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呼”的站了起来,下一刻却又“哎呀”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腿上的麻痛难忍,她忍不住苦了脸。却也顾不上许多,拨开红姨与柳儿手,强忍着又站了起来,蹒跚的走向那人,满脸的焦急,“先生……”
刚吐出两个字,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舔了舔嘴唇,住了声。
岳行文早在她来到门外时,便已知道,她心中有愧疚,若是强行叫她回去,怕是比现在还要焦急,她的所思所想,他都懂,饶是如此,却还是忍不住眉头紧皱,青篱在他的注视上慢慢低了头,只有强撑着立得直挺挺的身躯昭示着她的坚持。
岳行文叹了一口气,伸手扶了她,“李谔高热已退,已无大碍,为师给他灌了安神的药物,要到下午才能醒来,你先去歇着罢。”
青篱一颗心登时放了下来,双腿一软,身子往下滑去。岳行文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了,极度紧张后的骤然放松,让青篱的双腿再也不听使唤,软得跟面条一般,立也立不住。
岳行文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握住她的手,停了片刻,才轻斥,“不要命了么?”
说完便抬腿向她临时的房间走去。青篱又是尴尬又是羞恼,扭着身子要下来,岳行文轻笑,“为师又不是第一次抱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青篱的脸登时又红了几分,她的丢人事儿……
岳行文也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妥,润白的脸上浮上一丝红晕,不由的加快腿步……
青篱大气不敢出的窝在他怀里,眼睛盯着愈来愈远的碧湖,那青翠欲滴的田田荷叶之中,有一只将要绽放的荷花苞迎风微颤……
过了好一会儿,青篱低声问:“先生,李谔当真没事了么?”
岳行文紧了紧手臂,表示自己的不满,“就那般关心他么?”
听出他言语之中的微微酸意,她低声轻笑,“先生又不是不知我为何这般……”
说着到这里住了嘴,她之所以这般关心他,说到底,终究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更安心,为了能圆满的还了欠他的债,为了以后与他少一分牵扯。
“……先生,我是不是很坏?”
岳行文低头看她,满是倦意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轻笑,“再坏一些也使得……”
青篱失笑,本来走了困,又因精神紧张,一直没有困意,可刚才喝了碗热汤,这会周身又暖洋洋的,不觉困意上了头,极为不雅的打了个哈欠,不满的嘟哝道:“哪里有这样教人学坏的先生……”
一言说完,头已沉沉的靠在他的胸前。
岳行文看着她困倦又极力想睁眼的模样,手轻轻的拍了下,“困就睡吧,李谔那里有为师盯着……”
东面天空的火红愈来愈盛,不过片刻,五月的骄阳已跳出去海,金黄的阳光洒满大地。
岳行文送了青篱回房,交待那几人好生照看着,匆匆向李谔的房间行来,他方才说的有一半儿是实情,另一半儿……
李谔的高热确实已退,但是若午时不醒……便有**烦了。
容老太医也是满面的困倦,眉头紧皱,屋里静寂无声。
岳行文盯着床上的李谔良久,转身朝着他行了大礼,“师傅先去歇息一会,这里有我守着。”
容凌云按了按额头,苦笑道:“人老了,便不中用了,熬不起夜了……”
岳行文将他扶起,“是我累着师傅了……”
容凌云不知想到什么,重重的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你给我好好看着,若是这小子有闪失,你从此以后别再见老夫……老夫丢不起这个人!”
一言未完,便出了房门,张贵早就候在外面,一见他出来,连忙领着向客房走去。
半夏跟着岳行文在屋内呆了一夜,早就心疼得不行,容老太医一走,便劝道:“大少爷也去歇一会儿罢,这里有小的看着。”
岳行文摇了摇头,看着已然退去潮红,一脸苍白,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李谔,突然轻笑一声,“你个无赖要早些醒啊……”
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力感。
当青篱再次醒来时,屋内静悄悄的,一只红烛在床头静静的燃着,她一时有些恍惚,猛然坐起身子,跳下床就向外跑,她竟然睡了一整天!
柳儿听到动静,连忙挑帘进来。青篱一把抓住她,急切问道:“李谔醒了没有?”
柳儿神色一动,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连连安抚道:“醒了。小姐莫急。”
醒是醒了,却又是发起了高热……
第十一章 你这个无赖
第十一章 你这个无赖
又一个清晨,天刚放亮,红姨便托着茶盘向李谔的房间走去。那几人昨天又陪着小姐守了大半夜,她心疼小姐,有心让她多睡会儿,便向岳行文讨了一些安神的药物加入晚饭中,这会子小姐正睡得沉,这小候爷一连三天的高热,把一院子人搅得人仰马翻,还要防着侯府的人得了消息,事事都要仅有的几人亲力亲为,着实累得不轻。
转过月门,沿着湖边行了没几步,看见半夏无精打彩的立在李谔的门外,便知岳行文又是一夜没睡的守在里面,暗叹一口气,快步向前,直走到门口,半夏仍然低头着,红姨经过他身边时,搭眼一瞧,竟是站着睡着了,再叹一声,轻轻挑了帘进去。
屋里还是半黑,只留两盏烧残的烛火,一跳一跳发着微弱的光。
岳行文静静的坐在李谔床前的椅子上,一如前夜她们离开时的那模样,微弱的烛光半投在他身上,给人几分清萧之感,只是脊背挺得直直的,竟然看不出是三天三夜未眠。
听到细微的响动,岳行文转过头,连忙起身,扯出一丝笑意,“有劳红姨了。”
单凭那细微的气味,他已知那茶盘之中一碗盖得严严的参汤。
红姨连忙将茶盘放下,摆摆手,略带几分责怪道:“我这点劳累算什么?岳先生还是顾顾自个儿罢,三天三夜不合眼,身子骨哪里能受得了?”
将参汤端了递给他,“这里我替你照看一会儿,去歇一两个时辰也没事……”
岳行文含笑摇摇头,将参汤一口气喝干,放了空碗,才轻笑一声,“无防,本快撑不住了,得了红姨这碗参汤便还能再撑一日……”
红姨方才从背后看他的身形并无疲惫之态,这一打照面,才发现润白的脸色此刻是一片苍白,眼下带着两道浓浓的阴影,一向温润无波的眸子中红红的血丝遍布,整张脸透着一股子困涩之态。
顾不得尊卑身份,一把拉住他,向外推,“快回去,听红姨的话没错,若不然,小姐醒来知道你这样,肯定是要发脾气的……”
昨天骗小姐去用晚饭时,岳先生可是躲了出去,与这几人合伙骗她,说岳先生去休息了……
岳行文被她推得无奈,又是那丫头的奶娘,不好拒绝,便轻笑一声,“我再给小候爷诊诊脉,若是无防,便依红姨的话……”
红姨这才放开他,笑道:“是了,那就快诊吧,小姐也快醒了……”
红姨说这句话时,岳行文已然立到了床前,不知是烛光的晃动还是怎的,恍惚间感觉李谔的眼皮动了一动。
伸手搭了搭脉膊,脉相已有平稳之势,双眸微动,就着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问道:“那丫头睡得可好?”
虽是问红姨的话,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李谔的面容。
红姨笑了笑,“睡得好,多亏了先生的药。”
红姨说这话时,李谔的眼皮又是一跳,被岳行文抓了个正着。他黑眸微闪,沉思一会儿,别有深意的开了口:“你家小姐的十四岁生辰也快到了……”
这话说的突然,红姨微愣,要知道未婚的男子是不应该这般冒昧的问闺阁女子的年龄的,岳先生如此问,莫非……
红姨心中一喜,她早就为小姐的事儿发愁,如今,岳行文主动提及这个话题,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他鲁莽。小姐身边也没个人能替她张罗,那三个丫头还小,除了自己再没旁人,虽然她只是奶娘,现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言语里透着几分喜意,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呢,再有两个月就到了小姐的生辰,这一转眼,小姐就是大姑娘了……”
一面说,一面偷眼打量着的岳行文。
她的话未完,岳行文接口道:“可不是么,也该许人家了……”
岳行文一向面上淡淡的,从不与她们闲聊,就是见面也难道说上几句话,今儿难得他有兴致,红姨心里头那个高兴啊,简直比凭空多得了一大笔银子还开心,嘴已咧得合不拢了,“正是呢,小姐若是还在京里,这会子亲事怕已是定下了……”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岳行文的脸色,只见原本苍白困涩的脸上此刻竟然是笑意盈目,一模精气神儿十足的模样,略想了想,咬咬牙问道:“岳先生可是心中已有盘算……”
自这二人说到这个话题,李谔的眼皮便是一下接着一下的跳,岳行文看了李谔的一眼,转头向红姨,点点头道:“嗯。这事还是早些订下的好……”
红姨得了他的亲口应承,更是喜不自胜,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正是,合该如此……只是我家小姐的亲人远在京城,这倒是有点难办……”
李谔的眼皮跳动更是厉害,岳行文脸上笑意更浓,“无妨,这事儿我自会做好安排,只等你家小姐过了十四岁生辰……”
一言未完,李谔的眼睛“霍”的睁开,与岳行文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李谔蠕动着烧得干裂的嘴唇,从干涩的嗓子眼中挤出几个字:“我——不——同——意——!”
声音细若蚊哼,却也能听出他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
红姨本正与岳行文聊得欢,听他说了一半儿有些纳闷,猛然听到李谔的声音,登时醒过神来,在重病的小候爷面前儿谈这等事儿确实不合时宜,只顾着懊恼,倒把小候爷醒来这天大的惊喜给抛在了脑后。
岳行文朝着李谔淡淡一笑,“小候爷不同意什么?”
李谔昏睡了三日,混身绵软无力,却挣扎着要坐起来,用胳膊撑着身体,起了一半儿,力竭,胳膊一软,身子“扑”一声,又倒在床上。
他躺在床上死死的盯着岳行文,大口喘着粗气儿,“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岳行文起身挑眉一笑,“小候爷知道又能如何?”顿了一下又道:“你这身子骨现在还能拦我么?”
李谔为之气结,两手紧紧握起,双眼冒火,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你,这个无赖!”
岳行文不在意的一笑,“小候爷可想吃些什么?有了力气才能和我这个无赖斗上一斗……”
李谔高烧三日,此时刚刚醒来,哪里有什么胃口,本是一点东西都不想吃,可这岳行文实在可恶,不由气哼哼的道:“吃,当然要吃,等本小候爷好了,要与这个无赖好好斗一斗……”
红姨这才从刚才尴尬中醒过来神来,这小候爷居然醒来!哎哟,小姐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总算是不再提心吊胆了,连忙道:“我这就去叫人熬些粥来……”
天色已然大亮,被李谔的高烧搅得人仰马翻的众人终于在昨夜支撑不下去了,便各位回屋小睡了片刻,李江忧心李谔的病情,又忧心侯府得了消息。
虽说李谔在受伤当日便差人送到侯府,说是去襄城一带巡查侯府的产业,可,这长丰县就这么大点儿,侯府的下人众多,要想瞒得一丝风声不露,真是比登天还难,若是侯爷知道了这事儿,他怕是命也别想要了……
昨夜回屋小睡两个时辰,便又匆匆赶往李谔的房间。刚到房门口与从里面出来的红姨打了个照面,见她脸上带笑,心中不悦,重哼一声,也不理会她,绕过她径直向里面走去。
刚走两步,又见半夏一副半死不活的瞌睡模样,更是恼怒异常,不由高声喝道:“这就是照看我们爷?我们爷三天没醒,一个满脸带笑,一个站在外面偷懒,我们爷早晚叫你们害……”
岳行文三天三夜没合眼,半夏便跟着他三天三夜没合眼,实在困得受不住,才立在门边睡着了,李江这猛然一喝,吓得他一个激凌的醒来,踉跄后退了两步,对上李江喷火的目光,心里也十分恼怒,自家大少爷为了救小候爷三天三夜没合眼,事事亲力亲为,反倒你这个侯府的奴才还能去睡一觉,这会子还有脸发火,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你忠心怎么不陪着你家爷?自己跑去睡大觉,还有脸说别人。”
李江听了这话,更是恼怒上头,“若不是为了救那李青儿,我家爷能受这么重的伤?”
半夏恼得没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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