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白迟的眼睛四下张望,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堆麦秸堆,心中灵机一动(北方农村在收获玉米高粱之类的家作物时,往往把植物的杆收起来堆在一起,经过长时间的堆放麦杆的水分被风干蒸发,来年就可以当成生火做饭的柴火。)
——既然逃是逃不了,回到屋里藏着也肯定不行,何不使一招声动击西呢?虽然这一招风险也很大,可总好过坐以待毙,呆着等死吧?
想到这里,白迟也顾不得自已脚伤疼痛,拖着伤脚把那架木梯支在墙上,然后一头钻进麦秸堆里,也不管麦秸干枯的枝杈如小刀一般锋利把露在衣服外边的皮肤划出道道血痕,总之钻进去后就一动不动,缩成一团装死。
脚步声很快来到了后院,顺着麦秸的缝隙,白迟看到赶过来的共有三个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年轻人。
在院中站定,年轻人锐利的双眼如刀锋一般迅速扫视一遍,很快便看到了那架木梯,一摆头,一名壮汉三下两下攀上墙头,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漆黑的夜幕,三四十步外连木桩和人影都难以分清,哪里看得出异常。
摇了摇头,那名壮汉从梯子上跳了下来——这里是农村,地僻人稀,到处都是树木野草土丘矮埂,一个人要是藏起来,不要说他们四个人,就算再来四十个人也不可能找到。
年轻人的眼光一转,落到了屋子后墙上的窗户,窗户向外支着,看上去就象恶魔的眼睛。
年轻人的头又是轻轻一摆,一名壮汉立刻会意离开后院,不大一会儿功夫,屋里传来管平的叫喊和厮打声,不过厮打声很快便停息没有,剩下的只有管平的哀号声。
白迟心中暗叫侥幸,幸亏那个家伙胆子小不敢第一个跳出窗户,否则的话,此时被人堵在屋里的就是自已了。
没过多长时间,被打得鼻歪眼斜,嘴角流血的管平被那名壮汉掐着脖子,拧着胳膊押了过来,管平的骨架虽大,个子不小,在那名壮汉的手底下却象是一只待宰的公鸡,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剩下扑腾两下的份儿了。
把管平押到年轻人的跟前,壮汉松开手,而在松开手的同时,他下边狠狠一脚踹在管平的胯骨上,管平受力不住,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半晌也爬不起来。
年轻人盯着管平并没有急着问话,双唇紧闭,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大哥,饶命啊,刚才的事儿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都没看到,您就饶了我吧!”知道等待着自已的是什么,管平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勉强撑起上半身带着哭腔哀求。
“你觉得,我会信吗?”年轻人的声音还是冷得象一块寒冰,没有半点生机,如同地狱传来的判决。
笨呀,说这种话能有用吗?!——躲在麦秸堆里,白迟心中暗笑,他这种人就是气人有笑人无,只要自已没事儿,就喜欢看别人倒霉,现在仅仅是相对安全一点儿,便又露出本性。
“呃”,管平一愣,的确,这种情况下人家要是信自已,那才真见了鬼了。
“告诉我,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如果回答的让我满意,或许可以饶你一命。”年轻人说道。
“真的?”一听自已有可能活命,管平惊喜叫道。
“傻子!那是他在骗你呢!说出来你就死定了!”麦秸堆里,白迟急得差点儿没叫出来,恨不得跳出去掐住管平的脖子,他清楚的很,一旦让这个人知道自已是谁,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自已,杀人灭口。黑帮的势力他是知道的,那绝不是自已这种混日子的小侦探所能抗衡,只不过再怎么着急,他到底也没敢动一下。
“你是想和我谈交易吗?”年轻人冷冷问道,从这句话中可以听出他的不耐烦。
“不,不,我不敢可是如果我说完了,你要是不放我怎么办?”管平虽然怕得要死,但脑子还没有坏掉,他也知道,一旦把事情交待清楚,自已对这个年轻人也就没有价值了(当然,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杀人灭口】………
“你觉得你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吗?”年轻人的语气非常平淡,听不出喜怒波动,但越是如此,越让人感到恐惧。
“”管平张口结舌,不知做何答付——说有资格,那不是摆明了要挑战对方的尊严;说没有,那自已还有什么好哀求的?
皇帝不急太监急,年轻人还没有发怒,后边站着的壮汉却动怒了,抬腿就是两脚,把管平踢得满地翻滚,惨叫连连,“他妈的,装什么大头蒜,刀哥面前还敢还嘴,**是不打算活了!”
刀哥?,这个年轻人该不会是漕帮近年来风头最劲的那个‘飞刀’段举吧?!我的天,我怎么这么倒霉!
白迟脑中一闪,一个名字跳了出来,他是侦探,消息灵通是生存的本钱,他虽然没见过飞刀段举,但现今漕帮的头号打手的名头怎么可能没有听过?而在他的印象中,那是一个天生的杀手,死神的代称,据传死在这个人手中的人少说也得在三位数以上,其中不乏各地有头有脸的实力人物,据说,有一年漕帮吉林分舵和当地另一帮派发生冲突,段举被派去处理问题,结果他只身一人独闯对方老巢,将对方上至帮主,下到看门护院的打手三十余人一个不剩地全部干掉,经此一役,北方**再也无人敢向漕帮挑衅。漕帮如今在北方**如日中天,稳居霸主地位,除了帮主李存舟的雄才大略,管理有方外,这位超级杀手的恐怖威力也是居功至伟,不容忽视。
要是被这样的狠角色盯上,自已有几条命够丢的?!
白迟一个劲儿地暗骂,只盼那个顾主突然犯了心脏病一命呜呼,又或者打人的壮汉下手太重,一脚丫子把管平踹死,然而,这样的奇迹并没有发生,管平尽管被打得惨叫连连,但活蹦乱跳,看样子再活个十年八年绝不成问题。
“别,别打了,我说,我说!”管平的生命力没有白迟希望的那么脆弱,而他的意志力也没有象白迟希望的那样坚强,在壮汉披头盖脸连续不断的无情殴打下,他再也坚持不住,哭号地叫道。
段举摆了摆手,打人的壮汉随即停手退到一边,而管平则无力的趴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了。
白迟的心沉到了湖底,他知道,只要管平把事情说出,北平他就不可能再混下去了,漕帮势力之大连手下掌握几十万军队的军阀大帅都不敢轻易招惹,自已这个没名没姓的小侦探又算得了什么?看刚才的情况,死掉的那个中年人是偷了帮中重要信件,“死掉的人才是最安全的的”,因此李存舟下了必杀令,将所有可能泄漏信件内容的人全部干掉,以保证不会泄密,自已和管平在段举到来之前已经进屋,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俩没有看过那封密信,所以段举肯定不会放过自已,一定会追查下去,杀人灭口。北平是漕帮的大本营,势力强大,耳目众多,一道江湖追杀令下来,一百个自已也不够人家杀的。
段举往前走了两步,在管平身边蹲下,“早这样就对了。说吧,跟你来的是什么人?”
“是,那,那个人是我找的私家侦探,姓白,叫白迟”
白迟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管平受刑不过,只好把自已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嗯,这么说,那个姓白的丢下你,自已一个人跑了?”听完管平的口供,段举冷冷问道。
“呃应该是吧?”管平喘着气答道。
“你说的都是实话吗?”段举问道。
“真的,千真万确都是真的,不信您看,我这里还有和他签的委托书呢!”怕段举不信,管平连忙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哆哆嗦嗦地递给段举。
他码的,姓张的,我咒你八辈祖宗!
白迟气得直骂娘,他不用看也知道,管平现在掏出来的是下午和他签的案件委托协议书,那上面有他的签字还有白氏侦探事务所的地址,有这些线索,不要说漕帮,就连普通百姓也能找到他。
接过委托书,旁边的一名壮汉立刻知趣地掏出一盒洋火划着,借着那一团桔红色的光亮,段举把委托书快速浏览一遍,然后随手放进口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段举冷冷问道——他已经得到他需要知道的事情,现在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没,没了。您要问的事我都说了,可以饶过我了吗?我对天发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我不会向任何一个人说起!”管平也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生与死就在对方一念之前,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傻瓜,口供都给了人家还想活?!我算是被你这个笨蛋害死了!
白迟此时恨得牙都痒痒,真恨不得扑上去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临死还要拉上个垫背的家伙咬死,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此时处在管平的境地,只怕比人家做的还会彻底吧?
段举没有再理管平,只是轻轻扬了下巴,刚才打人的那个壮汉马上上前一步,从背后扣住管平的脖子开始用力,管平一边痛苦地哀嚎一边拼命地挣扎,但这样的努力全然不益,不过几十秒钟手脚便软了下来,不再挣扎。
“刀哥,接下来怎么办?”另外那名壮汉检查过管平的死尸后回头向段举问道。
“先去承德把密信交给帮主,回来以后,再找那个姓白的侦探灭口。”
段举面无表情地冷冷答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走还是留】………
夜更黑了,不知什么时候,一团乌云飘了过来,将天上的月亮遮在背后,天地间黑漆漆地一片,伸出手来几乎也难以分清手指。
“唰啦”,一声轻响,高高的麦秸动了一下儿,随后又静了下来,再过了足足五六分钟,响声再起,白迟小心翼翼地从里边钻了出来。
大约在二十分钟前,段举他们就已经离开了这间小院,躲在麦秸堆中的白迟却趴在那里还是一动也不敢动,厚厚的麦秸就象是加了几倍份量的棉被闷得他是又热又痒,好似无数只小虫在啮咬他的身体,但害怕段举等人去而复返,对死亡的恐惧使他忍住了这些痛苦的折磨坚持了下来,直到四下安静,确定那些人已经走远后,这才慢慢从麦秸堆里爬了出来。
人的确是走了,整个小院死一般的沉寂,影影绰绰,依稀只能看到一些东西的轮廓,大口喘息着空气,白迟靠在麦秸堆上象一团泥一般动也不能动,他所有的勇气和气力在知道自已暂时安全的那一刻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乌云慢慢的移开,月亮悄悄地露出了半张脸,这个夜晚的精灵不知道见证过多少人世间的丑恶杀戮,也许是看到的太多了吧,所以什么时候都还是那么的皎洁明亮,无忧无喜。
喘息了半天,白迟终于缓过劲儿,一阵小风吹过,他忽然感到胯下一阵凉嗖嗖寒意,低头看看,光线太暗看不出什么,伸手一摸,湿漉漉的一大片,收回手来放在鼻端一闻,一股浓重的骚气直冲脑门儿——却原来刚才太过害怕,被吓得尿了裤子,只是因为精神过于紧张当时没有觉察。
“他妈的。”白迟小声咒骂道,心中却是后怕不以,幸好自已脑子够聪明,身手还算灵活,及时钻进麦秸堆里藏了起来,否则不知道现在已经躺在哪里成了野草的肥料。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向小院中间望去,惨白的月光下,一只布鞋歪歪斜斜地扣在那里,而在布鞋旁边的土地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小沟——鞋是管平的,而沟是他另一只脚的后跟划出来的。
“倒霉,真他妈的倒霉,偷鸡不成,反失把米,这下可赔大发了!”白迟恨恨想道。
管平死了,委托人没了,佣金也好,办案费也好也跟着全都没了,几百块白花花的银洋就这么没了。管平死不死他不在乎,可眼看到手的钱没了,他怎么能不心疼。
不过眼下看来,这些都还只是小事,问题在于,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很显然,那个叫段举的年轻人是不可能放过自已的,现在是急着去承德送信,没功夫对付自已,等从承德回来,下一步肯定是要找到自已杀人灭口。
有自已侦探事务所开出的委托书,找到白氏侦探事务所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算自已躲在家里不去事务所,以漕帮在北平的势力找到自已恐怕连一天的时间都用不了,躲肯定是躲不了。那到警局报警,请求警方的保护呢?开玩笑,除非是脑子坏了,才会做出这种蠢事儿,身为私家侦探,白迟和警察局没少打过交道,他清楚的很,自古**白道就是一道,官和匪本来就是一家,表面上黑白不能两立,私底下穿的却是一条裤子,自已去警局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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