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北渊见纪烟烟感兴趣,也不瞒她,又详细讲道,“当初惠王炼这把剑的时候,是为了能够斩杀其他国家的帝王,所以,溟狼剑是一把帝王之剑。而白府现在虽有了幻之剑可以交差,但他们身为楚国人,自然也想拿到这把可以斩杀别国帝王的武器。”
纪烟烟以前并不知道这剑是可斩杀帝王的宝剑,不由倒吸了口气,只觉得手中的溟狼剑确实散发着一种天下霸气,连忙将剑插回北渊背后的剑鞘中,说道:“难怪木峰那老头当初在岩浆之地丢了剑时,大声痛哭,连说“大楚之不幸,大楚之不幸”。”
说到这里,纪烟烟叹口气,低头道:“我现在该算是哪国人呢?还是楚人吗?”
“你以前是楚人,但现在的你,身分当然是翼国人。”北渊随口答道,却见纪烟烟在一旁默默发呆。
他旋即想到自己将来若能回到臻之国,岂非也要承认自己不是惠国人?可是,他从小在惠国长大,已经当自己是完全的惠人,一时间又怎么能忘记?
北渊这时才明白纪烟烟此时的感受,有心想安慰她,想到一事不由笑了笑,转露出严肃神情看着纪烟烟,摇头道:“唉,纪烟烟,以后你翼国人的身分恐怕也不能长久。”
纪烟烟闻言吃了一惊,看着北渊,慌乱道,“连你也看出来了吗?我没长翅膀,根本不像翼人。我正担心这个呢!
“现在的翼奴们当初被惠王卸了翅膀,和我是一个样子,当然不会反对我,可是等到那些十四岁以下的少年们长大成人后就不同了!到那时,所有的翼人全有翅膀,只有我是个异类,恐怕要有大乱呢!唉唉,翼国要是内乱,可就糟糕啦!”
北渊见纪烟烟果然与以前不同,也懂得忧国忧民起来——虽然她这个“忧”是建立在她自身将要面临的危险上,但也与以前不顾翼人的死活时有了不同。
但这与他刚才所要表达的意思可差得太远,不由笑道:“怕什么,被翼国人赶出来时,你可能已经成为了别国人,比如……臻国人,哈哈哈……”
纪烟烟这才听出了其中意思,知道北渊在捉弄她,脸颊立即飞起了两朵红云。
北渊见了,心头轻轻一荡,瞬即又想起自己当时在幻洞之中答应要娶她,可是要他履行诺言,他如何能做到?
两年之后的弑王一事,败自然是死,可便是成功,他又怎知自己一定能独活?
北渊仰躺在草地上,轻轻叹口气。
纪烟烟挨在北渊旁边坐下,见他像有什么事情似的想得出神,轻轻问道:“大恶人,送我回到翼之国后,你……你要去哪里?”
北渊仍是仰躺在地,阖着眼睛答道:“我还要回旋月宫,然后明年初回无极天院。”
纪烟烟轻咬着嘴唇,低低“嗯”了声。
北渊闭目想了想,转头看向纪烟烟又道:“在幻洞中,我曾答应要娶你的话……恐怕,我要待一件大事完毕后……”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等你!”纪烟烟飞快打断他的话。
北渊心头更是苦涩,道:“不。若是等,只等两年。两年后我要是没去找你,你就不要再……”
纪烟烟心中一紧,却笑着打断道:“大恶人,两年后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难……”
“没有什么难说哦,我只等你来找我!”纪烟烟根本不允许北渊再继续说下去,又语气欢快地道:“喂!大恶人,我和你之间太不公平了!”
北渊被纪烟烟成功转移话题,闻言不由扬扬眉,问道:“哪里不公平了?”
纪烟烟凑了过来,噘着嘴抗议道:“我的事,你全都知道;可是,你的事我却一点都不了解。你说回旋月宫,那里有些什么人,你都跟谁在一起,我全都不知道,这也太不公平啦!”
纪烟烟明亮的眼睛看着北渊,几乎以恳求的声音说道:“北渊啊……
关于你的事情,我都很想知道,你告诉我吧!”
北渊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却转移视线,望着天上被风吹乱的浮云慢慢说道:“我是一个杀手。”
这几个字,就意味着他背后的秘密,会一直是秘密。
纪烟烟垂着头,不免有些失望,觉得自己心中空着的那片空隙,将会随着“杀手”两字一直存在。
北渊也觉得这样的回答实在有些冷漠,但那些阴暗冷酷的东西,能不让纪烟烟知道,便尽量不让她知道。北渊不希望她介入他背后的残忍阴谋之中,纪烟烟知道他是臻人、是杀手,那已经到了底限。
“我知道你是……杀手,可是……”纪烟烟咽了口唾沫,感觉到自己嘴唇发乾,仍是问道,“你为什么会去无极天院?”
一个杀手,可以有自己的组织,也可以独来独往,但一个杀手,尤其是武功已经很高的杀手,竟去无极天院修仙,而且一去不只三年,这确实是令纪烟烟疑惑的地方。
北渊自然不能将两年后在无极天院刺杀惠王的事告诉她,便以退为进,转头露出一个微笑道:“喂!丫头,你非要问出点什么东西才满意吗?”
就算北渊不答,纪烟烟也已猜到他去那里该是杀人。杀手,不就是杀人吗?
纪烟烟虽不再发问,但心中却一直猜测着北渊到无极天院所杀之人到底是谁,而这件事是否就是他所说的“一件大事”。
思及此,她更是担心起来,握住北渊的手道:“大恶人,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北渊侧头问道:“什么事?”
纪烟烟紧握他的手,“你完成那件大事以后,就不要……不要再当杀手了罢!”
北渊怔了一下,显然这个问题他从未考虑过,想了一想,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事。”他坐起身,郑重地道:“将来无论我发生什么事,你绝不许轻生。”
这句话说得纪烟烟两腿一软,差点倒下去,接着鼻子一酸,眼圈红起来,说道:“北渊,我们现在就远走高飞吧!你做杀手那么危险,不要去做啦!我们逃出这里,离开这个国家也离开这个陆地。我跟你走,到哪都行,做海里的鱼都行……”
北渊将纪烟烟轻搂进怀中,抚摸她的长发,嘴角现出一丝苦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你不答应我,我以后做事也不会安心,命丢得更快。”
纪烟烟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幅画面,北渊在做刺杀任务时,因不专心,浑身被刺得像个血葫芦,想到这里她全身打了一个冷颤,拼命摇摇头,平静下来,只得哽咽说道:“我答应你,无论怎样,绝不轻易去死。”
正说话间,纪烟烟忽然感觉腰间似被什么紧勒了一下,不由低呼一声,坐直身体。
北渊见她神情有异,问道:“怎么了?”
“我……”但刚才那种像被某种东西勒住的感觉又瞬间消失了,纪烟烟站起身,来回转头查看自己腰间,又扭动两下,并没发现什么异物,便回道:“没、没什么。”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又继续上路。
他们走的路程就是来时路,天黑时,找到当时曾宿夜的地方。但当时有二十几人一起同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而昆仑山中的凶兽相当多,安全问题便成了第一位。
北渊支起帐子。在这种环境下,两人自然在一个帐中,不过为对付随时可来的野兽攻击,两人都是和衣而睡,而北渊几乎一直处在半睡状态,偶尔听到异样声响,他便立即清醒,分外提防。
好在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两人的眼圈都有些黑黑的。
北渊这才知道,原来纪烟烟昨夜也是没有睡好。他盘算一下路程,若照他们这样白天穿林、晚上休息的走法,恐怕还有五六天的路,而晚上休息得不好,白天自然走得慢。
北渊这样一想,忽地想到一个加快行程的办法,提议道:“从今日起,我们白天赶路,下午到晚间休息,然后晚上飞行。这样不但可以避免白天飞行而暴露目标,更可加快行程。”
纪烟烟细细一想,觉得的确是个好主意。夜晚野兽众多,若能飞行赶路,既快又可避免危险,真是一举几得,自然赞成。不过她内心深处却又想到速度加快了,两人分离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便有些怅然若失。
两人立即依法而行,下午直到夜幕初临都是睡觉,夜晚则飞行。
如此一来,回程的速度立刻提升上来,不出三天便接近了昆仑山脉边界,今天夜里若是再加紧飞行,明日上午便可到达阳溪。
下午时分,两人都倚在一棵大树旁补充睡眠和体力,准备夜晚加速飞到阳溪。北渊困意来袭已经入睡,而纪烟烟一想到两人分离在即,却是闭着眼睛也睡不着。
夕阳渐隐入西山,山间的风渐渐大了,到处都是摇晃的树影。随着阳光一点点撤去,树影也逐渐模糊成一团,林间劈啦啦大响,是风越来越尖厉的呼啸。
天色暗沉,隐隐有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纪烟烟被风吹得险些睁不开眼,立即拽住北渊。
北渊亦被雷声惊醒,抬头见到暗沉的天,乌云压顶,四下狂风且飞沙走石,像有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我们马上找个地方避一避。”
这样的天气,帐子也搭不起来。北渊拉着纪烟烟在山林中飞奔,大雨点这时已劈里啪啦砸下来。
好在没多久,便看到前方山间有一处废弃的破庙,湿淋淋的两人立即躲了进去。这座破庙在月余前北渊一行人路过时,曾夜宿过,因此虽是残破不堪但还算干净。
两人抖落身上的雨水,见外面暴风雨来势极为凶猛,狂风吹得山上碎石哗啦啦滚落,惊雷闪电持续不断,像要把天地震碎。
“看这暴风雨的样子,恐怕今晚走不了了。”
北渊摇摇头,点上篝火,而乾坤袋这时派上了用场,里面有干净的衣物,两人分别换上了,坐在一起烘烤湿衣。
刚坐下,纪烟烟的心中就开始惊疑不定。
前几日,她腰间似乎被某物勒住的感觉,就在刚才又奇怪的出现了,虽只是一瞬间,但纪烟烟却觉得这已经不是巧合。那像丝线似的东西,就像看不见的手缠着她不放。
“北渊,我感觉……很不舒服。”纪烟烟忍不住说出来。
北渊侧头看向身旁的纪烟烟,见她脸色苍白便握住她的手,发觉一双小手十分冰冷,说道:“这几日赶路太快,你累到了吧!”
正说话间,北渊听到屋外的电闪雷鸣之中,夹杂着一种轻微的“喀喀沙沙”声响,听起来并不真切,尤其在外面的狂风肆虐中,令人误以为是沙石被风吹起,打在枝叶上所发出的响声。
纪烟烟功力较北渊差,因此并未听出异响,何况她现在越发觉得自己的腰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炽热气丝束住,一圈又一圈的在腰间缠绕,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来,痛苦道:“我的腰……似乎被丝线……缠得很紧……
缠了很多圈……”
“嗯?到底怎么啦?”
北渊无暇顾及刚才听到的异响,询问纪烟烟的同时立即探出隐气,这一探之下,竟真的探到了几股陌生气丝正贴着纪烟烟腰间,上下一圈圈的绕动。
“巫术。”
北渊吃了一惊。这样的情形他很熟悉,当初流沙在他的额上下了诅咒时,海棠姑姑便曾辨别出异样的气丝,而这种气丝,会紧紧跟随着当事人不放。
随即北渊便想到一个人,那就是血巫婆婆。纪烟烟曾被血巫婆婆捉住,若下巫术,一定是她。
“是那个……老巫婆吗……”纪烟烟听到“巫术”两字,也立即想到了那看似瞎眼的婆婆。她因被勒紧的痛苦而跪在稻草上,两手抓住腰间,试图剥离掉捆束自己的气丝。
此时庙外那种沙沙的响声,似乎越来越接近这座破庙。
一道强烈的闪电就在这时照亮了屋中,而纪烟烟忽然看到庙的门槛处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惊呼一声。
那白色物体远看是扁圆形、像倒扣的碗般,正顺着门边紧贴地面,迅速朝两人的方向移来。
北渊也看见了这个白色之物,一手拉住纪烟烟,一手备出隐气。
只听“哗啦啦”几声,白色“小碗”突然从地面窜起,立时绿光四射。
这东西哪里是什么碗,分明是一个白色的蛇头!
蛇头上的绿眼盈盈发光,吐着红色的信子,紧盯两人。而蛇身,竟是一条又长又细的骷髅尾巴,尾巴上的骨骼根根清晰,空荡荡地在半空中摇摆。
“骷髅蛇!”纪烟烟不由低呼一声,脸色大变。
北渊立即伸指弹出一个结界,将骷髅蛇定在空中,接着“叮”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空中的白色蛇头与骷髅身体已然分家,掉落在地。
紧接着,北渊将篝火灭掉,屋子重新陷入黑暗。他收回溟狼剑,问道:“这怪物我以前从未见过,是昆仑山中的怪物吗?”
但纪烟烟脸上的惊骇仍未退去,答道:“这东西像是白里匕首“离”
中的骷髅蛇!恐怕……不只一只……”
两人在漆黑的屋子中凝神细听,虽然暴雨狂泄,但庙外附近“沙沙沙”的响声却越来越清晰,像静夜里的蚕在吞食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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