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圣明!殿下英明!”众臣纷纷跪伏参拜,一颗长时间紧搐着的心,在这一刻间,已然定下。
正阳殿前宽阔的青板阶上,一太监执着一信函,急步的朝殿前跑着,许是太过于心急,脚竟踏到了一石阶的边沿上,一个滑步便重重的摔倒下地,手上的信函也瞬间脱手而飞到了几步下的石阶上。
一双泛白的手,轻轻的拾起了信函,当她看到信函上的几个大字‘陇西急务’时,眉立刻急促了起来。
那急送信函的太监,好不容易的爬了起来,回身去找信函时,即看那手执着信而立着的女子,惊声的唤道:“九……九皇妃!”
郑施羽柳眉挑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信函,喝道:“你不想活了,连九殿下的信也敢掷于地上!”
“九皇妃饶了小的,实是这八百里的急报太过于迫眉,小的才会如此急乱的。”太监立即跪伏在地上。
“八百里的急报?用八百里快马传的不是军务吗?陇西有战事了?”郑施羽不解起来。
“不是……听闻送急报来的小校说,是从南苑山庄日夜快马传出的。”太监急忙解释道。
“什么?!南苑山庄!”郑施羽的心立刻呱凉起来,心间暗骂道,苏蒹葭!你这个狐狸精,没想到在上郡你害死了大殿下不算,还媚霸了夫君一年有余,这还不甘心,竟敢用八百里快骑传书,追到咸阳来……
“九皇妃,请将信函给小的,小的要立刻呈送入殿内,不敢延误!”太监向郑施羽伸出手来。
“大胆,你没看到朝堂上正在议事吗?竟敢为了这小小一封信函冲入殿内,扰了朝事,你担当得起吗?!”郑施羽厉喝道。
“九皇妃应是不知,但凡是八百里急报,无论是夜寝还是朝政,均可随时入内通禀!”太监如实的说道。
“哦?那我也正要到殿外等候九殿下,一会由我亲手转给九殿下,你看如何?”郑施羽紧紧的抓着信函,不肯放松。
“这加急信函历来均是由我们呈递太监亲手交递,不敢劳烦九皇妃!请九皇妃给回小的信函!”这专门呈递信函的太监职责心倒是强得很,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
“你……你这***才,不想活了?”郑施羽大怒的伸手就重重的打在呈信太监的脸上。
“九皇妃,奴才只是按宫规办事,请皇妃给回小的信函!若是这信函小的不能亲手送入殿内交给九殿下,小的会被掌事公公活活打死的!”太监一下便跪在她面前求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打死你!”郑施羽的声音嚣张霸道之极,手又高高的扬起,**朝地下跪着的太监再打去。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高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正文 第308章 痛不堪回
郑施羽急转过头来,脸色已变得兴奋起来,朝着来人甜甜的唤道:“母妃!”
郑妃郑和与,领着一队宫女太监急步的行近前来,寒着脸喝道:“羽儿,你也太放肆,这八百里文书,你也敢拦阻吗?!”郑妃那已花白的头发轻轻的扣颤着。
郑施羽抓着信,急走到她跟前,低声说道:“母妃!是八百里文书不假,但却不是军务,是……是苏蒹葭那狐狸精的书函!”
“什么?!”郑妃脸色大变,急抓过文书,唇也急急的扣抖了起来,说道:“这女子也太放纵了……害了扶苏还不足,她还要怎样?还待怎样?!”
均那呈信的太监并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可怜至极的跪在地上叩头,朝着郑妃说道:“娘娘请开恩,让小的将文书送入殿内,不可因小的耽误了军务啊!”
“嗯……你做得很好,能不畏强势,也要保全文书,哀家定会重重的赏你的,现哀家……正要入殿去,这文书就由哀家亲自交给九殿下吧!”郑妃随手就将文书放于了衣袖内,即朝着呈信的太监挥了挥手。
那太监见是郑妃亲口发话,也不敢再执拗下去,便急退了下去。
耒郑施羽即在一旁跺着脚,扯着郑妃的衣袖,哭丧着一张脸,求道:“姑母,你要替羽儿做主啊,这女人实在太欺人太甚了!扶梓哥哥,自回咸阳后,都未曾留宿梓潼殿,我……”
“郑施羽,你连自己的夫君都守不住,还想说什么?”郑妃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异常,又沉叹着说道:“毕竟……她为扶梓添了一男儿……”
“母妃……我……我也能的,只是扶梓哥哥没给我机会!”郑施羽不服的在她身后怨道。
“哼!总不能让哀家再帮你弄一个曼香出来吧,今后,要如何做是你的问题,哀家也力不从心了……”郑妃说完就挥手朝着殿内走去,才方行至殿内前,一众大臣已经散朝而出,见了郑妃都纷纷行礼让过。
郑妃径直的走入殿来,赢扶梓与子婴还在议事,见得郑妃入殿来,都迎了上前,赢扶梓行礼即问道:“母妃身子有恙,扶梓未能前去问候,您怎的就亲自过来了。”
“祖母折煞孙儿了,快快入座!”子婴也忙扶住她的手臂。
“唉,哀家若不亲自过来,不知又要几时方能见到你们。”郑妃语气里很是无奈。
“母妃……”赢扶梓扶她在一旁坐下,伸手轻轻的柔着她的肩头,满目的内疚之意。
郑妃拍了拍他俩的手背,欣慰的笑道:“我知道你们有正务在忙,但我与蒙然摆下了酒宴,今日就先放放吧,随我们聚聚去。”
“好!母妃。”赢扶梓不安的冲她笑了笑,笑容里却满是疲累。
“唉……走吧,我的儿!”郑妃轻轻的抚了抚赢扶梓的脸,又拍了拍子婴的肩,即拉着他们朝着自己的临泽殿走去。
回至殿门前,蒙然与郑施羽早已守在门前多时,见他们回来,即都急急的行至前来。蒙然突然对着赢扶梓就深深的施了一礼,说道:“九弟,这段日子苦了你了,子婴少不更事,还望你多担待着些。”
“皇嫂使不得!”赢扶梓急忙伸手扶起了她,抬目即看到郑施羽怨怨艾艾的站在他眼前,唇抖了半晌,才唤道:“夫君……”
赢扶梓眼眸轻掠了她一眼,鼻端却轻哼了一声:“嗯……”与郑妃及蒙然即走入了殿内,一众人即就席坐定。
郑妃突然站了起来,手晃颤着举起杯子,凄然的对他们说道:“今日虽是扶苏的忌日……但为了子婴,我们也要举杯,为扶苏的不孝举杯!”
“母妃……皇嫂,扶梓有愧,竟将大哥的忌日给忘了!”赢扶梓难安的立刻站起来,对着郑妃与蒙然就跪下,子婴也随着他而跪在地下。
“扶梓……这些年难为你了!”郑妃的目中轻泛出泪光,扯起这个素来不喜朝堂的儿子,而今,却被局势硬生生的迫到这风口浪尖上来,心痛的揽住他的背,对着殿外的青天大声的叹道:“扶苏……你都看到了吗?这就是被你狠心抛下的家人,你当日做不到的,今日扶梓与子婴都替你做了,你泉下有知,当有愧!当永世不得安生!”蒙然立即就哭出声来,子婴也一脸的悲容。
“母妃,你莫再如此,让大哥安生吧,都过去了……”赢扶梓紧紧的捂着她的肩头。
“扶梓……哀家就是将来到了黄泉下,也会痛骂他的不孝!”郑妃也哭了出来,边哭着又急咳起来,好好的一桌家宴就这样被满屋的悲戚给包容了。
赢扶梓只得将郑妃送回卧房内,让她平躺在软榻上,劝道:“母妃,你就安下心来,好好的养歇着身子吧,莫再操劳……”
“梓儿,哀家知你的难,知你的苦。”郑妃满脸悲容的抚着他的脸,说道:“既然事已至此,你……就将恒儿接回来吧,哀家不想自己的皇孙在外边受苦。至于那苏蒹葭,如你确是舍不得,也可让她过来,住入达岚宫。不过……在哀家死之前,终身都不许她入咸阳城!不许非议朝政!”
“多谢母妃……”赢扶梓感激的一下便伏到了郑妃的臂弯里,伸手紧紧的环住他母亲的腰,这个曾经如此强势的女人,终于肯低下了那高贵的头颅,他在她臂内承诺着:“梓儿会照看好子婴的,一定会极力让秦国渡过危难期。”
郑妃轻轻的推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眸,又说道:“梓儿,虽说过去母妃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曼香毕竟是你的亲骨肉,羽儿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妃,你不可让旁人说了笑啊。去看看孩子吧……”
“母妃……好!”赢扶梓迟疑了片刻,即应承了下来,柔声劝慰了郑妃一下,便起身出屋去了。
郑妃郑和与目光不舍的追逐着自己这个仅存的儿子,满脸的凄痛,口里缓缓的叹道:“祸水袖颜……这真是命数,不想你百日时抓了一女瓷娃,今日却为那妖妇而左右不能。梓儿……你与苏儿一般,都承继了我身内最不该留存的致情,这份情要了苏儿的命……如今又缠着你不得安生,我终不会如此轻然的就放过她!”说完即从袖中拿出那封陇西的加急文书,递给一旁的亲信侍女,斩钉截铁的说道:“烧了!”
?正文 第309章 曼香遗恨
临泽殿与梓潼殿也不过隔墙之遥,赢扶梓走至临泽殿的门前,即看到一个约摸三四岁的女娃儿,蹲在一棵歪脖老桃树下,这女娃娃生得粉瓷粉瓷的,头上梳着两个抓髻,两条粉色的系带在她的发上飘摇着,就似两只粉蝶立在脑袋上般,煞是招人驻目。
她的手上正用水和着泥玩乐着,他不由得停住步子,在后边愣愣的看着女娃,看着她手中已渐渐捏成了形的泥人儿,霍然想起,也是这样一个春日,也是在这棵老桃树下,自己也曾用这树下的黄土,捻过的那瓷人儿……
他轻轻的在女娃身旁蹲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那一副认真的模样,问道:“你捏的是哥哥还是姐姐?”
“都不是。”女娃眨着漂亮的眼珠儿,瞧了他一眼,满足的裂嘴一笑,许是已经到了换牙的年纪,那整齐的牙上缺损了一门牙,嘴上残缺的笑,携透过浓浓的灿漫与天真,高兴的举着手中的人儿,回道:“我捏的是父亲!”
均“父亲?”赢扶梓顿时狐疑的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女娃儿,急问道:“为何要捏父亲?你父亲长年不陪着你吗?”
“嗯!不陪着,也不陪着我母亲,母亲很孤单,我要捏一个父亲给她,让它陪着母亲!”女娃无比认真的回道。
赢扶梓心底一阵轻颤,呻吟着问道:“你的名儿是不是叫曼香!”
耒“咦?你怎么识得我?”小曼香瞧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大惑不解起来。
赢扶梓心里急涌过一股酸涩,眼前这女娃,竟真是自己的女儿,曼香!不想她竟这般大了,伸手就轻轻的为她拭去沾到脸上的一抹泥渍,笑道:“嗯,我当然识得曼香,因为……你的生命是我给的!你的名儿也是我给的!”
“生命……名儿是你给的……”曼香似懂非懂的看着他,手中的泥人儿一下便落到了地上。突然,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儿,牢牢的抓住他那织锦华裳,急问道:“你……你是……”
赢扶梓怜悯的伸手抚着她的小脑袋,极力的朝她笑了笑,苦涩的叹道:“我……是你父亲!”
谁知,曼香的双眼竟直瞪着他数秒,突然猛的拍开他的手,跳开几步之外,急晃着小手儿,慌张的说道:“你乱讲……你不是我父亲!我母亲说过的,父亲是不会回来的,他现在与狐狸精在一起,不喜欢我们了!”说着就拔开小脚,没命的跑入前边的一遍桃林里去了,梓潼殿内有两名侍女已着急的追了出来,见了赢扶梓立刻吓得收住了脚步,恭敬的行了行礼,又急步的朝着桃林追过去,边追还边唤道:“小曼香,别跑了,会摔着的。”
“你不是我父亲……我父亲不爱我……他只爱狐狸……只爱弟弟!”曼香稚嫩的声音从桃林内传了出来,如利箭般***赢扶梓的心底,痛不堪言,他喃喃低述:“这是谁的错……谁的错……”
赢扶梓伫身于桃树下,现已是****末际,那些缤纷的桃袖都在挥洒着今春最后的绯梦,在他眼前轻旋着急促的舞步。恍惚中,似又回到了那年的三月间,一样的桃色纷飞,一样的香气流溢,可身旁却再难寻到那张绝世的面容,耳旁又似还曾可听到,小容风那如初春桃叶般稚嫩的声音:“扶梓的新娘丑死了,不给……就不给!”
身后即传来了一声凄然沉唤:“扶梓哥哥……”打断的他翩纤如蝶般的心事,纷乱的思绪也一下便从那过如清风般的往事中遁回。
他没有回头,身子还是僵直的立在原地,猛然间,身后传过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双柔韧的手臂,即紧紧的从身后束缚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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