Т蟾佟酚⑽陌娴344—345页。麦独孤所讲,也是虚静致幻。感觉剥夺的实验(如将受试者限制在小室里的大型人造呼吸器中,以及在全黑的,或在有微光的、或在散射光的大水箱中,他们采取各种身体姿势:坐、躺或浮在水面,有些人将耳朵堵住,另一些人以单调而毫无变化的声音将听觉掩蔽)表明,受试者大多数自发地产生视幻觉。详见《感觉世界》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254页。所谓剥夺感觉就是排除外界的刺激使心里保持平静状态。现代心理学证明,在感觉剥夺的状态中往往发生自动催眠,“梦常在半闭的眼睛前荡漾”就是自动催眠,W赫伦做过这种实验,被试者在长期隔离,摒除了刺激以后,他们的思维内容逐渐改变了,“许多人开始看到‘意象’。一位男人再三地看到一棵树遮着一块岩石的景象;另一位被试者老看到一些婴儿的图片,而不能摆脱它们。有些被试者在他们醒着的时候,‘似乎在做梦’。”《生理心理学》第384页。亚里士多德指出:“求知是人类本性,我们乐于使用我们的感觉,就是一个说明;即使并无实用,人们总爱好感觉。”《形而上学》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卷一。感觉剥夺意味着停止接受信息,而这是不能忍受的,出现幻觉在某种程度上是补偿被限制的信息量。贝多芬耳聋后产生幻听就是补偿现象。中国古代文论、画论、书论都强调虚静的作用。陆机在《文赋》里提出:“伫中区以玄览”,中区即区中,谓伫立天地之中,而起幽玄之观览。意思是创作前必须净化思想感情以达到虚静境界,因而不受外物和各种杂念干扰,统观全局,烛照万物,思虑清明,心神专一。苏轼解释说:“欲令诗语妙,无厌空且静。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他又说,“罄澄心以凝思,眇众虑而为言”也是同样的意思,“澄心”、“凝思”就是玄览虚静。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篇中更明确地指出:“陶钧文思,贵在虚静”,“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在虚静中,才能“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发生种种幻象。刘宋时期著名画家顾骏之“常结构层楼以为画所。风雨炎燠之时,故不操笔;天和气爽之日,方乃染毫。登楼去梯,妻子罕见。”他所以要躲在高楼里,正是为了保持虚静的精神状态。明代吴宽在《书画筌影》中分析王维的创作时说:
2 虚静致幻(2)
以余观之,右丞胸次洒脱,中无障碍,如冰壶澄澈,水镜渊渟,洞鉴肌理,细观毫发,故落笔无尘俗之气,孰谓画诗非合辙也。世传右丞雪景最工,而不知其墨画尤为神品。若行旅图一树一叶,向背正反,浓淡浅深,穷神尽变,自非天真烂发,牢笼物态,安能匠心独妙耶?
这里说的“胸次洒脱,中无障碍,如冰壶澄澈,水镜渊渟”,正是虚静的心理状态。惟其虚静,这才能“洞鉴肌理,细观毫发”,“天真烂发,牢笼物态”。
宋代理学大师朱熹也很重视虚静在创作中的作用。《晦庵诗话》中记载着他这样一段话:
今人所以事事做得不好者,缘他不识之故。只如个诗,举世之人尽命去奔做,只是无一个人做得成诗。他是不识,好底将做不好底,不好底将做好底。这个只是心理闹不虚静之故。不虚不静,故不明,不明故不识。若虚静而明,便识好物体。虽百工技艺做得精者,也是他心虚理明,所以做得来精。心理闹,如何见得?
明朝学者吴廷翰在《醉轩记》一文中,谈虚静致幻最为尽致,其言曰:
吾每坐轩中,穷天地之化,感古今之运,冥思大道,洞贤玄极,巨细始终,含濡包罗,乃不知有宇宙,何况吾身;故始而茫然若有所失,既而怡然若有所契。起而立,巡檐而行,油油然若有所得,欣欣然若将遇之。凭栏而眺望,恢恢然、浩浩然不知其所穷,反而息于几席之间,晏然而安,陶然而乐,煦煦然而和,盎然其充然,淡然泊然入乎无为。志极意畅,则浩歌颓然,旅舞翩然、恍然、惚然、怳然,不知其所以也!童子谓吾曰:“翁醉矣乎?”是时也,四大浃洽,三极混融,万物酣畅,六合浮游,若登太和之堂,坐玉烛之台,而翱翔乎极乐之国也;若吸呼偃仰乎醍醐之岑,而泛醽醁之海也;若餐沆瀣而饱溟涬也。
他写的是醉态,极迷离恍惚迷茫之至,但这不是酒醉致幻,而是虚静致幻。考夫卡用心理场的概念解释虚静状态:“设想你闲坐在山麓下或海滩上晒太阳。在这个时候万籁无声,心旷神怡。你无所事事,你的环境也好像一件软绵绵的外衣包围着你”,这时,“你的场是纯一的,你的心意是单纯的,你和你的场合而为一了。不动作,不紧张。其实,这种情景之下我与环境为一,我即山野的一部分,山野亦我之一部分。”《格式心理学原理》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第47页。这样,人就进入了幻境。许多艺术作品特别是书、画都是在虚静状态下发出种种幻象而创造出来的。所谓“澄观一心而腾踔万象”就指的这种情形。没有虚静的精神境界,不能排除各种身外之物的干扰,就不可能在想象甚至在知觉中涌现出千景万象。刘禹锡说得好:“能离欲,则方寸地虚,虚而万景入。”慧远也说:“故令入斯定者,昧然忘知,即所缘以成鉴,鉴明则内照交映,而万象生焉。”而后“天地卷而入怀”。《念佛三昧诗集序》。内心虚静,才能洞明百物,使万象萌生,出现幻境。晚清况周颐对虚静在创作中的作用曾有一段生动的描绘:
人静帘垂,灯昏香直。窗外芙蓉残叶,飒飒作秋声,与砌虫相和答。据梧冥坐,湛怀息机,每一念起,辄设理想排遣之。乃至万缘俱寂,吾心忽莹然开朗如满月,肌骨清凉,不知斯世何世也。斯时若有无端哀怨枨触(枨触,一触发触动——引者注)于万不得已;既而察之,一切境象全失,惟有小窗虚晃,笔床砚匣,一一在吾目前。此词境也。《蕙风词话卷一》。
这段话描绘了意识和潜意识、实境和幻境的相交、相混、相融的状态,正表示了虚静的作用。而由虚静引起的“词境”即是美的意境,创造的意境。虚静所以致幻是因为在虚静中,意识的控制力减弱,因而潜意识得以涌现;自觉性削弱,非自觉性提高;常态心理放松,变态心理增强。这就为感情充分自由的活动创造了条件。
3 虚静即脱俗(1)
虚静的实质是脱俗,脱俗就是使心灵摆脱世俗的物欲、个人利害、势利及实用的束缚而获得自由的境界。不进入这种自由的境界就不足以言创造。叔本华说天才即纯粹的客观性,所谓纯粹的客观性,据郭沫若解释,“便是把小我忘掉,融合于大宇宙之中,——即是无我。”《文艺论集》第96页。这是彻底脱俗的境界。用詹姆士的话说,天才则是“用非常的看法去知觉的才能”,非常的看法即不用世俗的实用或实利的态度去知觉世界。美国心理学家乌特洼说,天才好比儿童的游戏,儿童对东西的兴趣,不是为其有实用,用为达到某种目的的方法,他的兴趣在物自身,所以天才的活动实在是游戏,而游戏的进行是由于它自身固有的兴趣而不是它以外的什么动力,游戏是情不自禁,一往情深地找寻心灵的归宿。《动的心理学》商务印书馆1923年版第188页。他们的意思与叔本华所说纯粹的客观性是相通的,用这种态度去看事物就是不受消极的心理定势的左右,不戴主观的实用的有色眼镜,这样才能看到事物本身的内在价值,而不至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一点,爱因斯坦讲得最好,他指出:“把人们引向艺术和科学的最强烈的动机之一,是要逃避日常生活中令人厌恶的粗俗和使人绝望的沉闷,是要摆脱人们自己反复无常的欲望的桎梏。一个修养有素的人总是渴望逃避个人生活而进入客观知觉和思维的世界。”《纪念爱因斯坦译文集》第41页;着重号为引者所加。“客观知觉”也就是“纯粹的客观性”和“用非常的看法去知觉”或用游戏的态度去知觉的意思。他们的看法如此一致绝不是偶然的。因为只有这样地去知觉世界才能有所创造。例如居里夫人对镭的知觉就纯粹是客观的、非常态的。在她看来,镭是化学元素,有其特有的属性,而不是价值连城的财宝,把镭看成财宝就歪曲了镭的内在本质和价值,是用世俗的态度去知觉的结果。而人们的知觉多被尘世污染,只有真正的科学家、艺术家才能“进入客观知觉”世界,进行创造活动。柏格森曾把这种污染比做帷幕。他说:“在大自然和我们之间,不,在我们和我们的意识之间,垂着一层帷幕。一层对常人说来是厚的而对艺术家和诗人说来是薄得几乎透明的帷幕。是哪位仙女织的这层帷幕?是出于恶意还是出于好意?人必须生活,而生活要求我们根据我们的需要来把握外物。生活就是行动。生活就是仅仅接受事物对人有用的印象,以便采取相应的行动,而其他一切印象就必然变得暗淡,或者模糊不清。我看,并且自以为看到了;我听,并且自以为听见了;我研究我自己,并且自以为了解我的内心。然而我在外界所见所闻都不过是我的感官选择来指导我的行为的东西。我对我自己的认识只是浮在表面的东西,在行动中表现出来的东西。因此,我的感官和意识显示给我的现实只不过是实用的简化了的现实。在感官和意识为我提供的关于事物和我自己的景象中,对人无用的差异被抹杀了,对人有用的类同之处被强调了,我的行为应该遵循的道路预先就被指出来了,这些道路就是全人类在我之前走过的道路。事物都是按照我可能从中得到的好处分好类了。”这就是说:“我们看不见事物的本身;我们十九只是看一看贴在事物上面的标签。”《笑》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年版第92—93页。柏格森的分析确有一面之理,是值得我们重视的。对于科学家、艺术家来说,世俗的实际价值是不大在乎的,他所能够“不以世眼之青白,作吾心之冰炭”。他们热衷的是创造,所以他们能客观地去知觉事物。有人说艺术家宁可让老婆饿肚子、儿女赤脚,也要创造他的艺术作品,因为艺术使他心醉神迷。这真可以说是为艺术而艺术了。科学家也是这样,他们为研究而研究,他们的兴趣也不在实用。爱因斯坦就常常表示:“他宁愿与世隔绝,这个世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在这里没有(人间的)是和非,而只有(客观的)真理和谬误。”《纪念爱因斯坦译文集》第184—185页。他还说,“我实在是一个‘孤独的旅客’,我未曾全心全意属于我的国家、我的家庭、我的朋友,甚至我最亲近的亲人;在所有这些关系面前,我总是感觉到有一定距离并且需要保持孤独——而这种感受正与年俱增。”同①第48页。他在自白中表示,“我总是生活在寂寞之中,这种寂寞在青年时代使我感到痛苦,但在成年时却觉得其味无穷。”《爱因斯坦文集》第三卷第138页。不可否认,在人类的关系中,世俗的束缚是不可避免的,对爱因斯坦来说,孤独就意味着脱离这种束缚而保持心灵的自由,这是从事创造活动所必不可少的。爱因斯坦还指出:“‘务实’的思想习惯所造成的人类互相体谅的窒息,这种思想习惯好像致命的严霜一样压在人类的关系之上。”同③第293页。“务实的思想习惯”就是考虑实际利害。一个人如果完全被实际利害所控制,就很少有心灵自由活动的余地,而他的思维空间就极为有限了。英国史学家汤因比指出:“人类本性中的一个光荣是,我们对没有直接使用价值的东西怀有好奇心。还在人认识到星辰可以对农民或航海者具有实际用处以前很久,人早就对星辰怀有好奇心了,没有这种分明是人的、超越于动物之上的对宇宙的态度,那么使用价值也就不会接踵而至了。”《现代西方史流派文选》第141页。从总的方面说,科学上的创造发明是受生产发展的需要推动的,但就发明创造者的个人来说,却是出于他们的兴趣和爱好——那是他们的心灵自由活动的天地和自由思维的空间。美国心理学家吴伟士说:“发明虽受节制,但真正天生的发明家大半使其工作成为游戏。他决不会时时顾及经济的目的,也不会刻刻虑到社会的迎拒。发明家的传记,读之令人惊异。他们所惨淡经营的事业,大半纯然出诸发明的愉快,非受实际利害驱使的。这种游戏能益助他天才的发展,使他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需要为发明之母,只是半面的真理。”谢循初译:《心理学》中华书局1936年版第445—446页。鲁迅是主张人生要“留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