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敏捷勇敢,是王立派遣军很少出动的秘密武器。
倚靠这支部队来遏阻其他部队前进,是轻而易举的事。
◇
白翼军团与自卫军的战争,已经从零星接触,进入到颇有规模的正面冲突。
在疾驰的锥形车上,唐纳德提出了疑问,“这条线的状况已处理好了……接下来,朱烈斯大人您打算怎么做?”
“除了拆散战局,也有必要降低一般平民百姓的伤亡。另一边的状况好像很复杂……两支部队都是主力吗?”朱烈斯忍着车上的颠簸,伸手指向不断滑来滑去的地图上被特别标注的小点,“哪一边比较急?”
这一段路面最近才被战火破坏过,勉强修复到能行车的程度而已,坐在车厢里比骑在劣马背上更颠簸。克莱维斯的纸牌本来也到处乱飞,直到他改以指间夹住。
翻阅着报告的艾略特面有难色,“两边的局势都很紧急……”
一直坐在一边安静地占卜的克莱维斯把他夹在无名指与小指的牌面翻过来,突然脸色一沉,低声开口,“往北去。”
朱烈斯不太喜欢占卜,那让他觉得命运操纵在别人手里。但他从来就不敢忽视克莱维斯那强大的灵力,“坏消息?”
“坏透了。”克莱维斯脸色阴沉,“北边有严重的事发生,不去阻止的话,会死很多人。”
朱烈斯心里打了个突,沉声下令,“主力往北。”
◇
北方有一支白翼军团的部队被堵截在那里,他们西侧是险地、南边与东边都被最高议会的自卫军拦住,北面却是高高的河堤,与没有船只绝对无法渡过的大河。
王立派遣军从东侧介入,半劝导、半强制性地羁勒住自卫军的部队,并将自卫军的军力往后拉退两哩,要求他们先不要出手攻击,再接手包围圈,试图劝降白翼军团的部队。
但自卫军有些疑虑。
朱烈斯对此很不耐烦。上一回,自卫军对王立派遣军的指挥也表达出拒不奉命的态度,是唐纳德出面解释并劝说,才终于使他们服从指令。这一回,唐纳德再度请缨,要为朱烈斯出面处理此事,他却回绝了唐纳德的建议。
“关于这件事……”无须统率军队的克莱维斯要比朱烈斯清闲许多,那双沉默的郁紫色眸子向来善于观察,将许多事都看在眼里,“朱烈斯,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已经起身披上褂幔的朱烈斯一怔,“很急吗?”
“……你要去哪?”
“服从指派是军人的天职……”朱烈斯冷冽的神情带着一种难以亲近的漠然,“我不能放任最高议会的自卫军不断地扯王立派遣军的后腿。”
唐纳德有些愕然,“朱烈斯大人是打算去……”
克莱维斯露出昔日嘲讽的冷笑,“……想必会是冗长啰唆的演说。”
“哼……”朱烈斯站定了脚步,一时犹豫不决。他不想轻忽克莱维斯的意见,却又对目前的情势感到心急。
“你去吧。”出乎他的意料,克莱维斯这样建议他,“你那一套陈腔滥调,说不定有用。”
“啊,朱烈斯大人打算说服自卫军的话,请让我随行。”
“不。唐纳德,你留下来,”克莱维斯懒洋洋地开口,语气却很强硬,“我有些话想问你。”
◇
“我原本想照先前的计划,继续对自卫军的将领施压……但朱烈斯回绝了我的建议,亲自去说服自卫军的将领。他对自卫军的演说好像很有效果。”
“巴尔克大人希望能在自卫军中,继续渲染关于守护圣骄奢霸道的言论。”
“我知道。但克莱维斯问了我不少关于自卫军的问题……或许他已发现自卫军部队里弥漫着仇视圣地的气氛……”
“但您……”
“这事我会处理。”
“现在部队里的风向还容易操纵,舆论也是倾向我们这边的。不能再让这两个守护圣再对自卫军洗脑了。这对巴尔克大人的要事很不利……”
“我说过我会处理。”
“唐纳德大人!”
“非要闹成这样吗?我以为我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
“对不起,我不明白您说什么。”
“如果可以,把他们一起弄死也不错吧?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我得不到的……”
“唐纳德大人?”
“告诉父亲,”唐纳德垂下眼帘自嘲地笑笑,“我会尽力……欺瞒他。”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9章 战火中的光与影
第039章战火中的光与影
◇
先以强势的武力止战、再以怀柔的姿态劝降……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成功了四次。若是按照这样的模式进行下去,确实可以取得朱烈斯想要的结果,‘不战而屈人之兵’。
朱烈斯的演说有着极高的感染力,能唤醒六彩虹光之星的民众以往对女王陛下的信赖感……无论他们现在披上的是白翼军团的军服,还是自卫军的制服。他所传递的讯息非常单纯,那就是请双方都放下争端,把这个星球上所有的难题都交给女王陛下的守护圣与王立派遣军来处理,哪怕是欧蜜莉雅要求圣地承认她的名号,都可以坐下来谈……
也都只能坐下来谈。
朱烈斯不接受战争这种手段所拉抬起来的政治势力,靠战争而掌权的政治力量无疑都是极为肮脏的残□□权……他们饮用的胜利美酒是用民众的鲜血酿造的。
但河堤边胶着的对峙让他很心焦。
当自卫军完全退开之后,又过了九个小时,在充当临时军帐的锥形车车厢里,朱烈斯终于接到了一份报告。
“……两千六百多名士兵投降?”不是全数……朱烈斯敏感地挑起了眉毛,“敌本部还有多少人没有投降?”
“敌方将领只命这些士兵抛下武器、携带白旗前来请降……”
艾略特的老毛病又犯了。朱烈斯叹气,“我是问,敌方还有多少人‘没有’投降?”
“不过,敌方拒绝对话……”
“艾略特……”
一直忍住笑的唐纳德插口,“是大约三百名左右。”
“三百名……”克莱维斯喃喃覆述了一次,陷入思索。
“很难想像敌方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策。”朱烈斯忍不住望向克莱维斯。他心里好像有些想法没说出来……朱烈斯紧盯着恋人,期待他能具体说些什么。
“……告诉我,朱烈斯。三百人能做什么?”
“太多了……哪些方面的?”
“不知道……嗯,或许,死很多人的。”
坐在一旁的唐纳德微笑起来,“再怎么骁勇,三百人的杀伤力毕竟有限……”
“……不对!”朱烈斯蓦地站起身来,一把抢过艾略特手中那份战略地图,按在他们中间的那张事务桌上,眼神锐利,“难道真的……”
克莱维斯也默默地起身,就着朱烈斯的高度,将目光移动到地图上,白翼军团那三百个人被围困的堤岸边……旁边被标示成浅蓝色的河流。
“……做到这种程度,究竟有什么意义?”
朱烈斯没有空理睬他的喟叹,一刻也不延挨地行动了起来,“艾略特,率领鹈鹕部队,现在立即行动。不管采取什么样的动作,哪怕是驱赶、绑架也无所谓,一定要立即将那三百多名士兵全数带离堤岸边……听清楚,是‘立即’驱离!快去!”
老是答非所问的艾略特,执行命令的速度倒是很快,一转身已冲出了车厢,如奔马般飞速在王立派遣军扎营的这片草原上狂奔,一面喊着部属的名字,声音很宏亮。
“其他部队也立即准备,”总是有些多虑,但开始行动之后,便相当果断迅捷的朱烈斯站到车厢门口下命令,“立刻疏散下游南岸的居民,钢翼部队全数动员,土垒、沙包都要预备,伤员救护也要着手。问自卫军找几个熟悉本地地形的人过来,把本地向导的那个老爷爷也一起带来见我。”
朱烈斯虽精神紧绷,下的命令依然有条不紊、清晰又有条理,双眼也依然很有神采,只是他抿紧的嘴唇显得有些苍白。
无论如何,朱烈斯只希望这个星球上的内战不要再打下去,就算要朱烈斯站出来为那次星际风暴引发陨石雨袭击六彩虹光之星的事件承担责任,他也没有第二句话好说。他什么都愿意做,人家偏偏不领情,多打一天内战,就多一天的伤亡,现在还有人做出这么险恶的事……
别人看不出他的精神负荷,克莱维斯怎么会看不出来?
克莱维斯茫然地对默默坐在一旁的唐纳德解释,“他是推估出敌方打算溃堤。”
“是。”
没有留意唐纳德显得太冷静的神情,克莱维斯只注意到站在车厢门口对部属下令的朱烈斯掩着嘴轻咳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提起装着热茶的瓷壶把朱烈斯的杯子注满,站起身来略动了动,却还是坐回原地。
“朱烈斯大人,”唐纳德离座起身,替克莱维斯伸长了手,将朱烈斯的杯子递过去,“您刚才所说的话有些多了,请先喝点茶水润润喉。”
朱烈斯侧身用左手接过,顺口回答,“谢谢。”
唐纳德微笑着,朝他伸出来的左手瞥了一眼,点了点头,坐回原位。
等朱烈斯搭上了前来接他的轻便车,离开车厢后,整个车队终于开始缓缓往前行驶。规律的低沉噪音慢慢变快,唐纳德注视克莱维斯的眼睛,带着心照不宣的微笑低声问他,“克莱维斯大人,那把提琴,您是送给朱烈斯大人的吧?”
◇
克莱维斯仍有些心不在焉,恍惚地侧着头反问,“你说什么?”
“先前双方战事刚爆发时,您冒着危险赶到埃伦副议长夫人的娘家大宅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克莱维斯大人,您确实是为了取得那把传说中的名琴而冒险的……送您从星之小径离开时,您的背上也确实带着那把小提琴。”
“唔……”克莱维斯随口反问,“对,那把琴被我带走了。你说那把琴怎么了?”
唐纳德眯着眼睛笑起来,“记得在旅途中我曾问过您,以您如此尊贵的身份,何必亲自冒险前往暴露在危险中的地方?克莱维斯大人,当时您说是为了对您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说到朱烈斯身上了?
克莱维斯终于回过神来,愕然地再次反问,“那把琴有什么不妥?怎么了?”
唐纳德俯身向前,趋近克莱维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将那把传说中的名琴赠送给朱烈斯大人,并且秘而不宣,一直保守着秘密,对吧?”
疾行中的锥形车仍很颠簸,车厢一直充盈着机械的噪音,克莱维斯安静下来,沉默地望着唐纳德的脸,没有开口说话。
克莱维斯一个字也没说、一点最细微的动作都没有、甚至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唐纳德而已。若说‘看着唐纳德’这点,似乎没有什么,克莱维斯原先在跟唐纳德说话,眼睛本来就是看着他的。
但确实有什么不同了。
车厢里的空气似乎凝结成固体,把留在车厢里的唐纳德镶嵌在其中,更进一步地膨胀着,从每个角度挤压着他的身体。
他想笑一下,但笑不出来。
克莱维斯的眼神里几乎藏着这整个宇宙的黑暗,而且寂然无声,安静得就连车厢里的空气都有着无与伦比的重量。
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神秘莫测的暗之守护圣独处?如果有旁人在场,或许……不,这沉重压力是任谁也拯救不了他的。逃走吧?但在克莱维斯的视线下,唐纳德哪里也去不了,就连他的肺部都无法正常扩张。
他甚至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想道歉、想求饶,但他开不了口。当眼泪几乎要从唐纳德脸颊滑下来的时候,克莱维斯闷哼了一声,别开视线,霎那间唐纳德觉得自己被赦免了死罪,几乎想高声欢呼。
他终于相信先前白翼军团谋刺暗之守护圣的杀手被他给看哭了的说法,绝对不是谣传。
“我……”
“你想问什么?”
“啊……克、克莱维斯大人……我不是……我、我没有……”
“这种满怀恶意的探问,我不喜欢。”
克莱维斯说完,起身离开了车厢,没有再看他一眼。
◇
熟悉当地水文的父老协助朱烈斯选定了附近的一处大湖以便疏浚,在朱烈斯派出鹈鹕部队的两个小时后,疏散民众的画眉部队、疏导洪流、修复溃堤的鸿雁部队都已领命出发,朱烈斯才下令他移动较慢的指挥本部赶往河岸。
独自生了一会气的克莱维斯正抑郁间,冷不防想起刚才的一句应答,不禁狐疑起来。拿起通讯仪叫人备车。即使降速,车队行进速度仍是疾驰。克莱维斯打开车门,踏过锥形车的踏板,搭上前来接他的敞篷轻便车,“朱烈斯在队伍最前面的那辆指挥车上,把我载过去。”
“是的,克莱维斯大人,请小心您的长袍。”
这不是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