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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风……”苏蒹葭还未说完,喻中泽就将她用力的朝里一推,即快速的合上了门,室内的光线一下便暗沉下来。
均苏蒹葭枯然的坐在榻上,还是感觉到船身在不断颤抖,但已经没有方才那么严重了。她暗想着,如此看来应该不是船触礁,心里似安稳了些。
但随即,一阵阵铁器的‘铛铛’碰撞声,让她又复心惊起来,难道是遇到打劫的了?一颗才方稳落的心,又复燥热起来。她走到仓门旁,却听到外边打斗之声更为激烈,伸手想推开门来看得更明白些,却发现门已从外边扣上了。
正想另寻个出口,一个重物‘怦!’的一声直撞在门上,屋内即发出了巨大的闷响。
耒不多时,从门底流入一种浓稠的液体,一股强烈的热腥味直扑入室来。苏蒹葭好奇的弯下腰,伸手蘸起了那种液体,放近眼前来瞧,手指即发起抖来,却见得那液体呈鲜袖色,正顺着她举起的指节,滑入她的指缝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跑了调:“血……容风……血……”
苏蒹葭害怕极了,猛的扑到门板前,使劲的拍打着那紧扣住的门,神经紧张得已如弓上待发的箭般,还未叫喊出声来,门却哗的一声,从外边拉开了,一道强光立即刺住了她的眼睛,她不得不眯起眼来,以袖掩住那道耀目的光线。
即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问道:“你是何人?是喻中泽的家眷吗?”
“你……你又是什么人?”苏蒹葭放低袖子,即看清了来人,脸儿瘦长,身上穿的是一套土灰粗布裳,一副士卒的装扮。这种士卒的装扮,苏蒹葭在项羽的军营内见过,即立刻明白了船队是受到了义军的拦截。
她心慌的连连后退,眼眸也落在了一个倒伏在门口的一个秦兵身上,想必刚才手上摸的血就是这个秦兵的。那秦兵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已不会闭合,应是已死去。
苏蒹葭整个身子即猛烈的扣擞起来,自来到秦朝后,血腥的场面倒是见过不少,但这样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倾刻间,即失去生命,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赢扶苏……
一阵阵恶心急涌上来,她紧紧的捂住了口。
“嗯,小娘子,本爷问你,你是谁?”那士卒举起一把犹沾着鲜血的薄刀,在她眼前摇晃了一下,那刀面上的寒光如电般一滑而过。
“我……我只是个帮厨的……的厨娘。”苏蒹葭硬着头皮,朝他张开了今晨还未来得及洗净的手面,那张洁净的手掌上尚还沾裹着些许似墨般的碳灰。
“哦?厨娘?”那士卒瞧了她一眼,即点了点头,声音也柔和多了,说道:“姑娘莫要担心,我们不欺负穷苦人的。”转身急急的走出去了。
苏蒹葭吓得双脚都软了,一下便跌坐在地板上,捂住还不断急跳的心脏,方才那人的话又急速的在她脑子里急过了一遍,他们不欺负穷苦人,那么……那么蒙然,啊!不好!
她猛的惊跳起来,想到蒙然仓寝去看。心惊胆颤的绕过那死去的秦兵,走到甲板上时,即发现,甲板的前后已经横倒着十几个兵卒,有秦兵,也有义军。有的虽然已经死了,但脖子上、身躯上的大窟隆还在不断的向外急涌着鲜血。而有些士兵却是受了伤,跌坐在甲板上,正痛苦的呻吟着。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风雅的身姿在挥舞着凌利的剑柄,只见他剑势急速利落,只要剑到过之处,那些侵上船来的义军,就纷纷扑落在甲板上,无一幸存,正是喻中泽。
苏蒹葭正想朝蒙然仓寝走去,却发觉方才那个义军的士卒,竟又折转了回来,在她前边三步处停了下来,邪魅的笑道:“厨娘小爷倒是见过,却未有见过如此衣着华丽的厨娘。小娘子,你难道还真是喻中泽的夫人不成?”
“你……不要过来,我不是他的夫人,你不要误会。”苏蒹葭看他的架式,一副**将她撕了吞了的表情,急忙哭可怜起来:“我与你一样,是个穷苦人的,月前才被抓差到秦军里做帮手。衣服好,我也……没办法啊,是秦兵……的待遇比较……比较好……”
“哈哈哈!小娘子,你当我是傻瓜啊!”那士兵朝着她狂野的大笑着,急速的就扑上前去想抓住她。
苏蒹葭一着急,身子条件反射的向后退缩,即感到脚上被地上的东西给绊了一下,猛的就扑倒在一具还尚温热的尸体上,双手伏压住了一冰寒的物件,还未来得及感受恐怖。
却听到“啊!”的一声响过,抬起头来时,即发现那个想抓她的士兵,胸膛上却直直的被插上了一把刀刃,鲜血从他的身体上直涌出来,他表情可怖的指着苏蒹葭,口里痛苦的吱唔着:“好毒的……女子……”整个身躯就重重的向旁倒去,抽抽扣扣了数分钟之久,就不再有声息了。
苏蒹葭立刻被吓得傻住了,双眼发直的看着那人胸中的刀,已意识到是自己方才摔倒时,身子正好压中了落在尸体上的一把刀柄,那翘起的刀尖瞬间***了那个正扑向她,而收势不住的士兵身上。
她猛得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那个已倒地的士兵,惊恐的大叫起来:“啊!我杀人了!”那声音凄烈而恐怖,在整个江面腾扬。
?正文 第263章 断水截流
苏蒹葭的叫喊声惊动了前边的喻中泽,他赶忙刺倒了几个义军,急步的就冲向她而来,着急的叫道:“蒹葭……”扑上前,就将她紧紧的抱了起来。
“我杀……杀人了……杀人了……”苏蒹葭眸子里充满了混乱与惊恐。
“好了,蒹葭,没事了,没事了!”喻中泽轻轻的抚慰着她,朝随身的将士急问道:“蒙皇妃那边可还安好?”
一将军回复着:“喻侍郎放心,已放重兵守护着,皇妃那边没有大碍!”
均喻中泽沉声应对道:“将这些死尸全都抛入江内,伤兵与囚俘分两处安置好,船队按四艘船一排绑系在一起,四周均设置弓驽手,将没有用处的箱子物什全都弃入江内,减负扬帆,全速朝咸阳开进!”
“得令!”将士们立即清除船上的杂物,将船都缚在了一起,增强了集体战斗力。
苏蒹葭战战惊惊的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是项羽派来的吗?”
耒“蒹葭……莫要担心,这些是刘邦派来拦阻粮草的敢死士卒,现在都被我们击落了。纵是那项羽来了,有容风在呢,一定让他数倍偿还当日欠下的一切!”喻中泽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苏蒹葭像是个受了伤的小孩般,仍是余悸难消。
喻中泽扶起她入得仓室内,让下人端了一盆清水过来,细细的将苏蒹葭脸上、手上沾上的血渍给点点清洗干净,她脸上那种惊弓之鸟的神情才渐渐安稳下来,可手却还是紧紧的抓住他,问道:“容风……刘邦……刘邦真的起事了吗?”
“嗯……这次逼咸阳的正是刘邦的兵卒,听闻那项羽也已是虎势眈眈。咸阳城现如今是前边有虎,后边有狼,防不胜防。那胡亥现在还在别宫里花天酒地,扶梓左右负敌,压力很大。”喻中泽长长的叹了口气。
“扶梓……”念想到赢扶梓,苏蒹葭的内心就止不住的难受起来,但她却还能清晰的记得,刘邦在霸上攻入咸阳是公元前206年,而现在是公元前208年,难道这历史会有提前了,纵然历史可以提前,但也不会提前两年之多,这不太可能。她立刻说道:“这次秦兵一定会取得胜利,刘邦不可能攻下咸阳。”
“蒹葭……你真的是未来之人!”喻中泽握着她的手轻颤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我现在才完全的明白,你当年深知扶苏会有‘七月之劫’,才会跟随扶苏回到上郡,是想改变历史的命运,是这样吗?”
苏蒹葭推开他的手,缓缓的走近窗旁,看着那又已是风平浪静的江面,感慨万分的说道:“容风……你知道吗?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固执,如果当初我肯放手。扶苏……或许就根本不会死。无论我如何熟知历史,但我都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没有人可以驾驭历史,无论你多么的想改变,多么的想去挽留住这一切,终也会挡不住那滚滚前进的历史大轮……”
“蒹葭……告诉我,秦国的国命还有多长?”喻中泽扳过她的身体,面色已白得如同他身上的华服一般。
苏蒹葭的脸色却平静至极,她平缓的说道:“容风,我们国家有一部千古流芳的巨着《三国演义》,里边的卷首语是这样写着的: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知道吗?没有千古不变的天下,也没有长生不死的人,凡事我们只需尽力去做,顺势而去,就可无愧于心了……”
“扶梓身为皇子……他不可能眼看着秦国的强土被众叛兵强分!”喻中泽说道。
苏蒹葭又问道:“容风,秦始皇是哪一年统一的六国,重新归划了我们国家的版图?”
喻中泽不加思索的就回答:“是公元前221年。”
苏蒹葭又问道:“秦始皇灭六国统一了中国,结束了诸侯长期割据混战的局面,符合广大人民的愿望,实为顺应了历史潮流。而今天,楚怀王举事,全国群雄分地封王,是不是也符合了广大人民的愿望?”
喻中泽毫不否认的说道:“他们确得到了很多地方百姓的支持!”
苏蒹葭用脚跺了跺室内的甲板,说道:“秦王国,现在就像是这艘大船一样,但如果这大船已经到处出现漏洞,而且这个漏洞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时候,水,不断的漫入仓来。那么,船上的人,只有两个选择——”
喻中泽立刻接口回道:“与船共亡或弃船而生!”
“那么,到底谁会与船共亡,谁又会弃船而生。我不是真正的乘船人,所以不能为他做出选择,只有他自己才能去做。”苏蒹葭将手臂压在窗沿上,又复看着那平缓的向东奔流的江水,不再言语。
“不,还有第三个选择,是你帮他选择的——弃船而亡!”这个声音不大,却足以将室内的两人给惊得回转过身来。
“蒙然姐姐……”苏蒹葭眼眸看着蒙然,身体却迅速的靠近喻中泽,低声而严肃的在他耳旁说道:“容风,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许你插手!”
“为何你还可以立在这儿说大话,为何当初死的人不是你!”蒙然手中竟执了一把锋利的短剑,直指向苏蒹葭的脸庞。
苏蒹葭竟然说道:“因为……我没有他这么脆弱,因为我也从未要求他来爱我!他可以将整个世界给我,但这个世界却并不是我所想要的。”
蒙然听了她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扶苏,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用生命换来的女子,你值得吗?值得吗?”
苏蒹葭的身子还是倚在窗子旁,抚着自己的手,轻描淡写的说道:“值不值得,只有扶苏才能感受得到,你又何必如此操劳?”
“你……你这女子好狠的心肠呀……”蒙然的脸色已大变起来,手中的短剑也脱离到地上,身子不停的打着哆嗦,但眼眸还是死死的盯着苏蒹葭,不肯放松。
“蒙皇妃!”喻中泽见蒙然突然‘蚀心毒’发作,急步上前抱住她,不解的看了苏蒹葭一眼,却看到苏蒹葭将眼眸深深的看向那慰蓝的天空,看向那悠悠的白云,似要将这一刻永远纳入眼内,埋入心底一般。
喻中泽心中顿然闪过一丝不妙,还未来得及细想,那苏蒹葭却已转过身来,快速的拾起蒙然掉落在地上的短剑,迅速的朝着自己的手腕上划过,白光轻过时,鲜血已如那日斜坡上的虞美人花般,腥袖而坠,她毫不犹豫的就将手腕朝蒙然口中塞去。
蒙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已不知开口了。苏蒹葭的血没法流入她的口中,竟如水般洒到了蒙然的衣襟上。
苏蒹葭看向那已是泪水湿眶的喻中泽,求道:“容风……帮帮我们!快!”
“蒹葭……”喻中泽不再犹豫,一抬手,即拍在蒙然的后脖上,蒙然的口立刻被迫张开来,她的悔恨的泪水合着那些没有完全进入口腔内的血液,纷纷飘坠。
渐渐的,蒙然的身体也不再哆嗦,身上的虚汗也止停了,可人却晕沉了过去。
苏蒹葭虚弱的朝着喻中泽问道:“容风……你帮看看,这样是不是就已经解毒了?”
喻中泽却早已探向了蒙然的脉息,他的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神色,朝着苏蒹葭点了点头,伸手立刻就制止她手腕上还在血涌的伤口。他抚着她已经开始轻微抽搐的身体,内疚而生气的说道:“……我说了会另寻法子,你为何不信我,为何要如此伤害自己!”喻中泽再也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