乡哥。”最先在阿美脑海中出现的人,可是要怎么开口呢?他还会帮助小周吗?从开始有这个想法到打算拨通电话,阿美在海边坐了足足两个小时。
阿美摁下了拇指。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怎么回事?再按。同样的回复。阿美被失望无助所淹没。
“叔叔,对,还有叔叔。”阿美按响了念父的电话。
“喂?”念父接通了电话。
“叔叔,是我。”阿美努力使自己表现得极为镇定。
“阿美啊,学校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哦——完——快完了——”阿美结结巴巴地说。
“完了后给叔叔打电话,叔叔派人送你去岛上。”
“嗯——好——叔叔——”阿美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
“没——没什么——叔叔再见——”阿美终究没有说出口。
阿美想向其他人求助,可她却怎么也想不出可以求助的人。到底还有谁?阿美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很孤单,感觉自己和小周很像。上大学之前,阿美和念乡都很少接触外界的生活。他们像是两个被锁入深宫的人,永远走不出高墙,生活中只有彼此,很少接触到其他人的生活。直到上了大学,念乡出国后,他们才各自有了更大的空间,走进了更大的世界。而今,阿美感觉自己生活得很尴尬。
阿美绝望地踏进家门,绝望地走上楼梯进了自己的房间。
阿美坐在床边目光呆滞,像是失去灵魂的人,安静得快要窒息。
突然,阿美在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地四处寻找,她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倒在床上。天哪!差得远得无法想像。阿美陷入彻底的绝望。她从床边滑落到地上,然后,靠着床哭了起来,她竭力压低声音,以致身体剧烈地振颤,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是揪心的抽泣。泪水滑过脸颊,折射出无奈与担忧,这是泪水唯一的真谛。
有人轻轻地推开了房间的门,之后坐到了阿美旁边的床上。阿美缓缓地抬起头,看见坐在旁边的是正对自己微笑的白姨。原来,白姨看见阿美并没有去岛上,再加上从外面回来后神情恍惚的样子,便担心起来,于是来房间看看。
白姨像奶奶一般慈爱的摸着阿美的头说:“孩子,怎么了,告诉白姨。”
阿美不由自主地抱起白姨哭了起来。
阿美告诉了白姨整件事情的详细情况,白姨认真地听着。
“白姨,我到底该怎么办?救不了小周,我会自责一辈子的。”阿美激动地说。
“可是,他欺骗了你,你还相信他吗?”
“他骗了我,他没有还那十万,我不会原谅他。”阿美叹了口气,“可现在我必须救他,要不然他会死的。”
“阿美,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你还小,太单纯了。”和阿美的情绪相比,白姨很平静。
“白姨——”阿美有些疑惑白姨的话。
“阿美,白姨再问你一个问题。”
阿美点了点头。
“你还爱念乡吗?”
阿美感觉仿佛被无数尖针穿肠而过,点点滴滴,从小到大,往事历历在目,都被清晰明了地陈列在眼前。
十一二岁的阿美和念乡。
“念乡,看咱们家阿美穿着这件裙子多漂亮。”白姨给阿美穿上新买的裙子,对念乡说,“将来肯定会有好多人要争着娶咱们阿美呢。”
念乡生气地走到阿美跟前,拉起阿美的手就往外跑,临走还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我要阿美做我的新娘子。”
白姨吃惊地看着跑开的两个小孩。
“还爱他吗?”
阿美平静了下来,重复着白姨的问题。
“我也曾问过自己,我当时强迫自己回答,我还爱。自从念乡哥从国外回来后,发生了很多事,我发现现在很多事情都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后来,我以为因为改变,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爱他了,但我还是强迫自己要坚持这份感情,要认真,我认为必须爱。而且,我要念乡哥也像过去一样爱着。直到念乡哥出了车祸,我才发现,我真的很爱他,不能失去他。我的心告诉我,我一直爱他。因此,我要去岛上,我不要失去他。可是,还是没去成——”阿美抽泣着说着自己的心绪,“处理完小周的事儿,我就立刻回岛上去。白姨,我不想失去念乡”
白姨握紧了阿美的手说:“傻孩子——跟白姨走——”
白姨将阿美带到了自己的卧室。然后,神秘地从箱底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手掌大小的一只钱包,光滑的黑色绸缎上是精致的刺绣,平整的外表表明它已经被尘封很久,透出古老的气息。
“打开看看。”白姨微笑着对阿美说。
阿美小心翼翼地解开扣子,她拿出里面的东西。!阿美疑惑得说不出话来,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张银行卡。阿美不解地看着白姨。
白姨说:“这钱,是老太太临终前给我的,当时我四十岁。我十五六岁就离开了家,多亏了老太太救了我,还把我带回了家,我很感激念家所有的人,因此我决定要用一辈子来回报这个家。可老太太说,人年龄大了就要回去寻根,要和自己的亲人相认,就给了我这些钱,让我回家找找亲人。可我舍不得这个家,加上当时太太刚怀上了念乡,老爷又那么忙,我放心不下,就没离开。后来有了念乡,又有了阿美,白姨就更舍不得了。现在,白姨都六十多了,要这么多钱也没用了,这好像就正是给你准备的。”白姨对自己的生平娓娓道来,流露出朝花夕拾一般的凄凉,白姨似乎是在悉数自己的一生。
“白姨,可——”阿美想拒绝这些钱,但又别无他法。
“白姨老了,白姨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和念乡都好好的,幸福地生活。阿美,别再胡思乱想了。要相信感情,要有信心,一定要珍惜眼前的人。”白姨语重心长地说,“十六年的感情哪,不容易,一定要有信心。”
“白姨——”阿美攥紧了钱包。
“快去救你的朋友吧!”白姨站了起来,“一个人行吗?这么晚了,要不要白姨陪你去?”白姨猜想阿美一定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也就不会答应让其他人陪她去的,于是想自己陪她去。
“不用了,白姨,都这么晚了,您先休息吧,我一个人行的。”
阿美再三推托,白姨最终只能对阿美说:“那你一定要当心。”
白姨还是不放心阿美一个人去,她对阿美所说的小周这个人充满怀疑,她担心阿美太善良了,认不清楚坏人的真正面目。于是白姨悄悄地跟着阿美,跟着她取钱,然后接了一个电话,上了一辆出租车。白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