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回回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听说,是为了护送‘割鹿刀’。”
“割鹿刀?这是个什么东西?”尤大娘疑惑。
马回回却不在讲了,因为他看见了一辆黑漆马车出现在路的尽头。
这马车四马并驰,来势极快,到了这条行人极多的路上,也并未缓下来。幸好赶车的身手十分了得,四匹马也都是久经训练的良驹,所以马车虽然奔驰甚急,却没有出乱子。
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马虽多,但像这种气派的巨型马车还是少见得很,过往的路人一面往路旁躲闪,一面又不禁要去多瞧几眼。
只听健马一声长啸,赶拿的丝缰一提,马车刚停在“恩德元”的门口,马回回
已抢步迎了出来,陪着笑开了车门。
从马车上第一个走下来的是个白面微须的中年人,圆圆的脸上常带着笑容,已渐发福的身上穿着件剪裁极合身的青缎圆花长袍,态度温文和气,看来就像是个服出游的王孙公子。
马回回双手抱拳,含笑道:“赵大侠远来辛苦了,请里面坐。”
那中年人也含笑抱拳道:“马掌柜的太客气了,请,请。”又对站在一旁的尤大娘道:“一年不见,老板娘还是风采依旧呀!”
尤大娘笑道:“您赵大侠才是真正的风采照人。”
赵无极嘴上说着客气,脸上却无半点谦虚。可见他对自身极为满意。
马回回先前只知道赵无极要带着朋友来,却不知来的是何人。
那么第二个下车来的人会是谁呢
第二个下车来的是个白发老人,穿得很朴素,只不过是件灰布棉袄,高腰白袜系在灰市棉裤之外,手里还拿着根旱烟袋。看来就像是个土头土脑的乡下老头子,但双目神光闪动,顾盼之间,威凌逼人。
马回回看了一眼,忙弯腰陪奖道:“屠老爷子,几年不见,你老人家身子越发的健朗了。
这老头子打了个哈哈笑道:“这还不都是托朋友的福。”
这人竟是坐镇关东垂四十年,手里的旱烟袋专打人身上三十六大穴、七十二小穴,人称“天下第一打穴名家”的关东大侠屠啸天。
那么接下来的,又会是谁呢?
路旁窃窃私语兴趣更浓了。
第三个走下车的是个枯瘦颀长、鹰鼻高额的道人。
他虽是个出家人,衣着却十分华丽,酱紫色的道袍上都缕着金线,背后背着柄绿鳖鱼皮鞘,黄金吞口上还镶着颗猫儿眼的奇形长剑。一双三角眼微微上翻,像是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马回回的笑容更恭敬,躬身道:“晚辈久慕海道长声名,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那老头连瞧都没有瞧他一眼,只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
人群里稍微有见识的人低呼道:“海道长!难道是海灵子?”
这人旁边站了一个身材高挑,五官平凡的年轻人。年轻人笑道:“老哥知道的可真多!”
说话的大汉被年轻人一恭维,挺直了胸膛,道:“也不看看,我张五是什么人。”
年轻人表情越发崇拜起来,道:“小弟刚出江湖,知道的少,还望老哥指点一二。”
张五一个市井小混混,何曾被人这般恭维过,他一开口,话就像豆子般哗啦啦全抖出来了。
“我听说,这海南派的剑法以迅急诡秘见长,海南派的剑客们也都有些怪里怪气,索来不肯和别的门派打交道。那个牛气哄哄哟!
七年前“铜椰之战”,你小子听说过没?那可叫一个震动武林。
我听我大哥的大哥的表叔说‘打的可惨烈了,铜椰岛主和他门下的十三弟子全死在海南
派剑下。海南派也没得了好处,九大高手除了海灵子,也全死了。”
他二人在人群里说着话,那边马车里又出来了一人。
这最后一人简直比先前的海灵子还要奇怪的百倍千倍。
这人的长相实在太古怪。他身长不满五尺,—颗脑袋却大如笆斗,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两条浓眉几乎连成一条。左眼精光闪动,亮如明星;右眼却是死灰色的,就像是死鱼的眼睛。乱草以的胡子里露出一张嘴来,却是鲜红如血。
他右臂已齐肩断去,剩下来的一条左臂长得更可怕,垂下来几乎可以摸着自己的脚趾。
他手里还提着个长方形的黄布包袱。
这次马回回瞥了一眼后,连头都不敢抬起,陪着笑道:“听说老前辈要来,弟子特地选了条公牛……”
独臂人懒洋洋地点了点头,道:“公牛比母牛好,却不知是死的还是活的”
马回回赔笑道:“当然是活的,正留着给老前辈尝鲜哩。”
独臂人大笑道:“很好,很好!你这孙子总算还懂得孝敬我。”
尤大娘见着独臂人竟将马回回称为孙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马回回一见自己婆娘的表情,简直吓得魂不附体。伸手死命拽住她,生怕她不知死活的冲撞了独臂人。
那独臂人见尤大娘虽是怒容满面,却更显得艳色十足,又瞥了一眼尤大娘高挺的胸部,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赵无极不动声色的把一切看着眼里,颇为恭敬的向独臂人道:“鹰王先请。”
这独臂人竟是昔年独臂扫天山,单掌诛八寇的‘独臂鹰王’司交曙!
司交曙对赵无极的态度颇为受用,又看了一眼笑着点头的屠啸天和哼了一声的海灵子,大跨步先行进了里面。
马回回在尤大娘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忙跟了上去。
尤大娘虽是满脸不愿意,却还是招手让常六过来,粗声道:“去柳翠楼把那儿最漂亮的姑娘请过来。”
常六瞪大了眼晴看着尤大娘,直到尤大娘踹了他一脚,才摸着屁股,赶紧跑去柳翠楼。
人群里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搓着下巴,抬脚朝常六的方向追去
。
张五正说得起劲,一转头,刚在还在他旁边的年轻人竟像个鬼魅般从人群中一晃而过,凭空消失了。直吓得张五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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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我往,割鹿落谁手?(二)
常六一溜烟儿的跑到了柳翠楼。
柳翠楼的妈妈笑着道:“这不是恩德元的小六哥吗?今儿怎么有空来柳翠楼,莫不是想尝尝鲜儿?”
那妈妈年纪不小了,满是脂粉的脸上一笑,白粉就刷刷地落下一片。
常六尴尬的往旁边移了移,咳了一声,道:“把你们楼里最漂亮的花娘叫出来,今儿咱们‘恩德元’来了贵客,指名要柳翠楼的姑娘去陪酒。”
妈妈眼睛转了转,谄笑着开口道:“这可真是不凑巧,思娘今天有恩客。”
常六一见那妈妈的眼神,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从怀里慢悠悠的拿出老板娘给他的银子,举到妈妈面前,道:“思娘有客?”
妈妈一见他手里的银子立马改口道:“谁是思娘有客了,小哥儿稍等,我马上叫她下来。”肥肥的手说着就要去拿常六手里的银子。
常六立刻拿手缩了回来,瞥了那妈妈一眼。
那妈妈讪笑,扭着腰转身上了楼。
柳翠楼里的装饰富贵,来往的花娘年轻漂亮,可以说是燕瘦环肥应有尽有了。
正是华灯初上,朦胧的灯光,醉人的花香,风光旖旎,梦生醉死。
常六看得花了眼,他正有些口干舌燥时,一个低着头的小厮端着一杯茶从他旁边经过。
常六心想,这可真是巧了。他喊道:“那边的兄弟,给我上杯茶。”
小厮忙转过身,道:“这就来。”
灯光下,那小厮的眼睛好像闪过一丝精光,待细看,却又没了踪迹,常六不禁暗笑自己被柳翠楼的奢华迷了眼。
常六喝了茶,却还不见妈妈下来,不由得有些急躁了起来。
谁知他这一急,肚子竟开始疼。横竖那妈妈还没下来,他左右看了一眼,找了个人问清方向,就急匆匆的方便去了。
却说那妈妈上了楼,一步三扭的进了思娘的屋子。
从珠帘的缝隙里望去,一个青衣女子端坐在梳妆台前,光滑的铜镜映出了一张美丽的脸。眼波风流,红唇妩媚,脸蛋娇嫩的就像初绽的玫瑰花。这张脸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但那妈妈却一下子苍白了脸。
因为这张脸虽然漂亮,却不是思娘的脸。
她颤抖着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思娘的房间里?”
青衣女子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的走进妈妈。她的步子很快,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走起路来不是弱柳依依,却是豪侠般的爽利,难道不让人感觉别扭吗?
事实恰恰相反,女子独特的走路方式非得不让人奇怪,反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你若是知道这女子是谁,你就会明白这种魅力从何而来。
青衣女子笑道:“我是风四娘,至于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你就不必知道了。”
原来这青衣女子竟是风四娘,她为何出现在柳翠楼?
那妈妈满是胭脂的脸,很快因为冷汗变得红一道、白一道、黄一道,她简直来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只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蓝光一闪而过,风四娘抵在妈妈脖子上收回‘蓝玉’剑,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丢给那
妈妈道:“待会,我怎么说,你怎么做,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那妈妈刚才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现在又见到银子,自然忙不迭的点头。
常六在地下等了又等,终于看见妈妈领着个漂亮女子下了楼。
常六不满的道:“怎么这么慢?”
妈妈擦着汗,赔笑道:“您多担待一些。”
常六挥着手道:“好了好了,就是她吗?快跟我走。”
风四娘冷着一张俏脸,跟在常六后面出了柳翠楼。
“恩德元”的后面有个小院子,是专门留着招待贵客的!院子里有座假山,假山旁有几棵大树。
树上系着条公牛。
这条牛实在大得出奇,牛角又尖又锐,仿佛是两把刀。
一个黑衣男子双臂交叠着放在胸前,颇有兴趣的看着这头牛。
“也不知四娘和那楚风流现在在何处。”男子自言自语道。
牛哼哼了两声,继续吃着地上的草。
男子刚想笑出声,却戛然而止了,他摇摇头,突然腾空而起,飞身躲在了旁边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
不一会儿,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司交曙、马回回五人出现在院子里。
“独臂鹰王”手里的黄布包袱已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他此刻正围着那条牛打转,嘴里啧啧有声,不停地说道:“很好,很好……”
马回回忙笑道:“这是特意为您老。。。。。。”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头看起来十分健壮的牛已经死了,它死时甚至来不及哀嚎一声。
司交曙收回呈鹰爪状的手,把似乎还在跳动着的暗红色牛心丢到一旁。鲜红的血一滴滴的顺着他的手,滴在草地上,不一会儿就把一块草地染成暗色了。
马回回突然泛起一阵恶心,纵然他已经杀过很多头的牛,见过很多颗的牛心了。司交曙这样血腥残暴的手段让他一阵阵的心寒。
躲在树上的黑衣男子见到这一幕,也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司交曙手段是在毒辣!男子暗道。
海灵子不知是赞是嘲的道:“鹰王的功夫真是我辈典范呀!”
司交曙看了他一眼,慢慢道:“你若是羡慕,我老爷子可以不吝啬的教给你!”
海灵子青渗渗的脸上现出了怒容,冷冷道:“我用不着练什么鹰爪力。”
司交曙眼睛一瞪,道:“你用不着练,难道你瞧不起我老爷子的鹰爪力?”他一双鲜血淋漓的手已向海灵子抓了过去。
海灵子一个翻身,后退八尺,脸都吓白了。
司交曙仰面大笑道:“小杂毛,你用不着害怕,我老爷子只不过吓着你好玩的,我跟你那老杂毛师父是朋友,怎么能欺负你这小孩子。”
海灵子活到五十多了,想不到还有人叫他“小孩子”,他两只手气得发抖,却偏偏没有拔剑的勇气。
司交曙那手力穿牛腹、巧取中心的鹰爪力,那份狠、那份准、那份快,的确令人提不起勇气。
赵无极无视司交曙血淋淋的手,上前笑道:“咱们来这儿本就是吃饭的,可别为旁的事伤了和气!马老板,还不快向鹰王展示下你的手艺!”
马回回擦着冷汗,弯腰道:“老前辈先里面请!晚辈立马就上菜。”
司交曙望了赵无极一眼,又冷笑着瞥了海灵子一眼,跟着马回回先行出了院子。
赵无极见司交曙走远了,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海灵子,不满的道:“咱们之前怎么商量的,难不成你全忘了?”
海灵子恨恨的道:“那狗娘养的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