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子叔计划中的,而有一件事却是令她料想不到。
就在几个月前,卓凡集团按照合作的协议,为维纳国际公司全权代理生产该年出口的秋冬高级成衣。
而就在出口前验货之时,维纳负责人发现完成的成衣中,有三分之一的成衣布料质量出现问题,这些高级成衣的衣料中竟然出现了以次充好的纤维材料。
于轼轩赶回了国内处理此事,力查下,他联系维纳国际公司的负责人,说明这次是生产部门的疏忽,他表示万分的歉意。他称卓凡将回收全部不合格的成衣产品,重新加紧投入生产,而维纳这次的损失也将由卓凡全部承担。
于轼轩虽然极力地缓解这次事故造成的影响,弥补损失,然于极其维护设计师权益的意大利时装设计联合会,以及讲求信誉的维纳国际公司来说,已经对卓凡集团的诚信产生了怀疑。也为两家公司未来的合作埋下了隐患。
接连的事故,也让卓凡损失连连,核算之下,竟然损失了近两亿的巨额。这是于轼轩接任以来从未发生过的。
于邦豪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对这半年来于轼轩的工作表示失望。他拖着病体又从瑞士赶回国,暂停了于轼轩所有的职务,命他反思。
子叔心中依然疑惑。
以她对卓凡集团的了解,于轼轩不可能会为了短时的利益而作出损害公司名誉的事情。但她更不相信卓凡集团会犯什么在生产过程中布料成分配置出现纰漏的错误。
她怀疑这幕后是否也有人对卓凡集团针对性地插了一脚。
子叔派人暗中去查,暂时查不到幕后人的丝毫线索,却查出了那人不止一次对卓凡进行商业上的打击,虽然前几次都被于轼轩很好地处理而未造成损失。
是谁?也想整垮于氏的企业?
……
处理完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子叔放下笔,闭上眼睛,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脑中思绪万千,有怅然有疑惑有烦躁。
隐约间,她感觉一阵冰凉敷面,洁净绵软的触感,轻柔的动作,让她的倦怠得到短暂的舒坦。
不用猜她便知道是谁了。
没打招呼能进她办公室的也就那几人,典月能进但若发现她在休息就会退出去,典星无论她在干什么都是先咋呼上一阵,段远希几日前被应邀出席巴黎时装周开幕式。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了。
缓缓睁开双眸,对上一双含漾着无限春意的细长妙目。
即使敛去所有故纵的魅意,他周身依旧散发着引人沉沦的诱惑。
“醒了?”十六带着笑意望着她,移开为她拭面的柔软湿巾。
“本来就没睡,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心定如水,未受影响,子叔稍稍坐正身子。放下手中的湿巾,十六走到子叔身后,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力道适中地为她拿捏按揉,缓解疲劳。
“是在想小鬼头的事?”
子叔淡淡一笑,他似乎总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肩头的酸麻在他如与魔力的双手中将建舒缓,子叔舒服地几乎睡去,提提神问道:“你和小诺相处得还好吗?”
头顶传来一声笑,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没有停下手下的动作,他一边回答道:“还好,刚开始的时候差点被他的一张冷脸冻死。被你叫去陪小鬼头的那些人见到他放下脸时一群傻愣愣的表情,现在想来还是想笑。不过只要摸准小鬼头心里想的,再相处就没什么难的了。”
“想什么?”子叔微侧头,看向他。
十六眨眨眼,“男人间的秘密,我答应小鬼不说的。不过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也不会瞒你。”
子叔莞尔地挑了挑眉,笑道:“男人间的秘密啊,那我似乎还是不问的妙!”
听起来,小诺似乎和他也相处地不算太差,如此看来,是否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伸手抚向额间两际。
“怎么了?”
“或许,”子叔凝神细思,“我该告诉小诺他的父亲是谁。”
十六疑惑地问道:“你找到他的父亲了?”
“我以为你知道。”子叔扬眉,接着说道,“我十五岁那年虽然放逐了自己,却还不至于堕落到去随便和男人发生关系。在怀小诺时,我唯一交往过的男人是段远希。”
“段远希?”十六喃喃道,若有所思。
“怎么?”看十六的眼神似乎有些惊讶。
十六笑着摇摇头,沉思的眸光注视着子叔问道:“你现在幸福吗?”
唇畔噙着笑,子叔答道:“我不知道幸福的定义到底是什么,但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拿起桌上那张她和小诺的合照,抚着上面那个噙着可爱笑容的孩子,子叔轻柔地说道,“小诺很懂事,虽然有时难免让人操心了些,却终究是支持我一路走下来的信念。”
轻轻流转的黑眸如夜深沉,十六也静默片刻,然后弯起淡色的薄唇,“幸福就好,我想,若是段远希知道,他也会为你守住这个幸福的。”
轻轻笑笑,再不作声。
放松身体,让疲倦在十六灵活的指间消弭而散。
桌上手机的铃声响起,打破了这和谐的静谧。
取来手机,按下通话键,子叔又恢复到往日干练的形象,“喂,您好!”
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请问你是沈夫人吗?这里是圣安医院。”
听到医院二字,子叔顿了顿,接着回答道:“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有一名叫noel的小男孩被送进我们医院,我们从他书包里的联系簿找到了您的电话号码。”
什么,小诺被送进医院?
子叔只觉得一阵眩晕,稳住心神,她焦急地问道:“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对方依旧是温和轻缓的嗓音,“您别紧张,您的还没有受伤,但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人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受伤的是当时和他一起送进来的一名男士,听目击者说,他从一群人手中抢走您的孩子,后来又在追赶那群人的途中被一辆车撞到。他的名字叫……于轼轩。”
第九十四章 痴心偷吻
当子叔赶到圣安医院时,于轼轩的抢救手术还在进行,但听院方说,他已经成功脱离了危险。
在病房时,还心有余悸的子叔见到了小诺,小小的孩子就静静地坐在病床床沿,低着头,两只小手握成了拳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单薄的身子还在不停安着颤,像是一个受了极度惊吓的小兽。
“小诺!”子叔轻轻唤了声,他却仿佛还沉浮在自己的世界。
子叔小心翼翼地靠近,坐到他的身旁,看着他可怜又害怕的模样,心疼而担忧。伸手将他的步身体纳入自己的怀里,子叔一手轻轻安抚着小诺的后背,一边摸着他的头,声音放得很软很软地说道:“诺诺,不要怕,妈咪来了,诺诺,妈咪来了!”
小诺浑身一僵,接着,很僵硬缓慢地抬起头,脸色惨白而无血色,幽潭般水色碧青的眼眸似也迷蒙了一层云雾,看不清。
他有些迷茫地问道:“妈咪,你是我妈咪!”
“是,我是妈咪。”看着小诺恍惚迷茫的样子,子叔心中惶然不已。
然就在她应声之后,小诺似缍认出她了一般,再次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子叔从来没有看到他哭得这么伤心过,他死死地抓着子叔的衣服,头也一直埋着不愿抬起。
孩子的哭声,带着从未有过的悲伤,哭得子叔的心又酸又痛,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哭得更加伤心,抬手轻抚着他的脸,满手尽湿。
看着他这个模样,子叔不敢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轻轻安抚着他。
中间小诺只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句,“妈咪……你永远……都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子叔应他,“是,妈咪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不管我变成什么,妈咪都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小诺从小就似乎很是害怕她会抛弃他,即使这些话,他已经问了几千几百次了,子叔却还有耐心温柔地回答他,“小傻瓜,你是妈咪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妈咪和小诺的感情是天性。”摸摸小诺苍白到有些冰冷的脸颊,轻声道:“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无论你变成什么,你永远是妈咪的好孩子。”
小诺的哭声停止了,子叔却没有放开他,依旧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着,看着小诺渐渐沉静下来的神情,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妈咪。”许久之后,小诺轻声唤了声。
子叔低下头。
湿软的眼睫,轻微地颤抖,上面还带着洁莹的水珠,那一流翠波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哀伤,却更带着子叔从未见过的坚定。
“妈咪,我会做个你心中希望的好孩子,我再也不会让你烦恼了。”
“前阵子妈咪真的吓到你了对不对?”子叔伸手,将还不是很重的小诺抱到自己的腿上。理齐了他有些凌乱的额发,子叔说道,“你已经是妈咪的好孩子了,妈咪对你并没有什么希望的柜架,只要你健康快乐。只是,小诺,人终究要长大,你的世界不可能永远只有你和妈咪两个人,你该学会接触外面更大的世界,等你长大,你会有自己的朋友,妻子和孩子,那样的人生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妈咪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太早了,但妈咪只想让你知道,前阵子妈咪并不是疏远你,只是想让你接触更多的朋友,不要让自己太封闭。”
“我知道了。”小诺两只小手环着子叔,把头埋在她的颈项间轻轻喃道。
“小诺,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和那个叔叔在在一起?”
小诺垂眸,半晌接道,“只是一群人向我问路,那个叔叔似乎误会了什么,把我拉回来,后来去追他们的时候被车撞了。”
再提起那事,小诺的脸色又有些苍白的模样。
上诺从未对她撒过谎,子叔也不想再让他回忆让他惊恐的事,因此点点头,没有再问。
这之后,小诺便慢慢在她怀中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沉睡中,像是停翼的蝴蝶。
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子叔转头,十六正站在门边,财经纪律邃深远的眸底,若有所思。
见子叔看向他,他轻轻一笑,问道:“要我先将小鬼头带回去吗?”
子叔摇头,摸摸小诺细软的头发,答道:“不用,我去看看于轼轩的情况,然后陪小诺一起回去。”
“于轼轩的手术已经结束了,他现在就在隔壁的病房。”
“嗯。”思索片刻,子叔站起身,说道,“十六,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小诺,我过去看看。”
走到隔壁,打开病房的房门,里面透出一股酸辛的药水味。
靠近床前,子叔静静凝视着病床上还未清醒的于轼轩。
于轼轩似乎伤得很重,浑身上下都被包扎着,头上也密密缠裹着白色的纱布,他垫着白枕,眼睛紧闭着,墨发漆黑,额前几缕发丝也安静地粘在白纱上,却更衬地他的面色惨淡得一点颜色都没有。
果真是一点颜色也没有了。
子叔移开了视线。
那曾经盘踞在她心中的人,曾几何时,只剩一抹淡若烟雾般模糊的背影,而又是何时,却已连颜色也慢慢消散无踪。
看着天色渐黑,子叔去帮他办了住院手续,之后联系上了卓凡集团在米兰的负责人后,也带着小诺离开了医院。
次日傍晚,思索之下,子叔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从医生口中,她知道于轼轩已经清醒,只是情况不是很好,他的脊椎在事故中受到重创,而即使恢复也有极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走进病房,她只见到一名高级看护和一个医师,没有见到卓凡集团的其他人。
和她们点点头,子叔走到窗边,背倚在窗台。
医师为于轼轩做完全身的检查后,就和看护一起离开病房,走时,轻轻带上病房的房门,她对着子叔微微一笑,似乎是将这独处的空间还给他们。
于轼轩闭着眼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虚弱的模样和昨天她见到的一模一样。
未过多久,于轼轩放置在身侧,本来静止的手微微一动。
子叔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只见他的睫毛轻轻颤了下,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若两汪澄明如玉的潭水,无波无纹,清清淡淡。即使在病中,他也依旧清华出尘。
只是在那清淡的表象下,凝滞着几分忧郁,散发着孤独萧疏的感觉。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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