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渝飞进了客厅,第一句问:“有没有酒?”
我倒了两杯二锅头,他慢慢喝了一口,说:“我惦记上次你做的红酒鸡翅呢?我在想要是用二锅头烧也许更香。”
我笑了,“我敬你,这些日子对我多有照顾,真心把我当朋友。”说着一饮而尽,喝得急了,呛得咳出泪来。
“慢点喝,又不跟你抢。”杜渝飞说,“我真心把你当朋友,朋友之间不必道谢。”他也喝了一大口。
“你想好了吗?跟了沈睿民。”他问。
“我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走,只是眼下又能如何?”
“沈睿民恐怕没有看起来这么清白,我只是听过当初他疯狂追求安沅,想不到背后还有一个你。这里曲折恐怕不简单,你要小心。”
他追求安沅?我心里想他为什么跟我说是被逼的呢?心下疑问渐起。只是不能再把杜渝飞卷进来了,沈睿民对他已经是误会重重了,牵扯了杜渝飞,只会让事情更复杂。自己走一步算一步吧。
见我不回答,杜渝飞说,“我大哥让我不要再插手你的事了,我只是想着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有你就说话,我会帮你的。”
我真心感激他,说:“你不问我原由,一味帮我吗?”
“我信得过你。”他只是这样说,我却落下泪,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我还未开口,却传来沈睿民的声音,“内子的事就不劳杜二少爷关心了。她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处理的。”只见他脸上铁青,大步走了进来。
杜渝飞站起来,只对我说,“我走了,有事你就找我。咱们的酒可不是白喝的。”说完大步走出去了,看都不看沈睿民。
“你怎么回来了?”我问。
他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不理他,转身走进房间,躺回床上继续睡觉。刚闭上眼,就听得沈睿民杀气腾腾地摔开房门走进来了。
我睁开眼,刚想张嘴质问他,他用嘴堵住了我,拼命地吻我,舌头撬开我的嘴唇长驱直入,我怒极了咬了他一口,他亦不松口,由着我咬。我尝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心下一疼便放开了。我看见他嘴角的血,问到:“为什么由着我咬,你不会放开我啊!”
“我欠你的,就还你。我怕我一放手,你就逃跑了。我不能再冒一次失去你的风险了。”他低低地说着,“别怪我,我真的不能失去你。”看着他失落的样子,我的心忽然疼起来,原来我真的爱他。
“你不要再找人看着我了,我与杜渝飞什么事也没有。”
“我知道。”
“知道?”我很惊讶,他不是昨天才找到我的吗?
“我派人查过了,他与你确实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你和他在一起那放松自在的样子,就难以忍受。也许现在没什么,可是将来呢,你会不会?”他说不下去了,眼里全是血丝。
“你在吃醋。”我却安心了,吃醋这件事竟让我安了心,管他将来如何呢?至少这一刻我们互有真心,何苦互相折磨呢!前世里那么多的顾虑,我失去了爱情,也失去了幸福,看来顾虑不能让我得到幸福,那么我还顾虑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结果,且随着自己的心吧。
他竟有些不好意思,头一次看到沈睿民这样孩子气的表情,“我哪有吃醋,明明是你做的不对。”
“撤了外面的人吧,你不是说我承不承认,都是沈家二姨太。还怕我跑了吗?公司还有事,先去忙吧。晚上想吃什么,那个什么英妈什么的不用叫了,我手艺也不错,你尝尝看不合意再找人吧。”我平静地说。
他却高兴地跳起来,“你说什么?是什么意思?真的吗?”他抱起我,转了一大圈,“你快捏我一下,我不是做梦吧?”我头一次见他这样孩子气,许多年后当我再想起这个场景时,仍然在心里认定他是爱我的,至少当时是的。
第十六章 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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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妈还是来了,说是帮我做家务。其实大概还是不放心我,每次我出去英妈必然要跟着,亦步亦趋地帮我提东西。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过河边了,一方面是觉得再去河边也不会有什么新收获,一面也是真心地想跟沈睿民过下去,虽然心中还是许多疑惑,可是不敢也不想去找寻真相,生怕一不小心把眼前这一点微小的幸福丢掉了。
沈睿民每天都过来吃晚饭,却很少过夜。十天之中最多只留一夜,他说怕安沅起了疑心,对我不利。我不想深究,只想守住这点阳光,每天把心思花在做饭上,他喜欢我做的菜,我便越加花心思,到书店去搜集古本菜谱,把一些古方里才有的菜色加上自己的琢磨做出各色菜肴。有时做得很好,有时也很难吃,他不介意,每天都吃得高高兴兴的。时间久了,也不再吩咐英妈跟着我了。
转眼夏天过去了,秋风一吹,院子里便空落落的了,叶子成片地落下,只剩光秃秃的树干树枝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睿民怕我冷,送来好多炭,吩咐英妈要烧上暖炉。英妈笑说:“少爷,这才刚起秋风,烧暖炉早了些,过些日子再烧吧。不然真的冷起来可怎么过啊?”
他说:“夜里还是准备一个暖手炉吧。”英妈笑着说好。
天一天天冷起来,我也很少上街了,偶尔去逛逛书店,买点书回来打发时间。那日在书店门口竟然看见了安沅,她正从隔壁的百货店里走上车,并没有看见我,不知道是否眼花了,竟觉得她的身形略显臃肿,小腹微微隆起,像是怀孕了。回到家里,一算时间他们结婚也有半年了,即使怀孕也是正常的。不知怎么,心里一阵难过,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疼得我坐立不安。
最近睿民也少来吃饭了,一周只过来三五天,早早地就回去了,不像以前不留到夜深我睡着了,必不肯走的。虽然天天打电话来,却常常是为了告诉我今天有应酬不能过去了等等。原来我的幸福只是空中楼阁,远看着这样美丽,却早已摇摇欲坠了。为了验证安沅是否怀孕了,我竟天天到那家店门口去守着,一天一天,等了半个月,终于见着了安沅,我见梅姨在车外伸手扶着她,她慢慢地从车上下来,一手扶着梅姨,一手扶住肚子。人显得有些浮肿,但神情是幸福的,那幸福是发自内心的,眉眼间掩藏不住的笑意,慢慢地荡漾开来,激起我心中一片波澜。不必问了,这种初为人母的喜悦是真实的,我不能再当鸵鸟了,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就没有危险了。
我走上前去,与她打招呼。看得出她很惊讶,但也有些疑惑,我说:“沈太太,好久不见。”她惊讶的表情只一会就恢复了,立刻笑说:“叶小姐,你好!好久不见。最近又回上海了吗?”她见我不回答,便接着说:“睿民说你已经回老家嫁人去了,不想在这里会碰到你。”看她的神情不像说谎,我立刻笑着说:“是啊,我已经嫁人了,今天陪我先生回来走亲戚,不想会碰到沈太太。特来恭喜一声。”
“谢谢。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也许是将为人母,只觉得她语气里比以前多了许多善意,“要是晚了,睿民恐怕会担心我的。”说着挺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走了。我只来得及瞥见梅姨眼里的轻蔑和得意。是了,她们以为我被她们赶走了,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面对我的。原来沈睿民是这样告诉她的,从她的脸上的神情来看,她是信了的。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心就像跌入了冰窟,一阵冷气袭来。我头痛欲裂,许是这几天守着门口冻着了。我慢慢地转身,走回了家。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发起烧来。英妈吓得直念佛,我说:“没事,吹着风冻着了。帮我烧碗姜汤就好了。不用告诉睿民了。他最近很忙。”
英妈有些犹豫,说:“还是跟少爷说一声吧。”
“不用了,只是吹了风着凉了,要是不放心,你去帮我请个大夫来看看就是了,大夫说严重你再说也不迟。”我坚持着。
英妈点点头便去了。我头晕目眩得厉害,身上一阵发冷,心里却一阵发苦。那些早已存在心里的疑问一点点冒出来,我心里七上八下,难受极了,闭上眼睛,却落下泪来。耳边传来门开合的声音,想必是英妈请了大夫回来。我不想睁开眼睛,只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只想挡住一点从心里透出来的寒意。不想有只冰凉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睁开眼,却是睿民,“你怎么来了?”“你发烧了,不让英妈告诉我,怎么想的,借英妈几个胆子她也不敢不告诉我。”睿民脸上的心急和心疼并不像装出来的,“觉得怎么样,我们去医院吧?”
“真的不用,就是着凉了,喝点姜汤捂一捂就好了。你不放心,就请个大夫到家里看看就行。不是大病不用去医院,太麻烦了。”我坚持着。
“英妈已经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大夫看看再说吧。你先睡一会,要喝点水吗?”他帮我倒了杯温水来。
我喝了几口,便躺着床上昏睡了过去。梦里只见沈睿民的身影越走越远,他一直走到安沅的身边,安沅抱着一个小孩,笑盈盈地看着我。又见深绿色的河水一点一点淹没了我,漩涡把我卷进了黑暗中,我看不见,听不见,喊不出声音,慢慢地喘不过气来。
“蓝儿,醒醒,快醒醒,做梦了。”沈睿民急切的声音唤醒了我。
醒来时一头是汗,我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睿民帮我擦掉眼泪,说:“做噩梦了吧?看你脸色那么差,吓坏我了。”又用手摸摸我额头,“烧倒是退了一些,刚才大夫来过了,说是受了风寒,开了药方,英妈去抓药了,一会乖乖吃药便会好了。”
病了几天,睿民寸步不离地守了我几天,我问他“不回去吗?”他说:“你不用操心这些,我会安排的。你好好养病。”想必是跟那边说出差了吧,我也不多问,安心享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总觉得他对我是真心的。只是真心的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我不确定也有些害怕。病中无事,睿民又不让我出去,我躺在床上难免胡思乱想,越想心越凉。想起当初睿民说是沈家大太太要他娶安沅的,可是杜渝飞说过外面传的是他疯狂追求安沅,这两者出入太大,细想起来,有两大疑问,其一沈家大太太既然能害死睿民的母亲,为何不连他一并除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其二即使留下他养在身边,难道心中没有忧惧,为什么还把女儿嫁给他,只是为了沈家家产吗?值得一个做母亲的人赌上女儿的幸福吗?沈家太太会把沈睿民这样一颗定时炸弹埋在身边吗?这么一推敲,我对沈睿民的话便有些质疑了,反倒是杜渝飞说的更可信,沈睿民为了复仇和沈家太太手上的家产,而选择求娶安沅,更为合理。
其实我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不敢想明白而已。我嘲笑自己,居然为了空中阁楼的幸福,自甘沉沦,蒙蔽了双眼和心智。可是即使事实如此,沈睿民对我确有真心,他待我的好,他的爱,也无法抹灭,我心里难道真的不想与他天长地久地过日子吗?真相常常让人痛苦,抉择更是艰难,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第十七章 再见安沅
病了几天,反反复复地,烧了退退了又烧,睿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半开玩笑地说:“要是我的病一直不好,你是不是就一直守着我不走?”睿民的眼里有歉意和心疼,“傻瓜,说什么呢?病中也不怕忌讳。前些日子我忙了点,所以少过来,你别多心,过段时间我空闲了,就常常过来陪你。你要快快好起来,我还想吃你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呢!”
终于是好了,就像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样,病还是自顾自地好了。病好了,沈睿民便走了。我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他人走了却把寂寞留下了,终于知道了不是他离不开我,却是我离不开他了。英妈出去买菜了,说是给我炖只鸡补补身体。
只听得门外敲门声,我只当是英妈忘了带钥匙,开门一看,竟是安沅和梅姨,脸色晦暗,不辨悲喜。我站着不动,安沅开口说:“难道让我一个孕妇站在这风口里跟你谈吗?”
“进来吧,”我让她们进了客厅。那日自己不知死活碰上去打招呼,就该想到有今日。
一进门,安沅打量一下屋子,便说:“睿民倒是很会照顾人,怎么把你安置在这种地方了?既然愿意跟睿民,当初又为何不肯随我去别墅,名正言顺地当沈家二姨太,却要在这里偷偷摸摸?知道的说你有骨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安沅容不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