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侧耳倾听,
于是生死轮回,
生命不息。
走出健康误区
阿瑞·戈登天生就是成功者。他不仅是一名金融才俊,同时还是一个运动健将,6岁时就已经是游泳高手,此外还擅长长跑。 1984年他第一次参加了马拉松比赛,数年以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马拉松赛事的最高峰———“沙漠马拉松赛”,全程约240千米,须横穿撒哈拉沙漠,炎炎烈日和漫漫黄沙对每位选手的耐力都是严峻 的考验。
这次当他投身训练时,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他的身体不堪重负,总是感觉疲惫不堪,还不时感到关节疼痛、心跳加速。他对队友说他似乎很难坚持训练,不能继续跑下去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于医生。
尽管他遍寻名医,但他们都不能找出病因所在,或者给出的是错误的结论。病情使阿瑞·戈登情绪低落,医生们却告诉他这可能 是压力过大的表现,并建议他看心理医生。后来当血液化验提示他 可能存在肝脏疾病时,医生们又告诫他不要过量饮酒。最终,三年以后,医生们才找到了病因。新的检查显示他的血液和肝脏中铁含量远高于正常值,他患上了血色病。
此时,阿瑞·戈登已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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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病带来的思考
血色病是机体内一种铁代谢障碍性遗传病。正常情况下,当机体检测到体内铁含量过多时,它会自动减少小肠从食物中吸收的铁,从而降低体内的铁含量。因此,即使摄入大量的铁,我们也不会出现铁过量,因为过量的铁被摄入后也不会被吸收。但是对血色病患者而言,机体总认为铁含量不足,于是会永不停歇地吸收。随着病情的进展,铁过量将引起严重的后果,会损害关节、所有重要脏器,影响机体的新陈代谢。而未经诊治的血色病会引起肝脏衰竭、心力衰竭、胃肠疾病、关节炎、不孕不育、心理障碍,甚至癌症等,并最终导致死亡。
1865年,阿曼德·祖瑟第一次描述了血色病,此后的100多年间这都被认为是一种罕见病。1996年,科研人员首次确定了这 种疾病的致病基因。从此以后,人们才知道在西欧后裔中血色病基 因是最为常见的基因变异。
阿瑞·戈登罹患了血色病,过量的铁在他体内沉积了30余年。医生告诉他如果没有及时确诊,病魔将在5年内夺走他的生命。还好幸运之门向阿瑞敞开了,一种古老的治疗方法即将走入他的生活,帮助他应对铁过度沉积。但是现在,我们得回到正题。
为什么如此糟糕的疾病会在我们的遗传密码中持续存在、代代相传呢?正如你所知道的,血色病不是像疟疾一样的疟原虫感染性疾病,也不是天花一样的病毒感染性疾病,更与吸烟导致肺癌等不良生活习惯无关。血色病是一种遗传病,从进化角度考虑,既然它的基因在一些人群中普遍存在,难道表明我们需要这 种疾病?
自然选择的逻辑是,如果某种基因的特性使我们更强大,特别是让我们在出生前就坚不可摧,那么我们就更有可能生存、繁衍下去,同时将这种特性代代相传;如果某种基因的特性使我们更脆 弱,那么我们将难于生存、繁衍,同时也不太可能将这种特性延续。长此以往,物种便在各种遗传特性间择其优、弃其粕。
那么为什么如血色病一样的人类天敌会在我们的基因库中持续存在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重新审视生命与铁元素的关系,这里指的不单是人类的生命,而是世间万物的生命。但是之前,我们还要考虑一个问题:为什么有时候明知道一种药物会在 40年后置人于死地,而我们还要服用它?原因之一就是,这是唯 一能让人不在明天就一命呜呼的方法。
我们都需要铁元素
世间万物都需要铁元素,人类新陈代谢的每一个过程都离不开 它。在血液中铁元素负责携带氧,将其从肺转运到身体中需要氧气 的各个部位。酶是体内大多数化学反应的催化剂,参与解毒和能量转换,而铁元素是各种酶的组成部分。众所周知,贫血是一种红细 胞减少性疾病,其常见症状为疲乏、气短,甚至心力衰竭,而饮食中铁元素摄入不足和其他缺铁性因素是导致贫血最常见的原因(由于每月失血所导致的铁缺乏,20%的育龄妇女都患有缺铁性贫血症。同时,高达一半的妊娠妇女也有缺铁性贫血,因为腹中胎儿对铁元素的需求量甚大)。体内铁元素缺乏时,免疫功能就会下降,皮肤苍白,而且感觉精神不振、眩晕、畏寒、异常疲乏等。
而铁元素是如此有趣,它能帮助我们解释为什么地球上某些海域蔚蓝剔透却生命罕至,另一些海域晶莹碧绿却物种丰富。因为当来自陆地的沙尘被吹落入海时,沙尘中的铁也随之被带到海水中。 对于风少的海域,如太平洋的一些地方,浮游植物势必减少;而浮游植物处在海洋生物食物链的底层,没有浮游植物就没有浮游动物,进而也就不会有凤尾鱼,当然也不会有处在食物链更上层的金枪鱼。但是在北大西洋海域,来自撒哈拉沙漠的含铁丰富的风沙正 好途经此处,于是便形成了绚烂缤纷的绿色海洋世界。为解决全球 温室效应,科研人员受此启发提出了巨力多方案(巨力多是一种治 疗缺铁性贫血的营养补充剂)。该方案的基本理论是将不计其数的 铁溶液倒入海中,以刺激植物的生长,从而吸收人类因燃烧汽油而释放的大量二氧化碳。为了验证这一方案,1995年科研人员曾在加拉帕戈斯群岛附近海域进行了试验,倾倒铁溶液后仅仅一夜,由于大量浮游生物的繁殖,海水就由蔚蓝色变成了墨绿色。
因为铁元素是如此重要,所以医学研究大多将目光锁定在了铁 元素缺乏的人群中。一些医生和营养学家甚至得出结论,铁元素越多越好。目前无论面粉、谷类早餐,还是婴儿食品中均添加了铁元素。
可是,往往物极必反。
人类与铁元素的关系远比我们目前所认识的要复杂。虽然铁元素不可或缺,但它同任何物质一样,也绝非多多益善。除了极少数细菌不需要铁,地球上几乎所有生物的生存都离不开铁。找寻、控制、利用铁元素就意味着生存,因此寄生虫拼命攫取我们体内的铁,肿瘤细胞也毫不留情。对细菌、真菌和原生动物而言,人类的 血液和组织无异于一座富含铁元素的金矿。如果体内铁元素过多, 则是为它们提供了饕餮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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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内也有不需要铁元素的地方
尤金·D。温伯格是一个天才微生物学家,他总是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但是不幸的是,他的妻子总是疾病缠身。1952年在一次轻度感染后,医生给她开了四环素。温伯格教授突发奇想,希望能搞清楚妻子食物中的成分是否会影响抗生素的疗效。对我们今天所掌握的细菌知识,温伯格教授当时只是略知一二,对细菌的特性更是一无所知,但他确实想搞清楚妻子饮食中摄入的各种化学物质 与抗生素到底有何种相互作用。
在印第安纳大学的实验室中,他指导助手将四环素、细菌和另 外一种营养元素同时加入细菌培养皿中,每一个皿中的营养元素各不相同。数天以后,一个培养皿中长满了细菌,温伯格教授的助手猜想可能是她自己忘记往那个培养皿中加入抗生素了。她将实验重复进行了一遍,结果依然同前。看来这个培养皿中的营养元素为细菌提供了充足的养分,以至于抵消了抗生素的作用。你或许已经猜 到这是何种营养元素了———铁。
其后,温伯格教授继续验证了铁元素几乎参与了所有细菌的繁 殖,这几乎是一个不可阻拦的过程。温伯格教授开始对铁元素如痴如醉,从此致力于探索铁元素过量对人体的影响,以及它与其他物种的关系。
人体内铁元素的调节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几乎涉及身体内所有 的组织器官。一个健康成年人的体内通常含有3~4克铁元素,其中大部分与血红蛋白结合存在于血液中,发挥运输氧气的作用;同时体内其他部位也含有铁元素。
如果身体中大门洞开,存在感染途径,那么我们就极易受到感染。对于一个没有伤口和皮肤破损的成年人而言,这些感染途径包括口腔、眼睛、鼻腔和生殖道。因为感染因子需要铁元素才能生存,所以我们的身体只能将这些开口部位设为铁元素的“禁飞区”。在“禁飞区”内,所有的液体,无论是泪液、唾液,还是黏液中都富含 蛋白螯合剂,这些蛋白螯合剂能与铁元素结合,使其不被利用。
但是我们机体内的铁防御系统远非如此简单。当我们受到疾病攻击时,免疫系统会迅速做出反应并给予回击,这被称作急性期反应。于是,一方面我们的血液中充满防御蛋白,另一方面我们还能将铁元素与外界入侵者有效隔绝。如此双管齐下,如同实枪荷弹的卫兵一样,将铁元素保护起来。
另外,当细胞变为肿瘤细胞在身体内肆意扩散时,也会出现类似的反应。肿瘤细胞需要铁元素才能生长,因此我们的机体也在不断地阻止肿瘤细胞利用铁元素。现在药物学研究正试图模拟这种反应以开发新的药物,它的基本原理是通过限制铁元素的利用来治疗肿瘤和感染。
人类治疗疾病的某些方法也利用了细菌生长对铁元素的需求。在某些地方,人们用蛋白浸泡的稻草包裹伤口防止感染,这就充分 利用了蛋白能抵御感染的功效。 铁元素与感染的关系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母乳喂养能减少婴儿感染的风险。这是因为母亲的乳液中含有乳铁蛋白这种能与铁元素结合的物质,它们能防止细菌摄取铁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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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元素过多导致的感染(1)
在重新讨论阿瑞·戈登和血色病以前,我们有必要继续绕道而行,来到14世纪中期的欧洲,这是一段并不美好的时期。
在1347年后的数年间,鼠疫横扫欧洲,到处横尸遍野。历史上从没有任何传染病像鼠疫一样,导致的死亡人数如此之众;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的欧洲人死于这场瘟疫,人数超过2 500万。我相信这样的悲剧一定是空前绝后的。
鼠疫是一种令人恨之入骨的疾病。最常见的感染方式是鼠疫的致病菌定植于人体的淋巴系统中,从而导致腋窝和腹股沟淋巴结肿大、疼痛,最终这些肿大的淋巴结会逐一侵及皮肤。如果不加以治疗,鼠疫患者的存活率只有三分之一。这还只是感染淋巴系统的腺型鼠疫。当鼠疫杆菌侵入肺脏,并通过空气传播时,不仅致病性更强,同时传染性也更高,其患者死亡率高达90%。
1347年秋,停泊于意大利墨西拿的热那亚商船舰队被认为是欧洲鼠疫的罪魁祸首。当一些船舶到达港口时,大多数船员已经命归西天或奄奄一息;另一些船舶则在最后一名船员也因为虚弱过度 而无法驾驶时,最终未能到达港口,在海岸附近就沉没了。抢夺者从这些沉船残骸中获益颇丰,但同时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也收获了 瘟疫。
1348年,一个叫做加布里埃勒·马斯的公证人在他的一篇文章中描述了鼠疫是如何从船舶蔓延到海港,并最终肆虐整个欧洲大陆的。
啊,我们的船已驶入港口,但是千余名船员中只剩下寥寥数人。我们回到家中,族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看望我们。但是不幸 的是,我们送给他们的却是死亡令牌……他们回到家后,瘟疫也随 之在他们的家族中蔓延,三天后所有人都将命归西天,共葬一墓。
瘟疫在各处的蔓延让人们无比恐慌。他们点燃篝火,诚心祈祷,教堂中人头攒动。他们希望能找到罪魁祸首,于是首先想到了犹太人,其次是女巫。但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即使将这些“罪人”团团围住,活活烧死,也不能阻止瘟疫的疯狂蔓延。
有趣的是,“逾越节”庆典却帮助犹太人免受了瘟疫侵袭。逾 越节是一个为期一周的节日,用以纪念犹太人从埃及的奴役下解放 出来。作为庆典内容之一,犹太人在这几天不允许吃发酵面包,甚 至家中也不能存放。在全球很多地方,尤其是欧洲,逾越节时小麦 等谷物,甚至豆类都是禁品。纽约大学医学中心内科教授马丁·J。 布莱泽博士认为,因为以谷物为食物的鼠类携带有鼠疫病菌,而这 种对谷物的“连根清除”可能有效地杜绝了病菌传播,从而使犹太 人免受瘟疫之灾。
当时,患者和医生对致病原因都一无所知,政府也因为需要掩 埋大量尸体而不堪重负。同时,由于瘟疫的不断蔓延,老鼠开始以 感染的尸体为食,而鼠虱又以感染的老鼠为食,最后幸存的人也因 感染鼠虱而致病。1348年,一名叫做阿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