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显然是把沈璧君当成楚留香的妻子了。这也难怪,毕竟刚才是楚留香抱着沈璧君进来的,试问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别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妻子。
楚留香笑容一顿,也不辨别,只含糊其辞道:“多谢多谢!”眼角余光瞥见萧十一郎垂在宽大衣袖下的左手,话锋一转,笑道:“钱公子这里可有伤药?”
山庄主人诧异道:“楚兄受伤了?”
楚留香只笑而不语。
山庄主人见他不说话,也不追问,抬手轻拍两下,一个红衣俏婢出现在三人面前。山庄主人交代两句,俏婢躬身退下,不到片刻捧着一个白瓷小瓶上来,按照山庄主人的指示递给楚留香。
那小瓷瓶只有手指般高,外表光滑细腻,上面描绘着一枝傲雪寒梅。单看这瓷瓶便不难猜到瓶中的伤药必是难得的疗伤圣药。
这钱公子看着有些脂粉女气,为人倒是豪爽大方,楚留香暗道。他笑着接过,向山庄主人再次道谢后,就和萧十一郎二人告辞了。
山庄主人见二人走远了,挥手让俏婢退下,自己揭开纱帘,进了内室,坐在床前的凳子上,静静凝视着昏迷中的沈璧君。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剧情是有点无聊,外加拖沓,难怪亲们回复滴积极性都不高。T^T
☆、玩偶山庄(九)
沈璧君在做梦,通常正在做梦的人都不会认为自己在做梦,因为那些梦境都是他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有了期望,便有了幻想,有了幻想,便下意识的把虚幻当成真实。但她确确实实的知道,自己在是做梦。
梦里面的她,只有十六岁。
那天,雾很大,她透过梳妆楼的窗户,能看见烟雾缭绕的大明湖。“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春色半城湖。”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这句诗词。
沈老太君满是皱纹的脸笑得像朵雏菊,她慈爱的抚摸着沈璧君如瀑布般柔顺光亮的长发。
“璧君。”沈老太君笑眯眯的对她道,“你待会儿站在那后面起去。”沈老太君指着大堂后面的屏风。
沈璧君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她早已习惯了听从沈老太君的一切吩咐。
少顷,下人来报,连家堡的少堡主到访。俊秀的少年,举止有礼,声音温和,说话不紧不慢,不经意间就搅乱了一湖春水。
她心如鹿撞的站在屏风后面,从缝隙里悄悄的偷看大厅里的少年,却不防撞入了少年含笑的双眼里。
从此荒芜的岁月里,有了期待,有了颜色。
眼前场景转换,周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沈璧君站在这无边无际的旷野里,茫然的望着四周。
“娘!”软糯的嗓音响起,沈璧君一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白雾渐渐散去,一个眉眼精致的小童蹦蹦跳跳的从远去跑来。
他停在沈璧君面前,白嫩的小手扯扯沈璧君的裙摆,撒娇道:“娘,抱抱。”
沈璧君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温柔的笑着,蹲下身体,伸出手想要把小童抱起。手臂和小童接触的刹那间,天真无邪的孩子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沈璧君一下子扑了个空,她跌倒在地,只觉得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悲伤,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就在刚刚,失去了。
泪水无法抑制地从眼眶里奔涌而出,沈璧君咬紧了牙关,却无法阻止呜咽声从口中逸出。
“怎么好端端的哭了起来?”山庄主人抬手拭去沈璧君眼角的泪珠,自语道。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略显矜持的说话声音和偶尔从沈璧君嘴角逸出的呜咽声。
山庄主人的住处距离两人的屋子很久,不过一会儿,两人便回到了房间里。
“十一!”楚留香拉住萧十一郎的手臂,把他拖到自己的眼前,抬手抚摸他的脸颊,轻声道,“你怎么了?”
萧十一郎垂眼,淡淡道:“没事。”
楚留香看着眼前人淡然的样子,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差点被自己憋死。萧十一郎这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性格,当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打舍不得不得,骂舍不得不得,最重要的是连逼他说出实话都舍不得。楚留香深感自己以前是不是活得太嚣张了,于是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了。
楚留香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抓住他的左手腕,抬起那只受伤的左手,换了话题道:“手怎么受伤了?”把那只手举到眼前仔细的查看着。
两片指甲盖大小的碎瓷片没入掌心,露出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迹早已干了,但却能料想当时鲜血入注的样子。楚留香心疼的道:“等我一下。”转身出了屋子。
萧十一郎并没有等多久就再次听见了楚留香的脚步声,受伤的左手被举了起来,耳边传来楚留香温柔的嗓音:“忍一下。”
随后尖锐的痛感从受伤的地方传来,萧十一郎习惯性的抿紧了嘴唇。
楚留香看着眼前人隐忍的表情,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迅速。他很快挑出掌心里的碎瓷片,用牙齿拔掉白瓷瓶的木塞,顿时一股清香从瓷瓶中逸出。楚留香愣了下,又马上回过神来,将瓶中的伤药滴在萧十一郎的伤口处,放下瓷瓶,拿起绷带,包好伤口。
等做完了这一切,楚留香才发现自己的鬓角竟然出汗了。他眼光移向萧十一郎变得苍白的唇瓣,忍不住凑近轻触了下,心里暗道:这也算收回点利息。
唇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却是稍纵即逝,萧十一郎嘴角抽动,微微眯起了双眼。
“楚留香,”萧十一郎慢慢道,“你凑近点。”
楚留香不明所以的放下手中剩余的绷带,靠近萧十一郎,不解道:“怎么了?十一。”
萧十一郎深吸一口气,果然,随着楚留香的靠近,空气里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他越发眯起了眼睛,问道:“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呃!”楚留香眼睛眨了眨,道:“嗯。。。十一你忘记连夫人了吗?”
萧十一郎一愣,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自己却是关心则乱了。
楚留香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自己鼻子不好使,一时之间竟忘记掩盖身上的血腥味了。摸摸鼻子,楚留香暗道一声侥幸。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两人都有些渴了。楚留香从翻起两只扣在桌子上的杯子,拎起茶壶倒了两杯水,将一杯推到了萧十一郎的面前。
萧十一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垂下眼将之前发生的事简短的叙述了一边。
楚留香搓着下巴疑惑道:“沈姑娘怎么也到了这里?难道她也是被天公子所救?”他想起之前让沈璧君呆在山洞里等他回去一事,既然天公子能撞见他和萧十一郎两人,那他遇见沈璧君的可能性也很大。
萧十一郎摇摇头,道:“不清楚。”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只来得及救下沈璧君,其他的事情却是没有想过。
楚留香放下手,道:“明日直接去问沈姑娘吧!”
萧十一郎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连夫人在那儿,安全吗?”
楚留香迅速抬眼看了一眼萧十一郎的脸色,见他面色如此,笑道:“再没有比山庄主人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为何?”萧十一郎抬眼疑惑道。
楚留香解释道:“连夫人容颜倾城。”
萧十一郎顿了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女人若是太过漂亮,而又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这本身就是一场悲剧。在外面的时候,江湖中人可能会顾忌沈家庄的百年威望和连家堡的势力,但在这里的人却不会。
虽然来到这个玩偶山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天,却足够让萧十一郎明白,这里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除了自身的实力,其余的一切都是虚假无用的,礼义廉耻更是不需要存在的东西。
萧十一郎沉默的半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觊觎连夫人的美貌?”这个他,自然是指山庄主人。
楚留香笑了起来,道:“因为这个人,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伸手拉过萧十一郎完好的右手,大拇指摩挲着萧十一郎虎口和指腹处的薄茧,直到萧十一郎因为微微的痒意,忍不住蜷缩起修长的手指,才笑着继续道:“这里虽然是个玩偶的世界,但他是这山庄的主人,他有实力、有相貌,即使身体有残疾,也不妨碍他成为这个世界里最有权势的人。这样的男人自然能让山庄里的大部分的女人自愿献身,所以对于这样骄傲的人来讲,他享受的不是最后的结果,而是征服的过程。因此除非连夫人自愿,不然他绝不会主动去碰连夫人一根毫毛。”
萧十一郎点头赞道:“你果然对男女之间的暧昧游戏了解的很透彻。”
于是楚留香自信满满的样子立马变成了一脸苦笑,他咳嗽一声,心虚道:“那是以前。”
萧十一郎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听见他语气变了,转过头,问道:“你怎么了?”
楚留香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越发感到心虚了,他掩饰道:“你之前和雷雨动过手?”萧十一郎提到这里时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因此楚留香以为两人只是随意动了下手。
萧十一郎垂下眼睫,也不瞒他,点了点头,淡淡道:“对接了一掌。”
楚留香狐疑的看了萧十一郎一眼,突然想起雷雨是以掌法闻名于世,心里一急,忙道:“伤到了哪里了?严不严重?”萧十一郎身上带着伤,若是和雷雨硬拼,八成讨不了好处。
楚留香左手握紧萧十一郎右手,不容他逃避,右手两指搭在他手腕上,查探着他的内息。待发现萧十一郎的内息虽然有些絮乱,却无甚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沉声道:“你有伤在身,竟然跑去和别人拼内力,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萧十一郎抬眼道:“我有分寸,他不敢用尽全力。”
你有个屁分寸!楚留香差一点就骂娘了,他咽下嘴里的脏话,不赞同道:“你这是拿你的命在赌!”
萧十一郎‘看’了他一眼,眯眼道:“难道你不是在赌吗?”他趁着楚留香愣神的片刻,右手迅速翻转,食中二指顺势搭在楚留香的脉搏上。
浑厚的内息在周身流转,经过手腕处时,一阵有一阵无,像是哪里被堵住了般,显然是受了内伤的迹象,而且这内伤还不轻。
萧十一郎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道:“楚留香,你还真当我是傻瓜!”声音里明显压欲着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 在晋江锁了分频一周,昨天被盗文网欺负,下午晋江又全站阵亡后,作者君滴一颗心已经碎成鸟渣渣
(╯‵□′)╯︵┻━┻
看着作者君忍痛更新滴份上,亲们,包养一下她吧!
这里这里这里,乃们木有看错,请不要大意滴收藏作者吧!~~~~(>_<)~~~~
☆、天公子(一)
楚留香摸摸鼻子,赔笑道:“十一你这么聪明,敢把你当傻瓜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
萧十一郎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冷声道:“我竟不知道,天下闻名的楚留香,原来是个傻瓜!可我看你,倒是一点也不傻呀!”最后一个‘呀’字成功的让楚留香闭上了嘴。
萧十一郎听不见他的回答,反而更生气了,抿紧了唇,甩开楚留香的手腕,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内室。
楚留香眨眨眼,摸着鼻子自语道:“真的生气了?”自他跟萧十一郎相识以来,这还是首次看见萧十一郎生气。
萧十一郎对人对事有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他在乎的东西太少,肯为之耗费心神的更少。不在意,自然也说不上动心思,也就更说不上生气了。
然而此刻,楚留香摸摸鼻子,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萧十一郎为他发了脾气,还是该哀叹他的十一生气了。
萧十一郎生气的方式很特别,他不对楚留香横眉竖眼,不和楚留香争论,他甚至不说楚留香哪里有错。他仅仅是冷着一张俊脸,对楚留香的一切行为视若无睹。
比如萧十一郎口渴了,去倒水时,他会非常‘自然’的忽略掉放在他手边,刚倒好的那杯温水,转而拿起另一个扣在桌子上的空杯子,自己拎起茶壶重新倒一杯水;又比如,当楚留香抬手想要轻抚他的脸颊时,他会下意识的微微偏一下头,正好躲开楚留香伸来的手;更比如,如果楚留香在他右边坐下,他会在听见响声的下一刻,把身体向左转,将后脑勺正对楚留香。
一次两次楚留香能自我安慰,这是巧合,次数多了,他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萧十一郎是真的生气了,而且看样子短时间内,还不会消气。
可是萧十一郎做的太自然,自然到楚留香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失明了,不然怎么能每次那么恰到好处的避开他。
更让楚留香有苦说不出的是,当他下定决心开口问道:“十一,你是不是在生气?”时,萧十一郎只是淡淡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