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带著众人下了船,纪烟烟抱著朱雀跟在最后,仍是不住地回头望向黑黝黝的河水,想到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那个蓝衣少年,心立时像抽空了一样,空空荡荡。
白里见纪烟烟走得慢,便也跟著故意磨蹭放慢脚步,等到白展和木峰在前面已经走远,这才走到她身旁道:“烟烟,你对我说句实话,刚才赤红岛的青湖中,那个惠国杀手是不是在湖里?”
纪烟烟看了一眼白里,眼神冰冷得差点让白里打个寒颤,慢慢道:“在没在又怎样?人都已经死了,从你见到他的那刻起,不就时时盼著他死么!这下可遂了你的心了吧!”“烟烟,我没有,没有要他死的意思。”
这样语气和这样神情的纪烟烟,是白里从没见过的,心中只觉有一股无名的火在抓挠他的心,强忍了一忍,道:“烟烟,你要知道,我并不关心那个杀手的死活,我担心的是你,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用匕首‘离’引来了大水,害你受苦,烟烟,你骂我吧!打我吧!怎么都可以,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纪烟烟默然摇摇头,却再没有一句话,大鸟在她头顶展翅,她的身影很快便隐入乱礁石中。
白里停在原地,如果有人此时见到他的表情,会发现这个外表柔弱的贵公子,此时的眼神是那样狠毒。
他暗暗握拳,咬了咬牙,恨声道:“惠国的杀手……想跟我争女人,北渊,你该庆幸你已死了!不然,到了我手里,必然将你碎尸万段。”
恨恨地说完,白里正要向前追赶纪烟烟,黑暗中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哦,是吗?”
那声音带著一股说不出的讥讽。
“谁?”白里直感觉后背发凉,猛然一个激灵,吓出一身冷汗,可问话未待出口,嘴已经被人捂上,随后一阵头晕目眩,很快便没了知觉。
纪烟烟走了一会儿,也没见白里跟来,就听前方白展回身喊道:“你们两个快点跟过来。”纪烟烟答应一声,转头回望'奇‘书‘网‘整。理'提。供',正看到远处白里的身影倒下。
虽然怨恨白里,但她还是折回原路,到了礁石旁,将白里扶起问道:“白里哥哥,你怎么啦?”
白里闭著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惨白,就像死去了一样,纪烟烟心中惊悸,刚要喊前面的白展,白里此时却又轻轻哼一声,醒转过来。
他睁眼正对上纪烟烟红肿的双眼,立即挣扎著起身,松开她欲扶起自己的手臂道:“我没事,刚才跌倒了。”
纪烟烟被白里推得微微一愣,随即便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如遭电击,两手怔在当空——为什么白里哥哥此时的眼神,与大恶人的如此相像!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白、白里哥哥?”纪烟烟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不由自主地跳得飞快。
望著呆呆看向自己的纪烟烟,白里却轻咳一声,道:“还不快走?”
声音还是她熟识的白里哥哥,纪烟烟不可掩饰地露出失望,可一回想刚才白里的目光,却觉得自己那一颗心再无法平静。
其实纪烟烟的直觉是惊人的准确。刚才白里倒地,正是北渊所为,这次,他施展离魂之术,再一次附身到白里身上。
原来小船靠岸后,北渊虽然也上了岸,却发现从这里走出去成了问题。
白展和那个神秘老者武功深不可测,如果贸然跟随他们,实在太过危险,但若不紧跟在后面,这地下通道必有重重机关,到时候一样会困住自己。
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再次利用白里的身体暂时脱离险境。虽然离魂之术这次是用过了量,但也是绝境中最好的办法。
北渊分离出离魂身,先将自己的原身和溟狼剑藏到一块不易被人发觉的背光礁石下,然后离魂身附到白里身上。
因为有过以前的附身经验,这一次,北渊轻车熟路,即使用著白里的手脚,也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
纪烟烟像是没魂人一样,木然走在他的身旁,北渊心中隐隐有些不忍,但又非常清楚地知道这蛮丫头的个性,若是给她知道自己现在是附身在白里身上,以这蠢丫头的爆炸表现,自己不白白丢命才怪。
四人出了乱石堆,走上一条小径,沿著路走了不多时,前方一座晶石防御门,截断了去路。
北渊见到那个楚国老者按住门柄,左四右二、左一右三旋转一番后,防御门便打开了。
四人走进去,前面是像山路一样盘桓的石阶,拾级而上,脚下时不时能踩到生长在阴暗处的青苔,又过了两道防御门,北渊牢牢记住那老者开启的手法,只待回复自己的真身时能顺利走出来。
很快走到了石阶的尽头,前方又有两道石门,白展拎过从岩浆地就昏死过去的溟狼哆叽,将它交到木峰的手中道:“大师,今日劳累,还请回冰室歇息吧!我们明日再商量此事。”
木峰因为溟狼剑被毁损,心情极为悲痛,接过溟狼哆叽,推开左侧石门,霎时,一阵刺骨寒意迎面扑来。
北渊藉机望向室内,见里面是冰清玉洁的一片银白,心想这冰屋建在这里,不知是干什么用的,这楚国老者不知到底什么来历,住的地方都与众不同,自己需记住这侧石门的标志,若有机会,还要将哆叽夺回来。
木峰一脚踏入冰室,忽地又转身,看了已被北渊附身的白里一眼,对白展道:“门主,贵公子离魂断魄之伤,恐怕还没完全恢复,今夜还是睡冰室的好。”“啊,大师不说,我差点忘记这件事。”白展想起之前白里三魂七魄曾游离走的事,转身对北渊道:“孽子,还不快跟大师进冰室中疗伤!”
北渊心想自己可万万不能进到冰室中,刚才他一直跟在两人的身后,越发觉得这丑面老者武功深不可测,如果自己被关进冰室,恐怕一个差错,便会被这老头发现端倪,那可真是往死路上撞,立即道:“父亲,我感觉身体好得很,就不用疗伤了罢!”
白展以为他是惧怕寒气,所以不肯入冰室,一把抓起北渊的手腕。
北渊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敛气,想把真气收敛起来不让白展察觉——
白里本没有武功在身,哪里有什么真气?
白展摸了摸他的脉动,点了点头。
他刚才这一探之下,觉得白里心脉跳动有力,虚脉全无,倒是真比刚才去岩浆岛前康健许多。
白展心中暗暗惊讶,瞥见纪烟烟在儿子身旁,心想自己的儿子看到了纪丫头,便连精神也振奋了百倍,当下道:“大师,孽子的确好了很多,我今天还有许多话要问他,如此,就不让他打扰大师清修了。”
木峰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关上冰室的门。
北渊暗暗松了口气,再过石门,前方是一段平坦的路,有身著黑衣的隐士在把守。北渊想起黑隐的武器“摄魂兽”,不免心有余悸。
这些把守地道的黑隐见到他们三人过来,都齐声称呼“门主”、“少爷”哪里能有人怀疑到,此时他们的这位贵少爷白里正是北渊呢?
这番走了不到一刻钟,前方一股清新之气迎面扑来,出了通道,外面已是明朗朗的天。
北渊深深呼吸几大口空气,见日头正毒,看样子已过晌午。
纪烟烟一出来,便放飞了手中的朱雀,看著火红的大鸟飞上天际,北渊不禁想起这一天一夜的经历,未免唏嘘。
放眼望去,周围绿树成荫,百花怒放,园正中几座假山上,流水淙淙,可是北渊却没有一点观赏的心情,现在通晓了出入白府地道的全部路程,心中急于回到礁石滩,将自己真身解救出来。
这边白展却道:“烟烟,你先回房休息。白里,跟我进书房。”
纪烟烟答应,转身便走,北渊则暗暗叫苦,心想自己独自一人去书房,岂不是没脱险境,又入虎口?
心中踌躇,正想编造借口,就在这时,听得前院乒乒乓乓的对打声。
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娇斥,这声音极为熟悉,北渊心中暗喜,原来这少女竟是樱女!
不单是北渊,本要回房的纪烟烟听到少女的声音,也是脸露惊喜,转身折回快跑了两步,到白展和北渊身旁道:“是樱女姐姐!”
三人立即赶到前院,只见院落正中广场之上,一袭绯红衣衫的樱女蒙著面纱,手持人骨伞正与一个黑衣年轻男子战到一起。
外面还有二十几个白府家奴手持棍棒站在外圈,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住手!住手啊!”纪烟烟立即大叫,“樱女姐姐是来找我的,快住手!”
年轻男子正被樱女的人骨伞那百多枝伞骨追踪,身形凌空跃起,避过整齐有序的伞骨,手中一把紫黑色利剑掷出,刺向樱女面目,端地狠辣无情。
北渊见那个黑衣男子不过二十二三岁的模样,面容木然,装束与地道之中的黑隐相似,只是他臂端的黑眼睛标志是明蓝色,显示出级别不低。
再看他的出手,招招毒辣,估量便是自己与他交手,未必能轻易言胜,心中更加警惕。
樱女手中鲜红的伞面向上飞出,利剑正从伞面上吞噬魂灵的女人红唇中穿进。“啊呀!”红唇女人大声惊叫,从伞面上消失。
樱女见利剑穿伞刺来,连忙侧头偏过,一张绯红色面纱飘然落地。
黑衣男子看到樱女的绝色姿容,先是呆了一下,然后依旧指引利剑,攻势不止。
樱女落入下风,正要将半魂之身出离,忽听白展一声呼喝:“住手!”
就见一股凛冽的阴寒之气,破空抽在两人之间。
年轻男子见白展劈空之气斩来,立即收手,跃到圈外,一招手将紫黑之剑引回剑鞘之中。“门主!少爷!”男子同家奴二十几人一齐单膝跪拜。
纪烟烟三步并两步,俯身拾起樱女的面纱,上前拉住樱女的手,十分亲热,樱女看见纪烟烟,冰冷的脸竟然也难得的露出昙花一现般的笑意。
白展对刚才那名黑衣男子道:“楚惊,这位樱姑娘也是白府的客人,不可无礼。”
叫楚惊的男子微有犹豫道:“门主,这位红衣姑娘……曾与弟兄们动过手。”
众人都是一愣,樱女看著他的装束,忆起昨天清晨,老树精云阳被他们在大街上围困,自己曾出手相救,因此得罪了黑隐,但没想到,这件事会被这叫楚惊的男子知道。
白展道:“动动手有什么大不了的,楚惊,赔罪。”
黑衣男子果然不再坚持,立即施礼道:“是。”转向樱女又道,“樱姑娘,楚惊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樱女重新罩上面纱,并没答话。倒是一旁的纪烟烟狠狠瞪了他一眼。
楚惊却并不在意,将目光转向“白里”。
北渊见楚惊看到自己时表情微微愣了一下,目光似乎带有一点惊讶和迷惑,心想难道自己魂魄入体出了什么差错?一想又不应该,便连纪烟烟和白展都没有察觉,怎么可能引起这样一个下属的怀疑。
北渊想像自己是白里的样子,对著楚惊微微点头,楚惊立即垂首不语。
白展这时又道:“樱姑娘,楚惊刚刚回来,所以不知道你住在这里,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樱女道:“白门主客气,这点小事我不会介意的。”说完看向“白里”,自从昨日下午住进白府后,她还从没见过这个纪烟烟口中一直叨念的“白里哥哥”。
昨天晚上,已经混进白府的她趁夜色又偷偷溜了出来,去北渊所住的客栈,准备同赤壁、云阳等人会合,报告一些情况。
谁知到了那里,才发现北渊等三人竟然不知去向。室内一片凌乱,有打斗过的痕迹,樱女顿时心惊,又见北渊和赤壁的备用衣衫、包裹并没有动,分明不是劫财之举。
可三个武艺超绝的人,去了哪里呢?
若是接到其他任务,北渊必定会用各种方法通知她,绝不可能是这样一走了之。樱女辗转难眠,天不亮,便又去了客栈,发现北渊等人还是一夜未归。
樱女将云泽城内找遍,留下旋月宫的记号,只身一人又去了玉南山南境密林处,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结果自然是大失所望。
一无所获的樱女刚刚回来,一进白府,便撞上一名黑衣男子,被询问来白府做什么,樱女根本不理睬他,因此两人便动起了手。直到白展带著白里、纪烟烟等人到来,这场打斗才算结束。
此时的樱女正打量著白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白府的这位少爷。
白里身材文弱,果然像纪烟烟所说不会武功的模样,但更吸引她注意的是,这名楚国贵公子神采飞扬,浑身上下散发著一种不可言喻的气质,华贵而不浮,威凌而不躁,清傲而不骄。
这感觉,便像是……她的少主人一样。樱女望著“白里”不免有一瞬间的停滞,没想到天下间,竟然还真的有与自己少主人气质如此相似的人物,继而想到北渊下落不明,一颗心又沉到谷底。
纪烟烟在一旁道:“樱女姐姐,这位就是我说的白里哥哥。白里哥哥,樱女姐姐于我有救命之恩,你要好好招待。”
如果是在平时,纪烟烟一定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