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抬眼道:“你的意思是?”
楚留香眨眼笑道:“佛曰:不可说。免得被天公子听去了。”
萧十一郎摇头,无奈的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寂静的下午,楚留香从萧十一郎背后的窗外看去。
艳阳高照,阳光照在九曲桥下的小池塘里,水面泛起了金光。红砖绿瓦、房檐斜飞入云,桥的尽头正是楚留香见过的那个八角亭。
【一个朱衣老人座旁还放着钓竿儿渔具,一只手支着额,另一只手拈着个棋子,迟迟末放下去,似乎正在苦思。
另一个绿袍老人笑嘻嘻地瞧着他,面上带着得意之色,石凳旁放着一双梁福字幅,脚还是赤着的。】
“十一。”楚留香问道,“近几十年来,江湖上有没有突然销声匿迹的武林高手。”
萧十一郎不防他突然这样问,回忆良久,才道:“比雷雨和龙飞翼二人还要早的高手?”
楚留香远远望着两个须发尽白,神情举止却像顽童般的老人,道:“至少比他们要十年以上。”
萧十一郎皱眉,道:“一时之间倒是想不出合适的人。”
楚留香轻笑,伸手勾起一缕萧十一郎垂下的长发,一圈一圈的缠在修长的手指上,挑眉道:“若不是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我倒是很愿意和十一你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十一你慢慢想,说不定还没等你想出,这魔法就自己失效了。”
萧十一郎眯眼道:“你倒是很乐观,不怕真的就此被关在这山庄一辈子?”
楚留香笑道:“岂不闻,我心安处,即是故乡!”
萧十一郎嘴角一抽,忽然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楚留香好奇道。
萧十一郎调侃道:“明白为何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了。”
楚留香动作一顿,摸摸鼻子不做声。
萧十一郎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因为你楚风流简直就是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忘对女孩子花言巧语。”
楚留香低咳一声,道:“十一你这次可是冤枉我了。”
“哦?”萧十一郎斜眼‘看’他。
楚留香摸着鼻子笑道:“第一、我是甜言蜜语不是花言巧语;第二、我是对着十一你,不是对着女孩子们。”
“楚留香。”
“嗯?”
“我真想知道。。。。。。”
“什么?”
“这世上还有比你脸皮更厚的东西吗?”
楚留香貌相很认真的想了想,摊手道:“好像没有。”
于是萧十一郎连白眼都不想再翻了,他直接起身,朝室内走去。
“十一,现在天色还早,难道你是想要效仿古人,白日宣淫吗?”身后楚留香欠扁的声音传了过来。
萧十一郎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转身,以一种不像瞎子的速度冲回原地,一脚将得瑟的某人踹翻在地。
傍晚时分,两个小丫鬟送来了饭菜。
菜色很丰盛,有笋烧肉、香椿炒蛋、美蓉鸡片、爆三样、一大盘熏肠和酱肚和一大碗小白菜氽丸子汤。可见今晚掌厨的是个北方大师傅。
小丫鬟们把菜布置好了,又静悄悄的离开了,像是知道两人不希望被外人打扰。
楚留香拉着萧十一郎坐在桌子旁边,先帮他摆好碗筷,然后才是他自己的。他越来越习惯随手帮萧十一郎做好这些小事了。
楚留香鼻子不好使,但他的舌头却很刁,或者说他的舌头被宋甜儿养刁了。萧十一郎则正好和他相反,他对食物不挑剔,或者说他很少对什么东西挑剔,他骨子里有一种随遇而安的特性,无论对人对物。
“左边依次是香椿炒蛋、美蓉鸡片,右边依次是笋烧肉、爆三样,中间是熏肠和酱肚以及丸子汤。”楚留香简单介绍道,他知道比起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萧十一郎更喜欢自己动手。
“嗯。”萧十一郎点头,拿起右手边的筷子,随手给楚留香夹了点笋烧肉。
两个人静静的吃着饭,间或给对方夹点菜。一股温馨的气氛弥漫在他们周围。
恋人之间相爱很容易,难得是相守。他们两人或许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正在下意识的试着把对方融入自己的生活。
吃过饭后,两个小丫鬟又准时出现,收走了碗筷。不一会儿,一个比之前的两个小丫鬟看起来稍大些的丫鬟端着茶壶上来。
她柳眉杏眼,身穿粉衣,看起来很有几分姿色。她把茶壶放在桌子上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转身向两人行了个礼,恭声道:“两位公子可要沐浴?”
楚留香端起茶盏的手一顿,笑道:“劳烦姑娘送水了。”
粉衣丫鬟低头道:“公子客气了。”转身出了屋子。
“怎么?”萧十一郎接过楚留香递来的茶杯,问道。
“第一天的晚上,就有人忍不住了。”楚留香放下茶盏笑道。
“刚才的丫鬟,有问题?”萧十一郎把茶盏凑近嘴边,饮了一口茶道。令他意外的是,茶杯里不是茶水,而是平常的白开水。这人当真细心,他嘴角扬起了微小的弧度。
“不怕有问题,只怕没有问题,十一你说是不是?”楚留香轻笑道。
“言多必失,过犹不及。”萧十一郎淡淡道。
“说得就是这个道理。”楚留香摊手笑道。
华灯初上,一片烟雾缭绕里,男子健美的上半身投影在绣着缠枝喜鹊的白纱屏风上,宽阔的胸膛,有力的手臂,哗啦的水声中,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公子可还需要水?”轻柔妩媚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水声稍停,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嗯。”
那像一个旖旎的梦境,水藻般的长发蜿蜒而下,比纱更薄的粉衣罩在身上,仿佛连人也变得朦胧起来。
“不是添水吗?”男子调笑道,俊美的脸变得邪气起来。
“你真坏!”女子芊芊玉臂攀上男子的脖子,吐气如兰。
“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男子站起身,一把搂住女子的柳腰,在女子的惊呼声中将女子抱入浴桶内。
女子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紧贴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体显露无疑。
男子秀逸的双眼像是瞬间被火点燃了,他压着嗓子道:“你真美!”
“有多美?”女子把头靠在男子宽阔的胸前,娇嗔道。
男子修长的手指轻佻的挑起女子的下巴,嘴角含笑,蛊惑道:“你说呢?”他漆黑的眼珠像是漩涡一样深不见底,让看见的人飞蛾扑火。
女子有一瞬间的愣神,待反应过来后,俏脸霎时变了颜色,怒道:“你这是何意?”却是被人点了穴道。
男子抬腿跨出浴桶,拿过衣架上的干净衣服披上,转头笑道:“我倒想问问姑娘的来意。”
女子眼波流转,朝男子半裸的上身扫了一眼,媚笑道:“公子以为呢?”
男子摸摸鼻子,上前一步,抬手从女子的纤纤玉指中拔出一根细小银针,笑道:“却不知在下何事得罪了姑娘。”银针上赫然涂着剧毒。
女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颤抖着嘴唇道:“你待如何?”
男子将银针收起,一双眼上下将全身上下打量个遍,直到女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才眨了下眼,笑道:“姑娘以为呢?”却是将女子之前的话还给了她。
楚留香穿着里衣,越过屏风朝内室走去。
桌子上点着一盏灯,灯前坐着一个男人。男人半眯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脸上倒影出优美的弧度,看起来宁静而美好。
楚留香一阵心悸,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似是不想破坏眼前的美景。
他动作一停,萧十一郎便察觉到了,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楚留香笑道:“没什么。”上前几步,将萧十一郎拉起,从背后拥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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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山庄(七)
楚留香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从他的胸前传入萧十一郎的后背。
那种被人捧进手心呵护的感觉让萧十一郎轻轻笑了起来,干脆放松身体,靠入楚留香怀里。
楚留香把下巴抵在萧十一郎肩膀上,笑道:“十一,你就不担心我吗?”
“担心你什么?”萧十一郎将手搭在楚留香的手背上,道。
“担心我被别人占了便宜去。”楚留香眨眼道。
“嗯。”萧十一郎眯眼道,“我是该担心。”
“真的?”楚留香暗喜道。
萧十一郎点头,淡淡道:“担心那些人反过来被你占了便宜不说,还白白丢了心。”
楚留香一噎,半响哀怨道:“十一,你就真的不担心我吗?”
“担心什么,”萧十一郎拍拍他的手背,笑道,“只要你的心没丢就好。”
“谁说没丢?”楚留香笑眯眯的接口道,“早丢了!”
若论甜言蜜语,十个萧十一郎也不是楚留香的对手,既然说不过,他干脆转移话题道:“问出来了?”
说到正事,楚留香神色一敛,道:“不出你我所料,是雷雨。”
萧十一郎沉吟道:“他这是何意?”
楚留香挑眉道:“示好。”
萧十一郎皱眉道:“你是说,他想拉拢咱们?”
楚留香挑起一缕萧十一郎垂在胸前的长发,缠在指尖,笑道:“可惜,他用错了人。”
萧十一郎略一思索,便猜到他的意思了,嗤笑道:“可见人不管到了哪里,都免不了勾心斗角。”他的语气满是讥讽,甚至有着淡淡的悲哀。
一瞬间,那场遗忘了很多年的大火在脑海中昙花一现。撕心裂肺的疼感,让萧十一郎的指尖微微颤抖了起来。
楚留香察觉到了怀里人的异样,松开指尖的长发,双臂一用力,将萧十一郎整个人死死扣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默默的告诉萧十一郎,他在。他知道萧十一郎心里有一道伤,可是他不说,他便不能逼他说。
“十一。”楚留香双手扶上萧十一郎的肩膀,让他正面对着自己。伸手拔下萧十一郎头顶的玉簪,如墨的青丝霎时倾落。他手腕轻动,玉簪如暗箭般穿过灯芯,直直的射入屏风上。
轻微的响声过,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怎。。。。。。”萧十一郎的疑惑还没问出口,便被夺去了呼吸。
一吻过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十一,现在我和你在一个世界了。”哪怕这个世界只有黑暗。
萧十一郎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一股暖流从心里流入四肢百骸,他不禁伸手搂紧楚留香的脖子,主动将唇递了上去。
夜色深沉,月光皎洁,明月若有心,愿照天下有情人。
第二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无云。
楚留香一身白衣,沿着九曲桥慢悠悠的走着,走两步还不忘四处张望下,若是手中再拿一把折扇,便活脱脱是个春日踏青的纨绔公子哥。
池水清澈喜人,五色的锦鲤来回游动着,时而聚首,时而散开。微风拂过时,墨绿的水草随着水波一荡一荡,划出一条条水纹。
八角亭廊檐斜飞入云,两位老人在亭下饮酒下棋,一朱衣,一绿袍。听见来人的脚步声,两人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楚留香含笑走入亭中,对周身环绕的浓烈杀气视若无睹。他在石桌旁站定,朝纵横交错的棋盘望去,白子把黑子的半壁江山都吞掉了,显然稳稳占了上风。
绿袍老人小口嘬着酒杯里的美酒,望向朱衣老人的眼中隐含得意。
朱衣老人捏起黑子,欲放未放,迟疑未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楚留香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战局,嘴角的笑意愈浓。
朱衣老人几番思索,欲把黑子落在黑白子厮杀最激烈的正中位置,这一子一旦落下去,看似解了黑子目前的困局,实则将自身的腹地大开,白子只要稍加追击,黑子便回天乏力了。
楚留香看得兴起,不由伸手拦住朱衣老人欲落子的右手,想要扭转眼前的败局。
一时间,似乎亭内连风都静止了。
亭外绿树成荫,粉嫩的芙蓉花开得正艳,偶有彩蝶停在千层万叠的花瓣上歇息,阳光下,一片宁静。
一个时辰过去了,亭内的三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动未动,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又过了一个时辰,三个人依旧没有动静,似乎已经变成了石雕。
天色变得暗了起来,长廊上的宫灯一盏一盏的被小丫鬟们点亮了。
凄厉的女声突然响起,在灯光刚亮起时,如一道催命符,划破了长空,打破了亭内的平静。
三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