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深眉一蹙,低看了魏征一眼,向侍人点头示意准他进来,随而沉压了声音:“这件事情……我……便当没有听过,也……不要再提了!”
魏征心中难免一沉,但面色上仍旧无牵无动,平静着脸,已习惯了如此般的不以为然……
众人沉默间,柳连已走了进来:“柳连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各位大人!”
眼前的英俊男子,总是面无表情,李建成舒了舒眉,眉宇间堆上了笑:“快快免礼,都是自己人,怎么?三弟……可是有何要事阿?”
柳连修眉一低,小心的四顾左右,李建成自有会意,漫坐下身,笑道:“不碍的,都是自己人,请……但说无妨!”
柳连这才开口:“太子殿下,齐王说,得一珍物,欲请您前去鉴赏……”
“珍物?是何珍物?”
李建成望着柳连从无表情的脸,并体不出他此言是否存在深意,柳连只微低着眼,恭道:“这……柳连便不知了!”
李建成一愣,柳连从不外露的表情,总是令他莫名心慌,他是否真的不知,亦令人无从得晓……
魏征的脸上也终有一丝牵扯,只一下,便恢复了平静,李建成令柳连稍等,便与他前去,并令众人散了,却唯有魏征,呆立在书房之中,盯看着等待李建成的柳连,良久不语……
柳连亦觉出了怪异,侧望向他,此人黑瘦平常,眼神却烁光凌厉,令柳连莫名不适,别过了头去……
“听说……柳将军与秦王有隙?”
魏征低哑的声音,突刺入柳连耳中,略有回音响在心里,魏征平静的语中,似有丝丝隐味,令人着慌……
柳连心思瞬间百转而开,可面上却仍然无色:“大人言重了,区区柳连怎能敢记心于秦王?”
“哼!”
魏征生生一笑,似隐了些讽意:“记心也好,不记心也罢!有仇不报……非君子!”
魏征凉冷的笑,挂在眼角眉心,淡淡的一句,又恢复成无牵无动的脸:“是何珍物,阁下……真的不知?哼!在下看,该不是什么美味珍馐、丽藻奇葩吧?这些东西……难道东宫还少吗?齐王……该是要为自己打算了……听说……秦王抗击突厥之时,已然杀掉了那个什么姬陵的,难道……齐王还能坐得住吗?”
柳连心中微有一震,魏征之言,真言言凿在了关键之处,不错的,是何珍物,自己的确知道,而李元吉要李建成前去,亦是为了姬陵被杀,心有忐忑,已多日不能成眠……
魏征见柳连眉间似有思索,便又作一笑,似有若无:“哼!只是……可惜阿,太子……似并无此意,怕帮不上齐王了……”
魏征说着,便撤开了黑眸,脸上笑意亦全数收起,重又换了严肃的脸孔,别身而去……
柳连目色微凝,终是结起了眉,他……为何要与自己说起这些?有何暗示?又有何用意?柳连怔思着,却终是寻不出蛛丝马迹……
第 22 卷 祸起萧墙11
夜色下的齐王府,已去了靡靡的歌舞之音,李建成亦已回去了东宫,但,齐王府中的气氛却并不怎么好,李元吉一同往日的烦燥不安,任何人的话,都听不在耳里,由于柳连平时最不多语,此时此刻,倒愿与他发泄上几句……
“哼!大哥真不知在想些什么!事到如今……竟然讲起了情面,讲起了什么毕竟是兄弟!哼!我看他这个太子……是做腻了!”
李元吉带了些酒意,说话间自也没了分寸,柳连赶忙低下眉,劝道:“齐王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李元吉望了望他,一顿,到扯开了唇:“哼!没想到……你还挺有心,本王最欣赏你的便是……该有心时有心,该无心时无心,做到这一点的……可真不是一般之人……”
柳连仍低着眉,面无微动……
李元吉盯看着他,他虽面无丝毫表情,可向外飞扬的横眉、却给人以英武之气,又难得他向不多语,真是个可造的将才,也正是自己最为需要的得力帮手……
李元吉定站在他的身前,目光游骋:“柳将军……本王……待你如何?”
柳连突的一怔,倏然而至的一句,毫无预兆、却更显隐谕重重,往往此言出口,下文便必定是有极其重要之事交待,柳连略一舒眉,作出定然之色:“齐王知遇之恩,永不敢忘!”
“好!”
李元吉声急语速,似便等着他这句般凝定了眸子:“那……本王……便再给你个恩典,令你永生永世……都感念着本王!”
柳连心中不禁一颤,自李元吉生冷冰硬的语中,似已寻出了些言外之意,更突的想到了魏征的话,怕齐王……真是坐不住了!
片刻怔忪间,柳连迅速串连起魏征的所有言语,此时想想,真是每一句都充满了用意,他先问自己是否与秦王有隙,便是察颜观色间、探究是否找对了人选,二说自己不报仇便非君子,便是铺陈他所要表达得最后用意,也便是三,他先戳穿了自己明知“珍物”之事,却说不知,再说太子……不能帮得上齐王,总而言之……便是太子不能帮,但是……与秦王有隙的自己……却可以!万一事情败露,自己与秦王有介在心,说成自己私心,又有谁……会怀疑呢?
哼!真是好一个魏征!柳连自嘲的一笑,自己竟到这时才完全明白……
“齐王有事自管吩咐,柳连定竭尽全力!”
柳连倒也有一些庆幸,还好魏征和李元吉都相信自己便是那个人,那个……可以为他们办事又可以顶罪之人!
李元吉扯眉一笑,言亦凿凿:“好!柳将军果是痛快之人!一句话……本王……要秦王的命!将军你……要秦王妃!”
柳连惊抬起头来,虽已心有了然,可倏闻此言,直接、无丝毫隐避的一句,仍难免心上一悸……
李元吉阴冷的笑,铺满在整张扭曲的脸孔上,与其双目一对,竟敢心中丝丝发凉,真乃——最是无情帝王家!亲生哥哥的命,在他口里,竟显得如此不值一提……
第 22 卷 祸起萧墙12
李元吉见柳连不语,脸上的笑,亦慢慢僵持,眼神阴寒刺探:“怎么?将军不敢?”
柳连心中“噔”的一颤,眉间顿结起层层深沟,幽沉可怕:“怕……没有我柳连不敢做的事情,除非……是不想!”
“好!”
李元吉言语之间,便拔出柳连身上长剑,银亮的光,盖过了火烛的焰芒:“好!大哥不识货,咱们……便自行出手!”
李元吉说着,便从桌上紫红精制的木盒中取出支精巧的瓶子,柳连知,那……便是李元吉所谓的“珍物”——鸩毒!
李元吉脸上挂着森冷可怖的笑,小心缓慢的捏着块红锦缎子,将那毒,些些均匀的涂抹在刺眼的剑身之上,目光一转,便递给了柳连……
有此一举,已无需李元吉吩咐,柳连心中,已自有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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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本是湿闷的,裹了热气的风,吹扑在柳连脸上,丝丝发烫,柳连紧握着手中剑柄,心中颤颤发抖,杀李世民,绝不可以!可不杀……又叫自己如何向李元吉交待!
思想间,已行至天策府府墙边上,越过这道墙,便是燕岚的房间,每一次为了掩人耳目、为了安全,都是由燕岚去找来无忧,他们自在燕岚这个不引人眼的、王府的普通角落里叙谈,燕岚自是为他们掩护……
可今日,柳连心里却莫名发慌,皱着眉,犹豫在府墙之外……
李世民刚刚回来,自也有诸多事情等待处理,今日,更是直谈到深夜、仍在继续,此次未随李世民前去关中之人,都受到了东宫与齐王府不止一次的极高礼遇,他们如实的报给李世民,李世民心中甚是欣喜,可冷峻的脸上,却仍没作出过多喜色……、
在此交谈间,有一侍人,出入多达数次,只与李世民低低而语,纵连无忌也并不知晓,而每一次待侍人出去,李世民的脸色都会销黯下不少,这一次更是结凝了俊眉,眼色无光……
“先……都去吧!”
李世民只一句,沉哑肃厉的话,便令所有人退去,无忌低看他一眼,见他蹙眉深思,脸色亦越发深沉,心下虽有疑惑,却也没敢问他,照如常人的退了出去……
李世民对于无忌的注目,怎无感觉?只是故作不觉而已,见他退去,眼神更卸去了所有掩饰,寒得、只迫入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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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连终还是跃进了府墙,见了无忧,亦对无忧说出了李元吉的安排,无忧略感震惊,斗归斗,夺权而已,却不想真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依大哥看……”
刺耳的一声门响,突震断无忧柔润的音,随门风顿入的疾戾之气,更惊破这夜的沉静销凝……
柳连与无忧同回过头去,目光怔忪,门口竦桀俊拔的身影,巍然肃立,投映在摇摇无定的烛光之下,赫赫威严;右手……还紧紧攥着燕岚的细腕……
燕岚泪眼凄蒙,亦在他发狠的力道中娇颜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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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卷 祸起萧墙13
“二……二哥……”
无忧清透的眼、波水微凝,无意间,便望看向怔住的柳连,李世民目光欲裂,手上发力,将燕岚狠狠的甩至一边,发出一声娇吟……
“这一次……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李世民疾戾的眼神、烈烈灼烧,突将整间屋子的焰火尽数掩过,拔出腰间佩剑,银芒掠现,抵在了柳连梗住的喉间:“我说过……别再……见他……”
李世民虽是面对着柳连,可语却是对无忧,无忧自然明白他语中之意,稳定住情绪,忙上前握住他紧攥剑柄的手,眼眸微颤:“放他走,我……我会解释!”
“放他走?”
李世民深俊的眼目冷冷恻横,寒锐的光,直让无忧的双目倏然结冻,只定凝在李世民勾起的唇角上,森森的寒:“来人!”
李世民突的大喊一声,震彻心扉:“抓……刺客!”
只是瞬间的一句,天策府的侍卫便如迅风般,从漆门两侧鱼贯而入,挤满了狭小的空间,其速度之快,直令无忧心底一凉,这……显然是早有准备,而非无意撞破……
无忧握着他的手,颤颤松开,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清芒:“你……你……监视我!”
李世民冷冷的俊眸,忽掠过丝丝冷风,与无忧颤动的眼默默相对,烛火摇曳在彼此眸中,皆是无法言说的苦痛……
“我没有!不过……”
李世民握着剑的手略有加力,指腹前抵,眼风扑侧向柳连深重的脸,绝狠的话,由唇齿间冷冷溢出:“哼!可真是……好一个‘本王要秦王的命,将军你……要秦王妃’阿,亏你……还叫我放他走!他只会在你面前假装而已!”
柳连惊颤得抬起眼来,正对上李世民鹰锐的冷眸,阴寒森重得如寒霜冷雪,直令人心里发抖,冷汗直从血液里渗透出来,突感可笑,自己……怎么会没想到呢?怎么会……为他这样的人操心呢?他——可是李世民阿……
柳连突牵起唇角,涩然一笑,李世民——他虽对他没有任何好感,是因着无忧而帮他,可他不否认对他的敬佩,一直认为他有天纵之才,不屑于暗勾心角,才怕他会中了东宫与齐王府的阴谋、而令无忧受累……
哼!可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滤了,在皇家斗争之中,恐怕没有谁比谁更清白,也没有谁比谁更阴险,李世民——他是定不会允许自己落于被动的!
第 22 卷 祸起萧墙14
无忧虽有疑惑,但,这般明晰的话,她的心里,也多少有所了然……
无忧望望柳连,再望望四周严肃定立的侍卫,阵阵窘迫之意,直涌至清澈透明的眼底,想想以李世民之精细,怎会当着如此众多人的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便纵说心有气郁,不顾及自己的感受,难道……也不怕这许多人中有人将话传给了齐王吗?
“你……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哼!恐没有谁比柳将军更明白了!”
李世民说着,剑的寒气、便随声自领颈处传入柳连的整个身体,柳连侧山开身,欲拔出腰间长剑,但脑中转念一闪,却犹豫在触到剑柄的瞬间,那把剑上……可涂满了致命的毒药……
一切亦在转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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