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四天……他们已经在这个星球上过了将近一个半月。
“对了,如果我要跟圣地联系,这办得到吗?”
“是可以的,克莱维斯大人。但必须通过航空站的远程传递系统,随军的简单通讯没办法远距离传讯或传物。如果您有事要传达……”
“对,你等等。”克莱维斯匆匆写了一张便笺,签上自己的名字,封妥了递出去,“是正事,要尽快送到奥立威手上。”
就在此时,车厢外传来惊人的吵闹声,喧嚣不止。
克莱维斯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质问,“外面怎么了?”
“啊,是刚才您喝令……出去的那位贾德大人,”回答他的将士把那个滚字吞下肚,“他在外头被那个白翼军团的伊默将军侮辱了。”
“伊默……”克莱维斯沉吟片刻,“把伊默带进来,我一会要见他。你们手头上还有什么非处理不可的急事?快说。”
◇
伊默很不好意思地先对克莱维斯道了歉。他在外头等着要见朱烈斯,正心急着,却听见有人开口诅咒光之守护圣‘回不来’这种话。虽然他认为是口误……伊默主观认定全体王立派遣军成员应该都崇拜朱烈斯,绝对不会刻意咒他,但伊默还是动手打了那个很倒楣的贾德,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朱烈斯的判断大致上没错,伊默确实很正直、心地善良,是个很优秀的军人;他也确实没有受到青铜像的影响,至少克莱维斯没感受到激愤、怨恨、绝望、破坏、毁灭或其他的什么,或许因为他的脑袋回路跟朱烈斯一样都是笔直的……但伊默对朱烈斯所抱持的感情,却出乎克莱维斯的预料。
那是近乎狂热的崇拜啊……
克莱维斯有他自己的特质,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专属于暗之守护圣的那种气势,大部分接触过他的人都挺敬畏克莱维斯,但崇拜他的人不多。相反的,崇拜朱烈斯的人不少……
个个都给他添麻烦!
冷漠地盯着伊默不放,克莱维斯其实打从心里不高兴。伊默对朱烈斯的崇拜程度很惊人,几乎能跟‘朱烈斯那条忠心耿耿的右臂’奥斯卡相较,简直虔诚。奥斯卡比伊默好一点的地方,在于他至少知道朱烈斯是个人类……炎之守护圣会替他的首席分担工作、懂得在危险时保护他、能够理解朱烈斯也有脆弱的地方。但伊默几乎把朱烈斯当作天神来看待,仿佛他无所不能。
“一定要阻止欧蜜莉雅乱来,阻止她造成……嗯,破坏。至于已经被她破坏的地方也要……设法挽救,”伊默没有犹豫太久,就省略掉对欧蜜莉雅的敬称,只是颇为苦恼地斟酌他的用词,希望能在克莱维斯面前表现得文雅一点,“如果是交给朱烈斯大人,那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吗?”克莱维斯交叠双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别的不说,她的行踪就很难追踪。不过这点我可以处理……”他额外看出了一些事,但没有说破,沉默地等着伊默自己开口。
“……那、那么,”伊默抬起眼睛,抱着一线希望再次环视四周,仍没看见朱烈斯的身影从车厢的对开大门里出现,失落的表情全写在脸上,“朱烈斯大人不在的话,那我、我就先告辞了……”
“伊默,你来找朱烈斯,就为了把你对他的信心告诉他吗?”
“不、不是的。”
“但从头到尾,你只对我说了这件事。”
伊默犹豫了一会,“我在朱烈斯大人军中,其实……是战俘。”
“他说是客人。”
“是、是的,朱烈斯大人邀请我做为他的客人,在他军中逗留几天。但……我现在就要被押解到圣恩市接受最高议会的军事法庭审理了,所以……所以我才特地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跟朱烈斯大人说上两句话,至少也得向他告别。”
克莱维斯十分错愕。
开什么玩笑……王立派遣军上下有谁敢动朱烈斯邀请来的‘客人’?
“朱烈斯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是谁腾出手去处理这件事的?”
“是唐纳德.利顿。”伊默对唐纳德可不加什么敬称,“可、可是,他说他已经都谈妥了,囚车也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就要……”
“……是自卫军的囚车?还是王立派遣军的囚车?”王立派遣军的囚车长什么样子,克莱维斯都没半点头绪。说得直接一点,王立派遣军有囚车这种东西吗?更别说是在这个星球上。
“车身上有最高议会的六彩虹光标志……”
囚车这种东西,绝对跟‘物资’扯不上关系。难道除了那批‘物资支援部队’以外……朱烈斯的车队里又混进了自卫军的人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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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必须违背的誓言
第065章◇必须违背的誓言
◇
克莱维斯叠起长腿,拿起朱烈斯事务桌上的通讯仪,“自卫军的囚车是怎么回事?哦?还有别的战俘要一并押送吗?嗯……好。告诉他们,我有许多关于这个星球的任务,要交待伊默替我办,因此我暗之守护圣.克莱维斯正式提出要求,要伊默做为我克莱维斯的特别助理,暂时留在朱烈斯军中替我处理事情……叫那辆囚车跟所有‘随车押解人员’都回去。”
等他放下通讯仪,伊默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助、助理?”
“哼……”克莱维斯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告诉伊默,“我并不是为了帮朱烈斯护着你,才留你在军中的。我刚刚说的是事实……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回答我‘请教’你的问题。”
“啊?”
“你可以不回答,但我会问到我得到答案为止。”
伊默显然听懂了他的话,“啊……”
克莱维斯微微俯身,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的伊默,“你还有别的秘密。”
耿直的老实军人在他的视线下显得很紧绷,“……是、是……是的。”
“是很重要的秘密。”
“……是的。”伊默不安地扭着衣角,“朱烈斯大人知道这件事……”
克莱维斯皱起眉头,“……什么?”
“是、是的。朱烈斯大人看出了我有话……不方便说出来。但他……那是因为我……曾立誓绝对不能泄露,朱烈斯大人体谅我的处境,没有勉强我透露这件事。我没有隐瞒他。”
原来他知道……
“是真的!”
“所以,你就交给朱烈斯,是吗?”克莱维斯沉声描述着,“因为把事情都交给他了,你就可以完成自己立下的誓言,心安理得,完全无须内疚,你只要把问题丢给朱烈斯就没事了,反正他会庇护你,他会自己设法去解决,为了完成你的誓言大兜圈子……”他冷笑了起来,“伊默,你知道朱烈斯现在在哪里吗?”
“朱烈斯大人他……”
“亲身涉入战局,他在最前线。”
那位坚定勇敢却总显得如此优雅秀气的朱烈斯大人,暴露在战火之中……
“他就是为了你们而去的。在我认为,你们这些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掀起战乱的家伙,都严重欠缺我的暗之萨克利亚……死亡可以让你们贪妄燥动的灵魂得到安祥的长眠,如果是为了让珍惜生命的人好好活下来,我不介意让你们去死。”克莱维斯再度冷笑,“可惜的是……朱烈斯不这么想。为了让这个星球少死一个人,他会付出很大的努力去尝试。正如现在,他为了你们这种人,到前线去阻止你以前的同僚继续杀戮你的同胞。”
克莱维斯的演技太好,原本如此心软的人,此刻看起来活脱脱死神降世。伊默抿紧了嘴,他知道白翼军团掀起这场内战的代价本来是很巨大的。是朱烈斯硬生生插了手,阻止这个、阻止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他现在忙到战场上去了。
“我不会勉强你说出你立誓绝不泄露的秘密,”如果有效的话,克莱维斯甚至想掐着伊默的脖子把那些秘密都挤出他的喉管,“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伊默,你可以随你高兴,把所有重担都丢给朱烈斯,反正他都会承担下来,亲自背负那些责任,替你们处理烂摊子。但别忘了,我们守护圣也是人……朱烈斯一样是人类,他也是会死去的。”
“我……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这是六彩虹光之星上第几个在克莱维斯面前掉泪的人,已经数不清了,但克莱维斯对这样的眼泪仍有感触。他摇头苦笑,庆幸自己没变成铁石心肠的人。
“我知道……你只是太信任他,你不是有意的。”
“如果我违誓的话……”矮胖的中年将官突然‘腾’一声站起,又‘碰’一声坐下,“毕竟是我自己……好吧,克莱维斯大人,请听我把这些秘密都告诉您。”
伊默改了口,但克莱维斯听懂他没说出来的自责。伊默是个重信诺的人,朱烈斯没有看走眼。
克莱维斯微笑起来,那种阴森森的沉郁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伊默,我相信你不是个会轻易背誓的男人……把这件事情交给你的良心来裁决吧。如果这个秘密是该说出来的,你就该抛去顾虑全部说出来。如果这个秘密是不该被泄露的,那我绝不再追问一句。”
“……是该说的。”
“你的罪恶感必须由你亲身来背负,原谅我没办法帮你……不过,这个秘密是我克莱维斯强迫你说出来的,这是事实。你记好了。”
“克莱维斯大人?”
“朱烈斯不喜欢背誓这种行为。算在我头上好了。”
“他不会责怪您?”
“……他责怪了,我也不会改。”
伊默伸出手抚脸,长满硬茧的手掌跟他钢刷也似的大胡子擦出挺响亮的声音,他深呼吸,再吐了一口很长的气,放下了手。
“真不愧是有资格站在朱烈斯大人身边的暗之守护圣大人……”伊默很佩服面前这个不但能为人着想,而且能同时为立场不同的人着想的年轻人。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正如您说的那样,我的良心做出了裁决……至于我的罪恶感,或是朱烈斯大人对我的看法……就算他责怪我也是我自己活该。我不应该有怨言,更不应该为了怕发生这种事而继续把我的秘密保留着……那是懦夫才做的事。”伊默挺起了他厚墩墩、圆滚滚的胸膛,“我已经考虑好了,克莱维斯大人……不过,关于白翼军团部队长出身的这个秘密相当复杂,我想我可能……”
克莱维斯是说‘这个秘密’,但伊默一直都是用‘这些秘密’,现在又强调相当复杂……他还没开始讲,克莱维斯就懒了起来,“那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地写下来,交给朱烈斯看就可以了。他不会责难你的……而且,能得到你的协助,他会很高兴。”
伊默向克莱维斯行礼告辞,他却站起身来,跟这个在他面前地位低微得简直什么也不是的老军官温和地握手,“写下来,就别放在心上了。不要太自责。”他再度微笑,“很感谢你。”
“啊……我早该这么做的。”
克莱维斯目送伊默转身,突然提高了声音,“对了,伊默。”
“克莱维斯大人?”
“那个……跟朱烈斯一起用餐的话,不要边吃边聊公事。”
“……是。”只在今天早上跟朱烈斯吃过一次早饭的伊默,下意识地躬身回答,“明白了。早上是我失礼了,但朱烈斯大人不是有意要违背对您的承诺的。”
“那个人的食欲……”克莱维斯蓦地收住了话,“他这么大的人,会照顾自己的。”
“是。”伊默转身退出去,没说什么,但他无意中明白了一些事。
很重要的人……就是克莱维斯大人吗?
◇
克莱维斯才跟伊默谈了一会,外头累积的报告又堆成一座小山。克莱维斯皱着眉很不耐烦地检查那堆报告、接见急着要见他的人、处理需要马上做出决定的军务。
原以为只是一会……
朱烈斯亲赴前线之后,克莱维斯说了比平日多出百倍的话……或许不止。他咽喉隐隐作痛,但仍不能休息。但朱烈斯也一直没有得到休息……山区的战局僵持了一整夜,奥斯卡的雄鹰部队很迂回地来回试探,没找到任何突破口。朱烈斯传讯要克莱维斯替他调动雪鸮部队,终于巧妙地引走了一部分敌人,让朱烈斯的狮鹫部队顺利占据了地利,压住了阵脚。如果山势没有突然间变平、坚岩没有化成齑粉的话,敌人只能束手让奥斯卡把他们的部队分成两半,逐一压制住。
其他都不重要了……这一连串的消息在克莱维斯眼中,只代表了一个意义……朱烈斯跟他的狮鹫部队仍平安。
那个人没事就好。
朱烈斯的日常军务复杂难懂,而且看起来模拟两可,搞不清楚该如何处理才是正确的。克莱维斯一整个早上都在后悔,当年为什么不跟朱烈斯一起上军事研议的课程,搞得他必须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