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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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来生-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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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扳指,被我放哪去了?我敲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回想起当日我离开紫禁城离开胤禛的时候,什么都没拿,惟独带上了这枚扳指,因为我总是想找机会还给弘时,后来发生了这许多事,我竟将它忘的一干二净。是了,扳指应该还在家里,是时候交还给他了,或者交到风华手里也一样,她既然知道扳指在我这,想必她和弘时关系非浅。
  我笑了笑,思路豁然开朗,心情也舒坦了许多,我拍了拍翠翠,示意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她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把礼物交到我手上,于是我们兵分两路,她去冷府取扳指,我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看年贵妃。
  年妃的脸色很差,较之一个月之前又瘦削了一圈,我心疼的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冰凉,手臂细弱的如一幼童,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刮倒。
  我心里阵阵发寒,在危机重重的后宫里,我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她是真正关心我的,如今她又将成为政治和权利斗争的牺牲品。即便册封为皇贵妃又如何,还是不能挽救她渐渐逝去的生命。
  脸上热热潮潮的,我一摸,竟然湿了一大片,眼泪在不经意间决缇而出,我用力的擦了擦,感觉愈发的苦涩,总觉得年妃的现在便是我的将来,对未来的不确定使得我对今后的生活缺乏足够的信心,我知道别人的命运,却看不清自己的。
  “妹妹别哭,”年妃递给我一方帕子,帕子的边角上绣着几朵孤芳自赏的梅花,惟妙惟肖,应该出自她的手笔。我接过帕子,却不舍得用它抹眼泪,怔怔的看着直发愣。
  年妃长叹一口气,从枕下掏出了一封信,“若涵,姐姐如今别无他求,只求你在我死后将此信交给皇上,我便心安了。”
  那纸上泪渍斑斑,有几处字迹都沾湿模糊了。
  ……
  皇上,臣妾自知命不久已,古人云: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一事,请皇上念在往日恩情饶恕家兄。家兄曾为皇上率军拼杀西北战场,为平定叛乱立下汗马功劳。请皇上毋以小失大,有损圣上惜才爱才的英名。
  ……
  如果皇上重惩家兄,则有一将功成万古枯之嫌,岂不让众臣及将士心寒,若陡生背叛之心,国家厄难则雪上加霜。
  请皇上三思。
  臣妾 茉凡遗心顿首
  我颤抖着双手想将信纸折叠起来,可是信中的每字每句都深深的烙在我心上,敲打着我的感官,我哑声问道:“皇上还是没来过吗?”
  年妃缓缓的摇了摇头,我的身体僵直,他未免太绝情了,在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他的温情,是安慰,而不是那一纸册封皇贵妃的圣旨。年妃对兄长的爱戴和亲情又有什么罪,在她的信上没有一句话是在怪胤禛,她笔笔都写满了相思,依然把他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知道他何尝不是牵挂她,只是碍于面子和皇帝的威严,这些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我站了起来,“姐姐,我这就去请皇上来,”说完,我转身就走,未曾想到年妃紧紧的拉住我,“不要,妹妹不要去,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云儿,”我唤来了年妃的贴身侍女,“给你主子好好梳妆一番。”
  云儿乖巧的应了一声,我扶着年妃起来,“姐姐放心,你还是最美的,”我朝云儿努了努嘴,“你主子就交给你了。”
  九州清晏内挂着一副对联:“唯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以前是在养心殿中的,胤禛搬来圆明园的时候,连带把对联也搬了来,说的是我为天下,而天下不必为我,标榜的是帝王的胸襟。
  我默默的看着熟悉的字体,等着王公公给我通告,不一会王公公就出来了,“万岁爷请若涵姑娘进去。”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胤禛正在一份奏折上写着什么,我粗粗瞅了一眼,他朱批的字数都快超过奏折上原先的内容了,果然是历史上有名的工作狂。
  他见我进来,摘下了眼镜,微闭双目,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来了?有事?”
  我将年妃的信摊在胤禛的面前,他先是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随后脸上的线条逐渐绷紧,又慢慢放松下来,接着又锁起了眉头,我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放下了信纸沉声说道:“是年妃要你拿给我的?”
  “不是,”我斩钉截铁的回道:“她原先是想让我以后再拿给你的,这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她无关。”
  胤禛眯起眼睛直视我,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良久他才转过了身,又是静默半晌他终于迈步走了出去,我急忙跟上他,王公公提着披肩兀自追在后面嚷着,“万岁爷,您披上衣裳,万岁爷,外面寒气重,您披上衣裳。”这个时候谁都没有闲情理他,我们走的快,没多久王公公就被拉下了一大截。
  我无法形容年妃在看到胤禛的一刹那所绽放出的美丽,那是一种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感染力,让我觉得世上再美的景色也不过如此了,只是这份美丽又能保持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
  我曾在握她手的时候为她偷偷把过脉,脉象已是十分紊乱和微弱,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而她现在的好精神可能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我在心里暗暗叹气,也为世事无常扼腕叹息。
  胤禛坐在床前,年妃羞怯的靠在他身上,他们小声的说着往事,谈着曾经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议着曾经属于他们的花样年华。
  我想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我,我把这甜蜜的空间留给他们,自己悄悄的退了出来,耳边传来的是年妃和胤禛的一问一答:
  若不是我哥哥,你还会娶我吗?
  会,如果没有你哥哥,我还是会娶你,也会怜惜你,爱护你一辈子。
  他们说的声音不大,可是却一字不漏的飘进我耳中,我苦笑一声,成全他们的是我,现在心有不甘的也是我,曾几何时我也成为了矛盾综合体。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自己的虚伪。
  接下来的几日,胤禛都陪在年妃身边,我一直没有去打扰他们,直到十一月二十三日,年贵妃去世。
  胤禛曾在发诏书封皇贵妃的朱批里表彰她“秉性柔嘉,持躬淑慎,联在藩邸时事联克尽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谨,……联即位后,贵妃于皇考、皇妣大事悉皆尽心力疾尽礼,实能赞襄内政。”这是对她一生的评价,而这样的光环却也困住了她短暂的一生。
  雍正三年十二月,即年贵妃去世不到一个月,年羹尧便以九十二款罪被勒令自尽。


  许你来生II(修改版)
  作者:叶紫^

  真相

  雍正四年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由于年妃新丧,除夕夜过的甚是简单,我也仅仅在大年初一的早上见过胤禛一次,其余时间他依然在九州清晏处理公务。
  “小姨,你看我画的好不好看?”年初三一大早,承欢就捧来了她前几天精心制作的年画,那是一副《岁寒三友》图,坚毅不拨的青松,挺拨多姿的翠竹,傲雪报春的冬梅,虽系不同属科,却都有不畏严霜的高洁风格,它们在岁寒中同生,素来为中国古今文人所仰慕,常常被用来歌颂品格之高洁;生命之长青,承欢的手笔虽然略显稚嫩,但是对一十多岁的孩子来说确属不易了。
  我摸摸她的小脑袋,“画的不错啊,是送给我的吗?”
  “小姨想要?”她惊喜的看着我,我郑重的点点头,她眼珠子一转又说道:“我不相信,小姨这里有皇伯伯亲书的春联,才不会看上承欢的画呢。”她说完熟门熟路的从我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副字。“瞧瞧,我没说错吧,”她展开春联,装模做样的读道:“春回大地百花争艳,日暖神州万物生辉。”
  我点了下她的俏鼻,“你个小鬼头,人小心思倒不少,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的?”
  “除夕夜我来的时候,见小姨拿着春联发呆,我就在旁边站了会没敢惊动你,”承欢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把头埋进我怀里,小声的说道:“我没说错话吧,小姨。”
  “没说错,”我将春联收了起来,那天我正是想起了我做太医那会,王公公送了这副春联过来,我也是头一回见识到胤禛的真迹,回忆起往事未免有些百感交集,才会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这是什么?”承欢好奇的拎起我堆在桌子上的彩纸,“小心点,别弄断了,”我叮嘱道:“我在剪窗花呢。”
  我把已经剪好的几截抖开,这是一簇纸剪团花,红纸为主,黄纸衬底,图案是非常复杂的,有六条龙,六只凤凰,十二朵牡丹,十二只喜鹊,代表着一定的寓意:凤翔于天,龙戏于水,此乃 “ 龙凤呈祥 ” ;牡丹怒放,暗寓 “ 富贵荣华 ” ;喜鹊登上红梅枝头,谐音 “ 喜上眉稍 ”;大团花的外围,是五只翩然飞翔的蝙蝠,翩翩起舞,象征 “ 五福临门 ” 。
  承欢直瞧的目瞪口呆,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小姨,这是你剪的?”
  我点了点头,她一下扑到我怀里,“小姨好棒,我要学,我要学嘛。”
  “好,学是没问题,那你可得保证这次不可以半途而废哦,”我这么说她不是没道理的,以前她跟我学医术的时候就不上心,头脑是非常的灵活,我说了一遍的穴道她都能记明白,可过几天再问她,她就全还给我了。
  承欢忙不迭的点头,“这次一定不会了,小姨再给我次机会,你可不能一棍子把我打死了,”她嘴里嘟囔着,脸上的表情古怪极了。
  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剪窗花是一件十分需要耐心的事,”我指了指眼前的各种彩纸,“而且要特别的细心,稍不留神就会漏掉其中的细节。”我示意承欢拿起剪刀,“先从简单的学起,跟着我先剪一个六角形……这便是最易学的雪绒花图案了。”
  承欢的处女作不错,有菱有角,层次分明,我刚夸了她一句,她乐的捧着作品显摆去了。
  没过多久,承欢就回来了,小脸皱成了一团,这丫头是怎么了,刚才出去的时候还是兴高采烈的,现在倒好,满面的愁容。“怎么了承欢?谁欺负你了?”我忙拉住她的手问道。
  “我刚拿着窗花去长春仙馆见弘历哥哥,听说是病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承欢郁闷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病,问宫女太监他们也不说。”她忽然又挂上了笑容,“不过我聪明啊,我乘他们不注意,把药方拿来了,”她从衣袖里掏出张方子递给我,“小姨一看就明白了。”
  我一看顿时冒了一身冷汗,我紧紧抓着承欢的手,“承欢,你确定这是给四阿哥的药方?”
  “没错,”承欢疑惑的问道:“小姨,弘历哥哥究竟是什么病?”
  我没有说话,径自往门外跑去,承欢跟在后面叫着:“小姨你要去哪里?等等我啊。”
  我的心跳的厉害,步子越走越快,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制止弘历服用这方子上的药,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气喘吁吁的跑进长春仙馆,宫女小兰恭敬的向我请安,我朝她摆了摆手,问道:“四阿哥有没有服过药了?”
  小兰回道:“刚拿进去,”我一听,马上冲进里屋,弘历端着药正要往嘴里送,我来不及多想,用力的拍掉药碗,药碗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一下被砸的粉碎。
  弘历沉下了脸,“涵姨你这是做什么?”
  这时,承欢也已经跟着进来,她看到此般景象,怯怯的缩到了我身后,我拍了拍她,转向了弘历,平静的说道:“这药不能喝。”
  “不能喝?”弘历眯起眼睛看我,脸上满是不屑,“这可是太医开的方子。”
  我将药方摊平了放到弘历的面前,“四阿哥,这药开的是没错,可剂量绝对有问题,正常人按这分量服用都难免大病一场,更何况你还在病中,”我捋了捋发丝,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不会害你的。”
  弘历的表情半信半疑,他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在一太监耳畔轻声说了几句,那太监点点头,走了出去。
  弘历慢条斯理的坐在床沿上,早有宫女走上前来伺候他穿上鞋子,他缓缓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我已经去请孙太医来了,等他看过药方,谁对谁错一问便知。”
  他朝承欢招了招手,承欢从我背后闪了出来,还是死死抓着我的手,脸朝向弘历说道:“弘历哥哥,小姨的医术也是很高明的。”
  我苦笑了一声,他还是不信任我,不过也好,有孙太医作证,事情便可明朗,弘历摇头不答,注视着窗外,承欢侧过脸来看我,我微笑不语。
  大约半拄香的工夫,孙太医带着一身的寒气大踏步进来,请安后,弘历便说明缘由请他仔细的查看方子,孙太医对着方子瞧了半晌一直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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