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心中微微苦涩的感觉和前世一般无二,满心都沉浸在那个缓步上前的人身上,恍惚间仿佛时光逆转,他们不是七八岁的小孩,而是年及弱冠的青年,每一次他们面向而过时,都像如此时这般,他丝毫没发现他对他的注视,连个余光都不会施舍给自己,每当那时他的心中就会无比的绞痛,却还不得不隐忍着装出不屑的样子。
“皇阿玛。”永璂对夏侯弘博拱了拱手,余光注意到那个随着自己移动而转动着目光的人时眉头微微一皱,侧了侧身看向夏侯弘博,疑惑他的用意。
被这一声惊醒的福康安眼神忽的清明了起来,可是心中却突然涌出一股怪异的违和感,突然觉得好像哪里被他忽视了,可是到底是哪里呢?
“永璂你和康儿同龄,康儿在宫内期间就暂住坤宁宫,你们要好好相处啊。”夏侯弘博心中窃笑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他真期待,这两个孩子碰到一起朝夕相对会发生何等有趣的事情。
“是,儿臣遵旨。”永璂低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感受着依然焦灼着自己身上的视线,再也忍不住了抬头瞪了那视线源头一眼,再看再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呀,好像很不得把眼睛都黏在他身上的样子。这反常好像传染一般,平时无比成熟的永璂竟然也作出这么幼稚的事来,真的不得不说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被瞪的人却仿佛被打击到了似的,眼神一阵闪烁,仿佛连身体都摇晃了一下,不过下一刻却转过了头去,让永璂以为是他晃了下眼的错觉。
福康安眨了眨眼睛突然一反开始时的急切样子,带着点请求的语气看着夏侯弘博,“皇姑父,侄儿还需要回家收拾东西呢,不如……”
夏侯弘博一愣,疑惑的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再看福康安眼中那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哀求,这孩子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脆弱,刚才不还是意志昂扬的吗,难道是孩子还小,不想离开家?
“之前的事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如果觉得还有些不妥的话,朕是不会怪罪你的。”
福康安眼中突显慌乱,“不,我没有反悔,我不会后悔的,侄儿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想透,明天,明天侄儿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想明白的!”是的,他一定会想明白的,他有种预感,这件堵在他心头的疑惑很重要,他必须想明白!
注意到他们进有些紧张的氛围的众人不自觉地放轻呼吸,看着两个说着他们不了解话题的人,在他们眼中,在福康安似乎稍有些紧张的请求后,夏侯弘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微微点了点头,“好,不过在那之前,朕说的话依然有效,你随时可以反悔,朕不会怪罪于你。”但是如果在那之后在想反悔,可就别怪他越俎代庖代他父母教教他言而有信的意义了。
“恩!”福康安明白他话中隐含的意义,但却丝毫没为自己担心,他是有些犹豫,但却不是为了他之前说出的话,他的想法不会变,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弄明白永璂那给他违和感的缘由是什么。
……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傅恒带着带责难的看着从出了宫就一直在想着什么的福康安,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鲁莽,几次近乎顶撞的行为看得他们心惊肉跳,幸好皇上没有怪罪,不然真是……唉!
下了马车福康安眼神空洞的向一个方向走去,却被他的哥哥拽住了,转头疑惑的看着福隆安。
福隆安嘿嘿一笑,“三弟,你今天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刚才走错方向了,你的院子在那边。”说着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福康安仿佛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似的看看前方,眨眨眼睛又看看福隆安指得方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仿佛豁然开朗一般浑身一震。下一刻身上传来被推搡的感觉,一个激灵,看着眼前都担忧的看着他的父兄们,破天荒的,面上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前分别抱了抱三个人,就向自己的院子跑去。
被留下的三个人站在门口看着颠儿颠儿的跑远了的福康安,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福灵安上前扶着傅恒,“阿玛,看来咱们不用担心了,康儿他能照顾好自己。”
“恩,是啊,”傅恒叹了一口气,“现在该担心的就是你们两个了,等你们都娶了妻,阿玛我才能将心放下。”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跑着的样子有多好笑的福康安急忙跑回院子,没理会沿途奴才丫鬟见礼的声音,冲进屋子砰地一声就将门关上了。
靠在门后喘了一会儿粗气,看这眼前这完全按照他成年之后的喜好装修的屋子,福康安笑了,笑了两声后又是冲进内室一阵翻箱倒柜,直弄的屋子乱七八糟,看着压在箱子底下的小木盒,轻手的捧出来,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子,看着那放在盒中明显有些年头已经泛黄的宣纸,福康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轻轻的打开纸张,看着那圆圆的图案,稍显稚嫩的笔触让人一看就知这不是个长拿笔的人画出来的,没错,这图是福康安第一次拿毛笔的时候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样子画下来的,如果此时永璂在这儿,他就会发现,这图明显就是他戴在身上两辈子的那块玉佩的样子啊,虽然有些粗糙,但却也能让他这个看了二十多年的人一眼就认出来的样子。
福康安坐在床上看着手上的图纸,突然发出了一声溢满了沧桑的叹息,记忆中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70、交心
“十二哥!”福康安迈着小短腿紧跟着永璂身后,不管永璂怎么加快脚步都无法甩脱他。
永璂无奈的放弃想利用他对皇宫的好奇心甩掉他的心思,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点也不正常,而且好像比他还熟悉这皇宫一样,不管他怎么拐弯儿,或是利用假山挡住他的视线,都能在下一刻找到他的身影并追上来,让他烦不胜烦。
“你别叫我十二哥,我听着别扭。”一想到前世那个狂傲不下五阿哥的福康安追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哥哥的样子,浑身就是一阵哆嗦。
“可是,我不见你十二哥,叫你什么啊?”福康安疑惑的做出歪头的动作,可爱极了,可心却不为人知的跳得更快了,看着永璂那毫无掩饰的成熟样子,心中越加的有底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步确认了。
永璂觉得他就快疯了,从今天一早他被带到坤宁宫进驻他旁边的偏院后,一直到去上书房,再到他被皇额娘吩咐带着他熟悉皇宫,福康安一直像个跟屁虫一样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叫我永璂吧。”没什么好脸色的不耐烦的说完转身就向前走去,前世他第一次见福康安的时候皇额娘已经过世了,他在这皇宫里就像个隐形人一样被所有人忽视,那天同样是上书房学习,皇阿玛就像那天一样领着福康安来到他们学习的地方,就是那天让福康安进入了他的视线,却是因为那人让他看到了皇阿玛更残忍无情的一面。
看着前方当他不存在一般的永璂,福康安眼中闪过一丝被伤害的痛楚,他总是搞砸一切,前世每次想靠近他都会阴错阳差的将他推得更远,并让他伤得更深,即使多次伤他的人并不是他自己但也不能掩盖他的错误。本以为这一世对他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却不像原来只是前世的延续,呵呵,不过这样也好,这对他们都很公平不是吗。
“永璂,永璂……”福康安一遍一遍的用各种语调叫着他的名字,这在以前是他只能在梦中做的事啊,在人前只能用傲慢的语气叫他十二阿哥,能这样毫无掩饰的叫着他的名字对他而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永璂难以忍受的握紧拳头,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仿佛都在闻声而舞,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停步转头,“你到底有完没完——”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黝黑,永璂下半句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
“对,对不起,”福康安捂住嘴手足无措的向后踉跄了两步,眼中水汪汪的无辜的很,“我不知道你突然转头,对,对不起!”
永璂觉得自己的牙根好像有点痒,看着福康安那无辜加委屈的样子突然感到无力的很,他只是个孩子啊,只是个本能的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个熟悉的人跟随的孩子而已,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竟然跟个孩子置起气来。哎,福康安他现在举目无亲的也挺可怜的,而且还是富察家的人,满洲镶黄旗的大族,未来的郡王,就算他自己不想站在那个至高之位,也要为皇额娘腹中的弟弟做点准备啊,虽然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弟弟,但与富察家的人结仇却是愚蠢的行为。
“行了,没生你气,走吧,我带你逛逛皇宫,然后再去看看三哥。”永璂看福康安可怜兮兮的样子,虽然依旧没什么好气,但却明显有了些软化,心里也有点担心这人会惹到宫里的那位贵人,先去三哥那里吧,至少三哥在宫里还是有着大家暗地里认同的权威的。永璂扭头看着前方,但却悄悄地伸出了手。
“恩。”福康安好像生怕他后悔似的忙把手放在他摊开的掌心上紧紧地握住,看的永璂又生了些许愧疚。
小心的慢永璂半步的福康安微微晗着头,嘴边悄悄地勾起一道狡黠的弧线。
不久之后的一天,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福康安的是示弱已经让永璂彻底放下了心防,并且还把他当成了弟弟看待,平时对他好生照顾。
福康安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绝对可以问出那个放在心中已久的问题了,正好是午休的时间,各自的宫人太监都送来了吃食,借了一个机会便指着挂在永璂腰间的玉佩问道:
“永璂,这个玉佩是独一无二的吗?”
“当然是,绝对不会有第二块的。”永璂疑惑的看着福康安,心中对他问出这个问题感觉非常奇怪。
“那为什么我的一个朋友曾跟我说过他在宫外见过一个小公子身上也带着这样的一块玉佩啊,他还专门画下来呢,我看过就是这个样子的,后面刻得生辰八字都没错的。”福康安指着那块玉佩,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
“咦?”永璂也奇怪了,不过想了想有点不确定的说,“可能是哪次我出宫的时候被人看到了吧。”其实虽然在他前世的记忆中确实是出过几次宫尤其其中一次还让他印象深刻,但现在却一点都不能确定是不是七岁以前的事儿了。
“我的朋友说这是他的救命恩人的东西,是那个人把他从人牙子手中救了出来,他还在找他呢。”福康安故作幼稚的看着永璂,“永璂,那个人是不是你啊?”没人知道他说这话时心中是多么的期待和激动,虽然心中早已有八成了确定了,但毕竟没听他亲口说出,还让他不敢去相信,就怕是他自欺欺人。
永璂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莫不是那次,“你的朋友是叫儒安吗?”
“是啊!是啊……”福康安眼中闪过泪花,扭过头去,语调有些轻,“你真的是他……”最后一句仿佛是含在嘴中的喃呢,即使坐在他身边的永璂都没听到。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永璂没听到福康安的话,仰头看着天空带着点怀念的说道。
“是啊,是很久前的事了……”可是在他心中却好像昨日那般。
永璂或许是不记得那事情发生的时间了,又或许根本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可是福康安却不同,这件事他记了一辈子,也念了一辈子,所以他记得很清楚那件事这辈子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那是在上辈子他们都八岁的时候发生的,也就是明年,或许因为那时两人还小,所以永璂就没记得他,可他却记住了永璂带着的那块玉佩,并在日后进了皇宫后的一次偶然通过那块玉佩发现了他,可是悲哀的是那时他却已经不能说出口了。
……
养心殿,夏侯弘博看着坐在旁边手拿书本看得认真的永璋,眉宇间染上了些许阴郁,眼见着就快四月了,也就是说他的额娘纯贵妃大限已到。虽然平时看着永璋与他额娘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可是他一直担心当初永璋和他额娘同年毙也是有着些许关系,所以虽然永璋面上不显什么忧伤,但过了年后的这些日子他总是有时间就和永璋呆在一起,为的就是不想他有空闲的时间想东想西。
“皇阿玛,你看着我干嘛呀?”永璋被那充满存在感的眼神看的坐卧不安的,只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永璋,过来。”夏侯弘博伸手对着他招了招。
永璋脸微微一红,知道他是什么么意思,也没有犹豫什么,大大方方的移步到他身边,不用他说什么自动坐在他的身边。
夏侯弘博揽着永璋的腰捏了捏,感觉着手上的肉感心里满意,天知道他能把永璋养的生出了肉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开始半年鲍鱼燕窝的吃下去一点体重都没涨不知道让他多担心,幸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