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在黑暗的房间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上班，头痛，困。
S低着头：C，煮咖啡，double expresso。
C：你什么时候开始喝这个玩意的？！你怎么不去抽大麻！
S抬起头，cindy一看S的黑眼圈，立刻收声出去。
下班，S照例加班。
C蹭过来：晚上有朋友来，跟我们一起去酒吧吧。
S想都没想：好啊！
只要可以不睡，去哪里都可以。
酒吧里音乐震天。
S跟所有人打过招呼，然后无视所有人，独自喝酒。
Cindy时不时从舞池回来看看S醉的程度。
S无所谓。
半瓶黑方很快喝完。
S看着晃动的人影，失望地发现自己还有意识。
去舞池把C揪过来，把信用卡新租房的地址都给C：买酒！记得送我回家！
C一一收下。
S醒来，睡在自家床上。C睡在沙发。
S突然觉得很难过。又不知道如何才能不难过。
这难过像是长在身体里，盘根错节。
谢谢C，可是以后不能再拖累她了。
S开始自己混酒吧。
到处混，凌晨回家倒头就睡，没有梦。
每天白天四杯Double Expresso。
手机突然接到一个号码隐藏的电话。
S想了想各种可能，稳住自己，接了起来。
S，我是D的妈妈。
知道的，阿姨。您好。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真是挺喜欢你的。
谢谢阿姨。
D说你们分手了。
是的。我不能为他做什么，也更帮不上您的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了。
你这么优秀，也会找到不错的对象的。
不会找到像D一样优秀的了。阿姨您培养了一个好儿子。
唉，你这姑娘太要强了，以后容易受苦啊。我会找人跟你们公司打个招呼，女孩子不要太逼自己。
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麻烦您，请千万不要跟我们公司讲任何事。工作是目前唯一让我觉得存在公平的事，我珍惜自己努力得来的成就感。
你的父母也培养了一个好女儿。有什么事可以来家里找我。
谢谢阿姨。祝全家幸福。再见。
S挂断电话，关上办公室门，咬住纸巾，恸哭一场。
年会了。
会前终于打听出来聘任结果。
Cindy升职批准。小浩涨薪批准。
S的升职被否。人力资源总监驳回的理由是上半年给S升过一次了。
上司深感不爽：其他总监都高分的，怎么到他那驳回！
S无所谓：没事。职位不过是公司鼓励大家的方式，我动力很强，暂不鼓励也没事。谢谢您。好消息是三个股票帐户已经显示我们今年都有高额＂奖金＂啦！
上司也高兴起来，听S算了算帐，兴奋：我得换个车。
S：我得把房子全款付清。
上司：你得请我吃饭。
S：荣幸之至~
年会。
同样的北京饭店，S却再也不是以前的S。
E来了。
S点头打了招呼。
E发短信：怎么瘦成这样？！
S回：穿衣服好看：）
敬酒。
S带着Cindy和小浩转场，新团队难免需要各方面的支持。
这套东西，S熟门熟路。
到E面前。
E先开口：S。你好。
S笑着转头对小浩说：快点认真自我介绍一下，能见到E的场合不多，行业里的明星人物，而且他很忙，容易记不住你哦~
E笑了，接着说：S这是在表达不满，我记性差，错过了两次早点认识S的机会，私人恩怨。cindy、小浩，听说过的，你们这个团队很敬业，谢谢，以后请依然多支持我们公司。
大家都微笑，碰杯。
E瞥见S小手指上的戒指，眼神复杂起来。
S转身刚要带C和小浩去找公司各位大佬敬酒，发现大佬们已经敬完重要的客人回到E这桌，正好直接敬了。
一个一个的，董事长：S，很出色，团队也很出色。继续努力。
各位董事说什么不着边的都有。
CEO张总：公司一直都肯给年轻人机会，我想我是一个例子，S你也会是一个例子，Cindy和小浩都要继续努力，你们今年是大丰收啊。
这话说得S三个人心里美坏了。
E在旁边微微一笑：S，张这是给你作承诺呢，赶紧记下来。
S：谢谢张总。能到公司，能遇见董事长和张总这样的上司是我们的幸运。
张对E说：S这两年成长得很快。
E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干杯。张看到了S小手指上的戒指。微微一笑。
S察觉张的笑意，一转头发现E也发现了张的笑意。
是非之地。
S带着C和小浩回到自己桌。
小浩说：老大，你怎么敢跟E开玩笑阿，好厉害！
C也三八道：你俩到底有没有什么？我觉得他对你还挺有点什么的。
S笑笑，晃晃戒指：不要乱猜。我注定要孤独终老的。
这话说的悲凉，大家顿时无语。
S自觉失言，赶紧岔开话去。
不经意间发现E和张正看向这边说着什么。
散场，S估计打车是没戏了，干脆走着去坐地铁。
把外套裹得紧紧地，刚要咬着牙出门，E走过来：打不到车的，我送你吧。
S点点头。
上了车，E说：我们去喝点东西吧，聊聊天。
S借口：太晚了，我想睡觉。
E：真的要睡觉吗？张说你现在不怎么睡觉的。
S惊：这事他怎么知道？
E：他说你开会时喝很多咖啡。
S沉默了，永远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最傻的通常只是自己。
E没有说话，车开到了君悦楼下。
一年半以前，E第一次带S来这里，S新奇欣喜，像一个刚睁开眼睛的小孩子，喝到了第一瓶香槟。
那个夏夜，E第一次吻了S。
E吻过的塞着硬币的瓶塞还在，E说会给S带来幸运。
现在，活生生的＂物是人非＂。
S叹口气，跟E下车，走进了酒吧。
皮肤黝黑不拿自己当中国人的表演者还在。
时间对于他们是静止的。
人如果没有经历，就不会成长，时间除了让你的躯体变老，什么都不会留下。
坐下，S：喝红酒吧。
E：我开车，还是香槟吧。
S：红酒，我自己喝。
E：一瓶？！
E摇摇头，点了酒。
E看着S一杯接一杯地喝，心疼地问：上次你只喝了一点香槟就醉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S笑笑：从知道你在美国和Ada在一起。
E沉闷了，顿一顿，继续：上次见你不是这个样子。
S：哦，你是想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酗酒。从和D分手开始。
E看着陌生的S，这不是那个S，不是那个一看到别的女人就吃醋，一受到委屈就掉眼泪的S，不是那个对什么都好奇有什么都开心的S，心里苦涩交杂：和他分手这么痛苦吗？
S喝了口酒：爱情总是让人快乐也让人痛苦。每次我都以为可以没有负担勇敢地爱，到最后一次一次证明自己永远不够勇敢。
E握住S的手：别这样，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S没有动，只是淡淡地说：是吗。过去的一年半里，除了我你没有别的女人吗？以后的一辈子里，除了我你也不会有别的女人吗。
E气短，闷闷地说：你不要怀疑所有人。
S笑起来：好了，我不是要你回答。爱情的魅力在于它的不可持久，太多的因素可以扼杀它，即使我们都很努力。我只是不敢爱了。
E：看着你痛苦，让我加倍痛苦。
S：痛苦也是一种生活，我享受我的生活。
E负气地说：你想想以后！以后呢！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S挑衅地看着E：这样怎么了？张也这样。你这么多年不也这样吗？
E：我和张不同！你和我们也不同！
S轻蔑地笑笑：那就试试看！
E：哪方面试试看？！哪方面？！
S：看心情。我这辈子被你和D一折腾，几乎很难嫁谁了。既然要孤苦终老，就多给自己找点乐子。
E：你喝多了！
S：我希望我喝多了，事实却是我越来越能喝酒。人的酒量是能锻炼出来的，人对痛苦的忍受能力也是一样。
E听不下去，烦躁地站起来：别喝了！走！
S：你先走吧。免得我还要再打车去别的地方继续喝。我睡不着的。
E把钱放桌上，用杯子压好，拖起S就走。
S挣扎：干吗！
E手上力气更大，俯在S耳边说：你可以闹，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出丑，但是我不会放手，你明白？！
S胳膊被E掐得痛死，也知道他说到做到，只好乖乖地被拖着出门。
在高大的E面前，S全然无反抗之力。
车停入车库，依然被阿昆接走。
阿昆看着许久未见的S露出腼腆的笑容。
一路被拽到了E家。
E打开鞋柜，S的小拖鞋依然静静地躺在里面。
换鞋！E用近似命令的口气。
S换上鞋，看到绵长的长安街灯火，恍惚之间，如坠梦中。
E把屋门反锁，把钥匙藏到他的卧室里。换好衣服出来。
看着蜷在沙发里的S说：你给我好好睡觉，哪儿都不许去！
S看看E：你别白费力气，我睡不着的。
E坐到沙发上，穿着宽宽松松的裤子盘起腿来，像教育小孩子一样对S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自暴自弃的？！你早应该知道他和你没结果，现在这么折磨自己有用吗？
S：我早应该知道和你没结果，我还是爱上你了。我以为我会很淡然地跟你分手，结果我醉得人事不醒。我本来不爱D，可是他一直在我身边。我本来不相信有人可以那么执着地追求别人那么真挚地爱别人，可是D让我相信。我原以为只要我够努力，我总能赢得你们这样的人的尊重，可是我错了，有些事无论我怎么努力，依然无法改变，比如Ada，比如D的家境。
E心疼地抱着S：好了好了，不是这样，你反过来想一想，我们都这么爱你，虽然我很讨厌别的男人也爱你，更讨厌你爱别的男人。
S忍不住笑了。E吃醋的时候就像一个大男孩。
E看到S笑，心里踏实了很多。
突然站起来：我有办法了！
S茫然地看着E在电视柜里翻得乱七八糟。
E高兴地举着一叠光盘：我们看老友记！从第一集开始！
S无语地看着很久很久前看过的剧情，慢慢投入进去，和E一起开心起来。
看得困了，迷糊着睡了。
醒来时在E的房间，躺在E的臂弯。
E的 和胸膛都那么熟悉。
如果没有Ada，E，我现在已经嫁给你了吧。
那个寒冷的情人节，E也是这样抱着S入睡，睡时两个人脸上都还挂着眼泪。
又快到情人节了，时间过得真快。
为什么总是在冬天黯然神伤。
想着想着S觉得冷了，本能地往E怀里钻了钻。
E醒了。
E迷蒙地看着S，睫毛在暗暗的房间里就像月光下的小栅栏。
E：宝贝，醒了？
S：恩，谢谢你。
E：周末，多睡会。
S：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睡得最久最安稳的一次了。
E把身体更靠近S，嘴唇贴着S的额头：恩，有我在没事的。
S离远一点：不要靠过来，不然我就起床。
E闭着眼睛坏笑：老夫老妻的，哪来那么多麻烦啊~
S：睡觉吧你！中文没学好！
S把一个月的觉都给补了，一直睡到必须得去洗手间。
爬起来，急急地冲进洗手间。
E听见动静，溜达进来：差点又弄湿我家床单。
一语双关，搞得S很脸红。
洗完手不擦就出来，冷不丁甩了E一脸水星：让你嘴贱！
E没躲开，扑过来，把脸上的水全数擦到了S衣服上。
S叫：不敢啦~不敢啦~
E停下来，却没松手，静静地抱着S。
S尴尬地找个话题：我饿了！
E笑着松手：好，洗澡出去吃饭。
洗完澡，擦了E的擦脸油。
S郁闷了，衣服穿了一夜已经不像样子。
S：别出去吃了，叫餐算了。
E：干吗啊，我一年才跟你吃一顿饭哎~先去我们公司换套衣服，再去好好吃一顿！
S为难：你们公司？有人认识我吧~
E：认识你的都在上海办公，周末不会来。北京这边都是低端员工，没事。
S高兴了，生活柳暗花明，和E谈朋友的时候一次都没去过，现在反而可以去挑衣服。
也许，也是因为自己这一年半真的成长了，所以才赢得了入场券，谁知道呢。
E公司的展列库房简直就是小型的购物中心。
S看着E白T恤加深灰色V领长袖衫加黑色羊绒大衣加牛仔裤的打扮，也随意地挑了件T恤＋针织衫＋自己的黑色长大衣：好拉~
E摸摸S大衣的布料：大衣要换，挑件大衣。
S知道大衣的天价，直摇头：不要不要，我的大衣好好的，不换不换！
E爱怜地看着S：上一个冬天没有照顾好你，这个冬天不想让你冷。
E给S挑了大衣、帽子、围巾、手套、靴子。
S嘀咕着：我都变成毛熊了。
E笑得好开心：你最好变成毛熊，看着你瘦下去我会疯的。
吃饭。周末的金融街安静得象世外桃源。
上了年纪的大树，暖暖的阳光，干净的街道。
金融街上的四合院里，很多鸟笼装饰的餐厅。
餐点好精致。
S大咧咧地说：看吧，这种地方只有你们外国人才来，我们中国人都吃经济实惠的。
E笑笑：平常我们也吃经济实惠的，但今天不行。
S知道E的好意，一顿海吃，吃到自己都不好意思。
E：我们去旁边的购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