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站在母亲身边,微笑的看着妹妹,似仍在回味父亲的夸赞;青雀撒娇一定要李世民抱,李世民只得依了……
薰暖的风,拂起一地花落,迷了多少痴蒙的眼;这——恐才是家的感觉,真正的一家人……
“秦王!”
一声惊断整片温馨,李世民侧目看去,眼中浮起一丝愠色……
第 23 卷 密谋天策府3
“秦王!”
一声惊断整片温馨,李世民侧目看去,眼中浮起一丝愠色:“什么事?”
“房先生、杜先生正在书房侯您!”
李世民眸光略有一滞,将怀中青雀放在地上,立起身来,眼神飘离:“去告诉他们,本王……正与小王子、小郡主放风筝,没有空,况且,朝下……不论公事!”
侍人一惊,意外的眼中满是不知所措;李世民却只望他一眼,便铺张开俊容上抹抹笑意,真如暖风拂面、吹漾开人心波漪……
“来,都和爹去放风筝,好不好?”
之后,自是一片稚嫩的应和之声……
无忧翠眉间拢起些诧色,与李世民隐意重重的眸,有一瞬相对……
他——
到底在想些什么?近日来,李世民的反常,无忧皆看在眼里,街头巷尾、朝中众臣,亦皆言秦王大病一场,似被带走了魂魄,安于享乐、意志消沉、不思进取,再不是那为大唐打下半壁江山、赫赫威武的天策上将了……
无忧立在凉亭白玉石柱边,眼神微微幽茫,浩浩碧空下,那挺拔威俊的男人,如灿日凌空、耀人眼眸的笑里,又隐了多少无法言说的无奈与苦涩呢……
第 23 卷 密谋天策府4
一连几日,李世民亦皆如此,任东宫与齐王府之人如何寻衅挑事,也只是默默忍耐,承受下了所有……
逐渐的,李建成与李元吉自也失去了寻事的兴致……
“看来,那次用毒后……二弟也是怕了,听说……朝后已不论公事!宁愿在家逗孩子!”
东宫之中,李建成和李元吉、同一如既往的几个亲信之人,聚在了一起,柳连亦在其列,上一次没能杀掉李世民,杏黄衣女子在李元吉面前告了柳连一状,柳连以其惯有的冷静,对李元吉所作怀疑不闪不避,更不辩解,反让李元吉消去了疑虑……
岳凝望了望李建成,却不予赞同:“不会!战场打拼、命都不顾的秦王……怎会因怕死而意志消沉、主动示弱?想这其中定有何旁的原因,咱们……还是勿要轻举妄动为好!”
李建成点点头,眼神一侧,落在魏征黑瘦无表情的脸上:“魏先生,以为如何阿?”
魏征起身,眸光在太子妃脸上略有停顿,对于岳凝的冷静果敢,他也是多少敬佩的,可这一次,却不苟同于她……
“殿下,魏征仍以为……夜长难免梦多,他意志消沉也好、主动示弱也罢,都非重点,重点在于他目的为何?魏征想,以秦王相来的性格,怕不会是示弱、示好,若咱们同他一般持观望态度,那么便是给了他喘息布置的机会,故,殿下仍该继续计划,不能丝毫心软放松,更不能有任何妇人之仁,步了夫差之后尘啊!”
李建成不可否认的心中一悸,魏征直接毫无隐讳的一句、确在理上,夫差!是啊,勾践得以卧薪尝胆、最终复国,夫差的打蛇不死、掉以轻心是最根本的原因!
可是……
李建成眉心蹙结,李世民若愤然反扑,他也许还能狠得下心肠,可他却如此忍气吞声、一再容忍,反令他多有不忍;毕竟,那是自己同父同母、流着相同血液的亲生弟弟,小时候,自己亦疼爱过他,不是吗?
李元吉可不若李建成般柔肠百结,对于魏征之言,更大加赞同:“大哥,魏征说的对啊!不能犹豫,更不能心软就此放过他,我看不但不能放过他,反还要速战速决、尽早的……除之后快!”
李建成眸心一紧,李元吉眼里的光,着透出烁动的冰冷与无情……
窗子微透一条缝隙,李建成凝思中走至窗边,掩窗之际、举首而望,幽沉的夜空里,星月无芒,黑暗如墨的天际边,突有条细长银亮的线、倏然划入眼底……
那是……
李建成浓眉一立,眼望着闪烁的一条、默默坠落在天策府方向……
第 23 卷 密谋天策府5
皇宫笼罩在湿气浓弥的夜茫中,悄悄的沉,一线光亮突穿过夜的销凝沉静、骤然熄灭在天际边缘、风声啸起……
夜观天象的太史令傅奕,急急进宫求见李渊,李渊正与陈叔达议事,听说他来事紧急,便忙宣他入殿……
傅奕果然匆急,见了李渊,气都还没喘匀,已是失了仪态,赶忙调息一忽,才恭敬见礼;李渊见他神态慌张,想是有何要事,自也不予计较……
“陛下,适才微臣夜观天象,夜空之中,金星突然划过正南方午位,那是……那是……”
傅奕吞吐着偷望李渊一眼,李渊见了,自懂他眼中之意,也知他向以通晓天文历数闻名于世,不耐烦地轻叹追问:“是什么……爱卿尽管说来,恕你无罪!”
傅奕闻言,这才跪下身去,言语促急:“陛下,那是……那是秦地分野、是……是……秦王当拥天下的征兆阿!”
傅奕甚是诚挚的磕头下去,想也能想到李渊惊凝的眼……
李渊果然战栗的悚动着双眸,紧握雕金镶龙椅的手、颤颤抖动,惊怒间、惶措浮上苍老的脸……
☆☆☆☆☆☆
这个夜,没有凉意,丝丝发热的风,裹了夜露、袭入天策府敞开的窗,冉冉跳动的红烛,焰火明媚,有如暗夜里烁烁闪着的星子,微有一层薄雾,袅袅浮游……
烛火掩不过刺入夜空的银亮,李世民俊眸抖动,随光束没入夜的尽头、燃起耀眼的光……
“是……金星吗?”
李世民目光,仍投向在夜的远处,无忧靠在他肩旁,玉珠闪动如八月湖水,唇边微凝一丝苦笑,声色无动……
李世民侧目望她,眼中怅惘、瞬换了毅然坚决的神色:“无忧,你信天意吗?”
无忧亦转眸望他,眸中水雾点染了初夏的温暖:“我……只信你!”
窗外突起阵热流的风,吹散开素净女子如墨染的云丝,李世民伸手拂去她唇角边的一缕,微微的笑:“真是顽皮的家伙!”
无忧也是笑,粉唇抹化开夜的沉闷,亦想拭去他心里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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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星耀亮秦地分野,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种流言,再次围绕了大唐秦王,面对纷纷议论早已习惯的李世民、并与平常无异……
可种种传言入耳,李渊又怎会心无所动,自古帝王,原便是忌讳星云天象,更何况是在此紧迫敏感之时……
东宫、齐王府随时准备拔剑、李渊的眼睛更紧紧盯住了天策府,如此八方受敌,李世民的处境、岌岌可危……
之前,房玄龄与杜如晦便不止一次见过李世民,可李世民不是借故推托,便是沉默不语,着令两人诧异,这天却不似往日,李世民主动找了二人,却不言语,二人对望一眼,皆不明其意……
李世民微作一笑,淡扫过两人诧异的脸,眼神幽邃:“你们……不是有很多话要和本王讲吗?”
二人一怔,房玄龄更是顿了下唇,望向李世民深不可测眼,黑眸中略有一闪,忙纵身上前,最近难得李世民有这个兴致,自是单刀直入主题:“二殿下,想我二人所谓何事,您心中早已有数,洛阳之行莫名作古、鸩酒剧毒无端变成偶感风寒,身边亲信一一离去、可用之人所剩无几,难道……难道您还坐得住吗?”
李世民眉眼一低,语气仍是淡的:“坐不住……又要怎么样呢?”
言说之间,突响起三下叩门之声,李世民轻轻一咳,门便轻轻开启,闪身进来的,正是长孙无忌……
李世民忙站起身来,平展无波的脸上、终有一丝牵动:“无忌,怎么样?”
无忌眼角边拉出条细细的纹,给出肯定的笑容……
第 23 卷 密谋天策府6
李世民考究的眉目更加俊朗,幽远深黑的眸、烁出耀亮的光:“终于……是时候了!”
目光,侧落在房、杜二人身上,俊薄的唇,微微扬起弧度:“二位先生……请继续!”
房、杜二人互看一眼,满脸雾水,李世民变化无常的眼神,着令人难以把握,刚刚还晦涩的眼中,瞬充满反扑的烈火……
房玄龄心下一定,言语也便再无遮掩:“二殿下的功劳,足以遮天盖地,却屡遭人诋毁陷害,故,殿下心中……便不该再怀忧虑诫惧,所谓能者居之,秦王您……理所应当该继承皇帝的伟大勋业,前日,金星耀亮秦野分地,便更是上天的暗示,就连天也在帮助秦王您下定决心,不能……再犹豫了阿!”
房玄龄说得慷慨激昂,可李世民却只与无忌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无忌摇摇头,缓步走上前去,拍了拍了激动的房玄龄,一笑:“房大人,前些个日子,我也同你一般,为这个家伙着急上火的,但,大人可知,咱们……可都是被他骗了!”
李世民抿住薄唇,笑意隐在线条分明的唇纹中,尤显修俊:“哼!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1)’本王……就是要逆来顺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逆来顺受,才能……争取到时间!”
李世民侧望向无忌,无忌了然,接上他的话语:“嗯,所谓‘请将不如激将、激将不如疑将’,世民此举,定令许多人不解,他们……就算不相信世民在主动示弱,也会因忌惮而不敢轻举妄动,这样……才有时间……等待秦将军他们疏通好一切,从各个边关秘密返回,现……已在长安城郊一隐蔽处,随时侯命!”
房、杜二人皆有一顿,李世民竟掩饰得如此周密,竟……连他二人都不曾提及;可见,他对这件事情是多么的小心翼翼,虽然坚决的站在李世民一边,可二人仍不免互望一眼,心生些许凉意……
这皇家夺嫡,无论如何、都将是场惨烈的悲剧……
李世民并未在意房、杜二人的瞬间惊异,只是望向无忌,语声微低:“无忌,奏折……可有写好?”
无忌点点头,自袖管处抽出一纸牒书,递在李世民手里:“写好了,你看看,抄录下一份便好!”
李世民展开牒书,眼光缓缓游走在胶白色纸上,目色时而凝聚、时而松散,具是辨析不明的情绪……
“呈上这份奏书,父皇……定会召我入宫,那时……无忌,你便按咱们说好的开始部署,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无忌举首,迎上李世民坚定的目光,轻点点头,眼眸中、是同出一辙的毅然……
……………………………
(1):原文——将欲合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是谓微明。柔胜刚,弱胜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出自《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解释:将要收敛的,必先扩张;将要削弱的,必先强盛;将要废弃的,必先兴举;将要取去的,必先给予。这就是洞察幽微的机智。柔弱胜过刚强。鱼不能离开深渊,国家的权力不可以随便拿来威吓人。
第 23 卷 惊变玄武门1
若说心中一些顾虑也无,那一定不是真心话,如今,大唐江山初定,内有隋时旧部不断起义、外有突厥强邦蠢蠢欲动,皆觊觎这雄伟河山的辽阔威仪……
而自己的决定,恰恰是在此时——这内忧加剧、外患火急之时,这令祸起萧墙、山河动荡的决定,在他心中,亦是疼的……
李世民怅惘的策马徐行,途径东宫之处,久久凝望,手中缰绳越发收紧,心中感触深重……
大哥,就让我……最后叫你一声大哥吧……
李世民眸中闪过一忽伤感,随而转了狠戾之色,下马,向太极宫方向绝然而去,背影凝了冷冷的黄昏之色……
这天,李渊特要李世民前来,偌大的太极殿内,只有他们父子两人,缕缕飘忽不定、茫若仙气的烟、朦胧渺然在二人之间,似刻意、亦似幻象般升腾起浓凝的诡异……
李渊手中紧攥着一纸奏折,眼目里铺满着黑暗混浊、无法辨清的颜色,深深的寂静之中,喉间突发出一声干咳,终打破整片沉默……
“世民,这……你这折上之言,可都句句属实吗?”
李渊将手中折子狠狠掷在地上,便落在李世民脚边,李世民微一低眉,只淡淡一眼,不用看,也知是哪一封奏折……
唇角边牵起一丝冷笑,遮掩在袅袅轻熏的檀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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