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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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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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手撑着树干,一手直向团猴儿划去。他积蓄精力已久,这一下竟是有去无回之势。两指间稳稳夹着一块棕黑色的石片,不顾对方攻击向自己的拳刃,直向对方脖子划去。
  猝不及防下,团猴儿只觉得眼前一花,仅勉强看清黄翎羽指间似乎有一块牛眼大小的物件,却不知道那是什么。由于黄翎羽弹起得突然,他惯用的拳刃也仅在对方腰间划了一道不重的口子,还不及补刀,对方的手指已经伸到了他颈侧,立刻就是凉冰冰的一痛。的
  如果团猴儿再警觉一些,又或者他惯用的是刀枪剑戟之类的长兵刃,或许黄翎羽在成功得手之前,就已经被团猴儿给弄死了。但是很不巧,事实证明了,团猴儿的运气并不好。
  嘶的一声微响——如同裂帛,如同泉涌。
  裂帛的是团猴儿的颈侧,颈动脉裂帛一般被划了开来,干净利落。
  泉涌的是团猴儿的血,殷红殷红的液体泉喷一般飙洒出来,直射两丈开外。
  
  团猴儿脑袋一晕,直直瞪着又倒落回地面的黄翎羽,神情恍惚。他甚至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翎羽回望着他,轻轻笑了。因为团猴儿这刻想不明白的话,就永远也想不明白了。他很放心团猴儿根本不会再有余力反击。
  颈动脉占有什么样重要的地位,只要是现代呆过的人都会明白。为什么特警只要往暴徒颈侧动脉狠劈一掌,明明没有出血却会立刻昏倒?为什么往人静脉里注射空气,哪怕只有半针管的气泡,都会让人死亡?都是因为脑供血不足。
  人类的大脑,是多么娇弱的器官。
  所以,当直通大脑的颈动脉被划破,不必多想,这个人再不会有任何的攻击力。不管是杀人如麻的杀手,还是谈笑风云的枭雄,他们首先都是人。
  
  团猴儿似乎想伸手捂住出血的地方,然而手臂变得很重,他只抬起了一半,眼神就变得昏暗,手臂和眼皮都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倒落在地面上,开始了人生最后的失血性痉挛。
  他至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摆着是胜券在握,却竟然死得如此容易。
  他至死也想大声责问苍天,为何他拼命追随主人,在主人的庇护下拼命存活至今,却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他张大了嘴,可最后呼出来的只有死亡的喘息,他的愤怒,他的责问,他的郁闷,一点也没有能吐露出来。他想指着苍天问个明白,但是无可抑止肌肉的抖颤。身体再也不是他的意志所能控制的,他再也没有这个力量。
  他的人生,就此终止于剧烈的失血性痉挛。
  
  黄翎羽看着手中唯一的武器,微小而不起眼,是他用两块更不起眼的石头互相敲击出来的。但是人们却总会忘记,他们经常会被看起来十分微小的东西打败。或许,在沧海桑田的历史变迁中,在上古遗留下来的历史文明面前,在俗世里蝇营狗苟的人们才是显得微小的那一方。
  团猴儿的血溅了很远,他转动抽搐中,也把那热腾腾的血液洒了黄翎羽满身。
  他又活下来了。
  不论怎么失落,不论怎么沮丧,不论曾经伤害过谁,不论曾经背弃过谁,不论多么的悔恨难当苦楚难熬,他始终活着。面前一道道的坎,没有旁人的陪伴也都一道道地过。也许今后还会这样,直至百年,直至心死。
  为什么竟然能如此顽强的存活?不是早在阎非璜死去的时候就该心死如灰了吗?
  他伸出手,看着上面那新鲜滚热的血液,心情竟是越发的沉静。然后,他从血泊中爬了起来,不,根本不是起来。因为他根本无法站立。他只是用双手撑着身体,一点点靠近蜷在地上的程平。再也懒得看团猴儿一眼。
  
  程平还紧咬牙关抵抗着体内一阵阵的僵硬,意图从麻痹中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现在离药效过去的一刻钟还远,他只能勉力堵住腹部的伤口。因为腹部受伤而死去的人他见得多了,除了有可能会大出血之外,肠子也很可能会被腹压给挤出来。
  团猴儿的血液洒在他身上,他也恍如不觉,不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无暇顾及。很快,那血液变得稀少,再不洒溅到他身上,但是他却越发觉得不妙。因为他感觉得到,那个囚犯正在靠近他,已经很近了。
  现在的他,根本无力自保,正在靠近他的这个曾经的阶下囚,现在已经获得了自由,这个人想对他做什么,他也都无法反抗。

  程平意识昏眩了许久,然后终于醒了过来。
  耳边的稀里哗啦之声十分清晰,外面正下着雨。然后他才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虽简陋却尚可遮风避雨的屋子里。一个人卧在小屋另一边的角落里,屋子里燃着柴火,大概因为是新木,烧得不旺,还有刺鼻的烟味。
  
  这里分明是城郊猎人公用的狩猎小屋。程平悚然而惊,一骨碌就从床上滚下地来,摸及身上,却发现东西都被搜走,一点也没留下。
  黄翎羽并没有睡着,他动了动,抬起头来道:“不想伤口裂开就躺着。”
  程平警惕地看着他,一手护在胸前,情绪十分紧张。任谁在大伤初醒之时,看见一个点了穴却还能清醒,没有武器却能杀人,去了膝盖还能撑着棍行走的非人,想必心情都不会非常轻松,更何况还是一个曾经他训导过的囚徒。而且,程平也就二十来岁年纪,一日之间连遇怪事,不禁深恨自己多事,早知如此,当初就早点给这囚徒个痛快好了。
  
  黄翎羽嘲讽地撇撇嘴,又自低下头去睡觉。
  程平这才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当时他原本努力积蓄气力,准备放手一搏,没想到囚徒却没理他,爬过来抢了他长刀,自己削了根拐杖,还从团猴儿身上毫不客气地取下所有裤带、衣带、绑腿带来缠绕加固自己的双膝。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情形——他竟然站了起来,虽然走路姿势很诡异,虽然拄着棍子是有点吃力。
 
  这囚徒做事情很麻利,不到半刻钟就完成了上述事情,然后他慢悠悠在团猴儿身上搜罗出一堆干粮伤药和毒药,慢悠悠在他身上也搜寻了一遍,然后剥光团猴儿的衣服,将里衣拧干了,然后将这些东西打了个包袱。想想似乎不解气,又把团猴儿裤子也里里外外脱了,让那具尸首成了个完完全全的裸尸。
  这样的行径看得程平是触目惊心。有道是死者为尊,团猴儿虽然与他意见不一,但死了也就算了,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报一箭之仇。可这囚徒心胸之狭小,心思之狠毒,手法之利落,连死人都不放过。
  他哪知道黄翎羽被一帮坏水的法医老鸟欺负惯了,不时被关在停尸间里美其名曰“试练”。头一周还真有些睡不着觉,但第二周就能躺在空置的解剖台上安然入眠,再也产生不出什么恐惧心理了。
  
  程平正在惊愕,却见黄翎羽又用力举起他的大砍刀,往团猴儿双腿间比了比,熟练之至地切下了腿间的那块软肉。用刀间挑了,远远地甩在丛林里。
  程平几乎吐血,有道是,死者入土为安,他们这群做杀手的也不巴望着落到阎罗王手里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唯独一样是极讲究的——那就是死也要完完整整地死,完完整整地埋入土里,这样才能完完整整地到阴间地府,完完整整地转世投胎。
  这囚徒恁的狠毒卑劣,这不是让团猴儿来世只能做阉人吗!
  但是恶梦还没有结束,就在程平身上的迷毒药效将解未解之时,黄翎羽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用长刀在他腿间比了比。
 
  程平这回气得几乎晕厥过去,头昏脑胀中听见这囚徒说:“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尸体也变成这样,就乖乖地带我找野地必然会有的狩猎小屋。”
  这句话里包含了两层意思:首先,如果他不乖乖听话,那他就会被这穷凶恶极的囚徒变成尸体;其次,如果他不乖乖听话,那他就会被变成像团猴儿一样短少了重要部位的尸体。
  ——有道是十年风水轮流转,这还才七个月,他就落入了当初被他整治的人手里。自己会有什么下场,程平原本不抱任何幻想,但也没想到会是如此惨状。有道是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死成这样,不是他程平的风格。
  于是在重伤失血快要晕倒,惊愕愤怒快要吐血的情况下,在身后一直抵着一把长刀的情况下,程平紧捂着伤处努力撑到了他偶尔会借用的猎屋。
  再然后他就再支撑不住地昏倒了。

  黄翎羽如今睡卧在墙角,听外面的雨声,全身上下酸痛疲惫。外面的雨刚下不久,却越下越大,他就算再大度终于也有点发脾气了,感觉老天似乎在和他作对……
  来到这处小屋后,程平就昏倒了。
  他则到屋外寻找了足量的松枝松叶,燃起三堆大火。他知道这些火肯定会引起慕容锐钺一伙的注意,但是如今顾不了这么多。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必须给慕容泊涯找到他的机会。
  如果慕容泊涯没有放弃找他,这三堆大火燃起的烟雾,就可以指引他找到这里来。
  能否达到目的,黄翎羽并没有百分之百的确信。慕容泊涯其实也没有理由要为他做什么。归根结底,两人不过只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有时可以喝喝酒,有时可以聊聊天,有时候可以打打架,却很少触及对方的心事,或许连朋友都有些算不上。
  
  但他又有些确信,因为共同抗敌的经历,因为那些不必言谈的默契,因为记忆里共同的故人。
  黄翎羽记得,团猴儿和莫谙私下面对慕容泊涯时,从来不需下跪;他的手下从来不以主人相称,不以奴才自称;黄翎羽还记得,半年前听见的萧杀之声时的惊异,而后,他看见了出现在月夜下的铁窗外的慕容泊涯。
  或许,慕容泊涯是阎非璜给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念想,也是最后的保障。
  他是在搏,搏慕容泊涯的执著,也在搏阎非璜的执著。如果阎非璜尽心尽力地教导过慕容泊涯,那么一定会将消息传递方面的方法告诉他。比如三堆火的意义,比如气味的意义。
  
  团猴儿的内衣染满了血,被他用来当包裹布;团猴儿的外衣也包了几团尸体肉块。此时全被黄翎羽丢进了火里。
  没多久,随着吧滋声响越来越巨,焦香的肉味也在空气里弥散,被山风远远地吹了开去。
  旁人或许以为,三堆火是猎人烧烤野味的火堆,或许以为,风中传递的肉味是烤肉的香气,但慕容泊涯应该知道其中的意义。
  三堆烟火是未来某个世界里的求救讯号,焦肉和松脂的气味是吸引敌人过来的最佳诱饵……
  
  ——只是为什么要下雨,外面的火堆都被浇熄,不知道刚刚的烟火有没有人注意到,刚刚的气味有没有传到足够远的地方。
  黄翎羽看看屋外的天色不像要放晴的样子,有些颓丧地卧了回去。
 
  程平看着黄翎羽不来理会他,终于忍不住晕眩寒冷,又昏睡过去了。他是没想到醒过来的时候,世界仿佛翻了个天,否则也不会睡得如此安然。
  他第二次醒来的时候,雨小了许多,变成淅淅沥沥连绵不断。程平猛然起身,没想到立刻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金星,耳朵里轰隆隆地鸣响如同雷击,立时又躺了下去,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得很好。
  
  夏天的雨是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还没停下来的样子,估计这次昏睡也没睡多久。
  待晕眩过去一些后,程平就抬眼去找黄翎羽。没想到他却不在屋里,而是撑着拐杖,倚在门外茅草檐下。
  逆着光线,他的身影占据了程平视野的中心,许久前就感受到的关于关于此人的违和感再度浮现上来,程平不禁问:“你没疯?”
  门外的身影一动也没动,遥遥远眺,看得十分专注。
  “不杀我?”
  “你是怎么杀了团猴儿的?”
  “你怎么站得起来?”
  黄翎羽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是睡昏了头还是干惯了拷打逼问,现在还恁多话。”语声颇有轻松调笑的意味。
  “滞留此处就不怕被他们找到?”程平忍不住又问。
  “他们?”黄翎羽略感奇怪,这回倒是回过头来,然后乐了,似乎发现十分感兴趣的事物,“你是指慕容锐钺还是慕容炽焰?怎么是‘他们’?你倒还不把自己当成是‘他们’那边的人了?”
  程平看着他,瞬间有些怔忡,不知为何,黄翎羽如今的笑容非常轻松,与之前或嘲讽或挖苦的笑容十分不一样,就算脸上满是尘灰血腥,也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轻松,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禁痛恨这伤,因为他把握不了在他昏睡的时间里,究竟错过了什么事?

  正这时,雨声里,外面传来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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