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萨回答得很简短,“很可能是阻隔……起到这种作用的可能性最高。”
“阻隔灵力吗?”
“不,这种神秘力量最显著的特征是破坏。”
破坏……
虽然缺乏探测的设备,奶油红莓号的佐哈特尔仍非常努力地采集各种数据资料,尽他所能地记录一切,为随后赶到的帕萨提供了许多参考资料。当日,在朱烈斯与欧蜜莉雅在山顶对峙的前几个小时之前,克莱维斯就已经感觉到那种力量的增生,但一直到朱烈斯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那种力量才算真正成形……就帕萨的判断,是‘已经成熟’的力量,随时可以发挥作用。
帕萨的长距离工程舰在着陆之前,已经在外太空与半空中进行了一连串的实验。帕萨曾从外太空朝那股力量发射了一点东西,不管是低微的能量与实物,都能够毫无阻隔地穿过它,不受任何影响地降落到地面上。在帕萨进入大气层之后,他又朝那股力量发出了探测波……
“那种力量会对什么东西造成破坏?”
“金属。”而且极灵敏,“所以,我认为这股力量的目的应该是阻隔航空器。它的构成带有一种对金属有毁灭性破坏的奇异能量核……不管是这个星球落后的喷射式火箭,或是我们圣地来的低污染飞船,都无法抗衡那种毁灭性的破坏。一旦接触那股力量,就连我那艘长距离工程舰上,那种先进的艾索三十三型强化合成钢,都会被彻底击散。”
“毁掉……任何航空器的金属?”
帕萨严肃地更正,“仅限于从这个星球往外发射的任何航空器……但那股力量的范围很小,大概就是一艘飞船那样的范围而已。所以,它的目的……只是为了毁掉‘一艘’飞船。”
那天在山顶上,欧蜜莉雅曾经说过,‘……朱烈斯.楚.博纳雪尔,你要记得,既然你胆敢阻断我回家的路,我也有能力阻碍你的回程。’想起这番恫吓,克莱维斯不禁冷笑起来。
“看来,是冲着我跟朱烈斯来的……”
◇
‘自从我这边收到佐哈特尔舰长所提出的警告后,日常起降的喷射式火箭已经停飞很多天了。有很多卸甲的战士因此无法回到双月之星,都被安置在各大航太基地附属的临时兵舍。当然,克莱维斯大人,这没办法拖延太久。’
克莱维斯皱起眉头,“朱烈斯怎么说?”
‘朱烈斯大人只说过……此事可大可小,若不注意,很可能引发严重的事故,’通讯仪里,凯琳的声音很着急,‘为了安全起见,必须等圣地的王立研究所帕萨大人赶到才行。’
“……他是赶到了,但也跟我们一样被锁在这个星球了……”
‘我这边暂时还能压一阵子,请尽速处理这件事。’
“我知道了……我会提醒朱烈斯对这件事做出决定的。”克莱维斯放下了通讯仪,望着他面前的白辽士,“怎么样?”
“四处都找不到欧蜜莉雅的踪迹。若她身边没有部队跟随,这么大的星球要找到一个少女的下落也不容易。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克莱维斯大人。”
“玄?”
“……在这里。”夜枭部队的玄闷不吭声地突然冒出来,克莱维斯也没看清玄到底是从哪个地方出现的。光是他现在站在角落的样子,就让克莱维斯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鬼气,宛如幽灵。他的脚步几乎没有移动,近乎无声地往前滑动了一段距离,递给克莱维斯一张便笺,又无声地往后退。
克莱维斯翻开那张摺成四等份的纸条,上面只写了简单的几个词,‘她的金援’,最末是朱烈斯那一手华丽的花体书法草写签名。他贪婪地把那个名字看了几遍,默默思念着那个……人都已经躺在病床上了,还对公务念念不忘的混蛋,把纸条收妥。
“玄,欧蜜莉雅的金钱来源,你有什么概念?”
“克莱维斯大人……”玄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吐字也很模糊,“唐纳德失踪之前,曾秘密地运走一大批金币。这批资金被神秘地运回圣恩市一个神秘人物的私宅里……这个人外号是来自地狱的豺狼,唯利是图、穷凶极恶……号称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做的人物。”
“这个人其他的资料呢?”
“他很可能姓柯尔,最近用的化名是班……除此以外的资料都很模糊。”
“这个豺狼,跟双月之星有联系吗?”
玄沉默地想了一会,“可能有……他囤积了大量在双月之星相当值钱的药物。”
“好。把你手中的一切资料都交给白辽士,特别是关于豺狼的。让他接手搜捕唐纳德与欧蜜莉雅的任务。你必须先休息,把你的影子召回,整备你的夜枭部队……朱烈斯在离开这个星球之前,可能需要你的协助。”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7章 他的执着与放弃
第117章◇他的执着与放弃
◇
克莱维斯拿着朱烈斯写给他的便笺跟他算帐,“人都躺在病床上了,还在想这种事?”
朱烈斯拿着克莱维斯写给他的便笺自我辩驳,“你只写了‘不许下令’几个字,我确实没有对着玄或白辽士下令,我又没有直接插手。”
“……你还写提示给我。”是试图指点江山的脾气又发作了呢?还是看不起他呢?克莱维斯虽然知道自己在公事上,写那种带有命令意味的便笺给朱烈斯,确实是逾矩了些,不免仍有几分恼怒。
“有没有用处?”朱烈斯倒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兴致勃勃地问,“派得上用场吗?”
克莱维斯气馁地捏着他的脸颊,“有。”他叹了口气,“我没注意过欧蜜莉雅的金钱来源……但经过你提醒,大概也能推测出她现在的行动。她身上的灵力被你的光之萨克利亚直接毁去,应该会想办法回到双月之星去补充灵力……战争在六彩虹光之星是结束了,但她在双月之星上所煽动的民心却仍在……你也知道有不少双月之星的民众大老远赶来参战,他们的热忱甚至比六彩虹光之星的民众更狂热。她回去……不管做什么,一定都需要钱。”
“嗯,也差不多是时候去了结她了。”朱烈斯笑起来,拉着克莱维斯的手在桌前坐下,就着目前的疑点与手头上的资料热烈地跟他讨论着。他那善于分析的头脑仍井井有条,说出了他的看法与有理有据的推测。克莱维斯虽然希望自己能分担朱烈斯肩上的重担,对这些事却仍兴趣缺缺。
朱烈斯的羽毛笔尖在纸上轻盈地移动着,“欧蜜莉雅在这个星球的大气层上做手脚,是为了阻隔飞行器。但照帕萨所说,那股力量的范围那么小,那要怎么‘侦测’飞船的靠近,进而正确地毁灭到我们的飞船?”
“……那股力量受欧蜜莉雅遥控?”
朱烈斯眨了眨眼,提出疑问,“若是十艘飞船同时从这个星球的地表往外飞,她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一艘船上?更何况,如果他离我们飞船起飞的地点很远,又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抵达那股力量的高度?这个星球的大气层这么厚……而且,站在地表上遥控那股力量?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帕萨说,无论他朝那股力量发射什么,不管是无实质的什么光线或者震荡波,都无法动摇那股力量的存在,但我觉得我能吸收掉那股力量,那并非无法毁去或化消的力量……但即使如此,‘我的人站在地表上,去吸收大气层高处的力量’这点还做不到。欧蜜莉雅应该也没办法。”
朱烈斯很诧异,“你是说……你能吸收掉那股力量?”
“并不为难,不会比你那天在山顶上做的更危险……但我没办法靠近那股力量。”
“……为什么?”
“那股力量能毁灭金属。除非你能造一条木制的飞船给我……我背上可没有什么翅膀。”
朱烈斯有些失望,但仍努力打起精神,“既然你无法远距离吸收那股力量,那么欧蜜莉雅应该也无法遥控那股力量。然而……欧蜜莉雅自己也正急着回双月之星,除非她是想自杀,否则,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因素能控制那股力量……”
克莱维斯沉默不语,勉强自己去思索朱烈斯提出来的那些逻辑问题。他皱眉沉吟,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看似已陷入了沉思……但他的恋人离开座位,老实不客气地坐到他腿上去,“你没精神。”
“唔?”
“你没精神,克莱维斯。”朱烈斯重复了一次。他虽瘦削,毕竟个头高大、身材修长,份量倒也不轻,克莱维斯却不介意,顺手搂住他,两人沉默地对望了一会。朱烈斯侧着头望着心事重重的暗之守护圣,“在想什么?”他两只手都绕到椅背后头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梳着他垂泻而下的长发,用淡淡的鼻音开口,“告诉我。”
克莱维斯轻轻吻了他,但没回答,“……我不太会说。”
“在内疚吗?”
“不要谈这个了,朱烈斯。”克莱维斯懒洋洋地开口,“吻我。”
如果吻确实能安慰克莱维斯,那么朱烈斯会很乐意一直吻他,吻到天黑、吻到没力气,吻到他们两人的嘴唇都肿起来为止。
可惜不能。
他轻轻离开克莱维斯的唇,“你以前常常批评我太霸道、太强势,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完全不考虑别人。”
克莱维斯很认真地望了他一会,“……你现在也是这样。”
“……去你的。”朱烈斯有些气馁,但仍打起精神说下去,“或许,真是这样也不一定……这也不见得是坏事。比方说我们俩的事……”朱烈斯有些不好意思,“反正我朱烈斯已经决定了,要跟你克莱维斯在一起。我这样决定了,而且我一定要做到……你的意见也未必能左右我的决定。”
“朱烈斯,我……”
他打断克莱维斯欲言又止的犹豫,非常果断地再度声明,“我要跟你在一起。”
“你昨晚的指责并没有错……”
“我并没有在指责你。”朱烈斯放软了声音,听起来简直是在哀求,“都已经这样了……不管是你或我,都不能再弃对方于不顾……”
“或许你没有指责我的意思,朱烈斯,你只是指出了事实。”由于克莱维斯说的都是实话,他也毫无反对的余地,只是紧皱着眉,望着自己的情人黯然说下去,“每次我想着什么,你拒绝……然后我们‘谈谈’,谈到后来……你总是在对我让步。是我慢慢地在改变你,朱烈斯,我把你变成一个连你自己都不喜欢的朱烈斯。”
“我……也不讨厌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但你一直在害怕。”
“不要说这个了好不好?”朱烈斯低声恳求,但他没有否认。
他没否认,因为他确实害怕,害怕自己会成为克莱维斯欲望的出口,害怕自己会失去身为男人的尊严。
克莱维斯叹了口气。
“继续逃避的话,不就回到原来的状况了?我的处境跟你的处境并不一样……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诱惑,引诱我靠近你……然后……让我被你严峻地推开。”
朱烈斯按住额头,试图起身,但克莱维斯紧紧拉住了他,“不要跑……”
“昨天跟你说了那些话,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昨晚我不该推开你。”
“你究竟想把我推开多少次呢?朱烈斯?就算你真的不是有意的……那以后呢?”克莱维斯扳住朱烈斯的肩膀,很柔和但不容他逃避地追问着,“你说你想跟我在一起?”
“我刚刚说过好几次了。”
“一直?”
“嗯,一直。”
“想吻我吗?”
“废话。”
“还爱我吗?”
“当然。”
“也喜欢我……碰触得到的地方吗?”
“……碰触不到的也喜欢。”
“那你……害怕吗?”
“怕。”
克莱维斯笑起来,“不要怕,朱烈斯……你可以得到所以你想要的,而你的恐惧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他用手去顺朱烈斯卷曲柔软的金发,轻轻捋在他耳后,把他白皙的耳垂露出来,缓缓用指尖抚着他耳垂上钉着的那颗米粒大小的淡金色宝石。
朱烈斯一直莫名紧张着,因为克莱维斯一直这样莫名地沉默着……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他到底想说什么?
最后克莱维斯抿了抿嘴,笑起来。
“我放弃,朱烈斯。我从此放弃,不再执着于想得到你的奢望。”克莱维斯伸手抱紧坐在他腿上的人,“至于你……随你什么时候想要我,我都是你的。”
“……你在说什么?”
“只要你想,我就任你处置。你想怎么待我都可以……”
“不要胡说八道!克莱……”
“我是说真的。”克莱维斯犯了执拗劲儿,“朱烈斯,只要你说你要我……甚至,你连一句话都不必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