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不再吹箫了,儿子还小,嫌吵。”是他的声音,注满岁月的沧桑。
她心中的块垒一下子减轻了,似乎。他还在,不远处的地平线上还可以遥遥相望,这就够了。纵然一切的美好,只是曾经。
而后,是一段长长的空白。等得人心悸。
“姐姐,我走了,也只好让这支箫替我守着姐姐了。”CD听完了,她的泪一下子汹涌而来,再也回不去了,五年,十年,哪怕是更多年以后,再也回不去了。泪水中,是他当年玉树临风的影子,安静且清晰。
他是不再等了,留给她的等待却刚刚开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晾晒
突然在网上捡拾到这个词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词语,似乎被赋予了更多时髦的含义。
现代人很喜欢夸大自己的喜好,连词语都不放过。
晾晒食物和衣服,这是祖先教我们做的事情。衣食父母,柴米油盐。他们只会晾晒最基本的生活需要。现代人更多的丰满了晾晒的主题。
晾晒,顾名思义,便是把生活深处的物事曝于太阳下,或者风中。有太阳的日子,地球原是藏不住秘密的,因为没有了氤氲的雾湿。祖先的脚印深深地种在地下,数万年前的那块彩陶上有近乎凝固的汗水在流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记忆,镌刻着的常常是贫困和朴拙。兽皮,瓦楞,柴草,神歌,酒水——洪荒年代流逝的日与夜,那些晾晒在历史滩涂上的忘却与纪念,至今还栩栩如生地活在我们的图腾和血液里。
于是今人不仅喜欢阳光和风,更喜欢霓虹灯和高脚杯或者街道和广场,肆无忌惮地弘扬先民的传统。日光海岸上有了晾晒皮肤的裸族,大街小巷有了晾晒贫困的乞丐,酒吧夜市有了晾晒青春的女侍或男宠,昏暗的车间里有了晾晒廉价年轻的打工仔和打工妹。一切与生存相关的内容一下子突兀的拥挤在匆匆驶过的计程车里——那些面带倦容的人群木木地,像一个蹩脚的博物馆里陈列了几十年的古董,黯然地昭示着生存的存在和毁灭。
晾晒是街头艺术,不是室内装潢。
一阵风吹过,血色的刺青映入眼帘。那是几个80后的孩子,晾晒着属于他们的狂热和叛逆。黑色而夸张的鞋子不合比例的吊在瘦削坚挺的裤腿上,稚气十足的脸深深藏在厚厚的墨镜背后,宽大的黑色风衣袖管高高挽起,细弱的胳臂上血红色漫漶开来,一只张牙舞爪的龙静静的伏在上面。好不醒目的红与黑。带着于连式的自负和坚定。80后,所谓“垮掉的一代”,也有他们不曾垮掉的骄傲和想往。他们更懂得晾晒自己的青春和情感,甚至以颓废或者猥亵的方式。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便是把60后或者70后头脑中所能想到的付诸于行动,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男人或者女人的秘密,是十几岁的孩子常嚼的口香糖和阿尔卑斯。有什么呢,内衣或者*的写作或者影视俯拾皆是。最好是内科门诊,墙上常常挂着巨幅的成熟或者未成熟男女的身体,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据把人体的秘密揭露无遗。
于是,*和*被写作者开拓出来,津津有味的写,因为有如饥似渴的男女渴望这些曾一度被禁锢的器官得到认可。灭人欲,存天理。封建时代过去了,却遗下了无法祛除的思想余毒,本来光明正大的男欢女爱和伦理道德的苗,就这样被遮遮掩掩,暗无天日、扭曲甚至变态地生长了几千年,面黄肌瘦不说,根须都已霉变。不晒晒怎么行呢?我不反对*和*写作,因为在一定程度上,这样的写作是极富挑战性的和开创性的,尤其是对于具有悠久老迈的传统文化的中国而言。本来就是正当的事物,置之于阳光下晾晒一下也无可厚非。
扯远了,不过关于晾晒的话题还真不少。
画家新作,晾晒在画报上,于是更多的仰慕者和赝品接踵而至。
歌手的新专辑出炉了,去乐榜上晒晒人气。
新的减肥药品研制出来了,大街小巷满满的全是晒产品的海报和骨感美眉。
娱乐圈子里某位红人恋爱了,或者结婚了,于是狗仔队们一路追拍,非要晒晒名人的“恋情”。
失恋了,许多人把自己的故事晾晒在博客里,以一种想象的温暖和虚构的温馨充实空虚的心情和空洞的目光。
结婚10周年了,丈夫把妻子婚前的娴静小照从箱底翻找出来,精心擦拭之后,仔细的摆好了在精致的相框里,办公桌上或者卧室的床头。于是,所有眼睛可以看得到的地方,都 充满了美丽的往事和缠绵旖旎的情愫。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那凉风不胜的娇羞。夕阳下携手,黄昏里漫步,美丽的河畔,大鸟般红彤彤的落日坠入荒丛。当年曾经年轻的你我携手走过的荒烟蔓草般的老街。那些定格在时空深处的风景,原来还是如此瑰丽生动,熠熠生辉。经年的情感静静地沐浴在金黄的斜晖或者皎洁的月色里,那些凝然不动的故事便愈加生动鲜活。是的,那香雾云鬟湿的魅影,或者挥斥方遒的书生,都是经了时光晾晒风干了的鱼,是岁月的长河无法删改和更动的情节。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王氏死了,子瞻一梦醒来,发现自己曾是这样被晾干在往事的甲板上。那是一条无法回溯河流,中间是生与死的界限。一线之间,竟似如此遥远,不可穿越,不可触碰。死别是不可以被晾晒的,因为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晾晒死亡,不是生者的权利,也不是死者的专利。情死,更是注定了的生生相隔的隐痛与孤独。
许多人死了,他还活着;许多人活着,却已经死了。臧克家先生的生死论调是如此的鲜明,爱憎之意跃然纸上。许多活着的人,喜欢晾晒死去的故事。我认为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活着的,至少,是不名誉的一种活法。也有一些人,虽然死去了,却有着不死的故事让人深深怀念,后人一遍遍把这不死的故事晾晒在时代的年轮里,供我辈瞻仰和缅怀。这样的人是死的其所的,在我看来。
经年的仇恨和贫困,结痂的旧痕。衣衫褴褛的人匍匐在人行道上,絮絮叨叨着他或她可悲的身世和凄惨的遭遇,希望以此换得路人的一掬眼泪和一枚硬币。或者,只是一句嘲讽和冷笑。我看不得这样的穷困潦倒,这样卑贱的乞求和廉价的施舍与同情。以这样一种直白的方式晾晒贫困,似乎某种程度上也晾干了人活着的最后一丝尊严。
当然还有比较隐晦的方式。单位又或学校的贫困证明或者贷款材料,明明白白的写着某人某年某月遭遇某某困厄,双亲尽失或者单亲家庭,或者自身遭遇某某疾病等等诸多不想被人获知的故事。或者,有时候一个面色寒怆的人面对数千人做报告,清清楚楚的介绍他不幸的家境和遭际……这样的镜头比比皆是,一些所谓社会贤达打着慈善和社会保障的幌子,实则同目睹一乞丐街头乞食无异。
自愿也好,强迫也罢,我不喜欢我们这个时代如此剖白这些弱势群体的生活,毕竟这在人格上是不平等的。如果我们在帮助一些人的时候要以这些人的人格和尊严作为代价,我们的帮助还有什么意义呢?慈善事业要做,助人为乐的精神要发扬,达者兼济天下的胸襟要有。如果不是为了宣传的需要,我个人更欣赏无名英雄式的慈善,或者“微尘”服务的精神。
或者我的言论太过偏激。不过我相信韩信当年受胯下之辱的时候,心里肯定是翻江倒海的;一个哑了的人是不需要被告知自己是不能说话了的;一个胸膛中了弹的战士大约是来不及自己挂号办住院手续交手术费的。救人的时候,如果需要晾晒被救者的故事,大约也不应该以一种俯视的眼光和垂顾的态度吧。
救人于水火或者防患于未然。而不是人死了以后才拨打120或者110,火灾毁灭了森林之后再呼119。
迟了,已经。
晾晒的只能是形式,对实际内容和效果而言可能已是马后炮了。
我相信一个真正有骨气和尊严的人纵然困厄潦倒,大约也是不喜欢晾晒自己的困窘的。无论是生存的艰辛,还是情感、事业或者其他。
美好的情愫可以书写,悲惋的故事可以分享,艰苦的奋斗值得学习,远去的英雄需要怀念。只不过,一切都不需要太过于形式主义。
做学问的时候,一个只懂得晾晒短期成果的人,大约是不会有伟大进展的。
——09年12月,看某学院画展
中学,冰冷的掌心(一)
五年前,两个女孩子在一所中学相识。
敏和寒,两个喜欢写字的女子,注定在同一个屋子底下生活一段时日。
敏的手是温暖的,北国的冬天时常极冷,飞雪的清晨她喜欢光着小臂在校园里打雪仗,堆雪人。那莹白生动的雪似乎受不起她掌心的温柔,一触即融。寒,一如她的名字,掌心从来都是冰的,甚至是炎炎夏日,她总是清凉无汗,掌心奇冷。
一次作文课,寒突然发现她的作文不知怎么竟自动改变了,看看字迹,确实是自己的。
语文老师开始评讲作文的时候,她很奇怪他竟然读的也是她的文字。
一瞥无奈的目光同她的困惑相撞。一个极为清丽瘦削的女孩子,坐在第一排,梳着长长的乌黑的辫子。语文老师对课堂上开小差的行为是极不友善的,他利用扶眼镜的功夫眼球顺势一扫,算是警告。此时寒手中的作业本蓦地滑落在地。突然,她浑身一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那个一脸无奈的女孩子并没拿到作业本。那本安安静静躺在寒脚下的作业本封面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许敏两个字。她顺势递过去,眼睛里嵌着大大的惊愕。
“你的字……”传阅范文的时候那个坐在第一排的女孩子明显的身子一震。她别转了头,对寒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和一瞥深远的目光。
其实后来证明她们的字还是有些微区别的。寒的字飘洒矫捷,略显遒苍;敏的字则灵秀俊逸,笔风恬淡。高中时代的寒是不安分的,时常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和行动。而敏一贯安静恬然,握着她的手的时候,你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是流动的。很多寒冷的夜晚,寒的手总是给敏攥得温热,夏日的阳台上不时地冒出几颗不谙世事的星星,两个女孩子攥着手,用语言温暖寂寞青涩的日子。
高一的时候,敏不怎么喜欢老师,只喜欢寝室。班主任常说敏娇气柔弱,不怎么用功。而寒是班主任心目中最具理想型的苗子。才气逼人的寒,一向苛求完美,所以功课和文学两花同开,后者更是是教师们办公休息时的谈资之一。敏常常托腮无语,对于班主任的以貌取人常常一笑置之,依然我行我素。写婉伤辗转的文字,梳乌亮柔顺的秀发。习惯低着头走路,顺便捡起一两只无辜的叶子。
人群里的敏看起来和素常的她判若两人。温暖优雅的笑容不断辐射出款款暖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接近。她是父亲一手培养起来的,按照古典淑女的标准。精通琴棋书画,温淑可人而不矫揉造作。喜欢痞子蔡的小说和安妮忧伤诡谲的文字,她的房间里常常挂满她因感于文字魅力而即兴涂鸦的画作。
寒是一个既倔强又骄傲女孩子。在文字的世界里,她是高不可攀的公主和高高在上的帝王。她不喜言语,却又不得不迫使自己多说许多话,和周围各色人等周旋。有写作界的朋友,有威严的校长主任,有不辨黄白的学生。她鄙视那些醉意熏熏的脸和谄上欺下的各色行政人士。去市中心商务楼给电台写稿,她独自坐在九楼的落地窗后面,翘起一条腿搭载栏杆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数以万计的小方格子里进进出出,一丝冷笑浮上唇角,饱含怜悯与讽刺的双重意味。1000块一个月,每天工作一小时,一周四天班。她接过钱,看着无知而自大的节目主持,狠狠地将钱摔向那人妖媚的眼睛和浓的化不开的职业妆,一径扬长而去。
蔑视我的劳动,以施舍的态度给人钱,还不如直接给人子弹来的痛快。寒常常抱怨她的那些约稿者们,但是在敏的面前一个字也不说,看到她的笑,她就觉得宽慰多了。敏的绰号是茄子,每逢寒不痛快的时候,她总会带她去吃红烧茄子。那是寒最喜欢的一道菜,色泽浓艳鲜香软嫩而且四味俱全。
敏极喜欢吃茄子,无论是清蒸还是烹烧,她都吃的津津有味。而且她的笑容总是如此之甜,让人联想到拍照时人说“茄子”时好看的口型,于是室友们索性美其名曰茄子。电话卡或者餐卡上,她都习惯画上一只小小的茄子,吊在修长的触须上,其实就是简笔的葡萄。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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