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叹道陛下真是仁人君子，我笑着回道：“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太执着，太恋旧。骨子里的长情使得我做事多了很多犹疑。我常常暗自感慨自己不够冷静无情，使得自己常常限于两难之地。比如这个奚淡兰，若四放在历朝历代男人的宫殿里，无非是从“宫女如花满春殿”到“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结束的大军中一员。非说什么不同的话，不过地位比别人尊贵些，利用价值高些而已。可我身为女帝，看见这朵美丽宫花时候竟然觉得不忍心，觉得他值得更好的对待。应该有自己完美的人生。
奚淡居接到信后竟然带着几个随从悄悄潜入凤国帝都连城，我收到她见面地请求后大吃一惊外还有点敬佩有加，没想到这个女王也是个重视亲情凌驾于一切的人。她孤身涉险，千里来凤的这种勇气让我惺惺相惜。若是明德有一天也如奚淡兰一样处境，我必也会如奚淡居一般。所以我做不出派人暗杀奚淡居，使得东魏国乱，西魏有重新把东魏合并，凤国的藩属国魏国重新统一……。毕竟家犬强大后。看门守护。出去咬人都厉害许多。
我既然做不到。于是干脆也平等相待，便装也只身带着几个随从前往赴约。
奚淡居看见我的时候，脸上掠过的表情。竟也是由衷的敬佩，她说：“其实，我来的时候已经留下遗诏，我来，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地。本来也没指望陛下会亲自前来，因为没有谁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的。”
奚淡居一身淡淡的青色衣衫，和奚淡兰眉目很像，但是却面色坚毅，比起奚淡兰的娇弱截然不同。
我不置可否笑笑道：“不必如此，君心换我心，也是一般。”
她闻言哈哈大笑道：“没想到陛下竟是如此直率重感情地人。”
我与她越谈越投机，兼之奚淡居也是个擅长杯中物的人，喝酒很是痛快。
紫黑色的八仙桌上特地让店家放了一个小小的红泥火炉上面煨着一壶酒，一壶接着一壶，慢慢浅斟细品。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注意对方地酒量，喝到后来发现酒壶空了很多，各自除了面色微红外，俱都谈笑宴宴，浑然无事，大家发现后便存了看谁酒量更好地心思，从午后一直到傍晚，外面彤云密布，飘起雪为止。雪粒子被风顺着窗户吹进拉，大家才兴尽而归。
一连几日地聚会商谈，奚淡居一次酒宴中终于忍不住欲言又止道：“东魏国小，只能偎依别人生存。当初悔不该改投梁国门下，梁国不如凤国远甚。”
我呵呵一笑只是继续让她喝酒喝酒，其实我早就知道梁国对待东魏甚是苛刻，典型的想让马儿跑还不要马儿吃草。东魏没有分裂的时候，身为凤国地藩属国，凤国年年资助钱粮，她们送些特有的土特产来朝贡，凤国便会赏赐她很多的茶叶丝绸布匹等等。相对于凤国的恩赐，梁国只会不停地索求无度。
好似主人养了一只狗，顿顿肉喂着，在主人穷的时候，这只狗离家出走另外寻求人家，却连根骨头都见不着。
东魏其实就是那只思归的犬，但我却不肯轻易答应。魏国本来就小，被分裂成两部分后，东魏更是小的可怜，不过是凤国的一个大的领地那么大而已，她除了攀附大国生存外，别无他路，现在梁国要休养生息，夹着尾巴做人，自然谈不上为她提供庇护之事。
一个人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不会轻易珍稀，一个国家也是如此。
我的心里有些微凉的悲哀，做得君主这个位置，我们的感情便不会那么纯粹了，虽然奚淡居千里孤身来凤，冒着很大危险，她爱奚淡兰是真实的，但眼下看来未必没有其他因素，值得她孤注一掷。
有时划开那层温情脉脉的皮，下面一般血肉模糊，让人猝不忍睹。所以有时糊涂，是一种难得幸福，特别这种糊涂是能欺骗自己的时候，不知奚淡居是不是这样想。
世上有没有不问原因不问结果也没有任何私利的爱？只是单纯的爱你这个人，不顾一切。有的父母可以做到，除此之外便是凤毛麟角的奇迹。我的心里翻起一丝涟漪，一张飞扬跋扈的脸掠过脑海，遗憾而微丝难受——
第二部 暗度陈仓 第五十八章 奚淡居（下）
不过最后我还是和奚淡吕达成一致的协议，就是奚淡吕把幼弟奚淡兰悄悄接回，对外我们可以宣布奚淡兰暴病身亡。凤国死一个皇贵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东魏则是因为奚淡兰是出嫁的皇子所以想必也没什么大的反弹，给奚淡兰重新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让他的人生重新来过。而奚淡吕付出的代价则是重新对凤国俯首称臣，年年来贡。
奚淡吕对我感激不尽，而我也趁机解决掉两个麻烦，不费一兵一卒则重新得回藩属国。
于是在某个深夜一顶青色小轿子装着东魏明珠飘然离开凤国，奚淡兰离别时的目光看得我尴尬无比，他垂泪向我下拜道：“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兰蒲柳陋姿，难承天恩，分离后只愿陛下还能记得蓼花宫里有位弹琴的故人。”
我只恐动静太大，会生出事端，便顺着他的语言说些分别之后的珍重之类的话，还有年华正好，回到故国前途锦绣等等。
东魏重新俯首称臣的这个消息在凤国家喻户晓后，民间对于明睿的死的悲愤便有所冲淡。
母皇也是叹息一场便沉默不语，明睿的长女明菲受封为荣亲王，当我去祭拜的时候，明睿正夫对于我的抱歉长叹苦笑道：“陛下，明睿她为国为民，死得其所，不必过分悲戚。”死者已矣，生者还需要活下去。我知道他这样说地时候。我注定要恩宠感激他们一辈子。
接下来，我把侄女侄子们都安顿好，让她们有舒适的生活，每个月旬可以来皇宫和皇祖母见上一面，另外请了最著名的士林明儒来授课，严加管教。
一边处理家务一边处理国事，天天不过睡几个时辰，有时忙极了便伏案而眠。云岫时刻陪伴在侧，劝我多休息，可我哪里有时间休息？独孤自从在战场上劳累过度，身子更是不如从前，咳嗽不断，听着便使人揪心，他这个样子，我哪里还忍心拿这些政事对烦扰他。
因为大乱刚过，所以我便下令免赋税三年。期望休养生息，来使得百姓生活稳定，衣食无忧。另一方面，派人和燕帝再三商议。请求援助重建家国一二。燕帝终于松口答应，再为凤国提供一批钱财，五年后凤国再偿还。
明络当权的时候，南月国已经趁着凤国内乱无暇过问于她而自立为月国，南面称帝。
和梁国战争一结束的时候。有人便提出要求收复南月。便我摇头拒绝了。南月因为分封权力太大。一步步不受中央管制而自立为帝王，要想彻底去除这个隐患，必须把诸侯国想办法削弱。
明睿和明络采取的方法是一样的。明睿是直接收回一部分领土，激起士族反抗，而明络则是尝试一家家剃掉，达到削弱士族封地诸侯国的目地。
这两个人都失败了，所以以武力强制削弱这个办法行不通。
我思来想去，夜不成寐。
如何才能把这些人收拾得服帖而不反抗，达到削藩的目的呢？
一日突然想起曾经学过的历史，汉武帝时候也因为封国太大煞费苦心，后来颁布推恩令才解决这个问题的。
我把这个想法对仍旧躺在病床上的独孤说起的时候，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嫣红，激动道：“陛下有如此妙计，真是让人敬佩。”
听到独孤由衷的赞美，，无法告诉他其实这个推恩令是出自另外一位伟大地男帝王。
可叹我来凤国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诉说来龙去脉，有些事情因为长时间不想因为慢慢变淡，有时我都忍不住怀疑世界上真的是否有章解语这个人？是明澈痴傻时候的梦见了章解语的生活，还是章解语梦见了明澈？庄生梦蝶，谁是庄生谁是蝴蝶？
这个哲学般难解地问题，我有时强迫不肯多想，人一旦陷入这里面，拔足都难。这个和刁钻古怪聪慧的黄蓉问西毒你是谁一样让人无端发呆，进而成魔。
其实推恩令由于是中学时候的历史知识，早已年代久远，记得不太清楚，一鳞半爪，再加上自己的想像拼凑起来，更名为恩泽令。
恩泽令规定，父母有权把自己的领土分封为各个孩子，不再局限于长女继承制，只要把分封地土地呈交给凤帝过目，备案即可。恩泽令从法律意义上已经受到承认与保护。
云岫看我拟写地圣旨，又是新鲜又是吃惊，问道：“陛下这恩泽令不是把领土越分越多么？没看出对削藩有什么实质意义。”
我大笑分析给他听：“天下父母无不爱子女，甚至有地还份外偏爱小儿女，只是没有像皇家一样有权力各个分封，若一旦给她们这个权力，孩子们又多，一人一块，等到儿女的孩子又长大，再这么分封下去，好比一个大馅饼，一个人吃吃不完，两个人吃勉强饱，三个人四个人以致后来的子孙后代一直分下去，你觉得这个大馅饼最后是什么样子？领土还是当初地那么大，但是经过一代代的分封，便化整为零，而且就算兄弟姐妹这代心齐，等到她们下代呢？下下代呢？迟早有一天，她们后代到手的不过是巴掌大一点地方，而不是一个大诸侯国，那时候何虑之有？恩泽令比削藩长久看，要厉害的多。这个和曾经有个故事的寓意是一样的，想让一个人脱掉他的衣服，风刮的越大越会使得他裹紧，而太阳一大，自然而然就脱掉了。即使有很少的人看破了我这个目的，但是大势所趋，她们掀不起风浪。更何况这些大士族无不夫侧成群，孩子多不胜数，幼女中总有一个特别宠爱的，为了这个私心又会使得一些人心甘情愿跳下这个陷阱。”
云岫皱眉道：“若是士族不肯执行，难道陛下还武力强迫？”
我呵呵一笑，怜惜道：“阿岫，你太不了解人心了。这个恩泽令根本不需要我强制执行，估计会在凤国不久就会星火燎原。只要一个人开始执行，给其他女儿们分封土地，那么别的孩子与夫君们都会有想法，她们自然会缠着家主去执行的。”
到时候这些诸侯国自然也没有能力再次联合起来构成威胁，即使一二个保存的好，还不是力量太弱，像东魏奚淡吕一样依附别人才能生存——
第二部 暗度陈仓 第五十九章 恩泽令（上）
果然恩泽令一颁布，天下哗然，褒贬不一，重说纷纷。有些人极为反对，理由是没有嫡庶长幼之分，贵贱难辨，很不合理。有些人则感恩戴德，声称皇恩浩荡。还有一些人袖手作壁上观。
但国家法令一面世，便给世人一种行事的凭证。虽然恩泽令并不强制大家执行，任由大家心意，但是被分封有封地的幼女们向朝廷报备后，母亲可以为宠爱的幼女们讨个功名爵位，若不幸母亲早逝，可以由其他长辈为其讨封。
看着这个附加在恩泽令后面的圣旨在朝廷上一宣布，我坐在凤椅上面带微笑看着群臣交头接耳，说皇恩浩荡，我们的澈元女帝真是仁善之主之类的话。冠冕上的流苏长长垂下，遮住我的双眼，别人看不清楚我眼里的玩味与莫测。当冰刀霜剑无法划开这腐朽王朝的外衣，那么我就反其道而行之，不信我明澈为帝拔不下你们这群蠹虫一层皮，温水煮青蛙，慢慢让你们安乐死。
若说恩泽令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犹豫不定，即使有想分封给宠爱孩子的士族也举棋不定，害怕我会朝令夕改，但是这道圣旨再一下，她们久混官场便知道我心意已决，这件事便是铁板钉钉……
首先执行恩泽令的竟然是八大家之中的韩家，拿到分封的名册后，我感叹对云岫道：“韩家老狐狸真是修炼成老妖。知道风向，见风使舵，察言观色真是厉害。”
何栖来刚好前来找云岫报账，这么多年过去，栖来也由一个美貌少年变成温润美男子，飘逸如同风柳，出尘好似莲花。这个少年在岁月地雕琢下退去青涩，慢慢圆润。好似月夜下海中升起的明珠，熠熠光华闪烁。他现在与云岫两个掌管着红颜天下最高层的事务，云岫自然是不适宜出宫，很多大事便压在他肩上，现在他越来越让我们放心，也让我们倚重。
他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我的评论，低头微笑，不变的还是水莲花一般的温柔。
云岫追着问我：“陛下何出此言？”
我看着他内心觉得这个人最近越来越喜欢问我为什么，不过给别人点评内幕的时候还真是很有成就感。其实大家有时候骨子里还是有点好为人师授业解惑享受人崇拜地。只是我每次说完的时候，看着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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