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严的脚步停了下来。
“欧蜜莉雅，我相信你不会让我等太久。”
山顶上的数千人都目不转睛地瞪着朱烈斯目光所注视着的那座布棚，过了一会，棚上沉重的布帘被掀起了一角，一个身穿双排扣大衣的黑衣军官侧着露了半边身子，左手搀扶着欧蜜莉雅的手，右手则将那幅布帘掀起。
“约书亚，将布帘掀高一点。欧蜜莉雅公主不能在敌人面前低头。”
“是，公主殿下。”
正如欧蜜莉雅所说的，约书亚将布帘掀高，让她雪白纤细的颈项挺得很直，半点也没有在敌人的面前弯折。
她踩着高雅尊贵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朱烈斯的方向前进。挤成一团的白翼军团并不像日影军团或自卫军那样，在混乱的情势中，仍大致按照队伍的归属保有基本的队列秩序，他们只是杂乱地纷纷让道给他们的欧蜜莉雅公主，直到欧蜜莉雅也来到白翼军团这一侧的最前方。
两列人墙中间的数尺距离，看起来很是微妙。
欧蜜莉雅显然察觉了这一点。她往前踏了一步，离开了身后三千人组成的人墙，用她凛然的脸孔面对朱烈斯。
“朱烈斯．楚．博纳雪尔，你要见我，我已经现身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没更，也没半个人吱一声，看来这文是没人在看，那我就随自己心情慢慢更了。
☆、第105章 欺负一个小姑娘
第105章◇欺负一个小姑娘
◇
朱烈斯望着面前欧蜜莉雅凛然严峻的那张脸，还未答话，欧蜜莉雅又冷笑起来。
“原本，你是绝对没有资格要求我与你面对面相谈的，但既然你们那位胆小如鼠的安琪莉可陛下不敢面对我，由你……”
“最有资格代表被真实宇宙意识所选出的女王陛下，来面对你这个自称被宇宙意识所遴选出来的赝品的人选，就是我。我是保护陛下的盾与剑、是陛下忠诚的羽翼，也就是在她的九位守护圣中居首的光之守护圣．朱烈斯。欧蜜莉雅小姐，如果你也有如此忠诚的守护圣，我非常乐意见见您属下光之守护圣的光之萨克利亚……如果您有的话。”
他的视线连看都没有看过约书亚一眼，仿佛压根没有这个人存在。但欧蜜莉雅忍不住回头望了她身后那个沉默的部属，皱起了眉头。
“耍嘴皮子并不代表什么，朱烈斯．楚．博纳雪尔。”
“朱烈斯．楚．博纳雪尔，早在廿一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朱烈斯淡淡地指正她的错误，“当守护圣成为守护圣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自己的姓氏、断绝了与家族的关系。”
朱烈斯迈开步子，仿佛面前的三千名敌军完全不存在，他用他那双明亮锐利的绀碧色眸子直视着欧蜜莉雅，笔直地朝着她踏了一大步，“我是光之守护圣．朱烈斯。我只有这么一个身份。”
克莱维斯仍保持着约莫半步的距离，紧跟在朱烈斯身后。他沉默地跟着，始终一声不出，连呼吸声都很低微，仿佛他只是朱烈斯身后的影子。跟朱烈斯锐利的眼神相反，克莱维斯的目光深邃，仿佛没有焦点，不知道正望着哪里……那眼神看起来好像哪里也没看着，但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同时望着所有的人。
“守护圣的身份不过是你以权谋私的掩饰，法治不过是你夺权的藉口。”欧蜜莉雅也往前踏了一大步，拉近了跟朱烈斯之间的距离，“正如你藉口逮捕巴尔克，只不过是为了夺取军权……你甚至在狱中对他下毒……虽然巴尔克是支持圣地干预我们六彩虹光之星的最高议会首脑，但你们暗中操弄这一切的手段……”
“你的谣言造得晚了些。巴尔克没有中毒，他只是受不了阿普登猝死的打击而中风……他中风后就立即保释就医，目前人就在埃伦公益医院休养。前天晚上他已在病房的阳台公开露面，在圣恩市有成千上万的民众目睹。他所有的委任律师都能自由与他会面。至于他的官司，将会依照惯例公开举行辩护，所有六彩虹光之星的公民都有资格申请旁听……很遗憾，因此你无法见证法律的公正。”
欧蜜莉雅脸色铁青，搁在约书亚手背上的手也有些颤抖。
朱烈斯站在欧蜜莉雅身前，距离她不过三尺。
“你是六彩虹光之星的公民吗？”
听见朱烈斯问起这个突兀的问题，山顶上围绕着他们的双方将士不免都有些好奇，疑惑的低语声响了起来。所有出身自六彩虹光之星的白翼军团成员，无一不希望崇高的欧蜜莉雅公主来自于他们的故乡，许多人在心里都有过同样的疑问……欧蜜莉雅公主的故乡究竟是哪里？她只给过一个看似公正实则空洞的回答。
她属于六彩虹光之星的每一个角落。
巴尔克已保释并公开露过面、阿普登深夜疯狂地奔逃到埃伦家私宅向凯琳．埃伦求救、唐纳德却在此时出于自身意愿失踪了……
原先计划好的，指控朱烈斯对利顿家的迫害，如今在公众的眼光看起来完全不成立……欧蜜莉雅深深蹙眉，深悔自己太晚布局。她默默伸手按向衣袋里的一张硬纸……都是这玩意儿害得她始终心神不宁，她早该抓紧时间制造牢不可破的舆论，但现在……太晚了？
不，她还有机会。
站在朱烈斯身前三尺的欧蜜莉雅，带着绝决勇烈的神情，慨然往前踏了一大步，离这两位守护圣只剩一尺半。个头只到朱烈斯胸口的她抬高了头，仰首面对高出她一大截的两位守护圣。
“我不会屈服在你们的胁迫之下。”
一直搀扶着欧蜜莉雅的黑衣军官约书亚，突然退了一步，屈膝半跪下来，仰起他戴着黑铁面具的脸孔，望着与敌人首脑对峙的欧蜜莉雅。站在欧蜜莉雅身后排成人墙的白翼军团士兵，也跟着一个接一个都跪了下来。很快地……山顶靠南侧那一大块的人群全都矮了大半截。
就连围在另外一边的王立派遣军与自卫军，也看见了眼前这个看似滑稽、实际上却显得很悲壮的景象。
六尺二吋的朱烈斯，身后还有一个身量与他相若的克莱维斯，这两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看起来比欧蜜莉雅成熟了不知有多少。而勇敢地孤身面对敌人的少女却只有十七岁大、身材比起瘦削的朱烈斯更为纤瘦，还只有五尺高。
朱烈斯有点尴尬，正打算开口，欧蜜莉雅已经指着他身后的荣耀卫队愤慨地指责起来。
“你有从圣地带来的、先进科技所研发的杀人武器；你有精挑细选、素质优异的将士；你拥有的精良装备与精锐部队，这些，我六彩虹光之星上都没有。我只有这些，原本只是农夫、渔民、采矿人或小商贩的……我六彩虹光之星的百姓们，我只能……”
“命令他们拆毁桥梁、破坏道路、炸溃提防、杀害孤儿院的儿童、绞死无辜的百姓……”
“这一切都是你逼迫的！”欧蜜莉雅高声控诉，“告诉我，朱烈斯．楚．博纳雪尔，你为什么要带着圣地的日影军团到这……”
“人命。”朱烈斯回答得很简短，但语气很果断，“我必须阻止这场完全不可取的战争。”
“不！你带着日影军团来到这里，把我──六彩虹光之星唯一的希望──欧蜜莉雅公主给逼迫到这里，费尽心思地展开包围歼灭战，不就是为了要夺去我的性命吗？”
朱烈斯动怒了，“屠村的指示又是谁下的？那一万一千条人命的责任在我肩上。如果非要我夺去你的性命才能阻止你杀戮，朱烈斯绝不会手软。”
欧蜜莉雅往前踏了一大步，“你现在就可以当着我这三千名最忠诚的将士们面前，动手夺去我的生命！”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引颈就戮的动作，实际上是挺出了她傲人的身材。虽然身材纤细，少女该丰满的地方还是相当可观。朱烈斯尴尬地答不上话，反而退了一步。
“这、这种……”欧蜜莉雅的作风简直像是在撒泼，虽然她凛然的神情仍维持着那种尊贵优雅的公主形象。朱烈斯觉得很棘手，“以我个人的立场，我并不想杀害你……”
欧蜜莉雅不等他说起什么‘交给法律’的话，立时厉声斥喝，“不想？你是不敢！”她的表现虽泼辣，神情、动作、台词……种种表现无一不带着耿直高傲的贵族小姐被激怒的演技。欧蜜莉雅朝他身后的克莱维斯瞟了一眼，“你连单独一个人出来面对我都不敢！”
“呵呵……”克莱维斯带着倦意淡淡地开口。他不太搞得清楚这小女孩是怎么回事……朱烈斯也真是的，跟她吵架吵得像两个小孩子，“说得好像我们两个大男人联手欺负你一个小女孩一样。”
欧蜜莉雅的回答完全没有了气焰。她莫名地害怕起来，“难道不是吗？”她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耳熟……
“我是克莱维斯。”他平淡地表示自己的身份。
欧蜜莉雅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自称暗之守护圣的克莱维斯？”
“是的。”克莱维斯点头，继续补充，“就是必然会出现在他，光之守护圣．朱烈斯身边的那个暗之守护圣．克莱维斯。”
朱烈斯接口，“神鸟宇宙的唯一女王．安琪莉可陛下座前，光之守护圣与暗之守护圣……也就是守护女王陛下的双翼。”
听见女王陛下的名讳，以坎莫尔为首的所有王立派遣军的将士也一个接一个朝朱烈斯与克莱维斯行礼，就连六彩虹光之星上的自卫军也受到感染，跟着跪了下来。自从军事小组交出军权之后，他们已在朱烈斯的指挥下，对他产生了深厚的信任与忠诚。
“……双翼吗？”
克莱维斯微微冷笑，“你不知道双翼一定是成对出现的吗？”
“现在我倒明白了……”欧蜜莉雅一开始没认出克莱维斯，是她的失策。现在，她非但掌握了他守护圣的身份，还认出了他的另一个身份，“这种低沉清冷的嗓子……你就是那位手持水晶球的流浪占卜师吧？朴素的深色长袍……你乔装的狡诈手段施展得很不错啊，欺骗了我这么久。”
“我没欺骗你。圣恩广场上有我的塑像，所以我不想在人前露面……坐在流浪者的篷车上，四处为人占卜，这本来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我也没有经过任何伪装。我来自边境行星，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穿得很耀眼的一直只有他。”
“……是吗？”欧蜜莉雅放轻了声音。她曾隔着车帘与克莱维斯相对，见过那双苍白的手捧出的那颗深紫色的水晶球，接受了克莱维斯送给她的一张塔罗牌……欧蜜莉雅下意识地隔着衣料轻抚袋中那张硬纸，想起自己曾允许他伸手触摸自己背上的白翼，“这事我倒忘了。”
唐纳德只告诉过她，克莱维斯拥有一头留过膝盖的笔直漆黑长发，身材很高、容貌俊美、皮肤很苍白、话不多。这几个特征非常显眼，不认识克莱维斯的人一眼就能辨识出来，但在克莱维斯端坐在篷车里与欧蜜莉雅接触时，这些特征一点用处也没有。欧蜜莉雅升起一种被出卖了的感觉……唐纳德没有提醒她。
这又是她的失策。
是的，圣地的暗之守护圣．克莱维斯，天生就拥有惊人的直觉与敏锐的体察，更懂得许多古老的传说与歌谣，深谙占卜之道……尤其是二十二张大阿卡纳塔罗与紫水晶占卜，这正是克莱维斯最明显的特征。
欧蜜莉雅早已听说过这些传闻，却没把这些传闻跟眼前这个老是站在光之守护圣身边的男人联系起来……早听说过克莱维斯是从来不上战场的，也一直以为她必须对付的人只有刚正、耿直的朱烈斯一人而已。
唐纳德所提供的‘别的秘密’呢？她真能靠那个语焉不详的‘秘密’制住朱烈斯吗？她暗自咬了咬牙，指尖轻抚衣袋中另一个硬物，终于体认到今天的对决并不是那么容易取胜的……
即使，她已布下为自己复仇的陷阱。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浮水m（_ _）m
谢谢狐狸的地雷m（_ _）m
☆、第106章 骤然降临的天罚
第106章◇骤然降临的天罚
◇
欧蜜莉雅笑了起来，那笑容在美丽中带有残酷的意味，从衣袋里取出那张一直令她不安，甚至到今天这种险要关头，仍让她从早上看到近午的纸牌，“这是你送给我的‘塔’，流浪占卜师。当时你并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现在呢？”
“我没有必要给你任何解释，因为你并不觉得那是占卜师给你的忠告，反而觉得那是来自圣地的暗之守护圣……你的敌人给你的威胁。”
欧蜜莉雅抬头望了朱烈斯一眼，“我想知道，你会给他跟你自己什么样的纸牌？”
克莱维斯没有回答，探出左手，指尖挟着一张纸牌。欧蜜莉雅没露出任何胆怯的表情，很坦然地接了过来，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