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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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儿女-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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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很着急,“巴郎(娃娃),你的达当(爸爸)阿郎(妈妈)在哪儿?是我们芳草湖的人吗?”
  少年无语。
  “走,背回家去,看来是饿的。”
  “先给他喝点*。”
  谷丽娜尔将烫好的牛奶端上来,哈尼肯用木勺喂着,少年慢慢将新鲜的奶汁咽进嘴里。
  “嗯,好了好了,醒过来了……巴郎,你叫什么名字?”谷丽娜尔笑眯眯地问。
  少年讷讷地说:“我叫狗子,我的名字叫谢狗子。”
  哈尼肯摇头说:“喂噫,这个名子不好!狗子嘛,模样儿俊着哩,衣服得洗洗。先吃点东西。”
  谢狗子说:“爹妈都饿死了,妹妹也丢了,我是跟骆驼队从星星峡过来的。”
  哈尼肯望了妻子一眼,说:“那,就在我们家吧?我可有四个儿子呢。愿不愿意啊?”
  谢狗子扑通一声,跪在这一对哈萨克夫妇面前,双手作揖。
  他俩把狗子扶了起来,说:“哎,孩子,哈萨克人不兴这个,以后,感恩嘛,要学会弯腰抚胸地致敬。”
  谷丽娜尔说:“给我们做儿子,一个羊是放,一群羊也一样放嘛。哎,老头子,狗子的名字改一下,行吗不行?!”
  哈尼肯捋了一下胡须,说:“嗯,谢狗子这名儿太狐烧,土,土得掉渣。嗯,得改改,也不要改动太大。冬天,你是在冬天里,胡大赐给我的宝贝儿子,就叫谢冬吧,谢谢冬天!哎怎么样?狗子?”
  谢冬笑了,立刻含笑弯腰抚胸。
  哈尼肯说:“多聪明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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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比山高比海深的是恩情
六个春天过去了。六年中间,谢冬教会了哈尼肯一家讲汉话,是陕西话。而谢冬自个却能说一口流利、地道的哈萨克语了。
  哈尼肯说要送谢冬去古牧地汉语学校读书。
  谢冬说:“达当,哥哥几个怎么不念书呢?要我去念书,为什么?”
  阿妈说:“你是从口里来的,要认汉字。”
  谢冬说:“我以后自己也能学习嘛!”
  达当说:“嗯,我懂你的心事,你是一个乖孩子,好巴郎子!”
  渐渐长大的狗子,也就是谢冬,他勤快,好学,知恩图报。学会了骑马、打猎,还能操持果园的活计。种瓜呀,植树啊,开渠、浇水呀,成了哈尼肯最得意的帮手。
  哈尼肯乐得天天喝酒。
  谢冬长成一个俊朗、健壮的大小伙子了,这一天,在边区当骑兵队长的哥哥回来探亲,
  谢冬跑上前去,兄弟俩一见如故,相互惊喜得捶打对方,高兴得不行。
  晚上,一家人吃全羊手抓肉,喝新鲜的马奶酒。
  谢冬说:“大哥,我要去跟你当骑兵。”
  骑兵营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可阿爸微微点头,表示应允。
  兄弟们肥吃海喝,跳舞唱歌,撒欢了一个礼拜;又不得不暂时离别,依依不舍。
  清晨,骑兵营长喝完早茶,要起程归队了。
  哈尼肯夫妇给谢冬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拴在马鞍后面,是一张羊毛毡,一条狼皮褥子和一大罐酥油。
  “狗子啊,跟你大哥去吧,是鹰,就要海阔天空地翱翔,骏马是不能拴在庭院里的,爸爸妈妈会天天远远地看着你。你就走吧,啊,走啊!”
  谢冬默默地跟爸爸、妈妈相拥,在小妹阿依努尔脸上轻轻地亲吻,与几个兄弟一一击手,转身而去。
  对于谢冬来说,这将是一次远行。
  六年来,他在这个哈萨克家里长大,一个馕饼,一碗奶茶,每每是至亲至善的呵护。一件恰袢,一条皮裤,都洋溢着母亲的体温。眼下要告别再生的父母,谢冬心里,涌上来一阵揪心的疼。走啊,走啊,回头再看不到亲人们的身影。
  谢冬终于“啊!——哦……”大放悲声。
  一只苍鹰在蓝天劲飞,迅捷地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在高空的云端戛然一停,纹丝不动,像一个熟睡的幼儿,作了一次长长的深深的呼吸。随即又平伸两臂,微屈双腿,朝一座巨型红岩斜冲了下去……
  骑兵营长阿合买提江等他的士兵哭声渐渐小了,才拍着他的肩膀示意:“走!”也是满眼满眶的泪水。
  守家犬阿里跟在后面好一阵子圆睁着眼睛,飞快地摇动着尾巴,不时发出嗯嗯呀呀的声音;牧羊犬阿里,是来给谢冬送行的。
  好远了,谢冬才不忍心地呵斥着:“阿——里,回去——!回家——阿里——!”
  边地的军营,又多了一名骑兵。
  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五日,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日子,新疆警备司令和省政府要员,
  一纸电文通告北京,向即将成立的中央人民政府,宣布新疆和平起义。
  人民解放军西北野战军一兵团一军的将士,翻过祁连,进驻乌鲁木齐。
  红旗插上天山、阿尔泰山和帕米尔高原。
  营垒扎在香妃的喀什葛尔和林则徐流放过的伊犁。
  边区的骑兵部队随即纳入人民解放军系列,阿合买提江成了边防某部的司令。
  谢冬所在连队整编成农B师的一个加强营,成为垦区新城的第一支驻军。
  这支饱经炮火的军队,转变职能,铸刀为犁,开始了屯垦生涯。
  一个新的兵种诞生,那就是生产兵。
  

5初来乍到
一拨一拨的湘女,来到金驼湾垦区,她们一个赛一个的水灵,洋溢着青春和美丽;这让那些满身汗臭的男人们,张着大嘴巴犯傻,瞅得眼珠子发绿。
  男人是转业垦荒的老兵,女兵是湖南参军的女人。
  姑娘们对于异性的渴望,浑然无知,而对于眼前的环境,只感到新奇,全然没有恐惧和警惕。
  汽车是在傍晚开进营区的。一声下车集合的口令,让女兵得知,农场到了。汽车随即开走,轰然一声,夹着烟尘远去。
  人们这才细看眼前的景象: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戈壁连接到天边;几株胡杨树和红柳在风中摇曳着。
  可以看见几束绿光,该不是狼吧?地面上高一处低一处的,凹凸不平。
  透出淡淡的光线,不时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让这些姑娘们发怵。乖乖,猪吗?这地下是什么在哼哼啊。
  几个胆大的女孩儿便撒脚丫子跑去,四处张望,又蹦又跳,发出几声尖叫。
  是香妹。金玲去拽她,干脆腿脚都掉了下去,原来把屋顶踩漏了。
  农场的主打工具是砍土曼。用砍土曼在平地上挖一个方坑,搭上胡杨木梁柱、檩条,再铺上灌木树枝、芦苇、黏土,安上门窗,就成了临时住宅地窝子。对!就是露天地下室。
  被踩透地窝子屋顶的爷们,非但不恼,一个个兴奋地在床铺上嘻嘻哈哈地打滚哩。
  荒原上第一次充满这么爽朗的欢笑声,那些女兵们的哀怨声、惊呼声,像坠落到地上的满天星星。
  女兵们当晚住进了临时搭成的帐篷。她们悄没声息地坐在苇草铺上,大眼瞪小眼。
  金玲不住地抹眼泪,贾秀芝走过来说:“嗨,你这就哭?还早点了吧,只怕日后眼泪会流干呢。”金玲说:“秀芝姐,就你心宽,啥事儿都明白哩。”
  “嗯,明白着哩,知道我们是干什么来的吗?”
  “参军入伍,当兵提干啊。”金玲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答道。
  “我告诉你……”贾秀芝凑进金玲耳边一阵耳语。
  金玲“啊”一声说:“真的?!不会吧?可别吓人啊!”
  贾秀芝愣了一下说:“信不信由你,我等于什么都没说。”
  贾秀芝挥了挥拳头:“当心,别把自己给整丢啰!”
  金玲说:“不是讲来保卫祖国,建设边疆的吗?”
  “是啊是啊,细妹子,没错。先叫人家把你先保卫了再说……哎,看什么看?我叫贾秀芝,哎,你不认得啊?”
  贾秀芝嗵嗵嗵地走回自己的帐篷,抄起一把剪刀,又走了回来,对金玲说:“来,帮我把这长辫子给收拾了,剪!再剪……再剪短。你倒是剪啊!……”
  第二天,女兵们植树。新任排长谢冬作队前集合。
  他见到贾秀芝便说:“你,第三个,那个谁,出列!”
  贾秀芝朝前跨了一步。
  谢冬说:“喂,你怎么来了?这儿除了我,都是新来的女兵!”
  贾秀芝道:“报告,我是混进来的,刚调进三连,请求参加植树。”
  谢冬说:“混什么混?这里是女子排。哦,下不为例!带上砍土曼,跟着吧。”女兵们不知所云。哈,谢冬把湘女贾秀芝当成了男人。这一刻,贾秀芝知道,她成功了。
  女兵们栽植了沙枣树、白杨树、榆树。望着这一行行幼林,姑娘们突然产生一种庄严感,萌发一种期待,接受着一个使命。
  雪山高耸在云端,天空瓦蓝瓦蓝的。苗在风中摇曳,叶片轻轻地摆动,像孩子般拍着巴掌。
  人们心中蔓延着一种女性的柔情,让这些湘女的脸庞更加艳丽、动人。
  谢冬说:“休息一下,喝水,需要方便的,有绿洲一号,大家安静啊。”
  他清了清嗓子,说:“同志们,今天栽的树,叫‘扎根树’,几年后,就是防风林带,往后,它将和我们一起,成为绿色的大军。战友们,你们是春天的使者啊。”
  这话激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工间休息一刻钟。
  金玲拽拽贾秀芝的衣袖,说:“哎,这小排长,嘴皮子还有两下子啊。”
  贾秀芝横了她一眼,说:“怎么,几句话就把你给打倒了?你可得小心哦。”
  金玲说:“秀芝姐,瞧你。他是我们排长。”
  “你是说,他是领导?”贾秀芝说。
  “我看,他还是个孩子。”金玲一笑道。
  贾秀芝将拳头一挥,说:“哥哥我告诉你,大狼小狼都是个狼,知道吧,你们已经被圈进色狼窝里了。”
  “真的?我们该咋办呢,秀芝姐?你得拿个主意。”
  “咋办?凉拌(办)!不过姐不是吓唬你呀,脸蛋越漂亮,人越容易受伤啊。”
  “秀芝姐,我看你长得也蛮好看的。”
  “得,别别,哥们不吃这个。”
  “秀芝,你咋懂得这么多呢?”
  “对啦,以后别喊我姐,啥事儿我都告诉你。”
  “那,那,好哥们,求你啦!”
  “行,我先告诉你,我的重大发现。”贾秀芝扫了金玲一眼。
  “你说。”金玲圆睁着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睛,等着下文。贾秀芝心头一颤,话没说出口。她心里嘀咕道:天哪,哪个男人要不爱上这种女子,那才怪呢!
  “什么发现啊?”金玲问。
  贾秀芝说:“在长沙招聘团,有一个女连长还记得吧?”
  金玲说:“记得,都叫她徐连长来着。”
  贾秀芝说:“别看这个徐连长人长得不咋的,派头可牛气了,她身边几个女兵都比她好看,却要时时事事围着她转;知道她现在什么官吗?在师部当劳资科长了。所以呀,女人要想当官,一要丑,长的像男人,二要野,要能干,愣着干。”
  “我才不要当官。”金玲摇头说。
  “那就当官太太呀,我们湖南人说的堂客,部队上兴叫爱人,反正是嫁人做老婆。”贾秀芝的话像连珠炮似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嫁人。”金玲撅着嘴说。
  “妹子呀,从来没想过?这会儿就想想吧,啊?”贾秀芝道。
  她站了起来,使劲拍着屁股上的灰土,向树垄边走去。
  开工的哨音随即响了起来。
  

6*的湘女们
湖南女兵,年龄最大的二十一岁,最小的才十三岁。在垦区,就引起不小的震动。十三四岁也扮成个小大人,装怂。宽大的军装,头发掖在军帽里,腰束皮带,斜背黄挎包,拎一个军用水壶,也还是英武得很。
  金驼湾的那么些大小光棍儿,不时地驻足观望,很上心呢。
  新组建成的女子排由三连的谢冬任代理排长,一些营部、连部的老革命们,对谢冬羡慕得要死。
  三连全体人员为这些女兵们搭帐篷、备用具,伐木、割芦苇挖地窝子。
  身板那个直,胡子那个净。
  基建队在团部、营部,托土坯构建平房,说是给干部们办公用的,天晓得怎么办公。
  谢冬就有了一些偏心眼,从林地砍回来几牛车干胡杨木,计划给金玲、香妹几个小丫头单独挖间地窝子,以便教她们学维语。嘿,胡球整了嘛。
  女兵中还有那么丁点儿的尕丫头,让谢冬心堵得慌,他建议送到县城城关中学念书去。
  团里接受了谢冬的建议,第二天,佟香妹就背着书包去了古牧地。
  可人家却说,谢冬,牛逼轰轰的,谁晓得这家伙是怜香惜玉还是狼子野心?反正有人这么咧咧。谢狗子,走了桃花运呢!
  这谢冬,那是一张让金驼湾的女人见了都会咬牙的脸,让漂亮女人都会发狠的脸。
  有个二杆子说:“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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