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断刀……还有你刚刚说十八位议员中除了你父亲以外的死伤者。”
◇
“是我的错。是我让埃伦副议长去跟巴尔克争夺军权,害得他步上死路。”
他在自责……
克莱维斯冷冷地讽刺他,“……所以你到普纳.埃伦的灵前去致意、道个歉,就没事了。”
“不用你提醒,”朱烈斯披衣起身,“我知道自己还有必须做的事。”
“……对不起,朱烈斯,”看见那个人的脸色仍有点苍白,克莱维斯也不禁内疚起来,替他取下挂在车厢板壁上的褂幔递给他,“我话说得太重了。”
朱烈斯一怔,语气也变得柔和,“你只是怕我继续自责下去,忘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事……伊默交给你的那叠‘秘密’让我来帮忙。”克莱维斯替他拉好褂幔,用他的海蓝宝石胸针小心替他别好,“前面车厢的军务比较急,这些交给我。”
他笑起来,轻轻抚过克莱维斯的脸颊,“……真转性了。”
克莱维斯的转变比什么都更能振奋他的精神。朱烈斯心情虽然沉重,但精神很不错,赶到第二节车厢先下了一连串的命令,交待奥斯卡替他处理一部份的事务,才坐下来处理今天的报告。
刚处理完没有多久,白鸽部队的伙食兵就替他们送来各式的食物,把第二节车厢后半部的休息区保温柜塞得满满的。接着,连钢翼部队的总务兵也跑来替他那一堆通讯仪更换电池,车厢进出的人员多且杂乱,有些面孔他甚至没见过。
朱烈斯犹豫片刻,到休息区挑了一些简单的食物跟一支已换好电池的通讯仪,沉默地溜回第三节车厢。他心里很明白,事态紧急,不能再拖下去,不禁开始感谢难得积极的克莱维斯。但随即又觉得有些不满……真是的,这不就是他本来份内的工作吗?
“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你?”
“你不在这里才会打扰我。”克莱维斯瞅着他笑,“快过来,让我亲一口。”
朱烈斯还真的听话地凑过去,乖乖地让他吻了几口,把他从休息区拿来的那碟奶油胡桃煎饼放在克莱维斯的桌上,“你喜欢的吧?”说着又神秘兮兮地溜了出去。
不久,朱烈斯又出现在他们的卧铺门口,“帮忙把那个移开……”他手里托着另一张小桌,连同桌上的灯都一并顺手牵羊拿过来。
“……卢米埃跟奥斯卡的?”
“嗯。我不想叫人送桌子来……”朱烈斯指着满地狼藉的卧铺,“启人疑窦,走漏风声。”
克莱维斯头脑不差,但很少做这种数量庞大繁杂的文件工作,他将资料放在地上,随时有被踩到跟弄混的危险。朱烈斯也没有精神去整理,只是把那些文件全搬到没人使用的上铺分开堆好,这才在克莱维斯身边坐下,开始了他的工作。
通讯仪响了几次,朱烈斯开动了自动纪录,偶而抬起头瞄瞄最开头几行,确定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工作。他们都很专心……专心地要找出证据给老狐狸致命一击。
“朱烈斯。”
克莱维斯把两份资料并在一起递给他看。他点点头,“是同一个人……”
“还剩最后一个,一直没找到。”克莱维斯摇摇头,“我觉得伊默拼错字了。”
朱烈斯哑然失笑,“这倒是有可能……让我看看。”
克莱维斯的工作很细致,除了找出资料符合的以外,他还把绝对不可能──比方说已殁或性别有问题、年龄完全对不上、有明确残疾如少了只眼睛的全数剔除掉,手头上的嫌疑者摊在桌上,约莫只剩两百二十多个,不算太多。朱烈斯离开了自己那张小桌,站到克莱维斯身后去,弯腰俯身在桌上帮他寻找。
“修特.赖恩,第一个音节就可能有问题,或许不是赖。莱……礼……列……鲁……正确的发音应该是什么?”朱烈斯嘴里不断念着那个人名可能的第一个音节,唇半张着,舌尖在上下齿列间轻快舞动,看起来十足挑衅。
克莱维斯侧过身,探手揽住朱烈斯的腰,吻住那张嘴并圈住了当中不安份的舌尖。朱烈斯的咽喉发出了一声闷哼,身子一晃、腿一软,按着克莱维斯的肩膀勉强支住身子,腰里却被他的手臂强横地揽着,几乎整个人都半跪到他腿上去。
他的左手在半空中乱挥,突然摸到硬物,一掌按在桌上散着的文件上,模模糊糊地只觉得过一会还要把那些资料再整理好,会不会太麻烦了?不过朱烈斯并不是太在意,只觉得自己的膝盖跪在情人腿上,不知道他的腿会不会疼……克莱维斯也一直试图把朱烈斯地伸子放低一些,但不是太专心。在朱烈斯第三次发力的时候,他终于顺利把腿跨到前面去。伸腿的时候好像踢中了什么,木料嘎吱摇动声响,有着什么东西从桌上滑到他跟克莱维斯身体中间去。
朱烈斯没留意,只是让自己的身子在克莱维斯腿上坐稳了些。坐在他腿上,朱烈斯足足比个头跟他差不多的克莱维斯高出一个头,他享受着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试图把这个吻的主导权从克莱维斯的嘴里抢回来。
“……还是那么霸道。”克莱维斯低声抱怨,笑了起来。他们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朱烈斯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眼神也有点乱。
“主动偷袭不代表从此就能取得主动权。”
“谁叫你一直吐舌头挑衅我……”
朱烈斯别开了脸,脸上的充血一路充到耳根子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1章 甜蜜的剧烈争执
第071章◇甜蜜的剧烈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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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维斯突然想起下午他们的谈话。自从眺望之丘那栋小砖屋梯间的吻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很不平衡……他总是把朱烈斯放在第一位,而且从来就不怕说出口,即使不是有意,仍仿佛他的爱伟大得举世无匹;相反的,经常把他抛在工作之后并为此感到内疚的朱烈斯,却经常不小心露出那种要为他把一切都豁出去的狠劲。
严谨稳重的外表下,有着如此真诚热情本性的朱烈斯,或许比他爱得更辛苦、更压抑……
“朱烈斯,如果让这个吻继续下去的话……又没完没了了,对吧?”
“我不会让这个吻继续下去的……我要先工作。”
“听你的。”
朱烈斯有点尴尬,“……刚才太……太不小心了,”他把夹在他们两人身体中间的那份文件拎了起来,“我看桌上这些全部都要重新整理过……”
克莱维斯接过他手上那份文件,怔了怔,“修特.赖恩,会不会是连恩?”
“咦?”朱烈斯伸长左手拎起那份要比对的资料,两下一凑,“对了,埋伏在溪谷侧面,用地雷与炸弹突袭雄鹰部队的那个曼特将军,就是修特.连恩的化名。他颈上还有我的剑痕。”
◇
敲门声响,“……朱烈斯大人。”
奥斯卡的声音……而且来势不善。朱烈斯抿了抿嘴,开了门让奥斯卡进来,随后又立即将卧铺的门紧紧关上。
卧铺里的气氛可不太对劲。奥斯卡诧异地望着并列的两张桌子、摆得到处都是的文件,还有两位刚才显然还并肩一起工作的守护圣大人。
“我相信你不是为了卧铺里的桌子不见而来的……”
“朱烈斯大人!”奥斯卡气得大吼,“我是为了您的身体!”
克莱维斯皱起眉头,“奥斯卡,别对他吼叫。”
“不,”朱烈斯拦住克莱维斯,“这事是我不对。”
“我们什么时候能对首席大吼大叫了?”
朱烈斯为之气结……克莱维斯什么时候尊重过他的首席身份了?他朝克莱维斯亮出自己不久前才被他用门夹伤的右手。虽然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但克莱维斯当然没忘记。他冷哼一声,自顾自坐了下来,假装他们两人都不在卧铺。
“……对、对不起,朱烈斯大人。我想我失礼了。”
“没什么……”朱烈斯说完便沉默了下来,奥斯卡竟然也没有再开口,朱烈斯有点尴尬地别开了视线,指着自己额上的伤痂,“这里,撞伤的时候有轻微的脑震荡,下午那种突发的抽搐就是后遗症之一。不过一切都很稳定,”稳定发作,没完没了,“情况都在医官的严密监控之下。”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奥斯卡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您没必要瞒着我,朱烈斯大人。”
奥斯卡一贯低沉雄浑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然那么温柔……笑话,他有什么必要非得告诉你?你是他的谁?克莱维斯满肚子不高兴,想装没听见,却仍忍不住冷冷插口,“朱烈斯爱面子……他发作起来很难看,不想让人知道……就这么简单。”
“……您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克莱维斯大人。”
克莱维斯火气上来了,“我连他尿床的样子都看过了,抽搐算什么?”
“克莱维斯!没有必要的废话不用说!”朱烈斯气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咳了两声,强行转过话题,“奥斯卡,现在有棘手的事态必须让你知道。这件事并不打算让你处理,只是要你代行我的工作,好让我能挪出手来处置……但这事影响层面较大,若处理不善会影响到六彩虹光之星目前的战局,所以你得确知详情。”
听他语气郑重,奥斯卡也不敢轻忽,“是!”
克莱维斯扶着左额,很不耐烦地走到床沿,慢腾腾地坐下来。奥斯卡应答的那声‘是’真的是有连死人都吵醒的实力,响亮得刺耳。他不悦的神情一直没有瞒过奥斯卡,但视服从为天命的奥斯卡并不想与地位比他更高的克莱维斯正面起冲突,只是略为敏感地瞄了他一眼。
“是机密事件吗?朱烈斯大人。”
“是的。副议长遭受政治暗杀,最高议会目前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圣地有必要强行介入目前的局面,逮捕巴尔克.利顿,以及他的两个儿子阿普登、唐纳德。但有被湮灭证据的风险,我们得想点办法。”朱烈斯抿着嘴思考着,“唐纳德人在军中,容易处理。巴尔克在圣恩市、阿普登则一直待在这个星球的第二大城市罗赛蒂城附近,负责那附近区域的民政……这三个人得同时逮捕才行,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取得最高议会的支援与同意……”
克莱维斯忍不住讽刺他,“问巴尔克‘我想逮捕你全家,你没意见吧?’这种问题吗?”
朱烈斯一怔,“但圣地不能主动破坏长年以来‘只执行间接统治’的惯例……”
“问题是‘直接统治’的最高议会已经被他们自己搞得稀巴烂了。”
“圣地没有立场跨过……”
“你刚刚自己说‘最高议会目前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圣地有必要强行介入目前的局面,’我没记错吧?最高议会的真正精英都先后□□掉了,只剩下一些墙头草……不管是附和哪一边的,都没有能力处理这种事情。”
“巴尔克还在,刻意跳过他,有违圣地的体例……”
“体例、规定、要求、惯例、立场……你满脑子这种规规条条,除了限制你这种死脑筋的人,还能治得了谁?”克莱维斯伸手一指桌上的文件,“别忘了,我们有证据。”
朱烈斯不喜欢克莱维斯当面忤逆他,但也不得不承认目前的情况着实尴尬。他皱着眉,仔细斟酌证据的份量。
“朱烈斯,你还在犹豫什么?”
“如果由圣地出面来逮捕最高议会的首脑巴尔克.利顿,反对圣地间接统治的欧蜜莉雅公主就更有话说了。现在好不容易被压制了一半的局势,随时会被反对圣地干预的白翼军团再度倾覆。明知道一贯暴戾残忍的白翼军团一旦掌权,受苦的只有六彩虹光之星的民众……”
“少了个巴尔克在幕后扯你后腿,你就不舒坦是吗?”
“克莱维斯!战争拖得越长、伤亡越大……”
克莱维斯站起身来,“如果这些人永远学不会和平的价值,再怎么拯救都没有用。”
朱烈斯也转过身来,“如果要他们从死亡学会和平的价值,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两、两位大人……”奥斯卡努力挤进他们两人中间,硬生生站在他们的剑拔弩张正中间,试图缓颊,“现在先别争执了,我们先来讨论利顿家的事吧?”
应该听命的克莱维斯没有再说什么废话,非常擅作主张地直接切入重点,“唐纳德本人一直待在我们军中,就交给你了,朱烈斯。你在这里继续调查,部队调动的事都先交给奥斯卡。至于巴尔克跟阿普登,只要把夜枭部队跟雪鸮部队借给我,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不行。”圣恩市发生了副议长被暗杀的事件,首都情势只会更严峻,暗杀克莱维斯不会比暗杀副议长埃伦更困难,“我不同意。”
“朱烈斯,副议长一死,巴尔克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