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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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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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石柱说,我把她放在你身边了。
  还活着?
  活着,吴石柱悲伤地说,我不知道你今天要生,知道的话我就不到山里去了,唉,险些把人怕死。
  杏花看了眼含着泪水的她男人说,我就这命,没法。
  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吴石柱爬在杏花身边问。
  杏花摇了摇头,转过身,把她那娃娃搂在怀里喂奶,娃娃怎么也不吃,急得杏花快哭起来了。
  娃娃不会吃奶杏花没法,吴石柱看着急得要命的杏花,觉得他站在跟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就走到了灶圪崂,点着火,给锅里添了水,便坐在灶火圪崂里烧开了。
  吴石柱把火烧得很猛,拨火棍不停地在灶火口里拨弄,红红的火焰映照得他那灰扑扑的脸也红扑扑的,他什么也不顾,两只眼睛死死地在灶火口上瞅着,似乎想寻找到一点什么?其实他什么也寻找不到,只是按捺不住他内心的无限伤感,对他婆姨的那股刚强所产生出的敬佩跃然在他的眼角眉梢。
  没用多长时间,吴石柱就把水给烧开了。他从锅台上拿起一只老碗,在老碗里舀了水,就急急忙忙地把水端给杏花。
  杏花经受了一番生死离别的阵痛,早已口干舌燥,她见吴石柱给她端来水,微微仰起身子,抱住吴石柱递给她的碗,连头也没抬一下就把一碗水喝光了。杏花把老碗往炕棱上一搁,急着低头看她刚刚生下的娃娃。那娃娃两只小眼睛合在一起沉沉睡了,皱皱的小脸蛋上长着很棱骨的鼻子,两片小耳朵紧贴在她头部的两侧,几根稀疏的黄毛头发也紧紧地贴在她的头顶上。
  杏花确实没想到孩子还活着,那时候杏花觉得自己也死去了,可是不知怎么又活了过来,她仿佛感到是在阴曹地府走了一趟,不知因为何故,阎王爷硬把她给赶到了人间。
  唉,小家伙,因为你才使我也送了一回命。
  杏花往下躺的时候才看见她男人手里端着她喝了水的老碗痴呆呆地站在脚地,于是杏花便用她细弱的声音对吴石柱说,时光不早了,你快自个儿闹得吃口饭。
  吴石柱口里给杏花应答着,却始终站在杏花头跟前的脚地上不动,他那痴呆的样子,正不知在心里想着什么?
  几月后的一天夜里,石桂花要生娃娃了。
  石桂花分娩的时候并不像杏花那样顺当,整整折腾了大半夜时光,眼看石桂花和娃娃都保不住了,急得手忙脚忙的李狗娃,抱住石桂花挣命般嚎哭。
  石桂花和李狗娃深更半夜在土钵钵窑里的嚎叫,首先惊动了隔壁的四锤家夫妻俩。李秀云不知是什么阵候,穿了衣服连扣子也没扣就跑到李狗娃家,进得门一看,见他夫妻俩抱在一起嚎哭,慌忙爬上炕,推开李狗娃,撩拨了一阵也没能使石桂花把娃娃生下来,她在惊慌中想到杏花,也许杏花还能有些法子,不然……李秀云再也不敢往下想那些可怕的事了。

生命河 第十五章(3)
石马坬没人知道杏花生了娃娃才几个月,吴石柱也没有向任何人说过此事。自从李狗娃把这一伙人领到石马坬,这伙人起先并不知道吴石柱还有个婆姨,也没见她闪过面,五虎和二牛还有三娃四锤见了一回杏花还是在杏花的家里,后来他们再没去吴石柱家也就没有见杏花。因此杏花生下娃娃这么大的事,谁也不知道。
  眼看着石桂花立马就要昏死过去,母子的生命危在旦夕,李秀云焦急地揩了一把汗,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土炕上傻呆的李狗娃,叫他快去叫杏花。
  李狗娃褪也软了,神经也麻木了,他听李秀云这么一说,一跳从土炕里跳下去,连鞋也没穿,赤脚打片地拉开门,一头撞进夜色中。
  这么大的阵候,吴石柱和杏花睡在李狗娃家对面的那眼土钵钵窑里还能听不见?但杏花并不知道石桂花是生娃娃,她以为石桂花不是病了就是跟李狗娃闹架,根本没当一回事。但吴石柱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只能躺在炕上干着急。
  石桂花在对面土钵钵窑里每嚎一声,吴石柱的心就动弹一下,嚎叫得快了,他那心也动弹得快。石桂花的嚎叫停止了,他以为石桂花生了娃娃,突然听到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在门上惊天动地地敲。
  吴石柱一骨碌从土炕上爬起来,准备摸黑往脚地上跳,杏花一把拉住他的一条腿问,黑天半夜,你哪去呀?
  吴石柱扭过头,看不见杏花脸上的表情,急躁地拉了拉腿对杏花说,石桂花刚才还嚎得那么厉害,现在听不见了,不知出什么事?
  她出什么事与你有什么关系?杏花用劲地拽了一下他那条腿说,你给我往下睡。
  吴石柱说,你没听见谁在敲门?
  不管他。杏花说,叫她再日能。
  李狗娃没听见窑里的杏花说话,仍然急切地在门上敲着。
  门一直不开,也没人吭声,急得李狗娃在门上用劲捣了几下,祈神祷告地爬在门上说,大哥,我是狗娃,桂花快不行了。
  吴石柱见杏花精力不那么集中,猛一用劲从杏花手中挣脱地跳下脚地,慌忙拉开门,险些把李狗娃闪得一个马趴。吴石柱一把扶住李狗娃,焦急地问,到底是怎了?
  桂花说她肚子疼,疼得要命,现在人也昏过去了,秀云嫂没办法,让我叫我嫂子,她说嫂子说不定有法……李狗娃哭声齉气地说着,而且不停地揩着额头上的汗。
  吴石柱心里有数了,那是石桂花要分娩。常言道,男人怕得割麦子,女人怕得坐月子,人养人,怕死人。吴石柱也不管杏花情愿不情愿,转身走到窑里,摸黑拉起杏花,不安地说,杏花,你赶快起来,桂花难产,你快去看看。
  看什么?杏花就要往被窝里钻时被吴石柱一把拉住,刚准备给杏花说几句好话,杏花却不屑一顾地说,女人生个娃娃,还惊天动地的,嫌难受别生么。
  杏花,你看是什么时候了,还说那些话?吴石柱又拉了拉杏花,然而杏花还是不往起爬。
  李狗娃这时候也不顾一切地从门里进来,在前脚地上挪了两步说,好嫂子哩,你快救救她,我求你了,我现在就给嫂子跪下。李狗娃说着,一扑沓跪在脚地,杏花不去,他说什么也不起来。
  杏花也是有心有肝的一个女人,李狗娃把那一伙像土匪一样的人悄悄领到石马坬,红红火火的,像要从天里飞上去的光景。她心里明白,这等于在她男人头上拉了一泡屎。因此在那些日子里,杏花并没扭过头看他们这一伙一眼,根本不像吴石柱,几句好话就能激动的怎么都成,可她不行,她见李狗娃拿板作势地跪到脚地上不起来,还叫她也跪下么?她才不吃这一套,爱跪你就跪着。可是站了一阵的吴石柱站不住了,站不住并不是因为李狗娃跪在脚地,而是担心石桂花和石柱花肚子里的娃娃。因此吴石柱不管李狗娃跪在脚地上起来不起来,死劲地拉着杏花说,好我的你哩,那可是两条人命。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生命河 第十五章(4)
杏花叫她男人缠得支撑不住了,便穿了衣服,很不情愿地溜下炕棱。李狗娃见杏花从炕棱上溜到脚地,也没叫他起来就已经爬起来了,不知该给杏花说什么好地跟在杏花身后,隐入黑漆漆的夜色中。
  石桂花早没喊叫的力气了,软沓沓地躺在炕上不动,站在石桂花头跟前的李秀云见杏花从门里走进来,忙闪到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能否有什么回天之力。
  杏花并不匆忙地从土炕里爬上去,也没有看站在脚地上的李秀云,只是把奄奄一息的石桂花让李狗娃吃劲地从侧背后抱起来,李秀云和李狗娃还没看清杏花使了什么法子,石桂花尖叫了一声,娃娃就落地了。
  李狗娃看着血淋淋落地了的娃娃很响亮地哭出声,激动地跳到脚地,不知该做什么地在脚地上胡拧了一阵,眼里就闪出了不少的泪水。
  杏花始终不说一句话,一丝不苟地给李狗娃包裹着娃娃。包裹好,平平地放在石桂花身旁,盖了被子,这才从炕上溜到脚地,悄悄地离开了。
  李狗娃一直跟在杏花身后,护送着杏花下了坡,过了河,直送到了吴石柱的家门口,他才回到他家里。
  骚动不安的夜再不骚动不安了。
  杏花回到她家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很深的夜里,吴石柱呆呆地在土炕上坐着,只有他那两个娃娃睡得很香。此时他看见他杏花从门里进来,便眨巴了一下眼睛,急不可待地问杏花,桂花怎样?
  杏花慢腾腾地从炕棱里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对焦急的她男人说,别怕,不碍事。
  吴石柱这才感到身上所有的神经松弛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爬上炕而且显得一身疲惫的杏花说,没事就好,你又行了一回善,将来会有好报。
  我没指望什么。杏花说,谁叫我是你的婆姨。
  吴石柱见杏花不想跟他说话,也再不敢胡搅蛮缠地问有关石桂花的事,开始睡他的觉了。
  往后的日子,吴石柱和李狗娃一如当初地情同手足。
  一九三四年,吴贵已经六岁了,女儿娟娟也快四岁,按说吴石柱的日子应该过得日上中天,春风得意。然而谁能料想,石马坬在短短数年发生了很大变化。这时间,李狗娃有了两个儿子,大儿取名李胜,跟吴石柱的女儿只有几月之差,二小子叫灰锤,已经满地跑了。李狗娃有了婆姨,又有了儿子,还有他从葛针寨带回来的四员大将,渐渐就把吴石柱冷落到一旁,也不扭头去看吴石柱是谁,更不踏吴石柱的门半步,腰杆子一下就硬得铁棒一样。他领上他那四员大将,把山里的树伐了一峁又一峁,然后把树拉到官道上,见钱就卖。当初还是满目青山,转眼间便千疮百孔,惨不忍睹。李狗娃觉得石马坬就是他的,想怎弄就怎弄。
  吴石柱看见李狗娃这样,心里非常难过,他根本没想到李狗娃会是这样的人,气得连山里也不去,坐在家中生闷气,时间长了,说什么也坐不住,便灰沓沓地走到院子,看着千疮百孔的石马坬,就想在院子里嚎一气。因此吴石柱神经有了毛病一样,常常一个人钻在窑背巷的阳崖根.眼巴巴地看着兴高采烈地从山里回来的李狗娃,不由地就伤感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吴贵悄悄地站在他跟前,两只眼睛忽闪闪地看他,什么话也不说。
  吴石柱万分伤感地抬起头朝后沟里眺望,突然看见吴贵,一把把他拉到他跟前,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把吴贵给训斥了一顿:儿呀,你要记住老子的话,长大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做人,不敢朝三暮四,那样就是羞先人哩。

生命河 第十五章(5)
吴贵眼巴巴地看他老子,对他老子说的这些话什么也不明白,他刚刚六岁。六岁能懂什么?
  吴石柱不管儿子懂不懂,莫名其妙地教训着吴贵,你小子万万不敢像狗娃那样,他是个坏松,过河拆桥,什么儿事也干,就是不要脸。吴石柱给吴贵一边说着,一边痴呆呆地望着远处连绵的黄土山。吴石柱还准备说几句什么,吴贵像旋风儿一样跑得不见了踪影。
  吴石柱觉得吴贵也讨厌他不听他说话,心里更加难受,眼泪便从眼眶里流出来。
  吴贵从他大跟前跑回家,对坐在炕头上抱着娟娟睡觉的杏花说,妈,我大哭哩。
  杏花扑闪着眼睛问,你大怎了?
  吴贵一个劲地摇头。
  杏花知道在吴贵口里啥也问不出来,急忙从炕棱上溜到脚地,一把抓住吴贵的小胳膊问,你大在什么地方?
  吴贵惊慌地看着他妈,朝门外指了指。
  杏花像疯子一样,一把拉开门,慌慌张张走到院子,怎么也不见她男人的身影。杏花转身回到窑里,拉着吴贵生气地问,死小子,你大在哪里?
  杏花这阵候把吴贵吓得快尿裤子了,惊慌地眨动着眼睛看着他妈的脸说,在窑背巷。
  杏花松开吴贵的胳膊,急匆匆地从窑背巷走进去,走到窑背巷,果然看见她男人脸上落满了黄尘地呆坐在窑背巷的阳崖根,一把又一把地揩眼泪。
  杏花两眼痴呆地站在吴石柱的不远处,腿上像绑了沉重的沙袋子一样地拉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杏花才挪动了几步问他,你坐在这哭什么?
  吴石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什么话也没给杏花说。
  不知你有啥哭头?杏花又往吴石柱跟前走了走说。
  吴石柱这才把头抬起来,看着站在他跟前的杏花,满含悲伤地说,你看山上叫这伙坏松弄成什么了,哦……
  你还说什么,当初你把狗娃亲的,还给闹了个婆姨,现在他就不认你了,活该!杏花狠狠地挖苦了几句。
  吴石柱被杏花挖苦得老半天不言声,过了会儿,他才说,那是伙坏松。
  你现在才知道?杏花说。
  夜里的石马坬再也听不到狼嚎猫头鹰叫了,显得非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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