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请问你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怎么会知道。”那人不耐烦地说完,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沮丧地看了看行月,“怎么办?”却见她正在敲对面的门。敲了很久,对面一直没有反应。她很是耐心地继续敲着,脸上的神情沉静而温和。过了好一阵子,我都准备叫她放弃的时候,对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睡衣的少年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他揉揉眼睛,看清面前站着的是行月以后,又准备把门关上。我认得那个少年,上次和我们一起唱歌的,叫……李颂之?
行月一闪身站到门缝中间,让他想关门又无从下手,只得道,“你来干什么?”
“清秋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诶。”少年摊开双手,眼神中明明白白的鄙视,“再说像你这种人,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
“请你告诉我们,我们很担心她。”我走上前去,诚恳道。
“我确实是不知道。”李颂之对我道,然后又转向行月,“在她父亲离世的时候将她彻底抛开……我真不知道,苏清秋这个笨蛋,当初为什么就选择了你这个混蛋。”
行月一下子怔住。愤怒的少年将面前的门啪地一下关上,她也依旧愣愣地站在那里。半晌,她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声音很轻,我却听清楚了,是“对不起。”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她不知道重复了这句话多少次。声音沙哑低沉,听得我的心里都开始隐隐作痛。
但我们无法可想。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幼稚和可笑。
我每次想到当时的场景,心里都会揪得发疼。当时的清秋,看上去云淡风轻,淡淡地笑着,可是分明眼眶是红色的。我不知道她还能站在那里,是因为心里已经痛得麻木了,还是根本已经绝望到无所谓了。清秋是接到一个电话过后才决定要回家的。可是当时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电话,是通知她父亲的离世。他在看望自己女儿的路上出了车祸,到医院……抢救无效。清秋的妈妈执意将他带回家乡安葬。
这件事,清秋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我想起以前她笑谈对行月的评价,说她是个任何事情都只会一人承担的家伙。我这才发现,她们原来是同类。所以才会彼此吸引,所以在她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默契,形成独属于她们的世界,任何人都岔不进去。
我开始每天在清秋的QQ上留言,慢慢地形成了习惯。下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她有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我给她讲诉我每天的生活,告诉她学校中发生的趣事,尽管她从来不回但我却乐在其中。
今天我失恋了,他说感觉我的心思从来没有放在他身上过,哪怕是一点点。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从我爱上你的那时候开始,我所有的心思就完完全全放在你身上咯。
有天要借行月的政治书,我在她的抽屉里看见了我给你写的那封情书,怪不得你没有回复我,原来是行月在暗地里使坏……不过,看她现在那么不好受,我就原谅她了。小梦真是个大度的孩子,是不是?
我有天和行月聊天,她说起你们以前的趣事……据说,你以前住寝室的时候,床板是她故意锯断的……我很是佩服行月从哪里弄来的锯子。还有你一定从来没打开过;你们一起租的房子阳台上的柜子吧?如果你打开它,就能看见你曾经“弄丢”的所有水桶……o(╯□╰)o你要是回来找她算账,我就帮你揍她。
我很想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__^*)
☆、行月篇
清秋带走了我们的笔记本,一点回忆也没给我留下。我曾经问过她,在春节的时候,她和甘甜甜说了些什么。她告诉我是,既然已经是回忆,就让它过去吧。这么美好单纯的女孩子,她尚且舍得放弃,何况,是我这样的混蛋。所以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叫我忘了。
我早就知道,清秋是个对未来不甚确定的人,所以她从来都是随遇而安,从来不会强求。靠近她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拒绝,要走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挽留。对甘甜甜是,对我,也是。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常常将灯打开,睁着眼睛看着迷茫的夜色直到天亮。已经是严冬了,呵出来的气已经能在空气中凝结,就算天亮,外面也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从来没有日出。
我想起我曾经那般笃定,要她相信我们不会有一个悲剧的结局。在经过之前那件事,她想必是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重新接受同性。我却终究辜负了她。
思念像潮水一样在每个晚上翻涌而至,漫过全身,淹没胸口,我总是难过到快要窒息。没有她在的时候,像身处海底,靠不了岸。我只能听到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辽阔高远,空旷寂寥。回声远远地在天空中飘荡,像是在同我告别。
至此,我才终于明白,什么是爱情。
就是想到她的时候,全身都是疼的,胸口却是暖的。
以上摘自行月的日记
从清秋以前住的小镇回来后,我有一周没去上课。小奕曾经来看过我,打开门看见我,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月,你有多久没睡?”
“不记得了。”我淡淡道。此时的王行月眼睛充血,神情疲倦,形容憔悴,她会看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秋秋早就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她不会再回来了。”
“我知道。”
“那你还在这里等?”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笑了一声,“放心,既然答应你要在一起,我一定会做到。”
“我只是想等等看……只是再等几天而已。”
她突然一下抱住我,就这么哽咽出声,眼泪大颗地打在我的衣服上,“你就这么喜欢她吗?你就不能忘记她吗?你可不可以再试着喜欢我一次,就像小时候那样?”
“对不起,关于小时候的事……”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既然已经是回忆,那就让它过去吧。”
“为什么苏清秋不能成为过去?”小奕的身体一震,抱着我的手松开,她抬起头,眼睛里仍旧盛满眼泪,固执地看着我。
“我也想。可惜,我办不到。”
那天小奕最后很是颓然地离开了。我知道她很是伤心,尽管她走的时候挺起胸膛擦干了眼泪,但是我仍然在门边的地上看到了大滴的水渍。我确实是个混蛋,可是,我没办法说谎。
小梦最开始还在班主任面前帮我打打掩护请请假,几天过后,她也有些看不过去,对我道,“行月,你要是再不来上课,我就要记你旷课了。我想,清秋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我开始在睡不着觉的时候吃安眠药。睡着很好,睡着了就可以做梦。 梦里我的父亲还是那个正直善良,德高望重的人,还是会一板一眼地教导我人要行得端坐得正。梦里也有清秋,她穿着那件淡蓝色的裙子,漂亮得像个精灵。我伸出手就可以触及到她的微笑,真实而又温暖。我发现只要将梦境当成现实来过,我空荡荡的前胸就不会再疼得那么厉害。
于是我又开始正常到校,只是每天就是趴在桌子上睡一天,到了晚上回去,又继续睡。我醒着的时间开始变得很少,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只是我有时候醒来,看见我们的小象和小龟依旧坐在床头上。小象如以前那般笑着,眼睛弯成月牙,他们仍旧靠在一起。于是我常常问还是那般开心的他们,“你们知道妈妈在哪里吗?爸爸很想……很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 (*^__^*)
☆、九年以后咯
有时候,我常常想,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能做些什么?
有的估计正在忙着结婚,拍婚纱照定日子摆酒席;有的估计仍在东奔西走,饱一顿饥一顿,早晨夹个文件袋形色匆匆挤公交;有的可能已经有了孩子,忙着喂奶粉洗尿布筹划孩子上学。
而我……大概算是一事无成吧。
继十七岁那年我的父亲离开以后,二十四岁的时候,我随后送走了我的母亲。在很早的时候,她的心脏就显出了点问题。容易心悸,不喜欢听到声音,偶尔打开电视看的时候,发现她一叠声地喘气,于是我们家就再没开过电视。有一次她突然休克,送到医院去抢救……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医院说……这病是治不好的了,看能拖多久就多久吧。
她一天一天地消瘦,瘦得手上显出了骨头和青筋,靠在我肩膀上的时候,下巴都能咯得我生疼。衣服在她身上也越来越宽大,渐渐地竟然连床都不能下,需要我给她擦洗身体,给她换衣服。我有一次买菜回来,看到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到她身上,看上去是那么安宁而美好,我顿时眼圈就红了。我悄悄地躲到卫生间里哭了一场……上苍为什么总是喜欢带走美好的人呢?
我二十四岁生日的前一天,她安静地离开了。在这之前的两三天,她已经有所感应,呆在床上,坚持不到医院去,气息很弱,心跳缓慢。我知道她这几天很是辛苦,日日在家里守着,一步也不敢离开。我晚上都不敢睡着,眼睛熬得通红也不敢合眼,生怕睡着了醒来,她已经走了。
那些个晚上,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对着迷茫的夜色,祈求上苍能让她活下去,祈求她依然能够看到明天的阳光。她才五十岁,这个世界留给她太多病痛,太多离别和折磨,而美好的事物她还没有看完。她还没有享受一个幸福的晚年。我还没能带她去世界各地旅行,还没来得及行孝道。
然而她最终还是离开了,走得也很安宁。我想她早就在等着能去见父亲的这一刻吧,因为她的脸上还带着微笑。
我自然是大哭了一场。破碎嘶哑的声音在这小屋子里回荡,干涩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我想起了小时候阳光很好,我们吃过晚饭后一家人一起去花园里散步,她穿着紫色的裙子,看上去优雅美丽。那时,她脸上便也是这样的微笑。
我想起了很多,从小时候她给我扎的辫子,绑的头花,牵着我的手带我去上小学,给我带回的漂亮的裙子,中学的时候和父亲一起取笑我越长越像个男孩子,收到的情书都是女孩给的……到最后,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找个人结婚,好好过日子吧。”
时间过得快啊……倏忽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凋零得不成样子。
——————————以上摘自清秋的博客
“清秋,这么多年,你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凌晨五六点的时候,酒吧的客人渐渐地少了下来。叶桐走到吧台前坐下,手里端着一个快要喝空的酒杯。
清秋怔了一怔。叶桐平常是个冷冷淡淡不怎么爱多话的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发觉她身上有跟行月相似的气质。不过,这人是真的冷淡,而行月,那是外表虚伪内在腹黑。
“不论多难忘的事情,最终都会被时间抹平。所以,我很少去考虑这些。”
“是吗?……真好……”叶桐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子放在吧台上,“清秋,再来一杯。”
清秋慢条斯理地将一切收拾好,方才道,“酒多伤身。今天就这样吧。”
这个酒吧名叫夜宴,就在清秋曾经就读的高中附近。在母亲去世之后,因为多天矿工,连续几个月的业务都不怎么可观,于是清秋就被原先的保险公司辞退了。原本她也不打算再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也就回到了自己出生的那个城市。
干过很多职业,收过话费,在酒店里刷过盘子,给表姐的小旅馆当过前台,如今……在夜宴里面当调酒师。一个没有大学学历的人,如今工作的确不怎么好找。
至于叶桐……她是附近一所很有名的大学的学生,周末的时候会来夜宴兼职。不过,这家伙虽说是服务生,更多的时候却是在蹭酒喝,就像刚才一样。这里的老板也是个女的,对于叶桐这种玩忽职守的行为视而不见,因为,据说,这家伙是个富家子弟,她的娘亲跟这个老板还是朋友。
所以,在夜宴里的服务生讨论这些的时候,清秋就觉得很是郁卒。你说一个有钱人,想喝酒随时都可以,干嘛非要来这里装穷当个服务生刺激我们这些真穷的人?
“叶桐,跟上来啊,要关门了。”清秋对着背后道,却没听到回答。回过头一看,才发现某人已经趴在吧台上睡着了。清秋顿时满脸黑线……这么晚了,我是要把这家伙送到哪里去?此时酒吧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留下她们两人锁门而已……
“张霁……”清秋费力地将这个醉成一滩烂泥的家伙扶起来,听到她在喃喃自语,勉强能听出是个名字。
唔,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孩子。
清秋摇摇头,将叶桐扶上出租车,带回了自己租的小套间。
“喂,你醒一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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