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屋檐下,坐着一名老者,身材显得有些瘦弱,正裹着一件锦绣棉袍,对照着棋谱研究着棋局。
王掌柜急匆匆进来,躬身道:“家主。”
老者正是广阳云家的家主云远望,他被救出来之后,将云思雁召回广阳,而他本人,则是暗中不声不响的赶到了武都。
他看看王掌柜手上的伤,脸色微变:“怎么回事?”
王掌柜苦笑一下,把经过说了,然后道:“小人不明白,他说的另外一条路是什么意思?”
云远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轻轻放下手中的棋谱,一声叹息:“咱们啊,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家主是什么意思?”
“他需要咱们云家的器师,所以帮了咱们,把我救出来,并且收购了云氏匠作。这一条是仁慈之路。
可是咱们太贪心不足了,一方面想要借用洪家的势力,把云家的生意做遍整个大夏,一边又不想贡献出自己的器师,人家就只能选择第二条路了,那就是残忍之路啊。”
王掌柜浑身一震:“您是说……”
云远望苦涩点头:“一个广阳郡守,咱们就毫无反抗之力,堂堂洪家,要想把咱们连根拔起,实在是太容易了。”
王掌柜终于明白了,洪禹所说的另外一条路,就是把云家灭了,那么云家的那些器师,自然全部落入洪家的手中。
他顿时一声冷汗:“家主,那咱们……”
云远望摇头叹息,自我嘲讽:“还是我太自大了,跟人家玩什么心眼?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力量,咱们,除了乖乖配合,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有玩弄手段的资格啊!”
……
洪禹憋了一肚子气,他的灵魂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虽然来到这里之后,纨绔做的有滋有味,但是骨子里还是希望与人为善的,他觉得自己给了云家一个更好的选择,云家应该知恩图报,好好与自己配合才是,却没有想到,云家利用他的善意,倨傲起来!
这真是给你脸,你就蹬鼻子上脸!
“申叔!”他叫了一声,远远跟在后面的洪申不动声色的出现:“少爷,您想做什么我知道,但是我能不能劝您一句?”
洪禹看了他一眼:“说。”
“先别生气,云家固然可恶,但是我还是觉得,咱们可以等等再看。”洪申看了一下洪禹的脸色,赶紧补充一句:“不过我可以立刻发出消息,让广阳那边的兄弟多多照看一下云家。很快一切对云家不利的证据,就会摆在您的眼前。”
洪禹吐出一口气:“好,就这么办。”
“是。”
洪申退下,洪溪陪着洪禹,看到主子还是有些不开心,洪溪问道:“少爷,咱们去哪儿散散心?”
洪禹抬头看看,快中午了:“先去薛叔那里吃饭。”
“是。”
……
春晖楼生意很好,洪禹到的时候正是饭店,包厢早就预定完了,甚至连二楼的位子都没有了,他只好坐在一楼,洪申在洪禹面前能够坐下,洪溪就不行了。
不管洪禹怎么说,他仍旧恪守本分,老老实实站在洪禹身后,哪怕是饿的肚子咕咕响。
正吃着呢,门口进来几个人,一看这热闹的春晖楼就有些无奈,没地方了。
洪禹招手:“小妹,这边,这边!”
进来的正是洪怡兰和贾小荷,两个小丫头逛了一上午的街,都已经饿了,想起来春晖楼的蛋包春卷,都馋得直流口水。没想到来了发现没有位置。正遗憾呢,看见洪禹招呼,赶紧跑过来。
洪怡兰身边这一阵子跟着府里另外一名三品显圣洪酉,别的护卫也有几个。洪禹跟洪溪一挥手:“你带着他们去对面吃饭吧,这里有申叔和酉叔就行了。”
两大三品,少爷小姐的安全自然没有问题,洪溪就带着那些护卫过去了。
所有人都坐下,略微有点拥挤,大家也不在乎,只是贾小荷一看见洪禹,就不由自主的想到“迎风尿三丈”的典故,小脸一红,低着头看着桌子。
洪禹朝店小二招招手:“先来两盘蛋包春卷。”
贾小荷眼睛一亮:“哥,你怎么知道我们爱吃蛋包春卷?”
洪禹脸皮极厚:“那当然了,我可是小兰的亲哥啊。”
洪怡兰一撇嘴,毫不犹豫的拆他台:“小荷你别听他胡说,他哪记得住我爱吃什么,他是要了自己吃的,他比我还馋呢。”
洪禹被戳穿,嘿嘿干笑一声:“你这个死丫头,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贾小荷看他们兄妹斗嘴,一阵好笑。
洪禹拍着桌子喊:“刚才说错了,先来八盘!”
两女大喜,但是很快洪怡兰就反应过来了:“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只要两盘,加上我们两个就多加了六盘!”
摆明了说我们两个能吃嘛。
洪禹斜眼看着她:“够吗?”
洪怡兰挺了半天,还是苦着小脸承认:“还真不够。”
一边的洪申和洪酉差点摔下去。洪禹哈哈一笑,有些怜爱的揉揉妹妹的头,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洪禹很开心,小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第九章诗兴大发(中)
隔壁桌上坐着一位姑娘,眼睛和大夏人不一样,泛着淡淡的宝蓝色,整个眼眸看上去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
她背对着洪禹,一个人一张桌子慢慢的吃着,身边站着四名护卫。能够来春晖楼吃饭的非富即贵,即便是只坐在这大堂之中,也说不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尊贵身份。
像少女这样只身一人,带着四名护卫的也并不显得突兀。
只不过如果有新人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四人虽然压抑了境界,但都是三品显圣的超级强者!
洪禹也不过只有一名三品显圣随身保护,这少女不知道什么身份,居然一次四人!
她的面前也摆着两盘蛋包春卷,正吃得津津有味,听到后面桌上洪禹等人对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洪禹一脸溺爱的揉妹妹的头,她略微恍惚了一下,回过头来已经是暗暗一声叹息,哥哥如果还活着,现在也应该是这样无比宠爱自己吧?
想着这些,面前那些可口的食物,也有些寡淡了……
春晖楼里最热闹的那一段时间过去之后,食客们吃完离去,人少了一些。门口人影一闪,又有人走进来。
“小二,给爷安排个包厢。”
店小二迎上前去,陪着笑脸:“这位爷,对不住您了,今天的包厢满了,你看要不就在大厅……”
小二还没说完,那人已经一巴掌抽了过去:“滚蛋!开饭店没有包间你们还开个屁啊!爷到你们这儿来吃饭,是给你们面子,赶紧去给安排,不然我保证你这店开不下去!”
洪禹暗暗冷笑,春晖楼是洪家的背景,这武都城内,除了武宗皇帝,还真没有谁敢这么大言不惭,让春晖楼开不下去了。
他抬眼一看,进来的是一男一女,后面跟着七八名护卫,男的还有几分姿色,女的就跟宗欣月有得一拼了。
——这男人的确要用姿色来形容,好好一个男儿,面上涂着一层脂粉,帽子上还别着一朵花!
洪禹正要起身出面,没想到那男的居然眼见看到了他们,顿时哈哈一笑:“哈哈,这不是小荷妹妹吗,真巧啊。”
那女的却一把拽住他,警惕道:“你跟那个小贱人打招呼干什么!”
男的立刻陪着笑脸:“娘子,好歹我们也是同乡,见面总要招呼一下吗,再说了我的心和人都是你的了,绝对忠心不二,不会有别的想法。”
那女子瞪了贾小荷一眼,护食的母狗一样跟了过来,当先对着贾小荷说道:“小贱人我警告你,暄郎已经是我的夫君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暄郎”也立刻点头:“小荷,我们是不可能的,彼此身份相差太大,你就不要纠缠我了。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看在同乡的面子上,力所能及的我会帮你们一把,别的就算了。”
洪禹看看贾小荷,女孩脸上红的能滴出血来,眼中充满了委屈,已经泪光莹莹。
洪怡兰警惕的盯着两人,低声问贾小荷:“他们是什么人?”
贾小荷气苦:“那个钟喧,以前穷困潦倒,那年暴雨,他家的房子倒塌,家中老母被砸死无钱下葬,我爹看他学问不错,出钱埋葬了他母亲,更收留他在家里读书,希望他能考取功名,他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个样子,我爹就有意撮合我们。
没想到他后来搭上了知县的女儿,就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但卑颜屈膝,而且四处宣扬说我纠缠他,他是被囚禁在我家,我爹逼他跟我成亲……”
洪怡兰气的小脸铁青:“钟喧,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钟喧身边那女子叉着腰就冲上来,朝着洪怡兰就要破口大骂。
洪禹喊了一声:“申叔。”
洪申筷子上夹着一颗花生米,噗一声丢出去,正好击中女子身上某个部位,那女子肥胖的身躯,憋足了怒骂的一股气立刻被别在了胸膛里,她动弹不得,满脸通红。
“小燕,小燕你怎么了?”钟喧没见过这种程度的高手,立刻吓得手足无措,上下摸着小燕的身体,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两人身后护卫立刻上前,为首一人沉声道:“几位,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主子背后的人,不是你们能得罪得起的!快些解开小姐的穴道,不然的话,今天你们就别想走出这春晖楼了!”
钟喧一声尖叫:“你们这帮蠢货,知道小燕的舅舅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是京兆府的朱大人!”
洪禹完全不知道是谁——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在意了。
一边的洪申低声道:“新上任的京兆府少尹。”
洪禹恍然:“原来是接马延良那个死鬼的班。”
钟喧气焰更是嚣张起来:“知道厉害了吧?别说你们,就算这春晖楼,我们说让他开不下去,他就开不下去!”
洪禹冷哼一声:“赖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气!”
洪申也不耐烦了:“少爷,是不是打出去?”
洪禹敲着桌子喊:“薛叔,是你动手还是我帮你?”
薛绍笑呵呵的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一排五品元定:“真巧,你们也在啊。这是你薛叔的地盘……”
洪禹看他连打手都带出来了,以为自己这边不用出手了,没想到薛绍话音一转:“当然是你们出手了。”
洪禹一愣,薛绍笑嘻嘻的说道:“这么多客人,我手下这些人出手,肯定惊扰了客人们,要是在再砸坏了桌椅板凳什么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洪申他们是三品显圣,出手肯定云淡风轻,轻松解决。”
洪申和洪酉苦笑摇头:“好你个薛绍,真会抓壮丁。”
钟喧勃然大怒:“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薛绍一摆手:“知道,不就是京兆府新任少尹朱长云的外甥女吗?”他一指洪禹:“可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能是谁?”钟喧还在咆哮。
“他是洪禹。”
可惜洪禹最近虽然凶名赫赫,但是钟喧这一帮人来探亲是刚刚进了武都城,又担心被舅舅看不起,没有立刻去拜见,在武都城内转了一圈,买了一些贵重的礼物。
到了中午,正好路过春晖楼,就进来吃个饭。他们压根就没听说过洪禹。
第九章诗兴大发(下)
薛绍说出洪禹的名字,本以为对方肯定吓得一个哆嗦,哪想钟喧气焰更嚣张了:“还敢通名报姓?好,你们给我等着!”
周围的食客们都怜悯的看着钟喧一帮人,幸灾乐祸的看戏,哪儿来的一帮土包子,惹谁不好去惹洪禹?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啊!
洪禹很是惭愧的摸摸小妹的头:“丫头,你哥对不起你,还没有把坏名声做到人尽皆知,止小儿夜啼的程度啊。”
洪怡兰很无语:“哥你真要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吗?”
洪禹大言不惭:“那当然!”
他一挥手:“申叔,打出去。”
那些护卫齐齐怒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洪申身形一晃,又回来了。八名护卫全都瘫在地上,一身武气破泄,经脉断裂,这一辈子是别想在修行武道了。
洪禹走上前去,洪溪已经带着一帮人冲回来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咱们少爷面前撒野,给我拖出去打!”
一帮人唯恐没有了表现机会,拽着那些已经被废了护卫,和钟喧这一对狗男女,到了门外噼里啪啦的一顿胖揍,钟喧北大的嗷嗷惨叫,还不忘了叫嚣一声:“你们给我等着,朱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这一顿揍,打得他们快没人形了。
洪溪又找了绳子来,把这帮人全都捆在了门口的拴马桩上。
洪禹吃完饭,朝外面一看:“打完了?”
洪溪撸起袖子:“少爷您还不满意?我这就去重新打过。”
洪禹摆手:“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洪溪乖乖回来。洪禹一撸袖子,大声道:“薛叔,请上笔墨。小侄我诗性大发!”
薛绍就当没听见,你那点墨水,要是题我这春晖楼里,我不得把那一堵墙都拆了?
洪溪再次发挥了忠犬的良好作风,亲自冲到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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