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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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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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崾像在石崖中索了一根黑腰带,二尺余宽,凸凹不平,置若其中,使人感到头晕目眩。吴石柱拉着年轻女子的手,不时扭头叮咛着父女俩。那位年轻女子紧紧地拉着她父亲,颤悠悠地走在崖崾上。约摸走了不到一半,吴石柱觉得拉那女人的手越来越吃力,几乎快拉扯不动了,不像是拉着一个人,像是拉着一块巨石,但他还不敢扭过头去看,稍不留神,就会一齐滚人深不可测的石崖下,一命归天。
  然而吴石柱拉着那女子刚刚挪了几步,突然觉得身后绳子被扯断一样地一闪,就听见那女子尖叫一声,再连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那时这女子的父亲抓着他女儿的手在崖崾中挪着碎步,挪着挪着,他就觉得两眼发黑,身子也轻飘飘地像要飞起来一样,他抓他女儿的手也没有丝毫的感觉。于是他一松手,就一头从悬崖中跌下去。
  年轻的女子便用她残存的一点力气挣扎地哭喊着她的父亲,而吴石柱死死地抓着那女子的手,弯着腰,几乎是爬一样的从崖崾中走到尽头,天就亮了。
  天亮的时候,吴石柱和那位年轻女子跌坐在古栈道上,张着嘴.一口一口地送气。
  只有经过苦难的人,才能够感受到幸福的滋味。
  吴石柱拖着奄奄一息的逃难女子出现在深山中的石马坬山头上时,已经是他离开石马坬的第十天了。
  这时候,天又黑了。
  

生命河 第十章(1)
李狗娃和杏花压根儿就没想到吴石柱会这么长时间回不来,在这些日子里,李狗娃和杏花真是度日如年,神经兮兮地从那两眼土钵钵窑里走出走进。特别是杏花,往硷畔上一站,就是半老天,她那魂也儿乎不在自己身上了,而是飞到了吴石柱的身边。杏花害怕她那男人出事,石马坬离不开她男人,况且她那娃娃还小,那么小的娃娃,怎能就没有父亲。
  杏花这样想的时候,就恨恨地看几眼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李狗娃。李狗娃的头一直低着,从吴石柱离开石马坬那天起,他就在杏花跟前没抬起过头,好像吴石柱的走,是他逼迫的。
  他知道,吴石柱这时候还不回来,杏花对他的怨气更大。杏花也只能怨他了,在这深山老林里,杏花还能怨谁呢?李狗娃鼓了几回勇气,想跟杏花说几句话。但是李狗娃一看见杏花板着脸,像吊死鬼一样,心里就有些害怕。本来李狗娃想出去寻吴石柱,他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了。
  其实杏花也不应该怨李狗娃,吴石柱要出去的时候,你也同意了。现在不见吴石柱回来,你就给狗娃难堪,李狗娃心里很痛苦。因此在这些日子里,李狗娃就像杏花喂的一条狗,看杏花的眼色行事。杏花高兴了,他也跟上高兴,杏花不高兴了,他跟上倒霉。有时可怜得连口饭也吃不上,趷蹴在硷畔上那垛柴跟前,眼巴巴地,好像他只能拥有那个地方,从太阳露脸直到夕阳西去,他看着杏花把门顶好,才灰沓沓地钻进隔壁那眼土钵钵窑。
  李狗娃本想到山里逛一逛,可是吴石柱走的时候给他说了,只允许他挑水劈柴,别的什么事也不要他干,只要照看好他的婆姨娃娃,直到他回来,因此李狗娃连一步也没敢离开这个院子。
  夕阳西去,朦朦胧胧的夜色中,李狗娃刚从硷畔上站起,突然看见后沟的拐峁上,有两个人影一拉二扯地往石马坬走。
  李狗娃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吴石柱会像领他一样又领一个逃难人来到石马坬。因此,他对后峁里出现的这两个人产生了疑惑和失望,他多么希望那两个人中就有他盼望已久的吴石柱。
  李狗娃扭过头,朝杏花窑里喊了一声。杏花顾不了想别的,一闪从土炕里溜下来,一边开门,一边问院子里的李狗娃,你说什么?
  李狗娃看着探在门口的杏花,指着后峁对杏花说,我看见后峁里有两个人朝这儿走来了。杏花顺着李狗娃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后沟里,齐腰深的荒草丛中,有两个人影儿晃动。
  他不会是石柱。杏花自言自语地说。
  也许是他。李狗娃说。
  可那是两个人。杏花说。
  两个人也可能有吴石柱。李狗娃说。
  其实杏花说是那么说哩,她怎能不盼望那两个人中就有她男人呢?吴石柱走了这么长时间,杏花早就急得猴一样。不一会儿,那两个拉扯着的朦朦胧胧的人影儿不见了,一齐隐入后沟。
  杏花看了一眼静静地站在硷畔上的李狗娃,然后又把她的目光伸向了后沟。
  可能是他。李狗娃又说了一声。
  杏花像尊雕塑一样立在硷畔上,蓬乱的头发被风吹得飘散着,看不出她的脸上有什么惊喜和恐惧的表情,双手搂在胸前,目光如痴。
  硷畔上刮起了窜沟的风,忽咝忽咝地直响。
  李狗娃想劝杏花回窑里去,害怕她着凉了找他麻烦,人在这深山老林里是万万不能害病的,害了病就等于害上命一样谁也没办法。但李狗娃看见站在硷畔上的杏花是如此一种风景,便哑然了。 。。

生命河 第十章(2)
李狗娃和杏花急盼的那两个人影还没有从后沟的草丛中出现,他俩有些不安,而且硷畔上又刮起了一阵窜沟的风,李狗娃猛不防打了一个寒噤。这时候,后沟里的草丛中那两个人影才像幽灵一样慢悠悠地走出来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李狗娃看见那两个人一拉一扯,不缓不慢地摇晃着朝他们这儿走来。
  站在硷畔上的李狗娃,几乎快憋不住气了,睁大两只眼睛,扯开嗓门喊了声:大哥——
  李狗娃的喊叫,在静默的夜色里嘹亮而悠长。
  几乎快撑架不住的吴石柱听见李狗娃喊他,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极力挣扎着给李狗娃应答了一声。
  尽管吴石柱的应答像一缕细毛毛风一样掠过了李狗娃的耳根,但李狗娃还是听出了吴石柱的声音。李狗娃一跃就从硷畔的土圪棱上跳下去,像刮起的一股窜沟风一样从后沟里跑进去。
  大哥,你可回来了。李狗娃气喘吁吁地跑到吴石柱跟前,像死难中再次相逢一般,欢喜的泪水夺眶而出。
  此时的吴石柱,虽然竭尽全力地给李狗娃不断地点着头,但是他连累带饥几乎要栽倒了。他慢慢侧过了身,指着瘫坐在草丛中的那位年轻女子对李狗娃说,狗娃,她已经累得快不行了,你赶快把她背上。
  李狗娃直视着瘫坐在草丛中犹如死去一般微闭着双眼的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的头深埋在胸前,看不清脸,只有黑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微弱的月光下,那女子的破烂衣服几乎连羞耻也遮不住,削瘦的身子,像野洼中的一株毛草,看不出一点女人的样子。李狗娃从吴石柱身边绕过去,静静地打量了一阵这位奄奄一息的女子,便指了他的脊背,让那女子爬在他的脊背上。
  坐在草丛中的那位年轻女子,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呆坐着,丝毫没有让李狗娃背的意思。李狗娃有些尴尬地趷蹴在那女子跟前看吴石柱。
  吴石柱对那女子说,你累得撑不住了,快叫他把你背上,他是我弟。
  不。那女子稍微抬了一下头说。
  叫他把你背上。吴石柱几乎快生气了,恼凶凶地又说。
  不。那女子仍然不动地坐在草丛中。
  又不是吃你。吴石柱再也沉不住气了,便训斥着她说,你怕什么你?
  不。那女子还是刚才那一句话。
  我不是给你说了,他又不吃你,你怎这号人……
  那女子扭捏了一阵,这才摇晃着从草丛中站起来,很不情愿地爬到李狗娃的脊背上。
  李狗娃背上骨瘦如柴的年轻女子,像狲猴一样跳过石鱼河,从吴石柱家坡里爬上去。
  杏花仍然呆呆地站在硷畔上,她看见从坡里爬上来的李狗娃和李狗娃脊背上背着的年轻女子,同时也看见了她那男人吴石柱。杏花看着从坡里爬上来的这几个人,心乱如麻。当李狗娃和吴石柱快要走到院子里时,杏花不知因为什么一扭身离开硷畔,一溜就从门里进去,而且进去的时候,狠劲地把木栅门掼了一下。
  李狗娃没反应过来杏花为什么要这样。吴石柱知道是他婆姨给他用劲哩。李狗娃不识眼色地一直把那女子背到杏花的窑里,像背着一位不会走路的娃娃一样把那女子放到炕棱上,使劲揩了一把汗,便木呆呆地站在吴石柱家前脚地。
  吴石柱摇摇晃晃地走到窑里,把肩胛上那包东西往土炕上一扔,便什么也不顾地爬到炕棱上,长哈短气地急着看他那睡得很香的娃娃。
  杏花恼凶凶地面朝里坐在土炕上,像刚刚结婚回来的新媳妇没上头不下地一样,丝毫不理一下已经出去十多天才回来的吴石柱。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生命河 第十章(3)
嗬嗬!吴石柱勉强笑了笑,笑得很难堪,像哭一样。
  杏花依旧背坐在土炕上,死气气不吭。
  吴石柱也不在乎杏花怎样对他,吩咐李狗娃赶快做饭,快把人饿死了。
  吴石柱对杏花如此冷冰冰地对他十分生气,但他不想刚进得家门就跟婆姨争吵,便一屁股坐在灶圪崂,装起一锅旱烟,抽了几口就递给了正忙乎着给他做饭的李狗娃。
  李狗娃接住旱烟锅并没有吃,他害怕烟呛了杏花和娃娃。英雌他把烟灰磕在灶火口,然后把旱烟锅放在了炕棱上忙着做饭。而放在炕上的那女子,软格绵绵地在前炕上躺着,好一阵工夫才眨巴一下眼睛。
  两个男人钻在灶火圪崂里,什么话也不说,笨手笨脚地只顾做饭,灶火口上的火光映照得他们的脸细长细长。
  窑里静静地,都不知在想着什么。背坐在后炕上的杏花,突然间哭起来,并不停地用手揩着眼泪,揩了一把又一把。
  她怎了?吴石柱摸不着。
  是李狗娃这狗日的乘他不在欺侮了他婆姨?……
  吴石柱再没抬起头看杏花,一个劲儿地忙乎着往灶火口里塞柴,心里乱想。
  一会儿把饭做好,吴石柱急忙从灶火圪崂里站起来,舀了一碗饭端给躺在前炕上软格绵绵的那女子,然后走到锅台前,探着身子在锅里又舀了一碗,连地方也没挪就狼吞虎咽开了。
  那位年轻女子接住那碗饭,稀里糊涂就吃光了。她这才有意识地抬了抬头,看了眼正揩着眼泪低低哭泣着的杏花。
  吴石柱只顾吃饭,饭一吃毕,杏花也好像再也憋不住地高声嚎哭起来。
  李狗娃心里着慌,慌忙走到后炕棱跟前,开始劝说杏花:嫂子,别哭,你哭什么呢,人也回来了,你还哭?
  杏花仍然背坐在炕头上嚎哭,她的嚎哭惊醒了睡着的娃娃。娃娃也随着杏花哭声一阵高一阵低地哭。
  吴石柱听见他那娃娃嚎哭也不见杏花去哄,便从灶火圪崂里一闪站起,走到当脚地,探着身子抱起哭哇嚎叫的他那娃娃.看了眼已经硬格铮铮地坐在前炕上不动声色的那女子,心里很乱。
  李狗娃眼巴巴地看着吴石柱抱着哭叫的娃娃在脚地上累得精疲力尽,杏花依然背坐在炕头上伤心地哭泣,心里绝对不是一种滋味。他扑沓扑沓地走到吴石柱跟前,接过正哭得很凶的娃娃,用杏花上她妈坟时他哄娃娃的办法去哄,显然不灵验。李狗娃还没把指头伸到娃娃口里,那娃娃就把头一摆,嘴一咧,又大大方方地嚎哭开了。
  我操他的,一看见他老子回来就这么厉害……
  两个男人在脚地上轮流地哄抱着娃娃,企图把娃娃哄得别哭,但所有的把戏全拿出来耍了,也是徒劳。
  吴石柱气恼得真想在脚地上跳起来狠狠骂一顿杏花,我造你八辈子先人,给老子放下那拉屎的眉脸,这是给谁用劲哩……然而他只是心里这样咒骂,没有真正骂出口,看见杏花伤心地哭,他心里也很难过。
  李狗娃看到这难堪的场面很想立马到隔壁窑里去,但又一想,这样走不好,吴石柱引回来的那女子还坐在前炕。显然,隔壁那眼土钵钵窑他已经住不成了,他想气氛稍微缓和一下,再去他那间茅屋。
  吴石柱抱着哭叫的娃娃已经累得满头是汗,两腿打颤,索性把娃娃生气地往杏花跟前一放,让娃娃随便去哭。
  坐在前炕上那女子眼巴巴地看着吴石柱,挪动着身子,轻轻地把哭叫的娃娃抱在怀里。杏花猛然不哭了,一扑就从后炕上站起,一步跨到了那女子跟前,猛地从那年轻女子怀里抢走了她那娃娃。

生命河 第十章(4)
吴石柱和李狗娃在脚地上看得目瞪口呆。
  杏花抱着她那娃娃站在炕上,恨恨地骂了几声那女子,不要脸,婊子。
  那女子知道杏花在骂她,但没还口,只眼巴巴看了一下杏花。
  你真不要脸。杏花摇晃着她那娃娃又骂了一声。
  吴石柱站在脚地,睁大了两只眼睛。他没想到杏花会这样,真想揍杏花一顿。但他分明看到杏花破罐子破摔了,便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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