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仿佛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丝毫的错愕,甚至连手都没有去摸一下肿胀的脸,只垂手立在一旁。
纪烟烟一旁冷眼观看,从地上拾起黑羽箭,道:“我累得很,哪儿都不想去。”
樱女打破尴尬局面,上前问道:“白少爷,听说树精都是千年修炼成人身,白府也有树精吗?”
北渊点头道:“楚惊,你来说。”他本来也不知道树精在哪里关著,这样一个顺水推舟,正好让楚惊自我道来。
楚惊看了一眼樱女,微微有些犹豫,可少爷问到这里,只好道:“据属下所知,地下牢房确实关著一只树精,只是属下没有老爷的命令,还没敢进去过,所以,树精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一时答不上来。”
樱女明白过来,原来老树精云阳被关在白府的地牢中,有心想要和北渊一起去解救他,可眼下若是纪烟烟不去,自己自然没有机会跟随北渊前去。
想到这里,樱女不免有些急道:“烟烟,他们说的那只树精……只怕就是……就是在丛林中,跟我在一起的云阳,北渊的手下。”
丛林两字立时勾起纪烟烟无限感伤,点头道:“正是那只,当时那老头听了大恶人的命令,正在活埋我,多亏姐姐相救。”
樱女确定了云阳就在府中,微一思量,在纪烟烟耳边耳语几句,北渊和楚惊都不知道樱女在纪烟烟耳旁说些什么,只见纪烟烟本是黯然的眼睛忽地一亮,低声问道:“他真的知道?”
樱女点头,纪烟烟神情忽悲忽喜,立即道:“樱女姐姐,我们快走,一起去找那树精!”
白府看起来不大,其实地下却大有文章。
从外面看,谁也不可能猜到,地下牢房是通过后院的一座水房入内。
把守的家奴见是少爷前来,谁都不敢阻拦,四人顺利通过阶梯进到地下。
昏暗的地下烛火,一下子将北渊拉回到昨日在牢房里的感觉。重新走过关押自己的地方,心情还是有一些不同罢!
地下牢房此时空空荡荡,不知是根本就没有过犯人,还是那些犯人都变成了死人。
从没有窗户的牢房门前,一间一间的走过。纪烟烟快步如飞,走在最前面,北渊和樱女走在中间,楚惊跟在最后。
北渊两人由于楚惊在没法交谈,不过,北渊已经在心中暗暗打算好,想解救出云阳,这个楚国黑隐的利用价值也不可低估,一会儿还需用他来掩护自己的原身。
四人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关有老树精的牢房,纪烟烟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硬是又重新将这些牢房仔细搜索了三遍,仍是没见云阳的踪影。“树精会隐身术吗?”纪烟烟问道。
“没见过。”樱女答道,她本身也算是树妖的一种,但从没修炼过、也从不曾见有人使用过这种法术。
据北渊所知,老树精会一些法术,但这隐身术,却是法术中极难修炼的一种,从没听说过他会用。
北渊也有所失望时,听纪烟烟“咦”了一声,蹲在角落里,仔细用手拨去地上的灰尘,然后兴奋地大叫道:“这里,在这里!”
北渊俯下身去,见纪烟烟正手拽一枝细小的藤条,藤条从墙角里延长出来,枝的顶端,小小的叶芽还在不停地晃动。
这是云阳那老头的“尾巴”。
他居然钻出了牢房?
北渊哭笑不得,这老头果然是什么都难不住他,没待他来解救,自己先逃跑了。
纪烟烟拽著云阳的藤条不放,见树藤来自墙角夹缝处,立即道:“白里哥哥,将这面墙推倒!”
北渊吩咐楚惊道:“楚惊,推倒这面墙。”
楚惊微微一怔,思忖少爷刚受过门主的训斥,现在居然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地听这纪烟烟的话了。
正犹豫间,樱女上来道:“推倒一面墙都要犹犹豫豫么?”
楚惊哪里知道樱女是和北渊一伙的,此刻正急切地盼望能将老树精解救出来,听她这样说分明是看低自己,心中有气,却仍是道:“少爷,这面墙的后面,可是大师所在的冰室。”
冰室?
北渊回想起刚才回来的路上,那个丑面老者所居的那间屋子,里面全部是由冰制成。怪不得,北渊恍然大悟,原来这老树精馋嘴吃冰块,居然偷吃到了那神秘老者的屋中!
既然云阳和溟狼都在那里,索性趁现在人手多,这个险是一定要冒的了。想到此,北渊更是命令道:“是冰室也无妨,快把墙推开!”“快推快推啊!”
纪烟烟见楚惊还不动手,比谁都急,抽出身后的弓箭,搭箭上弦,一箭射出,羽箭刺入墙体,穿墙而过。“纪小姐,不可以……”楚惊大呼道。
没人理会他,樱女趁势执起人骨伞,顺著羽箭穿墙的地方,刺入墙中,用力一旋。
轰隆!
哗啦!
几声大响,墙体从中间向外倒塌,崩出直径一米宽的大洞,刺骨的寒气立即从墙外涌进,直袭在场的众人。
炎炎夏日里,忽然来了这样寒冷之气,令四人的脸上迅速结满了白霜。
只是墙的另一侧,里面冰晶玉洁一片,却没有灯光。
樱女收回人骨伞,道:“白少爷,烟烟,现在可以进了。”
纪烟烟第一个从墙洞爬进冰室内,忽然“哎呀”一声大叫,率先滑倒。
北渊紧跟在她的身后,纪烟烟滑倒的一瞬间,他忽然见到对面雪白的冰墙上,一道漆黑发亮的光芒,有如一条巨大的黑蟒,迅捷地一闪而过,蹿入隔壁的冰屋中。
因为北渊站在洞口,因此这道黑色光芒众人都没有察觉到,但北渊看见了。
那东西……那黑东西……长著鳞片!
闪闪发光的“蟒蛇”身上闪耀著鳞片!虽然没有来得及看清头部,但两只腾空而起的巨爪,北渊也看得清清楚楚。
是龙。
北渊感觉自己的呼吸不畅,几乎窒息。
是龙,不同于青湖湖底的四条铁龙,而是身形更加巨大的一条黑龙。
长著鳞片的龙,真实的龙,那种龙的气息,第一次围绕在他的鼻息——
如此熟悉,就像幼小的自己,在摇篮中闻到的味道。
北渊呆立在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龙出现?
北渊怀疑是自己眼花,这个神秘的老头屋中,怎么可能有著黑龙?“啊哟,刚才是什么东西故意绊我的腿,害我滑倒?”纪烟烟摸著自己的小腿,扶著墙勉强站起来,刚才一条冰冰冷冷的东西曾拂过她的腿。
北渊按捺心中的震惊,跨步穿墙而过,入了冰室。
樱女紧随其后,楚惊则最后一个进来,拿著从地牢中折下的一根火把,照亮了四周。
只是一个门廊,并没有任何的摆设,冰室并不是只有一间,而是由一个个的石门相隔,室中飘荡著薄薄寒气。“奇怪,这么大的响声,应该惊动大师才对,难道不在?”各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走过两间石门相隔的冰室,依然不见丑面老者的身影。
北渊暗暗吐口气,打开第三道冰室的石门。
冰室内灯火通明,只见屋中的冰床正中,一只银灰色的小狼和一棵老槐树,正各自捧著几根大块的冰条,“咯吱咯吱”吃个不停。
不是溟狼哆叽和老树精云阳这两个非人类,又会是谁?“树精老爷子,这冰条果然是好东西,咯吱——好吃的很呐!”小溟狼边吃边砸巴嘴,对进来的几人视若无睹。
绿色的老树精正从枝条上又卸下一条冰棱,对同样的吃冰爱好者回应道:“你也爱吃冰那就对啦!嘿嘿,跟著我云阳,保管不会错的,走到哪里,都会找到冰块吃的。“喏,这种冰冻的时间太短,不过十二三年,不行的,咬起来不脆,营养成分也低,要吃就吃这种,对,用来做成桌腿的这种,至少冰有七八十年呐,味道非常美妙!咯吱……”
纪烟烟几大步冲到老树精面前,云阳树干上那张丑陋的嘴咬著冰,皱褶微微颤动,说道:“鸟毛小丫头来啦!有何贵干?找帮手来了吗?唔,别拿我的冰!有点礼貌好吗?哎哎——那些是我好不容易敲下的冰!”
纪烟烟将他树干上缠绕的冰条全部扯下,扔到地下,不顾他的愤怒,大声问道:“快说!你和北渊有感应的,是吗?快说!那大恶人到底死没死!”
北渊暗暗摇头,原来樱女是用这个伎俩将纪烟烟骗到这里。“唔,北渊死了?”老树精继续拿藤条敲打少了一条腿的寒冰桌子,想再敲下一条冰桌腿来吃,听到纪烟烟的话竟然不以为意,“那家伙的尸体在哪里,好歹也跟了他几年,我去吊唁一下。”“你……”纪烟烟的脸色霎时变了,绝望涌上脸庞,“你这么说,大恶人他……一定是死啦……”“这个桌腿太不好弄啦,哆叽,你先给我几块吃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合弄。”云阳不理会纪烟烟,仍顾著吃冰。
纪烟烟嚎啕大哭,樱女连忙上前安慰她,这边却看向北渊,北渊轻轻摇头,心想老树精跟随自己三四年了,可从来没有听说这老头与自己有什么心灵感应,不过看样子,他可是一副悠哉悠哉,根本没有丝毫的担心。
北渊了解老树精,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为人,那么一定是得知自己并没有死的消息,才会这样悠闲适意。
问题是,谁告诉老树精的呢?
冰室内回荡著纪烟烟的哭声。
“烟烟姐姐,不要哭啦!树精老爷子是骗你的。”哆叽听纪烟烟哭得伤心,不忍骗她,毕竟在岩浆之地时,她可是用岩浆晶救了它一命。“什么?”
“那么容易便死掉,还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新主人呀!放心吧,北渊,他一定还活著。”
北渊现在知道是谁知道自己不死的消息了,原来竟是这只溟狼,他倒忘记了,自己降伏的神兽,除非自己死去,不然它们是不会死的,所以哆叽才会这么有把握。“真的吗?小溟狼!你真是太好啦!”纪烟烟破涕而笑。
“楚惊,将这只小狼给我捉下来。”北渊不能让哆叽说得太多了,大功尚未告成,这只多嘴的溟狼,要是看出他现在就附著在白里的身上,不是坏事?
楚惊轻而易举便将小溟狼捉住,待飞身下来时,却发现糟糕的一幕出现了:自己的少爷白里,被老树精的藤条捆得结结实实,绑在空中。“有人想带走我新认的好兄弟,好像从我老树精这里通不过吧,啊哈哈……”老树精大笑著摇著藤条,将北渊晃得眩晕欲吐。
成为白里……果然是要付出代价啊……
这一突变,不但楚惊,便连樱女也没料到,立即喝道:“云阳!快放他下来!”
楚惊紫黑宝剑出手,斩向树精的藤条,云阳树干的身形一动,像是无数个幻影一样,闪得楚惊无法看清目标——这是什么功夫?
他自然不知道,便连纪烟烟的幻羽箭都奈何不了老树精,何况他的宝剑?“哈哈哈……你这个黑头黑脸的家伙,我老树精不会再上你的当啦!你放出摄魂兽啊,哈哈……我不动用法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们就比比功夫咯!哈哈,捉迷藏啦,捉迷藏啦……”
老树精的声音响荡在冰室的每个角落,楚惊却没有了方向,紫黑剑斩向东边,整棵树包括藤条都向西,再将剑引飞向西,老树的影子又是出现在北。“捉迷藏啦……我闪,我闪,我闪闪闪……”
楚惊满头大汗,就听树上被捆的白里一声大叫道:“我投降!楚惊你赶快给我住手!烟烟,快帮帮忙!樱女,你快拉住这死老头——”
这是可怜的旋月宫少主人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投降。
这也成了日后,老树精不停向赤壁吹嘘的资本之一——北渊向我投降,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樱女立即上前,挥舞人骨伞,对准一个方向打去,正在施展月影术的老头树干上立即肿起一个大包。“为什么又打我!”云阳不得不停下移动的脚步,这是樱女赐给他的第二个大包,第一次是在密林中,两人扮苦肉计,云阳便是挨打的一方,这次,打出的包比上次还要大上一圈。
云阳如果此时明白,他用月影捉迷藏,戏耍的不是楚惊,而是自己的少主人,就会知道樱女为什么下手更加狠辣了。
面色苍白的“白里”被从树上卸下来。
北渊这一次深刻地明白两个道理:第一,他只要附身于白里的身上,便不会有好日子过。第二,自己有眩晕症,恐高。“云阳,你比大炮仗好不到哪去,就等著受罚吧!”北渊说出这句话时,后悔自己没有早些表明身分。“什么?”老树精闻言果然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白里”,问道:“大……大炮仗……哎,这家伙在说些什么?这家伙……是白府的少爷么……”
在场的人,楚惊和纪烟烟自然不知道这“大炮仗”为何物,但樱女和云阳却明白那是赤壁的代号。“什么也不是。我被转晕了。这只小溟狼我不要了,你们愿意称兄道弟,无所谓。”北渊扶著晕眩未止的头,睁眼也难受,闭眼也不舒服,好半天,才慢慢缓了过来。“白里哥哥,你看起来好可怜。”纪烟烟却是心情大好,听说北渊没有死,她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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