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拿出来晃一晃,对人家说:“你实在太聪明了,要不要我给你发一把钥匙。”他自己后来说:“曾有一名科学家批评我撼动了PBK作为一个精英社团的基石,但是我回击他说别忘了是谁先让这些钥匙沦为典当行的处理货的。”温伯格策划了一个“反Phi Beta Kappa”组织,名字叫“Kappa Beta Phi”,而且同样铸造了有代表性的钥匙,他自己的手表链上一直都挂着一把。他的新组织也每年召开年会招收新人,年会的主要内容都是低俗表演,有不少*美女登场。
温伯格盛气凌人的妄为态度在艾迪·坎特起诉高盛一事上达到了顶峰。艾迪·坎特是百老汇知名的娱乐演员,也是当初投资高盛交易公司的受害者,他的诉讼要求是高盛向其支付高达1亿美元的赔偿款。这桩案子正好在温伯格前去参加投资银行家协会(Investment Bankers Association)年会的那一天成了《纽约时报》的头版,当时华尔街的巨头们都同乘一列火车前往华盛顿。换做是别的银行家,面对这么大的丑闻,躲都来不及。但西德尼·温伯格可不是一般人。他一个个车厢地拜访,逢人便用这桩丑闻打趣,他敦促车上所有人代表的金融机构都联合起来加入这场诉讼。
温伯格从未忘记他的布鲁克林背景,以及住在这里的老一辈人教会他的勤俭节约的品德。他坐地铁上班,以此提醒他周围的人这样每周能省下5美元:“你坐地铁可以观察芸芸众生,还可以从地铁广告里发现商机,这远比坐在轿车后排成天盯着司机的后脑勺要强得多。”节约带来的收入不仅仅是这一种形式。曾有一位继承了父辈零售业生意的富豪在温伯格家做客,这位客人饭后早早就去休息了。由于温伯格家唯一的佣人就是厨师,温伯格夫妇亲自收拾杯盘碗盏,随后温伯格发现客人把西服和鞋子都放在了卧室门外。温伯格觉得很好笑,但他还是拿着西服和鞋子到厨房,认认真真地擦了皮鞋,刷干净了西服,再把它们送回客人门外。第二天客人离开之前递给温伯格5美元,嘱咐他要把钱交到那位替他好好整理了衣物的管家。温伯格好好感谢了这位客人一番,然后把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回归路漫漫(12)
虽然温伯格时时在人前展露自信,但是他有些时候还是对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能力没有那么放心。他知道自己的文化水平低,所以总是认真地撰写每一封寄给客户的信—通常都用粗笔尖钢笔,写在土黄色稿纸上—然后还要找一位在哈佛念过书的手下员工帮忙:“请你帮我念念。这样写妥当吗?”吉姆·马库斯(Jim Marcus)也是高盛的合伙人之一,他后来回忆这些事情时说:“你可以给他提上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修改建议,而且他总会对提建议的人感恩戴德,但是通常情况下你也找不出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马库斯还补充说:“西德尼平时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的臭脾气只有在想干的事情干不成的时候才会爆发。”
温伯格一辈子就有一样东西学不会,那就是计算尺,除此之外他学什么都很快。约翰·怀特黑德日后说:“西德尼会叫我去他办公室,然后把门关上不让人知道我们在干啥。他从书桌里拿出一把很大且设计精美的计算尺,然后对我说,‘约翰,你现在得再教教我这玩意儿到底怎么使。’我只得绕到他身后,从他肩头上伸手握住计算尺,边解释说,‘你把1放这头,正对着下面的2,然后拉动塑料滑块,直到滑块上的竖线和另外这个2对准,然后再看这条特殊线指着的数字,不就得到4了吗?’你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两眼盯着尺子,一头雾水,心里越来越窝火。最终他大骂了一句,‘都去死吧,我不用这玩意儿也知道2乘2等于4!干吗要这玩意儿!’他之后把尺子丢回抽屉里一锁就是至少一年。我教他用尺子,但他从没有超过这个水平。”
温伯格最重视的品质是忠诚。他吃穿用度涉及的东西都来自“他的”公司—奶酪必须是卡夫食品的,咖啡必须是麦士威尔的,开的车必须是福特的,诸如此类。曾有一名年轻的经理人要由福特跳槽到高盛工作,他还必须事前征得西德尼·温伯格作为福特的董事的认可。约翰·怀特黑德对他有这样的评价:“他对客户的保护意识—甚至是控制欲非常强。我记得唯一一次他对我大发雷霆是因为亨利·福特找不到他而让我带个口信。当我把口信带到时,西德尼明确告诉我以后不希望见到我再和亨利有任何接触。我当然可以随便和福特的任何人交流,但是和亨利的联络一定由他出面。我那时候很懊恼,但是他的这种命令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化了,我注意到如同其他所有出名的人一样,他对自己始终有不确信的疑虑。”
1949年,美国司法部提起了一桩反托拉斯诉讼,指控17家高端银行金融机构及投资银行家协会联合操纵市场价格。温伯格听到这个消息后相当失望,因为“(司法部)完全忘记了这些高端银行金融机构在战争及和平时期对这个国家的经济作出的巨大贡献”。温伯格坚信他的公司在政府的这一行为中必定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他下定决心要对抗到底。不过,被算在这17家的名单里比没有被算进去要好一些。①温伯格看着那份名单觉得很痛苦,因为这份在业内被奉为权威排名的名单上,高盛是最后一位。温伯格明白,和高盛存在竞争关系的其他投行必定在温伯格寻找客户的过程中大肆渲染高盛在名单上的最末排名。
投行结成的联盟终于在1953年赢得了诉讼,高盛在哈罗德·梅迪纳法官(Judge Harold Medina)长达400页的结案报告中获得了这样一段称赞:“自世纪之初到本案立案,高盛一直秉承其企业行为特质,这种特质只能用‘积极进取’这样一个词来概括。高盛甚至在其有限的人力物力的支持下,在其积极开拓争取业务机会的过程中展现出强大的竞争力,这是其他投行所没有的。”虽然得了这么一段好评,但是公司还是为诉讼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所有与法律事务相关的支出高达750万美元。但是这些钱花得值。
回归路漫漫(13)
虽然公司打个擦边球挤进了华尔街高端企业的行列,但是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温伯格才不愿意仅仅作为这个精英俱乐部的普通一员而存在:他的理念是要做就做最重要的那一个。“所有重要的客户都不是冲着高盛公司的名头来的,他们都应该算做西德尼·温伯格的个人客户,”阿尔·费尔德这样说,“并且他带来的都是核心客户。举个例子来讲,高盛要想挤入别的公司的联合承销,靠的就是我们能在别人想要挤进我们的联合承销时作个交换—无论怎么算,这些都可以称为温伯格先生个人带来的联合承销。温伯格先生带来的生意一定得是‘他的’生意,这一点他容不得别人掺和。他在这方面态度强硬而且深谙压制他人的法门。他曾在西尔斯的董事会上向众多董事发出最后通牒,这是别人无法做到的。因为当时他对雷曼兄弟的所作所为非常看不过去,所以他直言不讳地说:‘要么他们滚,要么我走!’结果当然是雷曼的人退出了竞争。”
1930~1969年是温伯格的时代,他完全掌控着高盛,凭借的是个人的意志与个性、他在公司内的地位、他在公司外的影响力,特别是在华盛顿的各种关系。此外,他是占有最大份额的合伙人,是唯一一个能决定谁加入合伙关系的董事,同时也是唯一一个能决定每个合伙人所占份额的决策者。(某一年斯坦利·米勒看了合伙人份额表,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名单上。在确认米勒确实不在名单上之后,温伯格从自己的份额里分出了一部分给他。)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温伯格在其他多家大公司或其子公司的董事会任职。随着公司的发展,温伯格担任了多达40多家公司的董事。“西德尼·温伯格俨然就是高盛先生,”合伙人之一雷·杨(Ray Young)评论说,“曾有人给‘住在华尔道夫酒店(Waldorf…Astoria)的高盛先生’发电报,旅馆的侍者毫不犹豫地把电报递给了温伯格,因为他就是高盛先生。”
“温伯格先生对于控制媒体上关于高盛的报道也十分注意,”鲍勃·门舍尔说,“他不想给自己制造竞争的紧张气氛,而且严令我们不许在其他场合谈及我们手头正在做的事情。他的原话是,‘如果你觉得那样做会对你有帮助的话,你是在自欺欺人。真正关心你到底能干什么的人是完全有本事从各种渠道了解你的。如果你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那我也不拦着。不过你得记住一点:只在你得势时才表扬你的媒体必定也是在你失势时贬你贬得最厉害的一个。’”温伯格对人的评判不是说说就算了。门舍尔证实说:“在这方面犯一次错你会被狠狠地修理一次,第二次再犯错那你就走人吧。”
温伯格还有一个专长,就是撮合不仅仅是有利益冲突的集团,有时甚至是敌对的双方。艾伯特·戈登曾回忆说:“西德尼·温伯格在撮合有分歧的人方面非常有效率—这些人通常都是来自不同背景的意见完全相左的人—他能说服双方不仅坐下来谈判,而且还能通力合作。”温伯格的“布道式撮合”非常有名,很多人都能在他的调和下就他们从来都不愿考虑的问题进行讨论。在别人眼里什么复杂的问题,温伯格都能直击问题的核心,然后提出最合乎情理的解决方案,并根据方案采取迅速果断的措施。 。。
回归路漫漫(14)
在他的“布道”经历中,帮助欧文斯–康宁玻璃纤维集团(Owens…Corning Fiberglas Corporation)完成上市被当时的人们评论为“企业上市史上最成功的公开发行”。康宁和欧文斯–伊利诺伊(Owens…Illinois)是该公司的大股东,两家一共持有集团公司的股份,而根据反托拉斯法的规定,两家都不能再向合资公司注入更多的资金,而且两家都不愿意出让自己所持的股份。根据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规定,公司股票要上市必须达到公众可持股50%的标准。西德尼·温伯格这个时候以专业的和事老的身份出现,因为他在这方面有人际关系的优势。他既认识三家公司的CEO也认识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主席基思· 芬斯顿,所以他能撮合四方都接受最终的解决方案。最终的方案就是纽约证券交易所将上市公众持股比例下调至20%,两家母公司通过出售其所持的部分股份以达到这个上市所需的最低标准。
还有一次,温伯格听说一家正在和他谈生意的公司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正和摩根担保信托公司(Morgan Guaranty Trust)较劲,他马上拿起电话让他的秘书接通当时摩根的CEO亨利·克雷·亚历山大(Henry Clay Alexander)。虽然高盛与摩根有生意上的往来,但是对亚历山大先生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来说,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去打扰他呢?
温伯格的同事们都惊呼:“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给亚历山大先生打电话!”
温伯格则反问:“凭什么不能?如果你的朋友在你做错事的时候不给你指出来那还有谁会呢?”就这样问题很圆满地解决了。
温伯格的个人生活很简朴。他在斯卡斯戴尔的别墅与他和妻子1923年时定居的房子是同一格局,仅12个房间。那种格局是在他们结婚后三年,也就是他成为高盛合伙人之前四年就出现了。①20世纪50年代,温伯格在老朋友弗洛伊德·欧德伦的一再催促下才购买了一张《睡衣游戏》(The Pajama Game)的唱片。那张唱片当时非常流行,而他后来表现得有点后悔花了一笔不必花的钱。曾有一次当别人给他送来最近的投资回报的支票时,他乐呵呵地对来客说:“钱啊钱!一刻不停地朝我来,但是这什么问题都说明不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为自己赚到最多的钱。他并没有开玩笑。温伯格去世时,他的个人财富仅为500万美元左右。
在公众眼中,当然西德尼·温伯格自己也知道,他是比高盛这个公司更为重要的人物,而他戴着这顶高帽也心安理得。“西德尼·温伯格—我们都尊称温伯格先生—有着强大的领导才能,也是一位天才的生意人,”阿尔·费尔德评价说,“很多曾经与温伯格共事过的职业经理人到头来都觉得西德尼·温伯格是他们实现企业及人生目标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这也正是他本人和高盛能不断获得投资银行业务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谁能解释为什么亨利·福特二世(Henry Ford II)在有着无数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偏偏选中了西德尼·温伯格和高盛来为他筹划历史上最大一单承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