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丽这才端起酒杯,七八只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别人都是一饮而尽,连天平都一口喝完了。雪丽还是和天平成婚的那天第一次喝酒,这算是第二次,她双唇轻啜,舌尖微微蘸了一点,算是喝了,就这样她都觉得辛辣难忍,眉头微蹙,捂嘴呛出了几声咳嗽。粉滑柔嫩的脸颊如天边晚霞一样红彤彤的,一直烧到了耳根。
刘旺才放下酒杯咂着嘴道:“说正事儿吧。”
“呃,对,说正事儿,”张惠梅恍然道,“桂花姐,你就给妹子帮帮忙,妹子那一口饭还要靠大姐你哩。”王桂花应承道:“我知道了,我尽量劝说,实在不行我就没办法。”
李湘平见过樱桃,也说她长得水灵,众人对她大加赞扬却加速了她落入风尘的步伐,樱桃这孩子的命实在太苦了。
李湘平喝了口酒说道:“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了的事,只要到了我妹子那里,樱桃就是当家红人,县城有钱有权的人多的是,看上了说不定能赎回去做个小老婆,待在里面吃的好穿的好,啥事都不用愁,荣华富贵尽管享受。“
张惠梅接口道:“就是,我保管丽春院里没人敢欺负她。”
张惠兰说:“嫂子,我妹子这事可就全凭你了。”
李湘平和张惠兰姊妹两个唱起了三簧,雪丽却听的云里雾里,又不方便插嘴问。天平又让她带他去街道玩,反正听不懂这些人的哑谜,她就跟他去了街道。
买樱桃的价钱张惠梅已经涨到了250块响圆,王桂花早就动心了。被土匪讹诈的钱财算是赎回了一半,但表面上却装作勉强应承:“行行,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就回去再劝劝她,女孩长大了始终要嫁人的,这么乱的世道嫁个好人不容易,还不如吃几年轻松饭哩,容她考虑下应该会同意的。”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这事情一谈妥,张惠梅就揣出一只沉甸甸的布袋子,不用问,里面装的是250块现大洋,伸过去让王桂花“笑纳”,王桂花假装推辞一番,就接住了。
这边钱都付了 ,灾难对樱桃来说就像阳春三月飞沙走石的天气,说来就来,而她却还蒙在鼓里。 txt小说上传分享
秦殇 第九章(3)
县城街道两旁摆满了摊子,尤其卖灯笼和元宵的最多。街道污水横流,烂菜叶和家禽的粪便浸于其中,鸡屎臭味飘的到处都是,很是难闻。
茶饭之余,刘旺才向李湘平诉起了自己的忧虑,看他能有啥办法帮点忙,以保刘家长久安宁。
“湘平兄,冯老虎已经放肆得不成样子了,大白天都下山打劫来了。”
李湘平说:“这两天不是过年么?他还下山来了?”
刘旺才道:“初一后晌西坡村张书贤家就被抢了,抢了不要紧,还放了一把火烧了几间房子。”
李湘平惊诧道:“是么?还有这事儿,过年都下山抢劫,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冯老虎也太嚣张了。看来这匪患成棘手的大事了。”
刘旺才道:“政府再不管,土匪就更加猖狂了,迟早要酿大灾的。”
李湘平道:“老哥,政府不是不管,关键是疏忽了这些蟊贼,忙着抓地下党哩,一伙穷寇也就是抢点东西,能掀起多大的浪哩?”
刘旺才叫苦连天地说:“我的兄弟啊,咋能这么说哩,你再不管,迟早叫那伙蟊贼把你哥那点家产搜刮光了。”
李湘平信誓旦旦说:“老哥,那你说吧,叫我咋帮你?”
刘旺才说:“我的意思是看你能不能派几个人到苦山沟来轮流值班守夜?”
李湘平说:“这个啊,关键是现在西歧政府人手也不够啊。”
刘旺才说:“就抽不出人来了?”
李湘平为难地说:“倒不是抽不出人来,军饷补贴不到位的话,没人愿意的。”
刘旺才领会话中含义,说:“钱不是问题,就当他在我家打工,工资照样发,管吃管住,啥活都不干,就是白天晚上巡逻,但是要确保家里安全哩。”
李湘平说:“那这活随便找几个年轻小伙就可以了呀,苦山沟随便寻几个人就行了。”
刘旺才道:“关键是没家伙,你督察队里不是有枪么?就要靠那东西哩,不然土匪不会害怕的。”
李湘平点点头说:“原来这样啊,枪没问题,你啥时候要人哩?我给你安排下。”
刘旺才凝眉思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十五之前应该没啥问题吧?”
李湘平说:“没问题,随时都给老哥抽人去。”
雪丽和天平从街道回来,天平手里提着一只风筝,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晌午饭后,阳光普照,大地蒸腾着热气冒向蔚蓝如水的天空。大厅里亮堂堂的,连众人的脸上也镀了一层白光,正事儿说完了,大家背靠着椅子抿茶闲聊。天平欢快的脚步惊扰了笼子里的鸟儿,鸟儿唧唧喳喳扑腾着翅膀乱撞。
天平的秉性很怪,走亲戚吃过晌午饭就嚷着要回家,这次还算好,去街上逛了一圈消磨了些时间,让大人将正经事儿谈完了。他一进屋就趴在王桂花背上吵嚷着要回去。
王桂花扭头抚摸着儿子的头说:“急啥哩?你咋还是这德行哩?到外面街上再转转,你一年能来几回嘛。”
天平瘪嘴说:“都转一回了。”
李湘平问:“看万花筒没?”
天平问:“啥是万花筒?”
李湘平说:“好看得很,街道那头就有哩,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天平心里痒了,叫上雪丽,两个人又一起出去了。果不其然,街道另一头远远传来孩子们雀鸟般的声音,一群孩子正围着一个中年人吆喝,走过去站在旁边看了会,一个小孩给了那人一块银元,爬在一个圆形的豁口上挤眼朝里看,脸上展开喜悦的表情,口里自言着,旁边孩子问:“看到了么?看到啥了?”
那男娃答:“孙悟空猪八戒还有唐僧,还有花,多得很……” 。 想看书来
秦殇 第九章(4)
天平听了,着急地往里挤,中年人问他:“看不看万花筒?想看啥有啥。”
天平回头对雪丽说:“我要看万花筒。”
雪丽说:“那你看呀。”
天平掏了一块银圆递给老板,老板对围得水泄不通的孩子们说:“让开些,让开些。”把天平带到跟前,天平学着刚才那孩子的样子一只眼睛贴在镜口上。先是看见一座苍翠葱郁的山,老板说:“转动镜筒看。”天平小心翼翼地转动起来,看到的东西开始千变万化,孙悟空驾云、唐僧骑马……五颜六色的画面,天平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情。
雪丽站在人群外等着他。她小时候可没有这么精彩的生活,如今长大了,生活依旧不能如意,连爱情都不能自由。就像那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儿,叫声都不脆美。
阳光没那么灼热了,王桂花看看天色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张惠兰极力挽留,王桂花说路程太远,怕天黑前回不去了。起身就要和刘旺才回去,转身寻看,天平还没有回来,就问李湘平:“天平在哪条街玩?我去叫他。”
李湘平说:“肯定在看万花筒,嫂子甭急,我谴人叫去。”李湘平喊来了值班的小兵让他去街上叫天平回来。刘旺才两口子又坐下来等着,这工夫李湘平突然想起来晚上要和陈县长喝酒,就想着把刘旺才引见给县长,保不准可以为以后发生的麻烦事做些铺垫。
李湘平问媳妇:“今天在街道看到陈县长老婆没?”
张惠兰说:“没见,有啥事儿?”
“她不是经常逛画眉轩么?”
张惠兰说:“我今儿没去那。”
画眉轩是县城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小店,那里有打省城外地来的最新款的胭脂水粉,张惠兰闲来无事就跑去那儿,几乎都是白拿,就算付钱老板也不肯收。
雪丽带着天平进来了,张惠兰将眼神落到雪丽身上,神情羡慕地问她:“雪丽,你平时擦粉不?皮肤咋这么细嫩哩,像煮熟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的。”
她妹子也跟着说:“是呀,这孩子皮肤细细腻得很;你脸上擦的啥呀?”
雪丽羞涩地说:“没擦啥。”
李湘平说道:“人家那是天生丽质,皮肤本来就那样,哪像你姊妹两个脸上能刮一层粉出来。”
张惠梅羞红了脸,张惠兰瞪眼白了李湘平一眼。
王桂花起身又要告辞,李湘平劝阻说:“老哥,你今晚就甭急着回去了。”
王桂花说:“他咋能不回去哩,他一阵子不在家家里就乱套了。”
李湘平解释说:“是这样的,今晚上陈县长约我喝酒哩,我想老哥应该多认识下这些当官的,以后办啥事也方便,对不对?”
刘旺才不语,看着王桂花,王桂花在心里掂量了下,觉得有这个必要,就说:“这样的话,就让他留下吧。”
刘旺才顿喜。
王桂花白眼说:“兄弟,你可给嫂子把你哥看好了,别叫出啥乱子呀,我就先走了,天不早了。”
李湘平信誓旦旦地说:“嫂子你放心,不会出啥事的。”
一行人将他们送出大门,看他们上了马车,李湘平说:“嫂子,你慢走,我就不远送了啊。”
张惠兰挥手说:“嫂子慢点行啊,路上当心点。”
王桂花掀开帘子摇手说:“甭送了,我走了。”
张惠梅叮嘱道:“嫂子,别把那事忘了,赶紧给我个信。”
王桂花说:“不会忘的,我抓紧给你办,要不了几天就给你准信儿。”
四人看着马车奔出县街道,远远地消失在逆照的阳光里。
四个人回到院子,阴凉的寒气从地下渗透上来,空气有些潮冷,李湘平叫人在土炉里添了一铲子煤,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上来,感觉暖烘烘的。四个人摆开桌子搓起了麻将,打了几圈刘旺才基本上是输多赢少,人家三人在县城成天吃喝玩,闲暇就打麻将,他可没这个空儿,所以技术上差距很大,要是比敛财挣钱,他可能略胜一筹。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秦殇 第九章(5)
刘旺才心里寻思着袋子里没几个子了,该留下几个以备急用。又想到初次见陈县长,总不能两手空空。他还是略懂官商之道的。正想着,只听张惠兰惊呼了一声“胡了”,他又给张惠兰放了一胡,付了牌钱,刘旺才问李湘平:“你说哥该给陈县长买点啥礼物?”
李湘平笑着说:“老哥还真有心,是该给陈县长买点啥的。”
刘旺才问:“那你说我该买点啥东西?陈县长平时都喜欢啥?”
李湘平凝眉想了想说:“吃的穿的倒就不必了,人家也不缺这些。陈县长是个喜欢高雅艺术的人,最大的嗜好就是收藏一些有价值的古玩字画。”
这下让刘旺才犯难了:“兄弟,古玩字画这东西我不在行,也不知道好坏,哪里求得那些东西哩?”
李湘平说:“县城就有,街上有家古董店哩。”
刘旺才疑问:“那里面有好东西么?”
李湘平说:“是没啥好东西,但也说不准就有人拿家里藏的字画去那里卖,民间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运气好,说不定真能淘个好东西。”
刘旺才囊中羞涩,试问:“那都是啥价钱哩?”
李湘平看出他顾虑,笑道:“老哥不必担心,那东西都便宜得很,最多几十个银圆就拿下了,关键是陈县长好这口子,对上他嘴了以后有啥事都好办。”
刘旺才心里有了底,语气也硬了:“说啥话嘛,钱算啥哩。”
李湘平搓麻将的手停了下来,说:“要不咱现在就去看看?有合适的就买下。”
停了麻将两个人来到街上的古董店,老板认识李湘平,跟在两人屁股后面笑着做讲解,刘旺才是个门外汉,架子上的盆盆罐罐根本不入眼。李湘平站在一副字画前面仔细端详着,老板解说道:“李队长真识货,这是明朝才子文征明的手迹,你看这四方印还在哩。”
李湘平略懂一二,不屑地瞥一眼老板说:“赝品,一看就是,找人临摹的字埋进糠糟里一段时间,就这样了。看起来像是经历了多少年似的,跟真的一样。”
老板见李湘平识货,挠头恭维说:“没想到李队长对这行都懂,真是文才与武才兼得,佩服,佩服!”
李湘平被人一奉承有些飘飘然:“老板过奖了,我只是略懂一些皮毛而已。”
老板说:“李队长看上哪一幅,觉得好就拿去吧。”
李湘平招手叫过刘旺才,说:“我老哥想买幅好些的字画送人哩。”
老板和刘旺才握了握手,说:“随便挑,随便看,这都是好东西。”
李湘平说:“有没有做的比较真些的,要比墙上挂这些逼真多的。”
老板看看二人,说:“诚心要的话给你看幅。”
李湘平说:“你看我哪有闲工夫瞎逛哩,肯定是诚心要哩。”
“那行,这边请。”老板让过,三人进了后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